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四川廣元平武縣國營金礦改制,引來兩伙亡命徒爭奪。
>我親眼目睹父親因舉報黑礦被沉入嘉陵江,退伍后為追查真相加入其中一幫。>火拼那天,
子彈橫飛如同戰(zhàn)場,34具尸體堆滿礦場。>我救下被炸斷腿的男孩,卻不知他是仇家獨子。
>女主蘇晚晴表面是礦醫(yī),實為臥底記者,她父親也死于礦難。>當警察袖手旁觀,
我們才明白:所有人都被一本賬本操控著。>最后一顆子彈打穿賬本時,
我才發(fā)現(xiàn)妹妹的名字赫然在列。---血,是熱的。這念頭突兀地撞進陳默麻木的腦海,
像一顆流彈。他蜷縮在礦場入口處那堵?lián)u搖欲墜的紅磚墻后面,
粗糙的磚屑混著硝煙嗆人的粉塵,粘在他汗?jié)竦哪橆a上。
子彈撕裂空氣的尖嘯聲沒有片刻停歇,交織成一張死亡的大網(wǎng),籠罩著整個平武縣金礦。
不遠處,招工處那塊早已褪色開裂的木牌子,“國營金礦”四個大字中的“礦”字,
被一顆流彈攔腰打斷,上半截耷拉下來,在風(fēng)中吱呀作響,像一個垂死的老人。
空氣濃稠得能擰出血腥味和火藥味,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腥甜。視線所及,
人影在硝煙中瘋狂地扭曲、撲倒,又掙扎著站起,再被下一波更密集的彈雨吞沒。
自制手雷沉悶的爆炸聲間隔著響起,每一次都伴隨著短暫而恐怖的寂靜,
緊接著是撕心裂肺的慘叫和更加瘋狂的掃射。
殘肢斷臂、破碎的礦燈帽、扭曲的鋼管……散落在布滿碎石和褐色血泊的地上。
這里不是戰(zhàn)場,卻比陳默在南方邊境經(jīng)歷過的任何一次叢林遭遇戰(zhàn)都要慘烈。至少戰(zhàn)場上,
敵人是明確的。而這里,只有瘋狂,為了腳下這片據(jù)說能流出黃金的貧瘠土地,
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掌控權(quán),所有人都變成了嗜血的野獸。
一聲瀕死的、拉長了的哀嚎刺破喧囂,就在他藏身墻壁的不遠處戛然而止。
陳默下意識地偏頭望去。一張臉。那張臉嵌在一灘迅速擴大的暗紅血泊里,眼睛還圓睜著,
空洞地瞪著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凝固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恐。
血正從他被豁開的脖頸處汩汩涌出,染紅了身下灰白的碎石。年輕,太年輕了,陳默認識他,
昨天還一起在礦洞深處揮汗如雨,用簡陋的鐵鎬敲打著堅硬冰冷的巖石,
抱怨著工錢又被克扣,眼神里還帶著點剛下礦不久的懵懂和茫然。他好像說過,
下個月發(fā)了錢,
要給家里生病的娘買點好藥……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味的酸水猛地沖上陳默的喉嚨。
胃袋狠狠抽搐起來,痙攣的疼痛讓他幾乎彎下腰。他死死咬住后槽牙,
口腔里瞬間彌漫開血腥味,硬生生將那陣翻涌壓了回去。不能吐,不能分心,在這里,
片刻的軟弱就是死亡通知書。視線黏在那張年輕的、凝固著驚恐的臉上,
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穿透了震耳欲聾的槍炮聲,
猛地墜入一片冰冷刺骨的黑暗——嘉陵江渾濁湍急的水流,裹挾著泥沙,打著旋渦。水底,
一個模糊的人影在掙扎,徒勞地向上伸出手臂,渾濁的水泡一串串涌向水面,破裂。
那是父親陳國棟。渾濁的水流仿佛變成了冰冷的玻璃,清晰地映出父親最后絕望的眼神,
死死地盯著岸上某個方向,穿透江水,穿透時光,直直釘在陳默的瞳孔深處。那眼神里,
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只有無盡的憤怒和不甘,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被至親背叛的痛楚?
“爸……”一個無聲的字眼卡在陳默的喉嚨里,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緊接著,
另一幅畫面蠻橫地撕裂了嘉陵江的冰冷——尖銳的、仿佛能刺穿耳膜的礦難警報聲撕裂長空,
巨大的煙塵如同怪獸般從礦洞口噴涌而出,瞬間吞噬了陽光?;靵y,哭喊,絕望的人潮。
他發(fā)瘋似的推開阻攔的人,逆著人流沖向那地獄般的洞口。
礦燈的光柱在彌漫的、令人窒息的煙塵中徒勞地晃動。他看到了,在崩塌的坑木和巨石之間,
一只蒼白的小手無力地伸在外面,手腕上系著一根褪了色的、打著蝴蝶結(jié)的紅頭繩。
那是妹妹小雨的手,他親手給她系的,就在那個早晨,她還仰著小臉笑著說:“哥,
等我下工,想吃糖葫蘆……”那只小手,很快就被落下的更大石塊徹底掩埋……“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野獸般的低吼從陳默的胸腔深處迸發(fā)出來。不是悲傷,
是足以焚毀一切的、淬了毒的恨意!恨那些視人命如草芥的礦霸!恨這吃人的礦山!
恨那個躲在幕后、讓父親沉江、讓妹妹永埋地底的冰冷黑手!正是這滔天的恨意,
像一條毒蛇,緊緊纏繞著他的心臟,驅(qū)使著他這個本可以拿著復(fù)員費另謀生路的退伍兵,
帶著一腔孤勇和刻骨的復(fù)仇執(zhí)念,義無反顧地跳進了金礦這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泥潭。
他要找到那個名字,那個父親舉報信里提到過、卻最終被江水吞沒的名字,
那個讓父親沉江、讓妹妹永埋地底的元兇!為此,他加入了“平武幫”,因為只有在這里,
在風(fēng)暴的中心,才可能觸摸到真相的碎片?!澳?!頂不住了!狗日的‘江州佬’火力太猛!
從后山摸上來了!”一個嘶啞變調(diào)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是跟著他的小兄弟阿強。
他滿臉煙灰,額角被彈片劃開一道口子,血糊了半張臉,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陳默猛地一激靈,從冰冷刺骨的回憶深淵中被強行拽回這血肉橫飛的現(xiàn)實煉獄。他甩了甩頭,
將那些蝕骨焚心的畫面狠狠壓回意識深處?,F(xiàn)在不是沉溺的時候。
他透過磚墻的縫隙向外急速掃視。情況比阿強吼的還要糟。礦場中央的選礦機被炸塌了半邊,
成了巨大的掩體,但也成了雙方爭奪的焦點。
平武幫的人被壓制在靠近入口的幾處斷墻和設(shè)備殘骸后面,火力稀疏,明顯落了下風(fēng)。
而穿著雜亂、但臂膀上大多綁著一條紅布條的江州佬,
正借助選礦機的掩護和更猛烈的火力(幾支土制霰彈槍和一支老舊的五六沖),步步緊逼。
后山方向,確實有影影綽綽的人影在快速移動,試圖包抄他們的后路?!安荒芡?!
”陳默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那是無數(shù)次從戰(zhàn)場死人堆里爬出來淬煉出的本能,“退出去就是開闊地,全得死!阿強,
帶幾個人去右邊那個廢料堆,給我釘死后山上來的口子!別讓他們合圍!”“右邊?
那…那地方根本擋不住啊默哥!”阿強牙齒都在打顫?!皳醪蛔∫驳脫?!
用命填也得給我填住五分鐘!”陳默的眼睛布滿血絲,像兩團燃燒的炭火,
他猛地從腰間拔下最后一顆自制手雷——用粗劣的鋼管和火藥填塞的玩意兒,危險而不可靠,
“我這邊吸引火力!快去!”他不再看阿強驚恐的臉,深吸一口氣,
那濃重的硝煙和血腥味灌入肺腑,反而帶來一種病態(tài)的清醒。他猛地從墻后探出半邊身子,
手中的土制獵槍噴吐出憤怒的火舌?!芭榕榕?!”三聲急促的槍響,
將一個試圖從選礦機側(cè)面沖出的江州佬打得踉蹌后退,栽倒在地。
這舉動立刻招來了更猛烈的還擊,子彈“噗噗噗”地打在陳默藏身的磚墻上,
濺起一蓬蓬紅色的碎屑。“來?。‰s種們!爺爺在這兒!”陳默一邊怒吼著吸引火力,
一邊借著對方火力被吸引的短暫間隙,
飛快地瞥了一眼礦場入口旁邊那座低矮、同樣被彈雨洗禮得千瘡百孔的磚房。
那是礦上的醫(yī)務(wù)室。窗戶玻璃全碎了,只剩下黑洞洞的窗口。他記得那個女人,蘇晚晴醫(yī)生。
她是這地獄里唯一一點格格不入的亮色,總是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外套,背著藥箱,
神情安靜得像山澗的溪水,沉默地行走在礦工、礦霸和無處不在的危險之間,
救治著每一個受傷的人。她此刻是否還在里面?是否還活著?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巨大的危機感瞬間攫住了他。就在他視線掃過醫(yī)務(wù)室的剎那,
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一道致命的軌跡!一個江州佬,躲在選礦機巨大的齒輪后面,獰笑著,
手臂用力一揮!嗤——!一聲尖銳得令人牙酸的破空聲!不是子彈!那東西在空中翻滾著,
冒著嗤嗤白煙,帶著死神的獰笑,劃過一個令人絕望的拋物線,
目標正是阿強帶著幾個兄弟剛剛撲過去據(jù)守的廢料堆方向!
那里堆滿了廢棄的礦渣和銹蝕的鐵桶,一旦爆炸,狹窄區(qū)域里的人絕無生還可能!
“手雷——!”陳默目眥欲裂,嘶吼聲幾乎撕裂聲帶!
他甚至能看清那鐵疙瘩粗糙的焊接口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阿強他們剛剛沖到廢料堆旁邊,背對著飛來的死亡,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陳默看到阿強茫然地回頭,看到另外幾個兄弟臉上凝固的驚恐,看到那枚手雷翻滾著,
即將落下……轟?。?!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火光和濃煙瞬間吞噬了整個廢料堆!
巨大的沖擊波像無形的巨錘橫掃而過,震得陳默藏身的磚墻都在簌簌發(fā)抖,
碎石泥土劈頭蓋臉砸下。灼熱的氣浪裹挾著金屬碎片和人體殘骸,呈放射狀猛烈地噴濺開來!
“阿強——!”陳默的吼聲被爆炸的余音徹底淹沒,只剩下絕望的嗚咽。
他眼睜睜看著幾具焦黑的、不成人形的軀體被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砸在血泊和礦渣里,
再無聲息。廢料堆變成了一個燃燒的煉獄入口。憤怒和悲痛如同巖漿在他血管里奔涌,
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他死死攥著手中滾燙的獵槍槍管,
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出咯咯的聲響,牙齒咬得嘴唇滲出血絲。必須反擊!
必須讓這些雜碎血債血償!他猛地從墻后完全躍出,不再尋求掩護,
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獨狼,朝著選礦機方向瘋狂地扣動扳機!獵槍的轟鳴聲怒吼著,
噴出的鐵砂打在齒輪上叮當作響,濺起點點火星。他要用自己的瘋狂吸引所有火力,
給可能還活著的人創(chuàng)造一線生機!“操你媽的!來啊!沖老子來!”他嘶吼著,
迎著潑水般的子彈大步向前,腳步在血泊和碎石中踉蹌卻堅定。
子彈擦著他的頭皮、手臂飛過,帶起灼熱的刺痛感,死亡的冰冷氣息緊貼著他的皮膚。
就在他幾乎沖到選礦機下方,準備將最后一顆手雷扔向齒輪后面的人群時,異變再生!轟!
轟!轟!連續(xù)幾聲比剛才更加沉悶、威力卻更加恐怖的巨響從礦場深處傳來!不是手雷!
是埋設(shè)的炸藥!巨大的煙柱裹挾著碎石和泥土沖天而起,地面劇烈地顫抖,
如同發(fā)生了強烈的地震!爆炸點似乎是靠近江州佬控制區(qū)域的礦洞入口方向!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不分敵我的巨大爆炸震懵了!槍聲出現(xiàn)了短暫的、詭異的停頓。
彌漫的煙塵瞬間遮蔽了大半個礦場,能見度驟降。陳默也被震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他猛地回頭,望向爆炸騰起的煙柱方向,心臟狂跳。怎么回事?誰引爆的?內(nèi)訌?
還是……混亂!極致的混亂!煙塵是最好的掩護,也是最致命的陷阱。視線被嚴重遮擋,
敵我難辨。剛才還在瘋狂對射的兩幫人,此刻在濃煙中如同無頭蒼蠅,
驚恐的叫罵聲、誤傷同伴的慘叫聲、絕望的呼喊聲此起彼伏。“操!誰他媽炸的?
”“看不清!打!朝有動靜的地方打!”“別開槍!是我!自己人!”“啊——我的腿!
”槍聲再次響起,卻變得零落而盲目,充滿了恐懼和猜忌,比剛才有組織的對射更加致命。
機會!陳默立刻意識到,這是唯一的逃生窗口!他不再猶豫,猛地轉(zhuǎn)身,不再沖向選礦機,
而是借著濃煙的掩護,貓著腰,
朝著礦場邊緣那條平時用來運礦渣的、相對隱蔽的排水溝方向疾沖!
每一步都踏在泥濘的血泊和滾燙的彈殼上。就在他即將沖入排水溝的剎那,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穿透混亂的喧囂,刺入他的耳膜?!鞍 尅?/p>
”那聲音充滿了孩童般的恐懼和撕心裂肺的痛苦。陳默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他霍然轉(zhuǎn)頭,
循聲望去。就在離他不到十米的地方,靠近醫(yī)務(wù)室墻角的一個坍塌的土灶后面。
濃煙被風(fēng)吹開了一瞬,露出了下面的景象。一個孩子!看身形頂多十一二歲,瘦小得可憐。
他穿著明顯不合身的、沾滿油污和灰塵的破舊成人衣服,蜷縮著。
爆炸的沖擊波顯然波及了他,更致命的是,一塊崩飛的、邊緣鋒利的巨大鐵皮,
像死神的鍘刀,將他的一條腿從膝蓋上方齊齊切斷!斷腿處一片血肉模糊,
白骨刺眼地露在外面,鮮血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瘋狂地涌出,
瞬間就在他身下積成了一片刺目的猩紅。劇烈的疼痛和極度的恐懼讓男孩整張臉扭曲變形,
涕淚橫流,發(fā)出非人的慘嚎,小小的身體因為劇痛而劇烈地抽搐著。時間,
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jié)、拉長。男孩扭曲的、布滿淚水和血污的臉,在陳默充血的雙眼中,
猛地與記憶深處另一張蒼白的小臉重疊——礦難警報聲中,巨石落下前,
妹妹小雨那雙盛滿驚恐和無助的眼睛!一樣的絕望,一樣的對生的渴望!
“小雨……”陳默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鐵爪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
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力量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算計、所有的求生本能!
他沒有思考!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yīng)!“趴下!別動!
”他發(fā)出一聲自己都未曾聽過的嘶吼,像一頭護崽的猛獸,猛地從藏身處撲了出去!
完全暴露在依舊有流彈穿梭的空地上!子彈帶著死神的尖嘯從他身邊掠過,
打在地上濺起泥土。他不管不顧,眼中只剩下那個在血泊中痛苦掙扎的幼小身影。
幾步的距離,卻如同跨越生死鴻溝。他撲到男孩身邊,巨大的沖力讓他半跪在地,
膝蓋重重砸在碎石上,但他毫無知覺?!叭讨c!孩子!看著我!看著我!
”陳默的聲音急促而嘶啞,帶著一種近乎狂亂的安撫。
他一把撕開自己早已破爛不堪的衣襟下擺,動作快得帶風(fēng)。
那浸透了汗水和血漬的粗糙布條被他用力勒緊在男孩大腿根部,死死地纏繞、打結(jié)!
布條瞬間被奔涌的鮮血浸透,但涌出的速度明顯減緩了一些。
男孩的慘嚎變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小獸般的嗚咽,身體仍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眼神渙散,
充滿了瀕死的恐懼?!皼]事了!沒事了!撐住!”陳默低吼著,聲音也在微微發(fā)顫。
他一手緊緊按住男孩的傷口上方(盡管隔著布條),另一只手抄過男孩的腋下,
試圖將他抱離這片死亡之地。男孩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又重若千鈞。就在這時!
醫(yī)務(wù)室那扇早已沒了玻璃的破木門,“哐當”一聲被猛地從里面撞開!
一道纖瘦的身影沖了出來,像一道閃電劈開濃煙!是蘇晚晴!
她依舊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此刻卻沾染了多處污跡和點點血痕的舊外套,
頭發(fā)有些凌亂地散在額前,臉色蒼白得像紙,嘴唇緊緊抿著,失去了血色。然而,那雙眼睛!
那雙總是沉靜如水的眸子里,此刻卻燃燒著一種近乎冷酷的、不顧一切的決絕光芒!
她的背上,還背著那個標志性的、沉甸甸的舊藥箱。
她顯然也看到了排水溝旁的陳默和血泊中的男孩。沒有絲毫猶豫,
甚至沒有看一眼周圍依舊橫飛的流彈,她直接朝著他們沖了過來!動作敏捷得像一只山貓,
巧妙地利用著地上散落的障礙物和尚未散盡的煙塵作為掩護。
幾顆子彈“噗噗”地打在她腳邊的泥土里,濺起的土塊打在她褲腿上。
她只是身體微微晃了一下,腳步甚至沒有絲毫停頓!眼神死死鎖定在重傷的男孩身上。
陳默看著她不顧一切沖來的身影,心頭猛地一震!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
身體里竟藏著如此悍不畏死的勇氣!她沖到近前,沒有絲毫廢話,單膝跪地,迅速打開藥箱。
動作快得驚人,卻異常穩(wěn)定。
、紗布、止血粉、繃帶……她甚至拿出了一支密封的注射器和一小瓶藥劑(強心劑或鎮(zhèn)痛劑?
)。濃重的血腥味和藥味混合在一起?!皦鹤。∮昧?!”她的聲音急促而清晰,
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是對陳默說的。同時,
她手中的剪刀已經(jīng)利落地剪開男孩殘腿上粘連的破爛褲管,暴露那更加慘烈的創(chuàng)面。
鮮血立刻再次涌出。陳默依言,用盡全力按住止血帶上方。
他能感受到男孩大腿肌肉在劇痛下的痙攣,也能感受到指縫間溫熱血流的沖擊。
蘇晚晴則快速清理創(chuàng)口,撒上大量止血粉,用厚厚的紗布緊緊覆蓋、加壓包扎,
動作精準而高效,仿佛一臺精密的外科機器,完全無視了周遭地獄般的環(huán)境。
她迅速給男孩注射了一針。男孩的抽搐漸漸平緩了一些,雖然依舊痛苦地呻吟,
但眼神似乎恢復(fù)了一點焦距,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兩個救他的人?!氨仨毩⒖屉x開!
他的情況拖不起!”蘇晚晴快速說道,聲音帶著一絲喘息,
目光掃過依舊混亂的礦場和遠處零星爆起的槍聲,“去醫(yī)務(wù)室!里面有后門!
”陳默立刻點頭。他深吸一口氣,忍著膝蓋的劇痛,猛地發(fā)力,將男孩小心翼翼地抱起。
蘇晚晴迅速收拾好藥箱背上,一手托住男孩的斷腿位置,盡量減少震動,
另一只手緊握著那把帶血的剪刀,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兩人配合默契,無需言語,護著男孩,
迅速而艱難地朝著醫(yī)務(wù)室那敞開的破門移動。就在他們即將沖入醫(yī)務(wù)室的瞬間!“砰!
”一聲格外清晰、格外近的槍響!不是流彈!是近距離的射擊!
陳默和蘇晚晴同時感到一股灼熱的氣流擦身而過!子彈打在醫(yī)務(wù)室腐朽的門框上,木屑紛飛!
兩人猛地回頭!只見濃煙邊緣,一個滿臉橫肉、半邊臉被硝煙熏黑的江州佬,
正端著一支老舊的獵槍,槍口冒著青煙,臉上帶著錯愕和猙獰,似乎沒料到這一槍會打偏。
他離他們不過二十米遠!顯然是發(fā)現(xiàn)了他們。那江州佬愣了一下,隨即眼中兇光暴漲,
手忙腳亂地再次拉動槍栓!生死一線!陳默瞳孔驟縮!他抱著男孩,根本無法反擊!
蘇晚晴手中只有一把剪刀!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蘇晚晴做出了一個讓陳默心臟驟停的動作!
她非但沒有躲避,反而猛地將身體向側(cè)前方一頂,擋在了抱著男孩的陳默身前!同時,
她握著剪刀的手,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江州佬的方向狠狠擲了出去!
那小小的剪刀在硝煙彌漫的空氣中劃出一道微弱的銀光,速度不快,力道也遠不足以傷人。
但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以及蘇晚晴那決絕擋槍的姿態(tài),
讓那個兇悍的江州佬下意識地頓了一下,試圖躲避飛來的“暗器”,
重新瞄準的動作被打斷了零點幾秒!這零點幾秒,就是生機!“走!”蘇晚晴低喝一聲,
猛地推了陳默一把!陳默抱著男孩,借著推力,一個踉蹌沖進了醫(yī)務(wù)室黑洞洞的門內(nèi)!
蘇晚晴緊隨其后,閃身而入!“砰!”第二槍追著他們的身影打在了門框上!
醫(yī)務(wù)室內(nèi)一片狼藉。藥柜翻倒,藥品、紗布散落一地,桌椅東倒西歪。
唯一的光源是屋頂一盞昏黃、布滿蛛網(wǎng)的燈泡,在爆炸的余波中搖晃著,
投下晃動不安的光影??諝饫飶浡鴿饬业南舅?、血腥味和灰塵味?!斑旬?!
”蘇晚晴反手用力將沉重的木門關(guān)上,插上早已松動變形的門閂。但這扇門,
顯然擋不住下一輪沖擊。“后門!”蘇晚晴喘息著指向屋子最里面,一個堆滿雜物的角落,
“挪開那些箱子!
”陳默立刻將懷中因失血和疼痛再次陷入半昏迷的男孩小心地放在一張相對完好的診療床上。
男孩臉色慘白如紙,呼吸微弱?!翱粗?!”蘇晚晴快速說了一句,
立刻沖到藥柜廢墟里翻找,找出幾袋生理鹽水和一個輸液架,以驚人的速度給男孩掛上,
維持他微弱的生命體征。陳默則沖到后門處,奮力搬開堵在那里的破舊木箱和廢棄醫(yī)療器械。
箱子很沉,上面落滿灰塵。他咬緊牙關(guān),手臂肌肉貺張,汗水混著血水從額頭流下。外面,
沉重的腳步聲和叫罵聲已經(jīng)逼近!“快點!他們來了!”蘇晚晴一邊緊張地操作著輸液針頭,
一邊焦急地看向后門方向?!芭椋∨?!砰!”沉重的砸門聲響起!木門劇烈地顫抖,
門閂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安?!里面的人滾出來!不然炸死你們!
”門外傳來粗暴的吼叫。陳默低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將最后一個沉重的鐵皮柜猛地掀開!
“哐啷”一聲巨響!后門露了出來!同樣是一扇破舊的木門,
但外面似乎沒有立刻傳來敵人的聲音?!白?!”陳默回身,一把抱起診療床上的男孩。
蘇晚晴迅速拔掉剛扎好的針頭,抓起藥箱跟上。陳默一腳踹開后門!
門外是一條狹窄的、堆滿垃圾和廢棄礦渣的后巷,彌漫著一股腐敗的酸臭味。暫時無人!
“這邊!”蘇晚晴指了一個方向,率先沖了出去。陳默抱著男孩緊隨其后。
就在他們沖出后巷,拐過一個堆滿生銹鐵桶的拐角時,身后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醫(yī)務(wù)室的前門被暴力破開了!“追!別讓他們跑了!”憤怒的吼叫聲在巷子里回蕩。
陳默和蘇晚晴不敢有絲毫停留,在迷宮般雜亂的后巷和破敗的棚戶區(qū)間拼命穿行。
陳默抱著男孩,每一次劇烈的跑動都牽動男孩的傷口,引來他痛苦的呻吟。蘇晚晴臉色煞白,
體力明顯有些不支,但依舊咬牙堅持,不時回頭觀察,指引著方向。
槍聲在身后不遠處零星響起,追兵顯然沒有放棄。七拐八繞,甩開一段距離后,
蘇晚晴帶著陳默沖進了一間極其破敗、位于棚戶區(qū)邊緣的土坯房。門板歪斜,
窗戶用破塑料布釘著。里面空空蕩蕩,只有一張破板床和幾個充當?shù)首拥哪径眨?/p>
空氣中一股濃重的霉味和草藥味?!斑@里暫時安全!快放下他!”蘇晚晴喘息著,
立刻打開藥箱。陳默小心翼翼地將男孩放在那張鋪著破草席的板床上。男孩已經(jīng)徹底昏迷,
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被鮮血浸透的簡陋繃帶還在不斷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蘇晚晴跪在床邊,動作快如閃電。她剪開繃帶,看到那恐怖的創(chuàng)面,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
清理、重新上藥、加壓、用能找到的最干凈的布條(從自己舊外套內(nèi)襯撕下)重新包扎。
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神情專注得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眼前這個垂危的生命。陳默站在一旁,胸口劇烈起伏,
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追兵的叫罵聲似乎遠了一些。他看著蘇晚晴專注而嫻熟的動作,
看著她眼中那份不顧一切也要救人的執(zhí)著,一股復(fù)雜的情緒在胸中翻涌。敬佩?感激?疑惑?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一個普通的礦醫(yī),怎會有如此膽魄和醫(yī)術(shù)?
又為何要冒死救一個敵對幫派的孩子?“他…能活嗎?”陳默的聲音干澀沙啞。
蘇晚晴沒有抬頭,手指穩(wěn)定地打著繃帶結(jié),聲音帶著疲憊卻異常堅定:“失血太多,
傷口污染嚴重…看命。但我會盡力?!彼D了頓,終于抬眼看向陳默,
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他是誰?你怎么會救他?
江州幫老大的兒子你也敢動?”“江州幫老大?”陳默如遭雷擊,
猛地看向床上那張稚嫩卻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他是……孫黑虎的兒子?”孫黑虎,
江州幫的魁首,心狠手辣,是平武幫的死敵!也是他追查父親沉江線索時,
一個繞不開的名字!自己竟然救了仇家的獨子?荒謬!絕頂?shù)幕闹嚕?/p>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你怎么知道?”陳默的聲音陡然變冷,
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住蘇晚晴。這個女人的身份,越來越可疑了。她不僅認出了這個孩子,
還知道他是孫黑虎的兒子?一個礦醫(yī),怎會對黑幫核心人物的家眷如此熟悉?
蘇晚晴迎著他審視的目光,毫不退縮。她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quán)衡。外面暫時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