郭言成夾煙的手指猛地一僵!心臟像是被重錘擊中!
“孤勇者”?“涼涼”?
這不是普通的抱怨天氣!這是極其生僻、幾乎不可能被巧合觸發(fā)的雙重動態(tài)口令!
是只有他們內(nèi)部才知道的緊急接頭暗號!而且,這暗號是去年才更新的!組織……組織真的找到他了?!
派來的接頭人……是個保潔大媽?!
他強(qiáng)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沒有回頭,只是深深吸了口煙,用同樣平淡的語氣接道:
“誰說不是呢,大媽。不過‘海底’待久了,總得上來透透氣,‘鳳凰’也該涅槃了?!?/p>
他接上了下半句暗語,并加入了表明自己“深淵”身份的代號。
保潔大媽擦拭欄桿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剛才真的只是閑聊。
但她的聲音卻清晰地、低低地飄進(jìn)郭言成耳中,帶著一種奇特的鎮(zhèn)定:
“家里收到信了。老爺子說,讓你安心參加完三天后的‘家族聚會’。等新‘話事人’酒杯端穩(wěn)了,家里人就到。一個不少,全帶走。讓你……務(wù)必穩(wěn)住?!?/p>
她推著清潔車,慢悠悠地走向天臺出口,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清潔。
郭言成站在原地,指間的香煙燃到了盡頭,灼熱的溫度燙到手指他才猛地回過神。
他緩緩?fù)鲁鲎詈笠豢跓熑?,看著它在夜風(fēng)中迅速消散。
嘴角,難以抑制地向上揚(yáng)起一個冰冷的、如釋重負(fù)又充滿殺伐之氣的弧度。
穩(wěn)?好。
那就讓這場“家族聚會”,成為宏圖帝國最后的狂歡吧。
他倒要看看,三天后,是孫子剛的粉紅熒光棒更亮,還是趙鐵山的砍刀更利。
而他郭言成,只需要當(dāng)好這個“準(zhǔn)董事長”,等著家里人來“接”他回家。
夜風(fēng)吹過天臺,帶著一絲涼意,也吹散了郭言成心中積壓已久的陰霾。他掏出手機(jī),屏幕亮起,是妻子蓓貝發(fā)來的信息:
“飯?jiān)阱伬?,早點(diǎn)回來,別太累?!?/p>
他快速回復(fù)了一個笑臉。
轉(zhuǎn)身,走向樓梯間,步履重新變得沉穩(wěn)有力。
收網(wǎng)的風(fēng),終于要刮起來了。
剛從保潔大媽那里吃了顆“組織牌”定心丸,還沒焐熱乎,辦公室的門就被無聲地推開了。
周慕云像一道幽魂,金絲眼鏡反射著頂燈冷冽的光,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溫和微笑。
“郭總,節(jié)哀?!?/p>
聲音不高,帶著恰到好處的低沉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他徑直走到郭言成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前,沒有客套寒暄,目光平靜地落在郭言成臉上,仿佛在欣賞一件待價而沽的古董。
“董事長的事,很突然。集團(tuán)現(xiàn)在,暗流涌動啊?!?/p>
郭言成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模仿著“郭子”慣有的那種帶著點(diǎn)玩世不恭的腔調(diào):
“周總消息靈通,有什么高見?”
周慕云輕輕推了下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了一瞬,又迅速被溫和覆蓋。
“高見談不上。只是覺得,郭總這些年為公司殫精竭慮,勞苦功高,是時候……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了?!?/p>
他頓了頓,像在斟酌詞句,“這趟渾水,太深。董事長在時,尚能壓住各方心思。如今?呵呵,三天后的選舉,恐怕不只是選個新頭領(lǐng)那么簡單。有些路,看著是通天大道,走上去才知道是斷頭崖?!?/p>
郭言成心里冷笑,面上卻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疲憊和迷茫:
“周總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周慕云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磁性。
“有些人喜歡粉紅熒光棒(他嘴角勾起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有些人迷信拳頭和砍刀(他眼神掃過角落里趙鐵山送來的那把寒光閃閃的‘兄弟刀’)。這些,都不是宏圖的未來,更不是郭總您的未來。您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知道,什么樣的船,才值得上?!?/p>
郭言成眨眨眼,一臉“真誠”的困惑:
“周總,我書讀得少,您這彎彎繞繞的……船?什么船?咱集團(tuán)不是搞運(yùn)輸?shù)膯???/p>
他努力扮演著一個靠拳頭和運(yùn)氣爬上來的莽夫形象。
周慕云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似乎對郭言成的“不開竅”有些惱火。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打直球,跟這種“粗人”玩暗示純屬浪費(fèi)時間。
“郭言成!”他直呼其名,語氣陡然帶上了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
“別裝傻了!我知道你想走!從五年前你那個小情人鬧著要你金盆洗手開始,我就知道!”
郭言成心頭猛地一跳,眼神瞬間銳利如刀,但被他強(qiáng)行壓了下去,只是臉色沉了下來。
周慕云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變化,更加篤定:
“這些年,你經(jīng)手那么多‘項(xiàng)目’,油水撈足了吧?也該夠了!這位置,是那么好坐的嗎?孫子剛?一個只會敗家的草包!趙鐵山?一個早晚被掃黑除惡打掉的莽夫!他們坐上去,宏圖不出三個月就得垮臺!”
他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只有我!周慕云!才能讓宏圖真正地‘上岸’,洗白,轉(zhuǎn)型!變成真正體面的大企業(yè)!這需要時間,需要穩(wěn)定過渡!”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郭言成,仿佛在施舍:
“你的票,投給我。選舉結(jié)束,塵埃落定。我會立刻安排你和你那個小情人,‘安全退休’?!?/p>
他轉(zhuǎn)過身,伸出兩根手指,語氣輕描淡寫,像是在打發(fā)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瑞士銀行賬戶,兩千萬美金。足夠你們下半輩子在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當(dāng)個富家翁,逍遙快活。宏圖的一切恩怨,跟你再無瓜葛。這買賣,你穩(wěn)賺不賠?!?/p>
兩千萬美金。一個周慕云認(rèn)為足以打發(fā)“郭子”這種級別打手的價格,帶著一種骨子里的傲慢。
郭言成沉默著,手指在桌面上劃著無形的圈。周慕云的條件,正中他下懷。
他需要穩(wěn)住,需要時間讓組織收網(wǎng)。這個“退休”的誘餌,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
他緩緩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種混雜著貪婪、猶豫和最終下定決心的復(fù)雜表情,聲音干澀:
“周總……說話算話?”
周慕云臉上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那笑容依舊溫和,卻帶著掌控一切的冰冷:
“當(dāng)然。三天后,投我。然后,你就可以開始規(guī)劃你的陽光沙灘了?!?/p>
他伸出手。郭言成也伸出手,與他握在一起。
兩只手,一只冰涼滑膩,一只粗糙有力,代表著各自的算計與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