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舟的白月光回國那天,正好是我作為顧太太的最后一個生日。
林薇薇當(dāng)眾吻上他嘴角:“淮舟,我回來了?!?全場賓客都在等我這個替身發(fā)瘋。
我卻笑著掏出孕檢單:“巧了,孩子爹簽下離婚協(xié)議?
” 顧淮舟突然砸了香檳塔:“誰的野種?” 我撫著小腹輕笑:“顧總忘了?那晚你喝醉,
把我當(dāng)成她......” 他掐住我手腕時,
我手機亮了—— “寶寶基因檢測結(jié)果:匹配度99.9%,父系來源...顧氏家族。
”1水晶吊燈的光芒碎成無數(shù)冷屑,紛紛揚揚地灑落,刺得人眼睛發(fā)酸。
空氣里彌漫著昂貴香檳的甜膩氣泡味,混雜著各種名貴香水的氣息,濃得幾乎化不開。
今天是顧太太蘇晚的生日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上流社會的浮華被推到極致。
我穿著顧淮舟助理送來的最新款高定禮服,站在人群中心,
像個被精心打扮后推到臺前的提線木偶。“顧總真是有心,瞧這排場,顧太太好福氣啊。
”“顧太太生日快樂!顧總對您真是沒話說!”此起彼伏的恭維聲像一層層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
纏繞上來,令人有些窒息。我端著香檳杯,指尖觸著冰冷的杯壁,一絲絲涼意滲入皮膚,
才勉強維持著臉上那層無懈可擊的、屬于“顧太太”的溫婉笑容。目光穿過晃動的人影,
落在不遠(yuǎn)處的顧淮舟身上。他正與人低聲交談,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
側(cè)臉線條冷硬如雕。三年了,這張臉,這身影,早已刻入骨髓。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眸,
哪怕偶爾掃過我這邊,也永遠(yuǎn)隔著一層冰,帶著審視和估量,
從不曾有過一絲屬于丈夫的暖意。我知道,我只是一個影子。一個昂貴、得體、省心的影子,
用來填補顧淮舟心上那個名為林薇薇的巨大空洞。忽然,宴會廳入口處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如同平靜湖面投入一顆石子,漣漪迅速擴散。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涌起,
帶著驚訝、了然、以及毫不掩飾的看好戲的興奮?!疤臁撬克趺椿貋砹??
”“林薇薇?。☆櫩偰俏弧郧罢媸墙鹜衽薄斑@下可有好戲看了,
那位顧太太……”所有的目光,瞬間有了明確的方向,齊刷刷地聚焦在入口處,
又帶著復(fù)雜的意味,飛快地瞟向我,帶著刺探,帶著憐憫,帶著幸災(zāi)樂禍。
我捏著杯腳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冰涼的觸感更甚。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驟然攥緊,
呼吸有片刻的凝滯。她回來了。這個念頭清晰而冰冷地砸進(jìn)腦海。
書房舊照片里、存在于他偶爾失神的目光里、存在于我們這三年冰冷契約婚姻陰影里的女人,
林薇薇,回來了。她像一道驟然劈開奢靡浮華的光,徑直走了進(jìn)來。
一身簡約卻不失精致的白色連衣裙,襯得她清麗脫俗,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柔笑意,
目光流轉(zhuǎn),直直地投向顧淮舟的方向。她穿過人群,步履輕盈,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周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無數(shù)道視線黏在她身上,
又在她與我之間來回逡巡,無聲地比較著,無聲地宣告著某種結(jié)局。
她最終停在了顧淮舟面前。顧淮舟在她出現(xiàn)的那一刻,身體似乎有瞬間的僵硬。他轉(zhuǎn)過身,
臉上的那份屬于商場沉浮的冷硬線條,在看清她的瞬間,像是被某種力量擊碎了,
露出了底下從未對我展示過的、帶著驚愕、迷茫,甚至……一絲難以置信的微光?!盎粗?。
”林薇薇的聲音清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久別重逢的哽咽,
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嗡嗡低語。她微微仰起頭,燈光在她眼中投下細(xì)碎的光點,楚楚動人。
然后,在所有人的屏息注視下,在顧淮舟那尚未完全褪去驚愕的目光中,她踮起腳尖,
柔軟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頸,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嫣紅的唇印在了他的嘴角。那個吻,輕如羽毛,
卻重若千鈞。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淮舟,我回來了?!彼穆曇舨淮?,
卻清晰地回蕩在驟然死寂的宴會廳里,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稗Z”的一聲,
有什么東西在我腦子里炸開。世界的聲音瞬間被抽離,只剩下血液在耳膜里鼓噪的轟鳴。
眼前是顧淮舟被林薇薇吻住的側(cè)影,他那瞬間的失神和僵硬,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
精準(zhǔn)地捅進(jìn)心臟最深處。周圍那些看好戲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灼熱地打在我身上,
幾乎要將我釘死在原地。三年。整整三年。我扮演著無可挑剔的顧太太,
像個影子一樣活在他身邊,努力模仿著另一個女人的輪廓。我以為時間可以改變什么,
至少能磨平一點他心上的刻痕。原來,全是徒勞。林薇薇只需要一個吻,一個眼神,
就能輕易抹殺我所有的存在感。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毫無預(yù)兆地從胃里翻涌上來,帶著灼燒感。
我猛地側(cè)過頭,用力咬住下唇內(nèi)側(cè)的軟肉,尖銳的痛楚瞬間蓋過了那股翻江倒海。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冰涼。手掌下意識地、幾乎是本能地護(hù)向小腹的位置,那里,
有一個小小的、尚未成型的秘密,是我在這冰冷婚姻里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慰藉和籌碼。
不能失態(tài)。蘇晚,絕對不能在這里倒下。我對自己說。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疼痛讓我混沌的頭腦有了一絲清明?!皣K,看顧太太,臉都白了……”“要是我,
早就沖上去撕了那賤人了!”“噓……小聲點,
顧太太看著呢……”細(xì)碎的議論聲如同毒蛇的嘶嘶聲,貼著地面鉆入耳朵。那些目光,
充滿了探究、憐憫、嘲弄,像無數(shù)根芒刺,扎得我體無完膚。他們在等,
等我這個“替身”如何失態(tài),如何發(fā)瘋,如何上演一場原配大戰(zhàn)白月光的年度狗血大戲。
我深吸了一口氣,那口冰冷的空氣帶著香檳和香水的味道,一路涼到肺腑。再抬起頭時,
臉上所有的蒼白和痛楚都被一種奇異的平靜所取代。嘴角甚至向上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驚天動地的一幕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插曲。我挺直脊背,
像一株迎向風(fēng)暴的竹子。在所有人驚愕、不解甚至失望的目光注視下,我邁開步子。
高跟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穩(wěn)定、一聲接一聲的“叩、叩”聲,
像某種倒計時,敲打在死寂的宴會廳里。我一步步走向那個風(fēng)暴的中心——顧淮舟和林薇薇。
林薇薇似乎才從那個宣告主權(quán)的吻中“清醒”過來,微微退開半步,
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羞澀和不安,水盈盈的目光看向我,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歉意:“蘇小姐,對不起,我……我太激動了,
看到淮舟就……”她欲言又止,姿態(tài)柔弱,卻字字誅心。她甚至沒有稱呼我為“顧太太”。
顧淮舟的眉頭緊鎖著,目光復(fù)雜地在我和林薇薇之間逡巡。他似乎想說什么,嘴唇動了動,
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出口,只是那眼神里,除了慣有的冰冷,似乎還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我直接無視了林薇薇那虛假的表演,目光越過她,平靜地落在顧淮舟臉上,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遍了落針可聞的大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顧淮舟?!边@三個字,
不再是恭敬的“顧總”,也不是帶著距離感的“先生”,而是連名帶姓,
如同陌生人般的稱呼。顧淮舟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開場。
我不再看他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手伸向隨身攜帶的、那個小巧精致的晚宴手包。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我那只手上,屏住了呼吸,猜測著這位“隱忍”了三年的顧太太,
終于要亮出底牌——是支票?是耳光?還是更激烈的武器?我拉開手包拉鏈,動作不疾不徐。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我從中抽出了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那張紙的邊緣甚至有些磨損,顯然被摩挲過許多次。我兩根手指拈著它,手腕一抖,
紙張在璀璨燈光下“唰”地一聲展開,
露出了上方清晰的醫(yī)院名稱和醒目的“超聲影像報告單”字樣,
以及下方那個小小的、模糊的、卻蘊含了無限生命力的孕囊影像圖。我的目光平靜如水,
再次看向顧淮舟,嘴角那抹淺淡的笑意加深了,
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釋然和……近乎殘忍的輕松?!扒闪恕!蔽业穆曇舨桓撸?/p>
卻像冰錐一樣刺破了所有的喧囂和期待,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畔,“孩子他爹,
麻煩簽下這份離婚協(xié)議?”死寂。絕對的死寂。時間仿佛被凍結(jié)在了這一刻。
剛才還充斥著竊竊私語和看好戲目光的宴會廳,此刻落針可聞。連背景音樂都詭異地消失了,
只剩下無數(shù)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死死地釘在我手中那張薄薄的紙上,
釘在報告單上那個模糊卻象征著新生命的小小影像上。
震驚、錯愕、難以置信……種種情緒在每一張臉上炸開,匯成一片無聲的驚濤駭浪。
顧淮舟臉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徹底凝固了。那慣有的冰冷、掌控一切的傲慢,
像是被重錘狠狠砸碎的冰面,裂開無數(shù)縫隙,
露出了底下從未有過的震驚和……一絲極其陌生的、被冒犯的狂怒。
他死死地盯著那張孕檢單,仿佛要用目光將它燒穿。
林薇薇臉上的柔弱和勝利者的得意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只剩下慘白和一種被巨大意外擊中的茫然。她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像是要避開什么可怕的東西?!拔恕倍虝旱乃兰疟淮蚱疲?/p>
壓抑的議論聲如同被點燃的引線,瞬間引爆?!皯选瓚言辛耍?!”“顧太太懷孕了?!
在這種時候爆出來?!”“天啊……這反轉(zhuǎn)……”“顧總的表情……我的媽呀,
太嚇人了……”就在這鼎沸的議論聲中,一聲尖銳刺耳的爆裂聲驟然響起,如同平地驚雷!
“哐啷——嘩啦——!”顧淮舟猛地轉(zhuǎn)身,手臂帶著失控的狂暴力量,
狠狠地掃過旁邊堆疊成塔的香檳杯!那座晶瑩剔透、象征著奢華與慶祝的塔樓瞬間崩塌!
無數(shù)昂貴的水晶杯互相撞擊、碎裂,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琥珀色的酒液混合著玻璃碎片,
如同失控的瀑布般傾瀉而下,濺濕了昂貴的地毯,也濺濕了周圍賓客昂貴的裙裾和褲腳。
驚叫聲四起,人群慌亂地后退躲避。空氣里彌漫開濃烈的酒氣和破碎的尖銳氣息。
顧淮舟站在那片狼藉的中心,胸膛劇烈起伏,昂貴的西裝前襟被濺濕了一大片,
深色的酒漬暈染開來。他額角的青筋暴起,
那張英俊絕倫的臉上此刻只剩下駭人的戾氣和一種被徹底背叛的瘋狂。他猛地轉(zhuǎn)過頭,
猩紅的眼睛像淬了毒的箭,死死地釘在我臉上,那目光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誰的野種?!
”他幾乎是咆哮出聲,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殺意,
在狼藉的宴會廳里回蕩,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那三個字,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捅進(jìn)心臟。
周圍的驚呼聲、議論聲仿佛瞬間被按下了靜音鍵,
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股尖銳的疼痛猛地從小腹深處竄起,
讓我?guī)缀跽玖⒉环€(wěn)。我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更緊地護(hù)住小腹,
仿佛這樣就能為那個小小的生命擋住這來自父親的、最惡毒的詛咒。
疼痛激起的冷汗瞬間濡濕了后背,冰冷的禮服貼在皮膚上。但奇異的是,
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從心底涌了上來,那是屬于一個母親的本能,
混雜著長久壓抑后爆發(fā)的決絕。我抬起頭,迎向他那雙燃燒著狂怒和屈辱的眼睛。
臉上那層平靜的面具非但沒有碎裂,
反而綻放出一個更加清晰、甚至帶著一絲奇詭艷麗的笑意。那笑容里沒有痛苦,沒有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