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羞辱暴雨浸透了沈卓蘊單薄的衣衫，她用盡全身力氣，一次又一次地磕頭，
額頭很快就血肉模糊?！摆w老爺，趙少爺！求求你們發(fā)發(fā)慈悲！”“我娘快不行了，
求你們借我點銀子買藥！”“求求你們！”她的嗓子早已嘶啞，每喊一句，
喉嚨都像被刀割過。雨水混著額頭滲出的血，模糊了她的視線?？伤桓彝！４箝T內(nèi)，
是整個漁村唯一富裕的趙家。此刻燈火通明，隱約還能聽見推杯換盞的喧鬧和調(diào)笑聲。門外，
卻是她的人間地獄。母親咳出的血，大夫搖頭的嘆息，像一把把尖刀剜著她的心。
她不能放棄，這是母親唯一的希望。額頭與堅硬的石階碰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吵死了！
”“大晚上的，哪個不長眼的在門口號喪？”吱呀——厚重的朱門被人從里面粗暴地拉開。
一個穿著綾羅綢緞、滿身酒氣的年輕矮胖男人走了出來，他身后還跟著幾個狗腿子家丁。
正是趙家的大少爺，趙金寶。趙金寶瞇著一雙被酒色掏空的眼睛，
看清了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沈卓蘊，嘴角立刻咧開充滿惡意的笑容。“我當(dāng)是誰呢？
原來是我們漁村的第一美人，沈小姐啊?！彼麚u搖晃晃地走上前，用腳尖挑起沈卓蘊的下巴，
眼神輕佻又鄙夷?！霸趺矗楷F(xiàn)在知道來求我了？”“當(dāng)初我上你家提親，
你不是挺有骨氣的嗎？說什么我德行不配，現(xiàn)在怎么跟條狗一樣跪在我家門口？
”下巴傳來一陣刺痛，沈卓蘊被迫仰起頭，雨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她忍著巨大的屈辱，
聲音顫抖地哀求?！摆w少爺，以前是我不對，我給您賠罪?！薄扒竽笕擞写罅浚?/p>
借我二兩銀子救我娘的命，您的恩情，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報答？
”趙金寶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放肆地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后合?！熬蛻{你？
沈家今非昔比，一窮二白的，你拿什么報答？”他目光黏膩地在沈卓蘊濕透的身上掃過，
那單薄衣衫下勾勒出的清瘦曲線，讓他眼底的貪欲更盛?！俺恰憬裢砭蛷牧宋遥?/p>
把我伺候舒坦了，別說二兩，二十兩爺都給得起！”沈卓蘊的身體猛地一僵，
血色從臉上褪得干干凈凈。她死死咬住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吹剿@副寧死不從的樣子，
趙金寶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提親被拒絕的羞辱感再次涌上心頭，他眼中的戲謔變成了暴戾。
“給臉不要臉的賤人！”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沖身后的家丁吼道：“去，
把本少爺剛用過的洗腳水端出來！”家丁屁顛屁顛地跑了進(jìn)去，很快就端出一只木盆。
盆里是渾濁油膩的水，還散發(fā)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臭味。沈卓蘊絕望地看著那盆水，
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趙金寶一把奪過木盆，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獰笑著。
“想借錢？可以啊。”“你不是有骨氣嗎？你不是清高嗎？”“你要是把這盆水喝了，
我就借錢給你娘治?。 鄙蜃刻N的心，一瞬間沉到了谷底，如墜冰窟。
趙金寶想借此機會報復(fù)，并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他猛地抬手，
直接將那滿滿一盆污穢的洗腳水，狠狠地潑在了沈卓蘊的身上！嘩啦——！
洗腳水劈頭蓋臉地澆下，瞬間浸透了她全身。那股惡心的氣味鉆進(jìn)鼻腔，
讓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趙金寶將空盆狠狠地摔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他指著沈卓蘊的鼻子，用盡了刻毒的詞語放聲狂笑：“爺這盆洗腳水，
都比你們娘倆的賤命值錢！”“滾！把她扔出去！”砰——！朱漆大門緊閉。轟隆——！
一道驚雷炸開，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沈卓蘊瘦弱的身體在風(fēng)雨中搖搖欲墜。她渾身冰冷，
分不清臉上流淌的，是雨水，是泥水，是血水，還是趙金寶那盆惡心的洗腳水。
胃里翻江倒海，那股酸臭味直沖天靈蓋，讓她幾欲作嘔。她抬起顫抖的手，
用力抹去糊住眼睛的污水。指尖觸到的是黏膩的污垢，和額頭上凹凸不平的傷口。疼。
但心里的疼，比這要命千百倍。視線終于有了一點模糊的清明。就在巷口那片最深的黑暗里，
靜靜地站著一個人。一個高瘦的人影。頭上戴著一頂破舊的斗笠，雨水順著斗笠的邊緣滴落。
身上是看不出顏色的襤褸衣衫，在風(fēng)雨中緊貼著他削瘦的身體。這個身影，
讓她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一個回憶毫無征兆地撞進(jìn)她的腦海。五年前，
任村官的父親還沒被冤死，她還是沈府的小姐。和今日同樣的暴雨。來不及回府的她，
跑進(jìn)廟宇躲雨。角落里，蜷縮著一個快要餓死的少年。他渾身是傷，氣息微弱，
只有一雙眼睛，在昏暗中亮得驚人。沈卓蘊為他簡單處理了傷口。
把身上僅有的半塊餅和碎銀子，塞進(jìn)了他手里。想著第二天等雨停了，就帶他去看大夫。
結(jié)果一覺醒來，少年沒了蹤影。是他嗎？會是當(dāng)年的那個小乞丐嗎？他怎么會在這里？
他看到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了？無數(shù)個疑問在她心中升騰，隨即又被難堪所推翻。被人看到了。
看到了她最狼狽、最沒有尊嚴(yán)的樣子?？上乱幻耄@些情緒就被更深的絕望淹沒。
看到了又如何？乞丐又能改變什么？沈卓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卻牽動了臉上的傷口，
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她得趕緊回家。娘還在家里等她。她雙手撐著濕滑的地面，
一點一點地把自己從泥水里拔起來。骨頭在咯吱作響。她站穩(wěn)了，沒有回頭再看巷口一眼。
拖著濕透的、散發(fā)著惡臭的身體，踉踉蹌蹌地，消失在雨幕中。
背影單薄得仿佛隨時會被這場暴雨吞噬。2 真龍?zhí)熳拥诙欤赀^天晴。趙家大宅里，
趙金寶正翹著二郎腿，由丫鬟伺候著喝早茶，嘴里還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
昨夜把沈卓蘊那個賤人踩在腳下的快感，讓他回味了一宿，今天心情好得不得了。就在這時，
一個家丁連滾帶爬地跑了進(jìn)來。“少爺，不好了！門口又來個男要飯的！
”趙金寶一口茶差點噴出來，眉毛擰成一團(tuán)。“??？還有完沒完了？”“昨天還不夠，
今天又來個男的？把我們趙家當(dāng)成什么了！”他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頓，帶著幾個家丁，
氣勢洶洶地沖到大門口。大門敞開著，門外站著一個人。正是昨夜巷口那個戴斗笠的男人。
他還是那身破爛不堪的衣服，腳上的草鞋沾滿了泥。但他摘掉了斗笠，
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雖然布滿風(fēng)霜，但一雙眼睛卻深不見底。他就那么靜靜地站著，
脊背挺得筆直。趙金寶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眼里的鄙夷和厭惡毫不掩飾?！澳膩淼母F鬼？
滾遠(yuǎn)點！別臟了我們趙家的地！”他罵罵咧咧，沖身旁的家丁使了個眼色。“還愣著干什么？
給我把他打出去！打斷腿扔到臭水溝里去！”幾個狗腿子家丁立刻獰笑著圍了上去，
揮舞著手里的棍棒。然而，面對逼近的棍棒，那個男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只是緩緩抬起一只手，朝著巷子口的方向，做了一個極其簡單的下落手勢。
就在他手勢落下的瞬間——轟隆隆……轟隆隆隆……一陣沉重到令人心頭發(fā)慌的悶響，
從街道的盡頭傳來。那聲音由遠(yuǎn)及近，越來越清晰響亮，連腳下的青石板路都開始微微震動。
趙金寶和他的家丁們都愣住了，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只見街道的拐角處，一輛……不，
是一列！一列看不到頭的馬車，正緩緩駛來！那些馬車體型龐大，車輪上包著鐵皮，
每一次轉(zhuǎn)動都碾得地面咯吱作響。車上蓋著厚重的黑色油布，鼓鼓囊囊，不知裝載著何物。
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壓迫而來。在趙金寶和所有圍觀村民驚駭欲絕的目光中，
望不到盡頭的糧車，一輛接著一輛，精準(zhǔn)地橫在了趙家大宅的門前。一輛輛馬車停穩(wěn)，
車夫利落地跳下，動作整齊劃一。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只剩下趙金寶那張因震驚而扭曲的臉，和那個破衣男人如古井的平靜眼神。
趙金寶的大腦嗡地一聲，徹底宕機了。他活了二十多年，從未見過如此陣仗。這是什么？
搶劫？不對，哪有搶劫用這么大動靜的？殺人？更他媽離譜！身后的家丁們也全都嚇傻了，
一個個握著棍子，腿肚子卻在篩糠。圍觀的村民越聚越多，
所有人都被這看不到頭的車隊震懾住了，對著趙家大門口指指點點，議論聲像潮水般涌來。
“天爺啊，這是把整個鎮(zhèn)子的車都拉來了吧？”“車上裝的是什么？
看著好沉……”“這人誰??？看著像個要飯的，
怎么會……”嘈雜的議論聲讓趙金寶回過神來，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被這么多人圍觀，
羞辱感瞬間壓過了恐懼。他不能慫！在漁村，他趙金寶就是天！他強撐著膽氣，
色厲內(nèi)荏地指著那個破衣男人的鼻子。“你到底是誰？想干什么！”蕭執(zhí)，
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摆w少爺?！彼従忛_口，語氣淡漠得像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看這些夠不夠買下你這座宅子？”此話一出，全場死寂。連風(fēng)都好像停了。幾秒鐘后，
趙金寶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他愣了一下，隨即爆發(fā)出更加狂妄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指著蕭執(zhí)的鼻子，對周圍的村民和家丁們吼道?！澳銈兟牭搅藛幔?/p>
什么亂七八糟的！”“他說要用這些破爛玩意兒買我的宅子！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弄這么大陣仗，擱這兒給本少爺裝什么呢？”他臉上的橫肉因為狂笑而抖動著，
眼中迸發(fā)出狠毒的光。“還愣著干什么！給老子打！”“把這個瘋子給老子往死里打！
連人帶這些破車，全都給老子砸了！出什么事，本少爺擔(dān)著！”“是！”幾個家丁得了命令，
立刻壯起膽子，揮舞著棍棒惡狠狠地朝蕭執(zhí)沖了過去！就在棍棒即將落下前。呼——！
一陣毫無征兆的狂風(fēng)猛地刮過。風(fēng)勢極大，卷起地上的塵土和落葉，吹得人睜不開眼。
糧車上蓋著的厚重油布，被這陣狂風(fēng)猛地掀起。嘩啦一聲。油布翻卷，
露出了車廂里堆積如山的麻袋。但吸引住所有人目光的，不是糧食。
而是麻袋上那個巨大的、朱紅醒目的印記！陽光下，
那印記赫然暴露在所有人眼前——一個繁復(fù)而威嚴(yán)的圖案。那竟是……一條騰云駕霧的龍！
皇家御用的“天恩倉”才能使用的龍紋徽記！“嘶——！”人群中，
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涼氣。那聲音在死寂的空氣里，顯得無比清晰。
村民們臉上的好奇和議論，瞬間凝固成了敬畏。幾個沖上前的家丁，
高高舉起的棍棒僵在了半空中，表情像見了鬼一樣。趙金寶那刺耳的狂笑聲，也戛然而止。
就像一只正在打鳴，卻被瞬間掐住了脖子的公雞。他的眼珠子瞪得滾圓，
死死地盯著那個龍紋，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汗水，從他的額角涔涔而下。
就在這片死寂之中，一陣比糧車碾地更急促的聲響，從街道盡頭炸響！噠！噠！噠噠噠——！
是馬蹄聲！密集如暴雨，迅猛如奔雷！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一顫，
紛紛轉(zhuǎn)頭望去。只見煙塵滾滾，一隊騎兵如離弦之箭，破塵而出！他們身披明光鎧甲，
手持長朔，腰懸利刃，胯下戰(zhàn)馬神駿非凡。森然的殺氣撲面而來，
讓整個漁村的空氣都凝固了。在這隊殺氣騰騰的騎兵護(hù)衛(wèi)下，一輛玄色馬車疾馳而來，
車壁上懸掛的符節(jié)，在顛簸中昭示著尊貴的官方身份?！坝酢?/p>
”為首的騎兵猛地勒住韁繩，馬匹人立而起，發(fā)出一聲長嘶。
整支隊伍在趙家大門前戛然而止，動作整齊劃一。不等馬車停穩(wěn)，車簾被一只手猛地掀開，
一個身穿緋色官袍、頭戴烏紗的官員，從車上跳了下來。他看起來年近五旬，
神色倉惶到了極點，踉蹌幾步才站穩(wěn)，官帽都歪了。這位大員的視線飛快地掃過全場，
掠過那些呆若木雞的村民，掠過癱軟在地的家丁，掠過那列印著龍紋的糧車，最后，
死死地定格在了那個穿著破衣的男人身上。剎那間，他臉上的所有焦急、惶恐，
全都化作了滔天的欣喜與敬畏。沒有絲毫猶豫。沒有半句廢話。
在所有村民無法理解的注視下，這位氣度不凡的朝廷大官，整理了一下衣袍，
對著那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撲通一聲。雙膝重重跪地！緊接著，他整個身體俯下去，
以一個大禮將額頭死死地叩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袄铣纪跷男?！參見殿下！
”他的聲音因極度激動而顫抖，甚至變了調(diào)，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
“京城急變，十萬火急！先帝遺詔已明，請殿下速速回京，主持大局??！”這幾句話，
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神雷，一道接著一道，狠狠劈下來。聞訊趕來的趙員外剛邁出門口，
聽到這話，兩眼一翻，雙腿一軟，整個人像一灘爛泥般癱了下去。而他那個寶貝兒子趙金寶，
更是連癱軟的動作都沒有，只是傻傻地站著，褲襠處迅速濕了一大片，
溫?zé)岬囊后w順著褲管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啊……”一聲不似人聲的短促尖叫從趙金寶喉嚨里擠出，他雙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活生生嚇暈了過去。周圍的村民終于從石化中驚醒，恐懼讓他們爆發(fā)出巨大的求生本能。
人群如同被風(fēng)吹倒的麥浪，黑壓壓地跪倒了一大片！沒有人敢抬頭，沒有人敢出聲。
整個世界，只剩下那個跪地叩首、泣不成聲的大臣。以及，那個從始至終，
連表情都沒有變過的男人。蕭執(zhí)。風(fēng)吹起他散亂的發(fā)絲，露出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他沒有去看跪在地上的欽差，也沒有去看癱軟如泥的趙家父子，
更沒有去看那些匍匐在地的村民。他的視線，穿過這片混亂與死寂，
望向了村口那條泥濘的小路。那里，是他昨天看著她踉蹌離開的方向。他的江山，回來了。
可他的姑娘，卻被這江山腳下的螻蟻，潑了一身洗腳水。3 扔去門口的臭水溝“王大人，
請起?！笔拡?zhí)開口了。他沒有去看跪在他面前的欽差大臣，
也沒有理會那句“主持大局”的泣血懇求。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對癱軟如泥的趙家父子身上。
被嚇暈過去的趙金寶，此刻被一個家丁掐著人中，悠悠轉(zhuǎn)醒。一睜眼，
看到的就是那張讓他魂飛魄散的臉。“饒命！殿下饒命啊！”他涕淚橫流，
語無倫次地開始磕頭，腦袋撞在青石板上，發(fā)出砰砰的悶響。
比昨日沈卓蘊的磕頭聲還要響亮。趙員外也反應(yīng)過來，連滾帶爬地跪好，
肥碩的身體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暗钕拢〉钕麻_恩！是小人和犬子有眼不識泰山！
”“求殿下饒了我們一命，趙家愿獻(xiàn)出所有家產(chǎn)！”蕭執(zhí)對他們的哭嚎充耳不聞。
對身側(cè)那名一直肅立不動的騎兵隊長，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叭尤ラT口的臭水溝。
”騎兵隊長抱拳領(lǐng)命：“是！”他一揮手，兩名身披鎧甲的士兵立刻大步上前，
像拎小雞一樣，一手一個，將還在瘋狂磕頭的趙家父子從地上拽了起來。
趙金寶殺豬般地尖叫起來：“不要！不要殺我！爹！救我！”趙員外更是嚇得魂不附體，
雙腿亂蹬。士兵們面無表情，拖著他們在地上劃出兩道狼狽的痕跡，
徑直走向趙家大宅側(cè)面那條骯臟的排水溝。那條溝渠，正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
渾濁的污水上還漂浮著菜葉和污物?！安弧灰壁w金寶終于意識到他們要干什么，
恐懼讓他爆發(fā)出最后的力氣，瘋狂掙扎。但他的力氣在士兵鐵鉗般的大手面前，
如同蜉蝣撼樹。士兵沒有半句廢話，手臂同時發(fā)力?！班弁ǎ 薄班弁?！”兩聲悶響。
趙家父子的頭，被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按進(jìn)了那散發(fā)著惡臭的渾水里！
“唔……咕嚕咕嚕……”凄厲的慘叫瞬間變成了含混不清的冒泡聲。昨日，
趙金寶是如何將一盆水，居高臨下地潑在沈卓蘊的頭上。今日，他的頭顱，
就被怎樣地按在這條水溝里，被迫吞咽著自己家排出的污穢。天道輪回，報應(yīng)不爽。
跪在地上的村民們聽著那令人牙酸的水聲和掙扎聲，一個個把頭埋得更深，
身體抖得幾乎要散架。他們終于明白，這個看起來像乞丐的男人，不是神仙，也不是惡鬼。
是更可怕的存在。是人間執(zhí)掌生殺的皇家血脈。王文宣靜靜地站在一旁，
看著這殘酷又解氣的一幕，蒼老的臉上只有滿意。他知道，殿下在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
告訴所有人，他回來了。帶著五年的蟄伏，帶著血海深仇，帶著雷霆手段，回來了。
士兵們算準(zhǔn)了時間，在兩人即將窒息昏厥的瞬間，猛地將他們的頭提了出來?！翱?！
咳咳咳……”趙家父子像兩條離了水的死魚，趴在溝邊，大口大口地嘔吐著，
吐出來的全是骯臟的污水和胃液，狼狽到了極點。他們渾身濕透，散發(fā)著惡臭，
哪里還有半分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模樣。蕭執(zhí)連看都未再看他們一眼。
仿佛那只是兩只無關(guān)緊要的螻蟻。隨后驅(qū)散了看熱鬧的普通村民。4 這江山，
給你當(dāng)謝禮“王大人?！薄拔⒊荚冢 蓖跷男⒖坦?，姿態(tài)恭敬到了極點。
“馬上找來周邊最好的大夫，備上最好的藥材，跟我走?！笔拡?zhí)的命令簡短而清晰。隨即，
他頓了頓，視線掃過自己身上這件襤褸的衣衫，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
旁邊的騎兵隊長極有眼色，立刻解下自己的玄色披風(fēng)，雙手奉上。蕭執(zhí)接過，隨手一揚，
寬大的披風(fēng)便蓋住了他滿身的破敗，只余下那股與生俱來的威壓。他邁開腳步，
徑直朝著村口那條泥濘小路走去。身后，王文宣不敢耽擱，立刻低聲對副將下令，
一隊騎兵分出，鐵蹄聲再次響起，絕塵而去。而剩下的士兵，則像一尊尊沉默的鐵塔，
將趙家大宅的人們，牢牢地控制在原地。沒人敢動，沒人敢抬頭。那尊貴的玄色身影，
正一步步走向村里最破敗的那個角落。……沈卓蘊坐在床邊，
看著床上昏睡不醒、呼吸微弱的母親，心如刀絞。沒借到錢，娘的病該怎么辦？
她還能去求誰？絕望讓她喘不過氣。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嘈雜。
先是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然后是盔甲碰撞的清脆聲響。沈卓蘊的心猛地一緊，
她下意識地站起身，將母親擋在身后，警惕地望向那扇破舊的木門。是趙家人落井下石，
又來報復(fù)了嗎？門外，光線被幾個高大的人影擋住了。為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