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書瑤把車停在青巒鎮(zhèn)唯一一家客棧門前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雨水順著她的雨衣帽檐滴落,
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她抬頭看了看這座三層的木質(zhì)建筑——"棲鳳客棧"的招牌在風雨中輕輕搖晃,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有人嗎?"她推開沉重的木門,門軸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大堂里點著幾盞昏黃的油燈,光影在斑駁的墻上跳動。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從柜臺后抬起頭,
渾濁的眼睛在看到她時閃過一絲異樣。"住宿?"老人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是的,204房間。"顏書瑤直接說道,注意到老人枯瘦的手指突然僵住了。
"204...已經(jīng)很久沒人住了。"老人咳嗽了幾聲,"姑娘,換一間吧,202也不錯。
""我就要204。"顏書瑤堅持道,從包里取出記者證,
"我在做一期關(guān)于本地歷史的專題報道。"老人盯著她的記者證看了很久,最后嘆了口氣,
從抽屜里取出一把銹跡斑斑的鑰匙。"隨你吧。記住,晚上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開門。
"顏書瑤接過鑰匙時,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指尖竄上來。鑰匙上纏著一截褪色的紅繩,
看起來像是某種民間辟邪物。樓梯在她腳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二樓走廊盡頭,
204房間的門比其他房門顏色更深,像是被煙熏過一樣。鑰匙插入鎖孔時,
顏書瑤莫名感到一陣心悸。門開了,一股霉味夾雜著說不清的古怪氣味撲面而來。
她摸索著找到電燈開關(guān),老舊的燈泡閃爍幾下才穩(wěn)定下來,投下慘白的光。
房間比想象中整潔,一張雕花木床,一個衣柜,一面全身鏡,還有一張書桌。
但所有家具都透著一種不協(xié)調(diào)感——它們顯然來自不同年代,卻被人刻意擺放在一起。
顏書瑤放下行李,從包里取出資料。七張女性照片鋪在桌上,
都是二十到三十歲之間的年輕女子。
她們唯一的共同點是在過去百年間的同一天——農(nóng)歷七月十四,
在棲鳳客棧204房間自殺身亡。更詭異的是,
每位死者都留下了相同的符號:一個倒置的五芒星,中間畫著一只眼睛。"第七位受害者,
蘇雯,25歲,大學教師。"顏書瑤輕聲念道,手指撫過照片上女孩蒼白的臉,
"死因:用碎鏡片割腕,失血過多。
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她用血在地板上畫了這個符號..."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在那短暫的光明中,顏書瑤看到鏡子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不是她的倒影。她猛地轉(zhuǎn)身,
鏡子只映出她驚恐的臉和空蕩蕩的房間。但當她再次看向鏡子時,
注意到鏡面右下角有一道裂縫,裂縫邊緣殘留著暗紅色的痕跡。"是血..."她喃喃自語,
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手腕內(nèi)側(cè)傳來刺痛感,她卷起袖子,
發(fā)現(xiàn)那里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三道細小的抓痕,正慢慢滲出血珠。
顏書瑤急忙從包里找出創(chuàng)可貼貼上,心跳如鼓。
她告訴自己這只是心理作用——畢竟她調(diào)查這個案子已經(jīng)兩個月了,
從第一位死者林繡娘1923年的死亡記錄,到最后一位蘇雯三個月前的自殺,
所有細節(jié)都爛熟于心。窗外雨勢漸大,雨點拍打窗戶的聲音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在抓撓玻璃。
顏書瑤決定早點休息,明天再繼續(xù)調(diào)查。她換上睡衣,關(guān)掉燈,躺在床上。黑暗中,
房間似乎變得更加擁擠。衣柜的門不知何時開了一條縫,
從里面?zhèn)鞒鑫⑷醯摹⑾袷遣剂夏Σ恋穆曇?。顏書瑤死死盯著那條黑縫,
確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東西在動。"只是老鼠..."她安慰自己,卻不敢下床去關(guān)柜門。
就在她即將睡著時,一陣清晰的哭聲從床底下傳來。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像是被什么捂住嘴發(fā)出的嗚咽。顏書瑤全身僵直,冷汗浸透了后背。
哭聲漸漸變成了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音,就在她枕頭正下方。一下,兩下...緩慢而堅定,
仿佛有什么東西正試圖從床板里鉆出來。顏書瑤猛地坐起身,打開手機手電筒照向床底。
光束下只有積滿灰塵的地板,但抓撓聲卻戛然而止。就在這時,
她注意到地板有一塊木板明顯比其他顏色更深,邊緣也不那么平整。她顫抖著下床,
跪在地上檢查那塊木板。指甲剛碰到邊緣,木板就自動翹起了一角——下面藏著什么東西。
顏書瑤深吸一口氣,掀開了木板。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下面是一個小小的暗格,
里面放著一本皮質(zhì)封面的筆記本,封面已經(jīng)發(fā)霉變色。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筆記本,
翻開第一頁。褪色的墨水寫著:"林繡娘,民國十二年記"。
"第一位受害者..."顏書瑤倒吸一口冷氣。筆記本里的字跡娟秀卻透著慌亂,
有些頁面被水漬暈染,像是淚痕。隨著閱讀,
一個可怕的真相逐漸浮出水面:林繡娘并非自愿入住棲鳳客棧,
而是被當?shù)匾粋€富商家族綁架,準備作為他們早逝兒子的"冥婚"新娘。
日記詳細描述了她在204房間被強迫穿上嫁衣,喝下?lián)接忻运幍暮蠋劸疲?/p>
然后被活活釘入棺材的全過程。最后一頁的筆跡極其潦草:"他們在笑,而我正在死去。
但我不會獨自離開,我會帶走他們的女兒、孫女、曾孫女...每一個七月十四,
都會有一個新娘來陪我。我在鏡子里刻下了記號,
看到它的人將成為下一個..."顏書瑤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跌跌撞撞地爬起來,
沖到鏡子前。借著手機的光亮,她仔細檢查鏡面,
終于在裂縫旁邊發(fā)現(xiàn)了幾乎被磨平的刻痕——那個倒五芒星和眼睛的符號。
就在她辨認出符號的瞬間,鏡中的倒影突然對她露出了一個不屬于她的微笑。
顏書瑤尖叫著后退,撞翻了書桌。當她再次看向鏡子時,倒影恢復了正常,
但手腕上的創(chuàng)可貼不知何時已經(jīng)脫落,三道抓痕變成了五道,
排列形狀酷似日記中描述的棺材釘痕跡。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猛烈的敲門聲。
"姑娘!開門!"是客棧老板的聲音。顏書瑤顫抖著打開門,老人站在門外,
手里提著一盞油燈。燈光下,他的臉顯得更加蒼老憔悴。
"我警告過你不要來這個房間..."老人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日記本上,臉色驟變,
"你找到了她的日記。""你知道這一切?"顏書瑤聲音嘶啞,
"那些女人...都是被詛咒害死的?
"老人沉重地點頭:"我家祖上就是那個富商家族的仆人。林繡娘死后,
第一個死的是富商的女兒,
然后是孫女...每隔25年就會有一個年輕女子在同一個房間以同樣的方式死去。
我們試過拆毀房間,甚至請道士做法,但第二天一切都會恢復原狀。""為什么沒有人阻止?
為什么不警告別人?""誰說沒有?"老人苦笑,"但總有人不信邪,就像你一樣。
而且..."他的目光變得詭異,"詛咒需要新鮮的血液才能繼續(xù)沉睡。
上一個犧牲是25年前,現(xiàn)在...它餓了。"顏書瑤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手腕傳來。
她低頭看去,那些抓痕正在快速變黑,像蛛網(wǎng)一樣向手臂蔓延。"它選中你了。
"老人后退一步,"七月十四還有三天...你還能活三天。"油燈突然熄滅,黑暗中,
顏書瑤聽到床底下傳來清晰的、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音,
...# 棲鳳客棧的204房間(續(xù))## 1. 黑色紋路顏書瑤從混沌的噩夢中驚醒,
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青巒鎮(zhèn)籠罩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她顫抖著抬起手臂,
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查看——那些黑色紋路已經(jīng)從手腕蔓延到了手肘,
像一條條細小的毒蛇盤踞在她的皮膚下。床底下傳來輕微的抓撓聲,比昨晚更加清晰,
更加...有節(jié)奏。仿佛在倒數(shù)計時。"三天..."客棧老板的話在她腦海中回蕩。
今天已經(jīng)是第二天,農(nóng)歷七月十二。顏書瑤猛地掀開被子跳下床,
腳踝卻被什么東西纏住了——是一縷暗紅色的絲線,從床底下延伸出來,纏繞在她的腳腕上。
她尖叫著踢開那東西,絲線斷裂的瞬間,整個房間的溫度驟降。鏡子里的她面色慘白,
眼窩深陷,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更可怕的是,
她分明看到鏡中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露出一個完全不屬于她的詭異微笑。
"滾出我的身體!"顏書瑤抓起梳子砸向鏡子,裂紋從中心輻射開來,
將她的倒影分割成無數(shù)碎片。每一片碎片里,都有一雙不屬于她的眼睛在冷冷注視著她。
## 2. 鎮(zhèn)檔案館青巒鎮(zhèn)檔案館是一棟搖搖欲墜的老式建筑,
管理員是個戴著厚鏡片的老太太,聽到顏書瑤詢問"林繡娘"的名字時,
手中的茶杯差點跌落。"那都是老黃歷了..."老太太推了推眼鏡,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
"你打聽這個做什么?""我是記者,在做地方民俗調(diào)查。
"顏書瑤展示記者證時故意露出蔓延到小臂的黑色紋路,老太太的瞳孔驟然收縮。"跟我來。
"老太太壓低聲音,帶她來到檔案館最里面的一個上鎖房間,
"這里存著些...不對外公開的資料。"房間里的霉味嗆得顏書瑤咳嗽起來。
老太太從一個鐵皮柜中取出一本泛黃的冊子,封面上寫著《民國十二年異事錄》。
"林繡娘不是普通村姑,"老太太翻開冊子,指著其中一頁,
"她爹是方圓百里最有名的草藥師,懂些...特殊本事。當年錢家少爺暴斃,
錢老爺不知聽信了哪個江湖術(shù)士的話,說必須找個生辰八字相合的女子'配陰婚',
才能鎮(zhèn)住家宅不鬧鬼。
"冊子上貼著一張模糊的黑白照片:一個面容清秀的年輕女子被幾個壯漢按著,
強行套上大紅嫁衣。女子眼中燃燒著刻骨的仇恨。"錢家選中的就是林繡娘。
據(jù)說她被抓走那晚,對著全村人發(fā)誓要讓錢家斷子絕孫..."老太太突然噤聲,
因為顏書瑤手臂上的黑色紋路突然蠕動起來,像活物般扭曲延伸。
顏書瑤強忍疼痛繼續(xù)翻看資料,在一頁不起眼的邊角發(fā)現(xiàn)了一段小字:"繡娘通巫醫(yī)之術(shù),
臨終前以血畫符,咒錢家血脈二十五載一祭,永世不得超脫。
""錢家...就是現(xiàn)在棲鳳客棧的老板鄭家?"顏書瑤聲音嘶啞。
老太太猛地合上冊子:"姑娘,你手上的東西...是'棺釘痕'。當年林繡娘被活埋時,
棺材釘劃破了她的手腕。"她顫抖著從脖子上取下一個繡著奇怪符號的香囊,"拿著這個,
或許能保你今晚平安。明天...明天你去鎮(zhèn)西頭的老槐樹下看看。
"## 3. 老槐樹下的秘密正午的陽光本該驅(qū)散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