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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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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破碎的珍珠項鏈清晨的陽光透過蕾絲窗簾灑進臥室,郁美蘭坐在梳妝臺前,

手指輕輕撫過那條斷了線的珍珠項鏈。珍珠一顆顆滾落在實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像極了那個雨夜電話里警察告知她丈夫死訊時,話筒從她手中滑落的聲音。"太太,

小心扎著腳。"王媽彎下微駝的背,想要撿起那些散落的珍珠。"不必了。

"郁美蘭的聲音輕得像一縷煙,"反正以后也用不著了。"她站起身,

絲綢睡衣下擺掃過那些珍珠,有幾顆被她踢到了床底下。這是郁明川去世的第七天,

按照上海人的說法,今天是"頭七",亡魂會回來看最后一眼。

郁美蘭望著鏡中的自己——曾經飽滿如玫瑰的臉頰如今凹陷下去,

精心保養(yǎng)的皮膚失去了光澤,連最昂貴的雪花膏也掩蓋不住眼下的青黑。

樓下傳來女兒郁小荷怯生生的聲音:"媽,張律師來了。"郁美蘭機械地系好睡袍腰帶,

緩緩走下樓。十二歲的郁小荷躲在樓梯拐角處,

瘦小的身子裹在一件明顯過大的黑色連衣裙里——那是用郁美蘭的一件舊禮服連夜改的。

小女孩的手指不安地絞著裙擺,指甲縫里還殘留著墨水痕跡。"郁太太,請節(jié)哀。

"張律師推了推金絲眼鏡,從公文包里取出一疊文件,

"關于郁先生的遺產..."當"資不抵債"四個字從張律師口中吐出時,

郁美蘭突然抓起茶幾上的水晶煙灰缸砸向墻壁。"騙子!"她歇斯底里地尖叫,

聲音刺得人耳膜生疼,"明川說過我們家很有錢!他上周還說要在法租界再買一棟別墅!

"水晶碎片四濺,一塊鋒利的碎片劃過郁小荷裸露的小腿,立刻滲出一道血痕。

小女孩咬著嘴唇不敢出聲,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

張律師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郁先生確實...做了一些風險投資。

現在債主們已經..."郁美蘭頹然倒在法式沙發(fā)上,昂貴的真絲睡袍皺成一團。

她想起丈夫生前那些閃爍其詞的表情,想起深夜電話里壓低的聲音,

想起他西裝口袋里偶爾露出的當票一角。原來她引以為豪的優(yōu)渥生活,

不過是建在流沙上的城堡。三天后,郁家別墅的大門被貼上了封條。

郁美蘭帶著女兒和兩個行李箱,搬進了閘北區(qū)福煦路一間陰暗潮濕的亭子間。

搬家工人抬著她們最后一件值錢物品——郁明川生前最愛的留聲機——上樓時,

郁美蘭突然沖上去緊緊抱住它,像抱著丈夫的遺體般嚎啕大哭。

"媽..."郁小荷試探性地拉了拉母親的衣角,卻被猛地推開。"別碰我!

"郁美蘭雙眼通紅,精心修飾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要不是你那天發(fā)高燒,

你爸就不會提前從南京回來,就不會坐上那班該死的火車!

"郁小荷像只受驚的小鹿般縮到墻角,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顫抖。從那天起,

這個十二歲女孩學會了在母親發(fā)脾氣時保持沉默,學會了把眼淚咽回肚子里,

學會了在挨打時咬住嘴唇不發(fā)出聲音。第二章:變質的母愛亭子間的木板床硬得像石頭,

郁美蘭每晚都要喝半瓶廉價紅酒才能入睡。她開始頻繁地照那面從別墅帶來的梳妝鏡,

驚恐地發(fā)現眼角的細紋正以驚人的速度蔓延。曾經引以為傲的一頭秀發(fā)變得干枯分叉,

她不得不買來最便宜的染發(fā)劑自己動手。"小荷,過來幫我看看后面染勻沒有。

"她招呼正在小桌前寫作業(yè)的女兒。郁小荷放下鉛筆,輕手輕腳地走到母親身后。

鏡中突然映出母親猙獰的表情——染發(fā)劑灼傷了頭皮,郁美蘭正痛苦地齜著牙。

"笨手笨腳的!跟你爸一樣沒用!"郁美蘭猛地轉身,一巴掌打在女兒臉上,

"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郁小荷的左臉立刻腫了起來,火辣辣的疼。

但她只是默默回到小桌前,用顫抖的手繼續(xù)寫作業(yè)。她知道,

哭鬧只會招來更嚴厲的懲罰——上周因為打碎了一個碗,她被罰跪了兩個小時。

郁美蘭開始頻繁出入仙樂斯舞廳和沙利文咖啡館,濃妝艷抹地尋找下一個"郁明川"。

她花光了最后一點積蓄買了一件仿貂皮大衣,卻在第一次約會時被對方識破是假貨。

"帶著拖油瓶還想找好人家?"那個梳著油頭的商人臨走時譏笑道,金牙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不如去百樂門當舞女實在。"那天晚上,郁美蘭喝得酩酊大醉,腳步踉蹌地踹開家門。

她搖搖晃晃地走進客廳,朦朧的醉眼掃視一圈后,

落在了正在煤油燈下寫作業(yè)的女兒郁小荷身上。郁美蘭突然像發(fā)了瘋一樣,猛地沖上前去,

一把將郁小荷手中的作業(yè)本奪過來,然后狠狠地撕碎。紙片像雪花一樣飄落在地上,

郁小荷驚恐地看著母親,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白x什么書!女孩子讀再多書也是要嫁人的!

”郁美蘭咆哮著,滿臉通紅,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郁小荷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

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涌出,滴落在破碎的紙頁上。

她抽泣著說:“可是……爸爸說過要我好好讀書……”“別提你爸!

”郁美蘭的情緒更加激動,她抓起桌上的茶杯,用力地砸向墻壁。茶杯瞬間碎裂,瓷片四濺,

有的甚至飛到了郁小荷的身上。一塊鋒利的瓷片如閃電般劃過郁小荷的額角,

鮮血立刻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流淌下來,滴落在她的校服領口上,暈開成一朵暗紅的花。

郁小荷痛得倒吸一口涼氣,但她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她默默地用手捂住傷口,

鮮血卻從指縫間不斷滲出。第二天上學時,郁小荷刻意用頭發(fā)遮住了額頭上的傷口。然而,

細心的班主任李老師還是發(fā)現了她的異樣,關切地問她傷口是怎么回事。郁小荷低著頭,

不敢看李老師的眼睛,她用細如蚊吶的聲音說:“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第三章:神秘來客深秋的一個雨天,郁小荷冒雨跑回家時,布鞋已經濕透了,

每走一步都發(fā)出"咯吱"的水聲。推開家門,她驚訝地發(fā)現母親罕見地沒有出門。

更奇怪的是,屋里飄著久違的紅燒肉香味——自從搬來這里,她們已經半年沒吃過肉了。

"小荷,快來見過程叔叔。"郁美蘭的聲音竟帶著幾分久違的溫柔,

她今天穿了一件還算體面的旗袍,頭發(fā)也重新燙過,"他是你爸爸的老朋友。

"餐桌旁坐著一個穿深灰色西裝的男人,約莫四十歲上下,鬢角微白,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

最讓郁小荷驚訝的是,他拿筷子的姿勢和父親一模一樣——拇指微微上翹,

像捏著一支無形的畫筆。"小荷長這么大了。"男人微笑著遞過來一個紙袋,

紙袋上印著"城隍廟老字號"的字樣,"聽你爸爸說你愛吃梨膏糖。

"郁小荷驚訝地睜大眼睛。梨膏糖是她和父親之間的小秘密,連母親都不知道。

每次父親出差回來,都會在西裝口袋里藏一小包,趁母親不注意時偷偷塞給她。

"程...叔叔怎么知道?"她怯生生地問,手指緊緊攥著紙袋,生怕它突然消失。

男人——程遠山——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我和你爸爸無話不談。

"他說這話時,無意識地轉了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這個動作讓郁小荷心頭一震,

父親思考時也常這樣做。那頓晚飯是郁家半年來最豐盛的一餐。

程遠山不僅帶來了紅燒肉和清蒸魚,還給郁美蘭一筆錢,說是郁明川生前托他保管的。

郁美蘭接過那個牛皮紙信封時手指微微發(fā)抖,迅速塞進了旗袍的內兜,

連聲道謝時眼睛卻一直盯著程遠山腕上的手表——那是一塊老式的歐米茄,

和郁明川生前戴的一模一樣。"程先生在哪里高就?"郁美蘭給客人斟茶時,

刻意讓衣袖滑落,露出依然白皙的手腕。"我在怡和洋行做經理。"程遠山禮貌地回答,

目光卻落在郁小荷過短的袖口和額角的傷疤上,"小荷的校服似乎小了。

"郁美蘭的笑容僵了一下:"這孩子長得快...""明天我?guī)ヌ碇脦准乱路伞?/p>

"程遠山的話讓郁小荷驚訝地抬起頭,"明川兄生前最疼這個女兒。"夜深人靜時,

郁小荷躺在小床上,聽著母親在隔壁翻來覆去的聲音。她知道母親又在數那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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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5 14:5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