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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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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界姻緣殿的姻緣石,通曉三界所有姻緣。唯獨不能擁有自己的姻緣。

天界戰(zhàn)神玄燼總愛靠在我身上休憩,他說三生石堅硬冰冷??僧斔难温湓谖冶倔w時,

我卻嘗到了滾燙的滋味。后來魔界入侵,玄燼重傷瀕死。我自碎本體化作靈藥救他,

從此姻緣殿只剩一塊黯淡的碎石。玄燼醒來后瘋了一樣尋遍三界。

他不知那塊嵌在他戰(zhàn)甲里的碎石,便是他日思夜念的姻緣石。

更不知他每次受傷的血滲入碎石,都疼得我靈識顫抖。“石頭也會疼嗎?”他曾笑著問我。

那時我無法回答?,F(xiàn)在依舊不能。---琉璃瓦在萬年不滅的仙光下流淌著七彩霞色,

檐角懸掛的金鈴無風自動,叮咚脆響,攪動著濃郁的、甜得發(fā)膩的姻緣香氣。天界姻緣祭,

向來是九重天最喧囂熱鬧的日子之一。月老殿前,仙娥神君摩肩接踵,

云錦織就的廣袖衣袂翻飛如浪,只為求得那象征天定姻緣的一縷紅線。

歡笑聲、低語聲、還有紅線纏繞時細微的窸窣聲,匯成一片沸騰的暖流。唯獨殿外西南角,

一方丈許高的巨大石碑,在這片喧囂的暖色中,像一塊被遺忘的、亙古不化的寒冰。

那便是三生石。碑體是深沉的玄青,質(zhì)地堅硬冰冷,表面光滑如鏡,

卻又仿佛蘊藏著無數(shù)星辰生滅的軌跡,幽邃難言。碑身刻滿無法解讀的古老符文,

那是天地初開時便鐫刻下的規(guī)則印記。它矗立在姻緣殿的影子里,安靜得沒有一絲活氣,

任憑殿內(nèi)紅浪翻涌,仙樂繚繞,那熱鬧的暖風也只在它堅硬冰冷的表面輕輕滑過,

留不下半點溫度。一縷孤寂的冷意,如同無形的藤蔓,悄然纏繞著石碑的根基,

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一道挺拔的身影破開喧鬧的人潮,徑直走向這片孤寂的角落。

玄色戰(zhàn)甲覆蓋著堅實的身軀,肩甲猙獰,殘留著幾道新鮮的、尚未完全愈合的裂痕,

透出隱隱的血氣和金戈殺伐的余威。正是天界戰(zhàn)神,玄燼。他眉宇間帶著濃重的倦色,

顯然剛從哪處動蕩的界域巡狩歸來。他看也沒看殿內(nèi)鼎沸的人聲,大步流星走到三生石旁,

毫不猶豫地將沉重的背脊靠在了那冰冷的碑體上,

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帶著徹底放松的喟嘆。沉重的戰(zhàn)甲與堅硬的石碑碰撞,

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輕響。玄燼閉上眼,微微仰頭,后腦勺抵著冰涼的石面,

仿佛那能驅(qū)散他骨子里滲出的無盡疲憊?!斑€是這里清凈。”他低聲自語,

聲音帶著沙啞的磁性,如同砂礫摩擦過金石,“你這石頭,又冷又硬,

硌得慌……偏偏靠著你,心里反倒踏實。”回應他的,只有姻緣殿方向遙遙傳來的模糊喧鬧,

以及石碑自身永恒不變的沉默與冰冷。玄燼似乎早已習慣這死寂的陪伴,自顧自地說著話,

像對著一個不會泄密的樹洞:“魔淵那邊又不安分了,一群宵小,殺不盡……凡界祈雨,

東海平波……累。”他絮絮叨叨地抱怨著三界的紛擾,從魔族的狡詐,到凡人的貪念,

再到某些仙僚的無聊算計。沒有回應,他反而說得更加隨意,仿佛這沉默的石頭,

是他唯一能卸下戰(zhàn)神威儀、袒露些許真實疲憊的地方。一陣不知從何處卷來的風,

打著旋兒掠過,帶著姻緣殿里飄出的暖香,卻吹不動三生石分毫的冷硬。

風撩起了玄燼散落在肩甲外的一縷墨色長發(fā),也吹動了他玄色披風的一角。

那披風一角被風卷著,輕輕拂過三生石冰冷光滑的碑面。玄燼睜開眼,

下意識地伸手去攏那被風吹亂的披風。指尖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了石碑的表面。他動作一頓。

常年握劍、布滿薄繭的指腹,清晰地感知到石面上一點異樣的微涼濕潤。那感覺極其細微,

若非他指尖敏銳,幾乎就要忽略過去。玄燼微微蹙起劍眉,疑惑地低下頭,

湊近那處石面細看。深青色的石碑表面,光滑依舊,映出他英挺卻帶著倦容的側(cè)臉。

就在他下頜輪廓的倒影旁邊,一點極其微小的水漬,正緩慢地、極其艱難地凝聚著。

那水漬太過細小,幾乎要融入石碑本身的幽暗色澤里,若非那一點微弱的反光,

根本無從察覺。他伸出指尖,極其小心地,再次碰觸了那一點微濕。指尖傳來清晰的涼意。

玄燼的眉頭鎖得更緊,深潭般的黑眸里映著那點微不足道的水痕,充滿了困惑。他抬起頭,

天空清朗,萬里無云,更無雨意。他環(huán)顧四周,除了遠處喧囂的姻緣殿,

這角落安靜得連風都似乎停了?!肮质隆彼吐曕?/p>

指尖無意識地在石碑上那點濕潤旁邊輕輕劃過,留下一點模糊的痕跡,“莫非是仙露?

還是……”他頓了頓,目光落回那點幾乎要消失的水漬上,

一個極其荒謬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嘴角卻不由自主地牽起一絲極淡的、帶著點玩味的弧度。他屈起指節(jié),

在那冰涼堅硬的石面上,帶著一種近乎調(diào)侃的力道,輕輕叩了兩下?!拔?,”他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回蕩在石碑與他自己之間,“石頭,你也會哭嗎?”聲音落下,石壁冰涼如故,

那點微小的水痕已然徹底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只有他指尖殘留的一絲極其微弱的涼意,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的異樣。

玄燼看著自己干凈的指尖,又看看眼前沉默厚重、仿佛承載了萬古孤寂的巨大石碑,

最終搖了搖頭,將那點荒謬的念頭甩開,重新閉目倚靠上去。只是這一次,那堅硬的石面,

似乎不再僅僅是冰冷的依靠,而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極其微弱的異樣感。

時間在寂靜中無聲流淌,如同姻緣殿前永不枯竭的忘川弱水。不知又過了多少場仙界的朝會,

多少場對魔族的征伐,玄燼靠在三生石畔小憩的身影,

已成為姻緣殿外一道孤寂而恒定的風景。直到一個清冷的月夜。清冷的月華如同水銀瀉地,

將整個天界籠罩在一片靜謐的銀輝之中。姻緣殿早已沉寂,

只余下檐角金鈴在夜風中偶爾發(fā)出幾聲寂寥的輕響。巨大的三生石碑沐浴在月光下,

深青的石體流轉(zhuǎn)著玉石般溫潤內(nèi)斂的光澤,那些古老玄奧的符文在月華中似乎也活了過來,

閃爍著幽微難辨的星芒。玄燼依舊靠在石碑上,閉目養(yǎng)神。戰(zhàn)甲上的裂痕似乎又多了一道,

眉宇間的倦色如同刻痕,更深了幾分。就在這片萬籟俱寂之中,三生石那平滑如鏡的碑面,

毫無征兆地蕩漾起一片柔和朦朧的清光。光芒并不刺眼,如同水波般緩緩暈開,

將石面中心的一小片區(qū)域籠罩。清光之中,一個纖細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般,

一點一點地凝聚成形。先是一抹如瀑般流瀉的墨色長發(fā),緊接著是素白得不染纖塵的裙裾,

最后,一張清麗絕倫、卻帶著懵懂茫然的臉龐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她的身體似乎還有些透明,

仿佛月光凝聚成的精靈,腳尖虛虛地點在石碑光滑的表面上,

整個人像是從石碑深處生長出來,又像是漂浮在碑面之上的一抹幻影。她微微歪著頭,

一雙清澈見底、卻又空茫如初生嬰孩的眼眸,帶著全然的無知和好奇,

懵懂地望向靠在她“身體”上的玄衣戰(zhàn)神。玄燼在清光亮起的瞬間就已警覺地睜開了眼。

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在剎那間掃過碑面,將那抹由光暈中誕生的纖影盡收眼底。

他猛地站直身體,周身瞬間騰起一股凌厲的戰(zhàn)意,玄色戰(zhàn)甲在月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寒芒,

右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佩劍劍柄上?!昂稳??”他的聲音低沉冷冽,

帶著戰(zhàn)場上淬煉出的殺伐之氣,瞬間打破了月夜的寧靜。

目光如實質(zhì)般鎖定了碑面上那抹虛幻的身影,充滿了審視和戒備。這沉寂了萬萬載的姻緣石,

竟會生出如此異變?碑面上的身影似乎被他的氣勢驚擾,虛幻的身體微微瑟縮了一下,

那雙空茫的大眼睛里迅速彌漫起一層薄薄的水汽,如同受驚的小鹿。她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幾個破碎而含糊、意義不明的音節(jié),如同初學言語的稚子,

帶著顯而易見的無助和惶然。玄燼按在劍柄上的手并未松開,眉頭緊鎖,

銳利的目光在那虛幻身影上反復逡巡。沒有魔氣,沒有妖氛,

只有一種極其純凈、卻又異常脆弱的靈韻波動,與身下這塊三生石的氣息同源而生。

戒備如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突然出現(xiàn)的靈體,除了那份令人心驚的懵懂脆弱,

似乎并無半分威脅。那靈體似乎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探究和并未完全消散的冷硬,

眼中的水汽更濃了,幾乎要凝聚成淚珠滾落。她怯生生地抬起一只同樣虛幻的手,指尖微顫,

帶著一種想要觸碰、又不敢靠近的遲疑,指向石碑下方玄燼靠過的位置,又指向他本人,

口中再次發(fā)出幾個模糊的音節(jié),小臉上滿是努力想要表達卻不得其法的焦急。

玄燼緊鎖的眉頭微微動了一下。那指向他、又指向石頭,

再努力發(fā)出聲音的急切模樣……心中那份荒謬的猜測再次浮現(xiàn),甚至比上次更清晰了幾分。

他緩緩松開了按著劍柄的手,周身那股迫人的戰(zhàn)意也隨之收斂了大半,

只是目光依舊銳利如初,緊緊盯著那虛幻的靈體。“你……”他開口,

聲音里的冷硬褪去些許,試探性地問道,“是這塊石頭?

” 他抬手指了指身下巨大的三生石碑。碑面上的身影立刻用力地點了點頭,

虛幻的臉上露出一種近乎雀躍的、終于被理解的歡喜神情。她再次急切地指向他,

又指向自己(或者說石碑),口中發(fā)出更加急促卻依舊破碎的咿呀之聲,

仿佛有千言萬語堵在心頭,卻苦于無法言說。

玄燼看著那雙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zhì)、此刻盛滿了焦急和表達欲的眼睛,

心中最后那點戒備如同被月光融化的薄冰,悄然消散。他沉默了片刻,

似乎在消化這個過于離奇的事實——這塊被他當作靠枕、抱怨了無數(shù)次的冰冷石頭,

竟真的有了靈識,還在他眼前化出了形影。

一絲極淡、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奇異感覺掠過心頭。他向前一步,

靠近了那光華流轉(zhuǎn)的石碑表面,目光與那虛幻靈體清澈懵懂的雙眸平視?!傲T了,

”他低聲道,聲音里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意識到的妥協(xié)和一種奇異的興味,“既然能化形,

想來也通靈智。聽不懂,也無妨?!彼D了頓,目光掃過靈體身上素白的衣裙和流瀉的長發(fā),

“總該有個稱呼。你生于石中,映照三界姻緣萬象……便喚你‘映心’,如何?

”“映……心……”那虛幻的身影微微偏著頭,極其生澀地、一字一頓地模仿著他的發(fā)音,

空茫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某種可以稱之為“光亮”的東西,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漾開了一圈微小的漣漪。她小心翼翼地重復著,

“映……心……”玄燼看著眼前這由自己命名、如同初生白紙般的石靈,那笨拙模仿的樣子,

竟讓他久經(jīng)沙場、早已冷硬如鐵的心湖,泛起一絲極細微的、近乎柔軟的情緒。他抬起手,

指尖并非觸碰那虛幻的靈體,而是輕輕點在了她身影所依存的、冰涼光滑的石碑表面,

正對著她心口的位置?!坝涀?,”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教導的意味,“你叫映心。

三生石的靈?!敝讣庀碌氖?,冰涼依舊。然而,在無人得見的深處,

那亙古沉寂的靈識之海,卻因這簡單的兩個字,第一次掀起了微瀾。“映心。”這個名字,

如同第一滴落入古井的水珠,清脆地敲開了萬古的寂靜。

玄燼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角落里回蕩,也清晰地落入了那懵懂初開的靈識深處。從那天起,

玄燼靠在這塊“又冷又硬”的三生石上休憩時,身邊便多了一個沉默的聽眾。

映心的身影并非時時都能顯化,更多的時候,她只是一股依附在石碑深處的微弱意識,

安靜地感知著外界的一切。玄燼習慣了對著這塊石頭說話,如今知道她真的能“聽”,

便說得更多了些。他開始教她識物?!斑@是月。”他指著天穹那輪清輝流轉(zhuǎn)的玉盤。

映心虛幻的身影努力凝聚在碑面,仰著小臉,懵懂地望著。玄燼便用指尖在冰冷的石面上,

一筆一劃,刻下一個古樸的“月”字。石屑無聲飄落,刻痕卻清晰深刻。

“月……”映心努力地模仿,聲音依舊細弱生澀?!澳鞘切恰!彼赶蚵焖殂@般的星辰。

指尖再次落下,在“月”字旁邊,刻下“星”。

“星……”他教她識遍這姻緣殿外目之所及的一切——翻飛的仙云,檐角的金鈴,

殿前偶爾走過的仙娥衣袂……每一個名字,都伴隨著他指尖在石碑上刻下的印記。

三生石那萬年不變的深青色碑體,漸漸布滿了深深淺淺、大小不一的刻痕,

如同一幅無聲的啟蒙圖卷。玄燼似乎樂在其中。他會指著自己肩甲上又一道新添的深刻劃痕,

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魔蛟的爪子,夠利。差點把肩卸了。

” 映心虛幻的身影會立刻湊近,空茫的大眼睛里盛滿了清晰可見的緊張和擔憂,

伸出半透明的手,徒勞地想要去觸碰那猙獰的傷口,

指尖卻只能徒勞地穿過冰冷的甲胄和空氣?!盁o礙?!毙a看著她焦急的樣子,

嘴角會牽起一絲極淡的、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弧度,隨手拍了拍那處傷口的位置,

仿佛在安撫一個受驚的孩子。更多的時候,他只是靠著石碑,閉目養(yǎng)神,

隨口說著三界的瑣事,或是征戰(zhàn)時的片段。映心便安靜地“聽”,虛幻的身影倚在石面上,

目光專注地落在他英挺的側(cè)臉或緊抿的唇線上,

努力從那低沉的聲音里汲取著關于這個浩瀚世界的碎片。直到一個異常燠熱的午后。

天界的云霞都仿佛被烤成了熔金,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沉悶的焦躁。玄燼靠在石碑上,

呼吸卻比往日粗重急促許多,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透著不正常的潮紅,

連堅硬的玄甲似乎也隔絕不了那股從內(nèi)里透出的灼熱。他閉著眼,眉頭緊鎖,

意識似乎有些模糊,口中低低囈語著:“……水……”映心虛幻的身影焦急地在他身邊浮動。

她看到不遠處白玉雕砌的蓮池,清澈的池水在烈日下泛著誘人的波光??伤裏o法離開石碑,

更無法取來池水。她急得在碑面上團團轉(zhuǎn),

空茫的眼睛里第一次涌上了強烈的、無能為力的水光。就在這時,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清涼感,如同最溫柔的溪流,

毫無征兆地滲透過玄燼滾燙的背脊,緩緩注入他灼熱混亂的靈臺。那清涼之意并不浩大,

卻精純無比,帶著一種安撫神魂的奇異力量,瞬間澆熄了那股焚身的燥熱。玄燼猛地一震,

倏然睜開眼,意識瞬間清明。他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清涼之意的源頭,

正來自他背靠著的、冰涼的石碑深處。他霍然轉(zhuǎn)身,目光如炬,緊緊盯住石碑光滑的表面。

映心的身影正迅速變得黯淡,仿佛耗盡了所有力量。她虛幻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虛脫的蒼白,

迎上玄燼震驚銳利的目光,下意識地想要躲藏,身影晃動了幾下,便徹底消散,

融入了石碑深處,只留下石面上一片死寂的冰冷。玄燼的手掌重重地按在石碑上,

感受著那堅硬冰冷的觸感,方才那股精純清涼的靈力卻已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唯有他體內(nèi)迅速平復的燥熱和恢復清明的靈臺,無聲地證實著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覺。

他久久地凝視著石碑,深潭般的眸子里翻涌著極其復雜難辨的情緒。

震驚、困惑、探究……最終,所有的情緒沉淀下來,化為一種前所未有的專注。

他緩緩收回手,指尖在方才映心身影消失的位置輕輕拂過?!霸瓉怼彼吐曌哉Z,

聲音低沉得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見,帶著一種洞悉了某種深藏秘密的喟嘆,

“你并非只是聽著?!笔聊绻?,冰冷的石面映著他深邃的眼眸。然而,玄燼知道,

有什么東西,從這一刻起,徹底不同了。那塊亙古冰冷的石頭里,

藏著一顆會擔憂、會焦急、甚至……會為他付出微弱力量的心。

一種無聲的默契在冰冷的石碑與玄甲戰(zhàn)神之間悄然流淌。玄燼靠在三生石上的時間越來越長,

有時甚至并非休憩,只是沉默地倚著,閉目養(yǎng)神,

仿佛這冰冷的石碑是他唯一可以徹底放松的所在。而映心的身影,

也漸漸能在月華最盛時凝聚得更久一些,更凝實一些。她依舊無法言語,

那雙空茫的大眼睛卻日益靈動,里面盛滿了對玄燼一舉一動的專注觀察。

她開始學著用別的方式“說話”。玄燼又一次帶著滿身風塵和戰(zhàn)甲上的新傷靠過來時,

映心虛幻的身影立刻浮現(xiàn)。她伸出半透明的手指,焦急地指向他腰間戰(zhàn)袍裂開的一道口子,

又指向遠處殿宇飛檐下忙著織補云錦的仙娥,然后眼巴巴地望著他,

小臉上寫滿了“快去修補”的急切。玄燼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了看那道無關緊要的裂口,

又看看她焦急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他隨手捏了個法訣,一道微弱的金光拂過,

裂口瞬間彌合如初。他抬眼看著映心,故意板起臉:“這點小事,也值得你急?

”映心見他無礙,虛幻的臉上立刻漾開一個純粹而滿足的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

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那笑容映著清冷的月輝,干凈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

竟讓玄燼微微一怔,心頭某個角落像是被羽毛輕輕搔了一下。

他開始向她描繪那些她無法觸及的風景?!胺步绲拇喝?,桃花開起來像燒著了半邊天,

”他靠在石上,目光似乎穿透了云層,落在遙遠的塵世,“風一吹,花瓣像雨一樣落,

落在溪水里,打著旋兒流走?!彼D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比這天界的云霞,

多了幾分……鮮活氣?!庇承奶摶玫纳碛耙性谒赃叺氖嫔?,聽得極其入神。

她努力地想象著那漫天如雨的桃花,那打著旋兒的花瓣溪流,

空茫的眼中第一次浮現(xiàn)出清晰的向往和好奇的光彩。她伸出手指,

在光滑的石面上笨拙地描畫著,想勾勒出花瓣的形狀。玄燼看著她專注描摹的樣子,

心頭那絲莫名的柔軟又悄然泛起。他伸出手指,覆蓋在她虛幻的手指上方,

引導般地在石面上緩緩劃過,留下幾道流暢的、代表飄落花瓣的弧線?!按绨捕ㄐ?,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月夜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自己都未曾深想的承諾意味,

“我?guī)闳タ纯?。”映心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璀璨光芒,

如同瞬間點亮了萬千星辰。她虛幻的身影激動得微微顫抖,

指著石面上那幾道代表花瓣的刻痕,又指向玄燼,再指向渺遠的云層之下,

口中發(fā)出急促而歡喜的咿呀聲,像是在一遍遍確認這個過于美好的許諾。

玄燼看著她毫不掩飾的狂喜,心頭微微一震,一種陌生的、溫熱的情緒悄然彌漫開來。

他伸出手,這一次,并非引導刻痕,而是帶著一絲猶豫,

最終輕輕拂過她虛幻的、如同月光凝聚的發(fā)頂。觸手是空,只有一片微涼的虛無。

映心卻像是感受到了那份珍重的觸碰,虛幻的身體微微一顫,

臉上綻放出比月華更明亮的笑容。她依賴地、輕輕地,將虛幻的額頭,

靠在了玄燼堅實的肩甲上。一人一靈,一實一虛,依偎在巨大的三生石畔。月光無聲地流淌,

將他們的影子在冰冷的石碑上拉長、交融。這一刻的靜謐與溫暖,仿佛足以對抗萬古的孤寂。

然而,這脆弱的寧靜并未持續(xù)太久。一股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陰冷魔氣,

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天界祥和的穹頂,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污染了純凈的仙靈之氣。

凄厲的號角聲瞬間響徹云霄,帶著金鐵交鳴的刺耳銳響和瀕死的絕望哀嚎,

取代了往日的仙樂梵音。玄燼猛地睜開眼,方才倚靠時的片刻松弛瞬間被撕得粉碎。

他像一張驟然拉滿的強弓,周身爆發(fā)出刺目的金色神光,

凜冽的戰(zhàn)意如同實質(zhì)的颶風席卷而出,將周圍的空氣都凍結(jié)了。他霍然起身,玄甲鏗鏘作響,

佩劍已然在手,劍鋒吞吐著撕裂虛空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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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5 13: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