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結(jié)束。
找了個對今晚廚房菜單不滿意的理由,打發(fā)老安親自去操刀,他貌似也樂意,很快就出去了。對這個世界的美食匱乏有點無語的我,還是能從這位能干的老管家的手藝?yán)锏靡晕拷濉?/p>
基本算是涉及常識的書籍隨意摞在桌上,抽一本,打開繼續(xù)看看。
我對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疑惑的地方。
“新興迷宮嗎?都探過一段時間了,你說我對它了不了解……”翻動著書頁,里面內(nèi)容正是和他目的地相關(guān)的記載。
非要給個結(jié)論的話,迷宮更像是人們通過戰(zhàn)斗和冒險,向世界樹索取養(yǎng)分的一種途徑。就像太陽照耀大地,植物賴以生存;動物食物鏈生長的開始,又是以這些植物為根基。
“得想個法子干他娘的一筆大的。”最終煩躁的思緒替代了禮貌,坐姿又變得粗魯起來,一腳搭在桌子上才最舒服。
……
老安出去時,他本來在少爺面前維持的微笑,頓時消失了。
“卡利安呢?”
路過中央走廊,戴眼鏡的老嬤嬤正在擦一個花瓶,看見是老安慌忙趕來找人,指了下方位?!笆帐昂脰|西離開了啊,她之前不是說要走嗎?辭呈交了?”
“我知道了,她辭呈已經(jīng)交了,我有事找她?!崩习捕紱]有多停留寒暄,立刻朝著出口方向趕去。
他并沒有在宅邸里找到卡利安,好像這個女仆已經(jīng)收拾好了一切,唯一剩下的行為,就是向少爺遞了個辭呈——甚至,這個辭呈通過與否,好像都不重要了。
“走得這么快……?”
其實卡利安要走的消息,在他們仆人這兒也早就知曉了,這個也沒什么不對,家族日況愈下,有人想另謀出路也很正常。
只是這也太突然了一些,簡直就跟趕著出發(fā)的船票一樣,分秒必爭。
從宅邸出來,往城鎮(zhèn)中心走去,還是比較近的,老安在整個宅邸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卡利安。
隱隱約約有種不安感,讓他回想起一些事,曾經(jīng),讓這個家族的人前赴后繼要去做的事。
沒有原因,也沒有其他人的影響,她就好像一只感覺到大限已至的貓,會從家里離開,和主人道別,然后找到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消失在觀測的死角里。
貝??怂雇献?,是碼頭的方向,之前有提到過,卡利安的老家則是在南方海域的某個小島上,如果她要回去,肯定會從那里乘船出發(fā)。
進(jìn)入城鎮(zhèn)后,周圍的人群開始多了起來,熙攘來往的身影將尋人的視線進(jìn)一步切割得支離破碎?,F(xiàn)在也快入夜,按理說,這個點了,開往南方的船也不會出航了。
他早該知道,如果她只是單純想離開,不可能這么匆忙,這么,不顧一切。
當(dāng)老安喘著氣,走到一個巷子前時,他終于看見了卡利安。
已經(jīng)是夜晚了,路燈將城鎮(zhèn)沿著道路點亮,如同切割開的一條條脈絡(luò),而這些脈絡(luò)之間,暗藏的,就是陰影。有種很奇妙的感覺,明明背后是人群熙攘,可是老安看著眼前卡利安面對的昏暗長巷,不知道通往何處,他止住了腳步。
昏暗和陳舊,與陰影裹挾勾搭在一起,肆意地鋪滿了巷子的每一處地磚和墻壁,光芒和視線就算協(xié)力,也無法再往深處多前進(jìn)幾米。安靜會把外面嘈雜的聲音全部吞掉,消化,留給這兒的就只是神秘。
“卡利安!等一下!”老安大聲朝前方一步步走向深處的女仆喊道,試圖挽回對方。
她停了下來,緩緩回頭,臉上表情不喜不悲。
“為什么,這次是你?!崩习泊藘煽?,算是給自己剛剛急急忙忙奔跑的一個交代。
她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
“你不是要結(jié)婚了嗎?……你那個戒指,是假的嗎?”
像是知道,事情已經(jīng)注定,當(dāng)本該一走了之的女仆,走進(jìn)了這條深巷,一切已經(jīng)無法挽回。
“戒指是真的……他寄給我的,只不過,我拒絕了。剛好,你也來了,幫我還給他,地址就在信上,就跟他說,我還是喜歡做個裁縫吧,家庭主婦什么的,不適合我?!?/p>
一枚在夜色里閃爍的光芒,丟在了老安的手里。
她轉(zhuǎn)了過身去,既是在掩飾表情,也是表示自己不會再走回頭路。
“家族給了我一切,雖然現(xiàn)在沒什么人提起……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就是有點擔(dān)心少爺……對了,告訴少爺,上次他說的讓我把他的禮服當(dāng)了,其實我沒有,我給他改好了,放在三樓衣柜的抽屜里了,當(dāng)年做他那件衣服,我和夫人做了好久的,怎么可能給當(dāng)?shù)舭?!”說著,她表現(xiàn)出一點驕傲,甚至還有一點賭氣的感覺。
老安想說點什么,但是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說。他知道,勸不下來的。但是說道別的話,又感覺有些殘忍,他掙扎了兩下,說道:“卡利安,你也不要完全死心了,就算去里面了,其實也是有機(jī)會的。之前……”
“我知道,我可沒有完全把自己放棄哦~,說不定到時候我可以找到個出口回來,到時候就跟少爺說我被甩了……欸,不對啊,我完全可以真回去結(jié)婚的?。 彼龔难〕鰞砂鸭?xì)刃匕首,在手上靈巧地轉(zhuǎn)了一圈,有種可以輕而易舉扎穿眼前一切的氣勢。
老安看著她,知道這也只是安慰他倆的理論可能罷了
“所以,安叔,等等我吧,說不定到時候我還要來找你要車費呢~”說完她轉(zhuǎn)身,開始向巷子走去。
這個巷子平時雖談不上有很多人進(jìn)去,但此刻也變得好像更不一樣了,路旁的所有行人都完全看不見這個巷子一般,甚至旁邊的小攤販都無意識的把水果筐擺的離巷口遠(yuǎn)了一些,好似一股無形的力把他們撥弄開了一樣。
只有知曉這一切的人,才能看清這巷口并走進(jìn)去,去面對祥和平靜的城鎮(zhèn)下,暗藏的陰影。
“安叔,謝謝你……”
卡利安沒有回頭,慢慢的走了進(jìn)去,連腳步聲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老安到頭來什么道別的話也沒說出來,看著如霧氣消散的卡利安,他心里的一塊地方忽的一下空了,就跟現(xiàn)在的老宅子一樣。
沒有眼淚,沒有道別,什么都沒有了。
最終,老安只是捏緊那枚戒指,沉重地嘆了口氣。
巷子口的水果販抱著一筐蘋果,走過來?!昂龠?,里面放不下了,在這口子暫時堆一會兒,哎,老安,今天也來買東西嗎?要來點水果不?”
老安收斂起情緒,面帶微笑,不漏一點端倪,又變成了那個體貼的管家,就好像他真的只是逛街路過這兒罷了,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剛剛的變故。
“可以啊,我挑兩個帶回去呢。”
……
馬車載著些貨物,還有我自己,一路搖晃至目的地。
貝??怂挂詵|,有一個城鎮(zhèn),名為希蘭鎮(zhèn)。原本這個小鎮(zhèn)就是邊陲小鎮(zhèn),沒什么名氣和人煙。但最近,由于這兒多了一個新的迷宮入口,吸引了不少冒險者們前來,也是我最近來活動的原因?!伴_新服”來拓荒的收獲肯定是要比你沒權(quán)沒勢地去混那些老鳥占據(jù)的舊服要有潛力得多。
這迷宮的生長,全看這世界樹的心情,誰知道它會在哪個地方冒出樹根來。但是一旦發(fā)現(xiàn),就如同向全世界宣告了“這兒有新礦區(qū)”一樣,總會有各式各樣謀生的家伙們紛至沓來。如果這兒一旦走漏了比較豐盛的某些資源的消息,那接下來入場的可就是官方或者是一些獨大的勢力來接手了。
開荒初期的各種情報也非常重要,鎮(zhèn)子里目前名氣最大的冒險者公會分部才成立不久,歡迎廣大冒險者們?nèi)ヱv扎。前段時間已經(jīng)開始進(jìn)行任務(wù)、懸賞之類的把控了,開始向大家提供服務(wù),或者是派遣需求。
周圍的聲音從人煙稀少的路徑時的安靜,變得熱鬧起來。車夫降低車速,叫喊了一聲,臉上蓋著書正睡大覺的我竄起身子,打個哈欠。這種長途跋涉,總是改不掉會昏昏欲睡的習(xí)慣。
鎮(zhèn)子的入口是有一個較大的城市公園廣場,算是這兒的地標(biāo)了。現(xiàn)在基本上淪為了冒險者們聚集的二號前線,類似于城鎮(zhèn)前往野外前的一個活動區(qū)域。
現(xiàn)在正是寧靜已久的小鎮(zhèn)剛剛被外來的新鮮呼聲吵醒的時代,一路上隨處可見正在修筑的各式建筑,忙的熱火朝天的人們。如果這兒的迷宮逐漸被開發(fā),證實規(guī)模之后,可能鎮(zhèn)子就會逐漸發(fā)展成城市吧。
抵達(dá)“貓眼”公會。
外面的招牌就是個巨大的貓頭剪影,卻點綴著一顆漂亮的貓眼石。只能說,在想象中的各類正經(jīng)公會名里,這個名多少有點日系那味了。
“少爺,公會到了,我這邊去辦下卸貨手續(xù),你的東西還是按老樣子安置對吧。”
“沒問題,去辦吧,處理完你就可以走了,其他事我自己弄?!彪S意從后車?yán)锓藥紫滦欣?,過了會兒,從車廂里跳出來的,不再是一個未醒的二世祖少爺,而是一個一身勁裝,皮甲裹身,腰帶、挎包齊全,甚至小腿還綁著應(yīng)急匕首的新人冒險者了。
喲呵,能說會道的小狗腿子上線咯。
自嘲一聲后,我笑嘻嘻地拉緊手套,抹了下頭發(fā),算是給自己振奮了一下精神。
“哦對了,不要給老安說我的情況,你知道的?!?/p>
“沒事的,少爺,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口風(fēng)緊?!避嚪蜃孕诺鼗瘟嘶务R鞭。
我啞然一笑,伸手拍拍拉車馬兒的屁股,借一點奉承的好運,目送車夫趕著馬車進(jìn)入公會后院的方向。
我自己則推門進(jìn)了公會。類似西部片里的酒館的那種半攔式門,根本攔不住里面?zhèn)鞒龅穆曇簟@锩娴母鞣N事物都是那么的對味兒:偏木質(zhì)的裝飾與地板,站在告示欄張貼板前裝束各異的冒險者們,繞了建筑內(nèi)一圈的二樓走廊,走廊上面還有人對著下面喊著什么。
我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感受這撲鼻而來的“冒險游戲那味”——要是只是個VR,而不是自己特么身臨其中就更好了。
“抱歉?!?/p>
我給后面一位進(jìn)門的人讓路,主要是對方確實塊頭夠大,一身厚重的板甲武裝得密不透風(fēng),走起路卻聲音細(xì)微,我差點沒注意到自己后面來人了。再看一眼,我怕忍不住喊一聲“誰出的洋蔥騎士,都特么減肥了。”
提著一個血淋淋的袋子,一根不知名魔物的尖角,還是斷裂的,從袋子中戳破了個洞漏出來,彰顯著這可不是什么善類。一身鎧甲布滿干涸的污漬和血跡,旁若無人地走向了柜臺匯報的位置。
這位鎧甲人一走進(jìn)公會,周圍的議論聲都低了幾分,視線和話題也悄悄圍繞上了他。
冒險者生活嘛,總會有這么一些出眾的家伙,不是靠實力和戰(zhàn)績,就是因為特殊性和節(jié)目效果。不過這位鎧甲人老兄兩項都占據(jù),毋庸置疑的實力和沉默寡言的作風(fēng)。我都有幻想過,要是自己能拉這么個大哥抱一抱大腿,所謂的冒險掙錢生活能輕松多少?
把八卦和白日夢的心思收一收,我隨后也走向前臺。排在了那位盔甲人后面。
這種奇妙的感覺,像是在銀行里排隊等柜臺辦理。
但畢竟是公會嘛,這種接待的感覺……肯定會有個對味的橋段??!一定要有個溫柔、禮貌、漂亮的接待員才對嘛。
“歡迎平安回來,今天這邊收獲挺好的嗎?”
微笑問好的小姐在柜臺后方,海藍(lán)色帶點微卷的長發(fā)梳理得當(dāng),垂落在小禮帽下方,配合她的笑容,一瞬間有種釋然的感覺。
蘭諾爾小姐,便是這個公會里人氣最高,最受大家歡迎的那位,總會有個類似偶像一樣的角色,作為笑顏如花的存在,讓歸來的冒險者們就算是交報告也是如沐春風(fēng)。
鎧甲人沒有發(fā)話,而是把手中的物件放在了柜臺上,在蘭諾爾詢問的眼神中點點頭。蘭諾爾伸手從柜臺上把那個袋子拖過來,打開。旁側(cè)路過的冒險者們也不由得好奇?zhèn)冗^腦袋來看看,這個沉默寡言的盔甲人又干了什么好事。
“地底蝙蝠的變異種啊,這個還挺難抓到的,還真厲害?!碧m諾爾向旁邊伸手,慌張的實習(xí)生立刻遞給她一把似手術(shù)刀般的刀具,她用這把小巧的刀,開始切割起這個怪物的頭顱。盡管一手紫色粘稠的血,但她并沒有在意,反而更加充滿探究精神。
有點奇怪,但又不完全奇怪的樣子。
她握著小刀,避開頭骨堅硬的部分,撬開出了一個類似結(jié)晶般的器官,被她捏在手里細(xì)細(xì)評判。
“……你是怎么抓住它的,這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摸到的?!碧m諾爾有些好奇,這種怪物敏捷迅速,而眼前這位盔甲人一看就是木樁子,又是個獨行俠,就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不過還好,她也沒多問,只是簡單說了些報酬和信息補(bǔ)充什么的,而那位鎧甲人也就點頭,搖頭,簡單的手勢。
“那要是沒意見的話,就按照老規(guī)矩結(jié)算了哦?!碧m諾爾把刀擦擦,喝了一聲“嘿咻~”,一下把那個頭顱抱起,放在了后面的素材移交臺上,半帶抱怨地看了看自己的制服,好像被弄臟了些許。
不是,合著整套下來,你覺得最有問題的只是你的衣服被弄臟嗎?
話說他們看上去貌似有點熟識,這樣的交流方式也能成???
事情結(jié)束,鎧甲人也慢慢走遠(yuǎn),還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明明完成了次不錯的討伐,卻沒有一點慶功的感覺。
“蘭諾爾小姐!”我笑呵呵地打聲招呼,對方也看到是我,也是微笑向我問了聲好。
“辛先生!最近怎么沒見著你了?”
“回了趟老家,處理了些事……哦,今天晚上,我在公會餐館約了個餐位,要招待一些老朋友……”
她笑容稍微黯了點,有點無奈地看著我。
“辛先生,這次還是約的他們嗎……?”
對此我也沒做過多的解釋,只是傻笑,簡單略過。
預(yù)定了場應(yīng)酬,好歹在那新誕生的迷宮附近混跡過一段時間,勉強(qiáng)站穩(wěn)了一個殷勤狗腿子的角色,混入了個不上不下的小團(tuán)體。
正常辦理下交貨的事,把自己這個“貴族老爺”該干的“投資”處理完,最后好切割個身份,了無牽掛地去做個新人冒險者。
隨著夜幕拉下天空的簾,一片燈火通明里,我走進(jìn)了隔壁的公會餐廳。
“定好了的!麻煩給我們上好酒!”
我先落座,打開懷表看了下時間,算是提前到了,當(dāng)狗腿子的奧義,在那些大佬來之前把吃喝玩樂的地方布置好,顯得更懂事些。尤其是看見他們來了,還得主動打招呼,請上座,見不同人嘮不同事,儼然一副跟所有人都很熟的樣子。
就是有點想不明白,怎么都到異世界了,還得把這一套“種花傳統(tǒng)美德”發(fā)揚光大一下?
諸位狐朋狗友依次到場,我笑嘻嘻地和每個人打招呼,滿臉堆笑。上菜上酒,觥籌交錯,每次喝干酒杯的間隙,各種吹捧和活絡(luò)氣氛的話順手拈來,一桌的漢子們笑得合不攏嘴。偶爾還得故作流里流氣地指指路過的某身材姣好的服務(wù)員,在對方鄙夷和厭惡的眼神中,跟這些混漢子們好像滿足什么開關(guān)一樣一起拍腿大笑。
真是抱歉了。
咽下唾沫和幾分醉意,酒過三巡,時機(jī)也差不多了,我佯裝著隨口提起的樣子,問向坐桌首那個眼罩漢子。
“我說德里克老兄真的是不夠意思……!”
經(jīng)典的酒桌挑釁,果然提起義氣這種東西,這種自詡大哥級別的家伙可不會打哈哈過去。杯子往桌上一頓,揚起點酒液,剛剛還好兄弟的眼神立刻帶點被冒犯的不滿投過來。
“發(fā)財?shù)姆椒ò?!老兄你都運了好幾趟紅貨了,兄弟們哪個不羨慕?誒,大哥你現(xiàn)在是發(fā)達(dá)了,我們幾個都寒磣得不行。我就更別提了,前兩天去迷宮一趟,日馬的,劍都被啃瘸一塊!”,我裝作隨意的樣子,抖笑料般把早準(zhǔn)備好的破劍抽出來亮了一下,收獲了幾聲譏諷和嘲笑,也得到了幾雙同樣熾熱的眼神,一起望向眼罩漢子德里克。
借著我這個“新來的”“不懂事”之口,說出來真是再好不過了。在這片公會區(qū),大家都知道我是個啥都不懂的落魄貴族小子,淪落到要來跑刀走迷宮的份上了。奇妙的是,做人的姿態(tài)低得意外合大家的口味,沒有一點貴族老爺?shù)陌翚?,甚至偶爾諂媚得像個馬仔,殷勤地跑上跑下,站穩(wěn)了當(dāng)小弟的位置。這酒會開始之前,想必已經(jīng)有人有意無意地向我提起過這好事,等著給大家沖鋒陷陣,探探這位老大的口風(fēng)。
一桌的說笑突然熄火了,大家都像等待莊重發(fā)言一樣,把沉默一點點壓在眼罩漢子的肩膀上??茨莻€漢子好像也收斂了幾分所謂的知無不言,喝了酒想了會兒,天曉得他到底是在回想還是在斟酌。
大家都等著他開口。
混生活,無非就是拼死拼活,再來點人情世故。好在我以前打工人的經(jīng)歷豐富,有那么一點當(dāng)小嘍啰的經(jīng)驗,在這個“語言藝術(shù)”還沒怎么普遍流通的異世界能派上些用場。
狠狠地灌上一口酒,這點摻了果汁的玩意,比起以往的那些燒胃東西還差遠(yuǎn)了。我瞇著眼等待德里克那家伙說些什么。他算是現(xiàn)在這個圈子的話事家伙,那種,呃,聚會的大哥中心?靠著資歷還有不錯的身手,后面跟著一群小弟。如同有能力覓食的獅子后面追著一群撿漏的鬣狗一樣。就是這樣一群不上不下的冒險者,在世界樹的迷宮里轉(zhuǎn)悠覓食。不求所謂的通往高層,爭取神靈的恩賜和眷顧,就為了掙點金幣,等著一晚上酒館吃喝的熱鬧和某個娼婦的媚眼如絲就足矣。
“都是兄弟,我怎么可能會忘了你們?。俊钡吕锟嗣蛑?,一開口就是老義正言辭了。
“走迷宮那是危險事,怎么可能隨隨便便的就下場了!?我也是小心試探過了幾次,發(fā)現(xiàn)確實很不錯,我要證明沒危險了,才更適合讓大家一起來嘛?!?/p>
現(xiàn)在就成了他這位老大哥不忍心各位小弟們犯險,身先士卒闖蕩驗證后,再給大家最安全的保證。不知道是誰起哄敬一個,大家開心地一起舉杯,各自一口悶完杯子里的酒,算是給老大哥以身作則的交代,才讓他的心情和臉色也轉(zhuǎn)晴了不少。
“就過兩天,大家準(zhǔn)備一下,我們再一起去一趟,我一個人能探索的區(qū)域始終有限,而且也不足夠保險。要是我們一起齊心協(xié)力,肯定能搞到更多,大家也能互相有個照應(yīng)?!?/p>
等的就是這句話。
氣氛似乎更熱烈了,都帶著歡呼聲,算是為各懷小心思的試探畫上了句號,接下來就是盡情聯(lián)絡(luò)感情的橋段了。
講義氣的兄弟借著酒勁給你透露發(fā)財?shù)拈T道。雖然他第二天酒醒了可能就會后悔,但面子這個東西撒出去,總要想辦法再戴回來,它的含金量才算是翻倍。于是大家休整之后,拉個隊,便一起朝著鎮(zhèn)子附近的新興迷宮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