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雷下的背叛死亡降臨前,最后烙入敖燼破碎意識的,是漫天刺眼的雷光,
還有那雙眼睛。金瞳,冰冷,銳利,屬于鳳凰族最尊貴的皇儲,鳳昭陽。她站在那里,
離他不過十丈,卻隔著天塹。她的指尖燃著一簇小小的、跳動的琉璃凈火。
那火焰純凈得近乎透明,卻帶著焚盡萬物的決絕?!靶行蹋 蓖赖奶柫钊缤瑔淑?,
轟然敲碎了他最后一絲僥幸。敖燼想嘶吼,想質(zhì)問,想沖過去抓住她的肩膀搖晃,為什么?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她能在鳳凰族站穩(wěn)腳跟,為了她不必再受那些長老的掣肘,
他竊取龍族至寶,他背負叛徒的污名,他以為她會懂!可喉嚨里灌滿了腥甜的鐵銹味,
一個字也吐不出。捆縛在玄冰刑柱上的龍軀早已被天雷劈得焦黑,每一寸鱗甲都在碎裂,
每一根骨頭都在哀鳴。他只能死死地瞪著她,用盡殘存的力量,
將那雙冰冷無情的金瞳刻進靈魂深處。然后,她動了。指尖優(yōu)雅地一彈。
那簇微小的琉璃凈火,輕盈地、精準地,落向刑臺下堆砌的、浸透了引火油脂的萬年玄木。
轟!不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而是一種沉悶到極致、仿佛大地核心被點燃的轟鳴。
純白色的火焰瞬間騰起,不是凡間的火,那是鳳凰一族最純凈的涅槃之火,
帶著凈化一切罪孽的神圣與無情,瞬間吞噬了巨大的玄木堆,舔舐上冰冷的刑柱。
冰冷的玄冰在極致的琉璃凈火面前,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迅速融化、汽化。
白色的火焰像活物般纏繞而上,灼燒著敖燼焦黑的龍軀。
比九天神雷更可怕的痛苦瞬間淹沒了他!那不是純粹的毀滅,而是凈化,是焚燒靈魂的酷刑!
每一縷火焰都在瘋狂地鉆進他的骨髓,剝離他的血肉,焚毀他存在過的所有痕跡。
他聽到了自己靈魂被點燃的尖嘯,不是通過喉嚨,而是直接在意識深處炸開!“呃!啊!
”視野在純白與黑暗間劇烈閃爍,最后定格的畫面,是火焰之外,
鳳昭陽那張絕美而漠然的臉。她的金瞳里,映照著熊熊燃燒的白色烈焰,
也映照著他扭曲、痛苦、正一點點化為飛灰的龍影。沒有一絲波瀾,沒有一絲溫度。
極致的痛楚撕扯著他的靈魂,仿佛被投入了永無休止的熔爐。緊接著,是絕對的虛無,
一片死寂的黑暗。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意識像沉在冰冷污濁的泥沼深處,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向上掙扎。沉重的窒息感壓迫著肺部,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濃厚的塵埃和濃烈的血腥氣。身體的感覺遲鈍地回歸,
帶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劇痛。每一寸骨頭都像是被碾碎了又重新粗劣地拼湊起來,
皮膚火辣辣地疼,像被粗糙的砂石磨爛了無數(shù)次?!斑溃 币宦曃⑷醯纳胍?,
連他自己都幾乎聽不見。他猛地睜開眼。視線模糊,只能勉強分辨出昏黃搖曳的光線,
還有一片低矮、嶙峋、不斷滴落著冰冷泥水的巖石頂壁。空氣污濁得令人作嘔,
混合著汗臭、血銹、排泄物的惡臭和一種礦石特有的、刺鼻的硫磺味。這是哪里?刑臺呢?
天雷呢?那焚盡一切的琉璃凈火呢?
還有鳳昭陽那雙冰冷的金瞳……記憶的碎片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腦海!龍族刑場!
背叛!天雷!還有那簇由她親手點燃、將他吞噬殆盡的白色火焰!
一股冰冷的恨意混合著巨大的茫然,瞬間攫住了他。啪!毫無征兆的,
一道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抽在他的脊背上!“呃??!”劇痛像毒蛇般噬咬,讓他蜷縮起來,
喉嚨里擠出壓抑的痛呼。破碎的記憶瞬間被這真實的劇痛驅(qū)散?!把b什么死?卑賤的泥蟲!
”一個粗嘎、充滿惡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濃濃的不耐煩,“醒了就給老子爬起來!
今天的礦石份額一塊都不能少!想偷懶?皮癢了是吧!”鞭子帶起的腥風撲面而來。
敖燼猛地抬頭,混沌的視線努力聚焦。站在眼前的,是一個身材異常高大壯碩的監(jiān)工。
他皮膚粗糙暗沉,穿著一件油膩發(fā)亮的皮坎肩,裸露的粗壯手臂上肌肉虬結(jié),
布滿了新舊交錯的疤痕。一張橫肉遍布的臉上,小眼睛閃爍著殘忍而貪婪的光,
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如同在看一只可以隨意踩死的蟲子。監(jiān)工手中,
那根沾著暗紅血漬的粗硬皮鞭還在微微晃動,鞭梢甚至帶著從他背上撕下的一點皮肉。礦奴?
敖燼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艱難地移動視線,看向自己的身體??菔荩a臟,
布滿新舊傷疤和污垢,幾乎看不出原本的膚色。
身上只有一條破爛不堪、幾乎無法蔽體的粗麻短褲。
手腳上戴著沉重的、磨得發(fā)亮的黑鐵鐐銬,冰冷的金屬深深勒進皮肉里,
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帶來刺骨的摩擦痛楚。這不是他的身體!這具身體虛弱、殘破,
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屈辱感!他,龍族曾經(jīng)最耀眼的天驕之一,敖燼,怎么會變成這樣?!
監(jiān)工見他沒有立刻動作,眼中兇光更盛,鞭子再次高高揚起:“聾了?
還是想嘗嘗更……”轟隆??!就在這時,一陣沉悶而富有節(jié)奏的滾輪聲由遠及近,
碾過坑洼不平的礦道地面,打斷了監(jiān)工的咆哮。那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蓋過了礦洞里無處不在的敲擊聲和哀嚎。監(jiān)工臉上的兇悍瞬間消失,
換上了一副近乎諂媚的敬畏神情,連揚起的鞭子都趕緊收了回來,垂手肅立,身體微微前躬。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正在挖掘、搬運礦石的礦奴,無論之前是哀嚎還是麻木,
此刻都像被無形的巨錘砸中,驚恐萬狀地匍匐在地,將額頭死死抵在冰冷的、骯臟的泥地上,
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連大氣都不敢喘。敖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一愣。發(fā)生了什么?
他下意識地抬頭,順著監(jiān)工諂媚目光的方向望去。礦道的另一頭,光線似乎明亮了一些。
一支小小的隊伍正緩緩行來。當先開路的,是四名身著暗紅色輕甲、背負長戟的鳳凰族衛(wèi)兵。
他們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步伐整齊劃一,帶著一種久經(jīng)沙場的肅殺之氣,
目光掃過匍匐的礦奴時,如同在看路邊的塵土。緊隨其后的,
是一架由四頭通體雪白、神駿非凡的踏雪靈犀拉著的華貴車輦。
車輦通體由某種溫潤的暖玉雕琢而成,邊緣鑲嵌著流光溢彩的琉璃晶石,
在昏暗的礦道里散發(fā)著柔和卻不容忽視的光芒。
車窗垂著薄如蟬翼、繡著繁復(fù)金色鳳紋的鮫綃簾幕,簾幕微微晃動,
隱約可見里面端坐著一個身影。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寒潮,
隨著車輦的靠近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那威壓高貴、強大、帶著俯瞰眾生的漠然,
瞬間壓得敖燼幾乎喘不過氣,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威壓熟悉又陌生!
帶著鳳凰一族特有的熾烈與純凈,卻又比記憶中的更加磅礴,更加冰冷!
就在車輦經(jīng)過他匍匐的位置前方時,一陣微風吹過,拂動了那華貴的鮫綃簾幕。
簾幕掀起了一角。只是一瞬。敖燼的血液,在這一剎那徹底凍結(jié)!透過那掀開的一角,
他看到了車內(nèi)。端坐的身影,穿著繁復(fù)華美的赤金色宮裝長裙,裙擺鋪展如盛開的烈焰。
她的姿態(tài)優(yōu)雅而矜貴,如同九天之上巡游的神祇。視線緩緩上移,一張臉,
一張他刻骨銘心、至死難忘的臉!肌膚勝雪,眉目如畫,鼻梁挺直,唇色是淡淡的櫻粉。
每一處輪廓都精致得無可挑剔,組合成一種驚心動魄的冷艷。然而,
最令人窒息的是那雙眼睛,金色的眼瞳!冰冷,銳利,深邃如寒潭,
仿佛蘊藏著亙古不化的玄冰。里面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俯視塵埃的漠然。
目光隨意掃過車外匍匐的螻蟻,如同掃過路邊的石子。鳳昭陽!真的是她!
鳳凰族至高無上的皇儲!那個親手將他點燃、焚為灰燼的劊子手!
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污穢不堪的礦洞深處?來看他這些卑賤的戰(zhàn)利品如何掙扎求生?
還是這本身就是她精心設(shè)計的另一種折磨?巨大的荒謬感和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
在敖燼胸腔里猛烈地噴發(fā)、沖撞!靈魂深處的劇痛比身上的鞭傷強烈千倍萬倍!他想站起來,
想沖過去,想撕開那華貴的車輦,想用最惡毒的詛咒質(zhì)問她!可這具殘破的身體,
沉重如山的鐐銬,還有那無處不在、幾乎將他靈魂都碾碎的皇者威壓,死死地將他釘在原地,
只能像最低賤的爬蟲一樣,將臉埋在骯臟的泥水里,
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抑制住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嘶吼。車輦的滾輪聲平穩(wěn)地碾壓過地面,
帶著那抹刺眼的赤金色和冰冷的金瞳,緩緩駛過。簾幕落下,隔絕了那令人心膽俱裂的視線。
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也隨之漸漸遠去,留下礦洞里一片死寂,
只有礦奴們壓抑到極致的、劫后余生般的粗重喘息?!翱词裁纯?!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當泡踩!”監(jiān)工粗暴的吼聲和隨之而來的又一記鞭子,
狠狠抽在敖燼身邊一個因為恐懼而微微抬頭的礦奴背上,皮開肉綻的聲音格外清晰,
“都他媽給老子起來干活!耽誤了時辰,今晚誰也別想領(lǐng)餿水!
”鞭梢的勁風掃過敖燼的臉頰,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他猛地低下頭,
枯瘦的雙手死死摳進身下冰冷粘稠的泥漿里,指甲瞬間翻裂,鮮血混著污泥滲了出來。
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屈辱而劇烈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幾乎要碎裂。不能動!
不能暴露!他現(xiàn)在只是一只最卑賤的礦奴,是塵埃!而她,是云端之上的鳳凰皇儲,
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千百次!沖上去,除了再一次被她像碾死蟲子一樣輕易抹殺,
沒有任何意義!復(fù)仇!必須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機會!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
纏繞住他沸騰的恨意,強行將其壓制下去。他強迫自己松開摳進泥里的手,
用盡全身力氣撐起這具仿佛不屬于自己的殘破身體,踉蹌著爬起來,
學著旁邊那些麻木的礦奴,抓起地上沉重的、邊緣粗糙的鶴嘴鎬。
鶴嘴鎬冰冷沉重的觸感幾乎讓他脫手,背上和臉頰的鞭傷火辣辣地疼。他拖著腳鐐,
一步一挪地走向礦洞深處那嶙峋、堅硬的巖壁??諝庵袕浡姆蹓m嗆得他不住咳嗽,
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巖壁冰冷堅硬,閃爍著微弱的、雜亂的礦石光澤。
他麻木地舉起鶴嘴鎬,用盡全身力氣砸下去!鐺!刺耳的金石交擊聲在狹窄的礦洞里回蕩,
巨大的反震力沿著木柄傳來,震得他虎口崩裂,雙臂劇痛發(fā)麻,幾乎握不住鎬柄。
幾塊小小的、混雜著無用巖石的劣質(zhì)火云礦碎屑崩落下來,滾到腳邊。太弱了!這具身體,
虛弱得簡直不像話!汗水混雜著背上傷口滲出的血水,迅速浸濕了破爛的短褲,
黏膩冰冷地貼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吸入的粉塵像砂紙一樣摩擦著喉嚨和肺葉。
周圍的礦奴們?nèi)缤惺呷猓?/p>
只有機械的挖掘聲、沉重的喘息和監(jiān)工偶爾爆發(fā)的怒罵鞭打聲交織在一起,
構(gòu)成這礦洞地獄永恒的背景音。敖燼死死咬著牙,口腔里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
他再次舉起鶴嘴鎬,砸向巖壁。動作笨拙而吃力,效率低得可憐。鐺!鐺!鐺!
單調(diào)而沉重的敲擊聲,如同敲打在他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上。每一鎬,
都是對過往龍族天驕身份的殘酷嘲諷;每一鎬,都在提醒著他此刻的卑賤與無力;每一鎬,
眼前都閃過那雙冰冷無情的金瞳和那焚盡一切的白色火焰!恨意如同跗骨之蛆,
啃噬著他的理智。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撕碎這一切、足以向那個女人復(fù)仇的力量!
但這具殘破的軀殼,如同一個巨大的、無法掙脫的牢籠,將他死死困在這絕望的深淵?!鞍。?/p>
”旁邊不遠處,一個瘦骨嶙峋的老礦奴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嚎,手中的鎬頭脫手飛出。
他痛苦地捂著自己的右臂,那手臂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顯然是在挖掘時用力過猛折斷了。豆大的汗珠瞬間布滿他溝壑縱橫、沾滿煤灰的臉?!皬U物!
”監(jiān)工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立刻獰笑著沖了過去,
手中的皮鞭毫不留情地抽向那倒地的老礦奴,“斷了手?老子看你是想徹底變成廢物!
浪費糧食的東西!”鞭影如毒蛇般落下,撕開破爛的衣物,
在老礦奴枯瘦的背上炸開一道道血痕。老礦奴蜷縮著身體,發(fā)出不成聲的哀鳴。“拖下去!
扔到廢料坑!”監(jiān)工打累了,喘著粗氣,厭惡地揮揮手。立刻有兩個身材稍壯的礦奴,
在監(jiān)工鞭子的驅(qū)趕下,麻木地走過來,一左一右抓住那老礦奴的腳踝,像拖拽一截朽木般,
粗暴地將哀嚎不止的老人拖向礦洞更深、更黑暗的岔道。
地上留下一條斷斷續(xù)續(xù)、刺目的血痕。敖燼握著鎬柄的手猛地收緊,
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他死死盯著那條消失在黑暗中的血痕,又猛地抬頭,
看向監(jiān)工那張寫滿殘忍和得意的臉。胸腔里翻騰的怒火幾乎要沖破喉嚨!就在這時,
監(jiān)工似乎感覺到了他過于強烈的目光,猛地轉(zhuǎn)過頭,小眼睛兇狠地瞪了過來:“看什么看?
新來的泥蟲!你也想嘗嘗鞭子的滋味?還是想去陪那個老廢物?
”皮鞭在空中甩出一個響亮的鞭花,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敖燼猛地低下頭,
避開了監(jiān)工的目光。他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憤怒、屈辱、殺意,狠狠地、更深地壓回心底,
壓到靈魂的最深處。他再次舉起沉重的鶴嘴鎬,用盡全身殘存的氣力,
狠狠地砸向面前冰冷堅硬的巖壁!鐺!火星四濺?;钕氯ィo論多難,多屈辱,
他必須活下去!礦洞深處,時間失去了意義,只有永恒的黑暗、痛苦和麻木的勞作。
敖燼不知道自己揮動了多少次鶴嘴鎬。雙臂早已失去了知覺,像灌滿了沉重的鉛塊,
每一次抬起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虎口崩裂的傷口被粗糙的木柄反復(fù)摩擦,血肉模糊。
背上的鞭傷在汗水和灰塵的刺激下,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毒蟲在啃噬。肺部火燒火燎,
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粉塵的顆粒感。
他完全是憑借著龍族刻入骨髓的、對痛苦的驚人忍耐力,以及那滔天的恨意在支撐。
每一次意識即將被無邊的疲憊和痛苦淹沒時,那雙冰冷的金瞳就會在眼前浮現(xiàn),
那焚身的白色烈焰仿佛再次灼燒他的靈魂,瞬間將他從崩潰的邊緣拉回。“開飯了!豬玀們!
”監(jiān)工粗嘎的吼聲如同天籟,在死寂的礦洞里驟然響起,帶著施舍般的傲慢。瞬間,
所有麻木的礦奴眼中都爆發(fā)出一種近乎野獸的綠光。沉重的挖掘聲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亂的、拖著鐐銬的奔跑聲和粗重的喘息。敖燼也猛地停下動作,
身體晃了晃,幾乎栽倒。強烈的饑餓感如同無數(shù)只手在瘋狂抓撓他的胃袋,
帶來一陣陣眩暈和痙攣。他扶著冰冷的巖壁,艱難地轉(zhuǎn)過身。
礦洞中央一塊稍微平坦的空地上,監(jiān)工叉著腰站在那里。他面前的地上,
放著一個巨大的、散發(fā)著餿臭氣味的木桶。
桶里是渾濁不堪、漂浮著不明雜質(zhì)和幾片爛菜葉的糊狀物,這就是礦奴們一天唯一的一餐。
幾個監(jiān)工的手下拿著長柄木勺,粗暴地攪動著桶里的食物,惡臭彌漫開來。
礦奴們?nèi)缤囸I的鬣狗,瘋狂地擁擠上去,伸出骯臟枯瘦的手,抓向那些木勺。
為了能多舀到一點糊糊,推搡、咒罵、甚至撕打瞬間爆發(fā)。監(jiān)工和手下們則揮舞著鞭子,
獰笑著抽打那些擠得太兇或者動作太慢的礦奴,仿佛在驅(qū)趕爭食的牲畜?!皾L開!
你這老不死的!”“我的!那是我的!”“啪!”“啊!”混亂中,
一個瘦小的礦奴被狠狠推倒在地,剛搶到的一點糊糊被打翻在地,立刻被旁邊的人踩進泥里。
他絕望地哭嚎著,試圖去舔舐地上的污物,卻被監(jiān)工一腳踹開。敖燼拖著沉重的鐐銬,
步履蹣跚地擠進混亂的人群。刺鼻的餿臭味讓他胃里翻江倒海,
但強烈的求生本能壓倒了一切。他看準一個空檔,猛地伸出手,
試圖去抓一個手下剛舀起的一勺糊糊?!罢宜?!”那手下反應(yīng)極快,眼中兇光一閃,
手中的長柄木勺帶著風聲,狠狠砸向敖燼的手腕!敖燼瞳孔一縮,
龍族戰(zhàn)斗的本能瞬間被激發(fā)!
身體幾乎是下意識地做出了一個極其微小的、難以察覺的側(cè)閃動作。
這個動作在龍族格斗術(shù)中,是為了避開敵人刁鉆的腕部攻擊。砰!木勺砸偏了,
擦著他的手腕落下,砸在地上濺起一片污濁的糊糊,但他也成功避開了手腕被砸斷的厄運。
然而,這極其細微、幾乎不可能出現(xiàn)在一個虛弱礦奴身上的閃避動作,
卻引起了旁邊一個冷眼旁觀的監(jiān)工的注意。那監(jiān)工正是之前抽打他的那個橫肉臉?!班??
”橫肉臉監(jiān)工小眼睛瞇了起來,狐疑地打量著敖燼。這個新來的礦奴,剛才那個動作,
太快了!雖然狼狽,但絕不是一個普通礦奴能做出來的!敖燼心頭猛地一沉!糟了!
他立刻裝作重心不穩(wěn),一個趔趄重重摔倒在地,正好撲在那片被打翻的糊糊上,
弄得滿身滿臉都是污穢。他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因為虛弱而劇烈顫抖,
看起來狼狽不堪?!昂撸瑥U物!”橫肉臉監(jiān)工見他這副模樣,眼中的狐疑消散了大半,
啐了一口,“連口餿水都搶不到,活該餓死!”他不再關(guān)注敖燼,
轉(zhuǎn)而揮舞鞭子抽打其他爭搶的礦奴。敖燼趴在地上,冰冷的泥水和餿臭的糊糊粘在臉上,
刺鼻的氣味讓他幾欲作嘔。但他心中卻是一片冰寒的后怕。差一點!
僅僅是一個微小的本能反應(yīng),就差點暴露!在這地獄般的礦洞里,
任何一絲不尋常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他艱難地撐起身體,趁著混亂,
用手胡亂地在地上刮起一些沾染了泥污的糊糊,塞進嘴里。那味道難以形容,
酸、餿、澀、苦混合著土腥味,瞬間充斥口腔。他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機械地吞咽下去,
只為那一點點維持生命的熱量。混亂的晚餐很快結(jié)束。
沒搶到多少食物的礦奴發(fā)出絕望的嗚咽,搶到的則縮在角落,
貪婪而快速地舔舐著手中骯臟的食物。監(jiān)工們罵罵咧咧地驅(qū)趕著礦奴們返回各自的窩棚,
那不過是礦洞巖壁上一些稍微凹陷、鋪著些干草和破布的淺坑。
2 礦奴的覺醒敖燼蜷縮在一個散發(fā)著霉味和尿臊味的角落里,
冰冷的巖石硌著他傷痕累累的身體。周圍是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壓抑的咳嗽和絕望的夢囈。
空氣中彌漫著絕望和死亡的氣息。他閉著眼,但精神卻緊繃到了極點。
橫肉臉監(jiān)工那狐疑的目光,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頭。必須更小心!必須盡快找到力量!
這具身體太脆弱了,別說復(fù)仇,連活下去都隨時可能戛然而止。他嘗試著,
極其微弱地感應(yīng)著體內(nèi)。一片死寂的虛無。曾經(jīng)龍族引以為傲的、澎湃如海的玄冰之力,
消失得無影無蹤。經(jīng)脈如同干涸龜裂的河床,空空蕩蕩,沒有一絲力量流轉(zhuǎn)的跡象。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漫上心頭。難道真的就這樣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獄里,
像蛆蟲一樣腐爛掉?不!他不甘心!就在這時,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異樣感,
從他心臟深處傳來。很微弱,很奇異。那不是龍族熟悉的玄冰之寒,
而是一種極其隱晦的、難以形容的灼熱感?如同灰燼深處,埋藏著一點微不可查的星火余溫。
這感覺稍縱即逝,快得讓他以為是饑餓產(chǎn)生的幻覺。敖燼猛地睜開眼,在黑暗中,
枯瘦的手指緊緊摳進身下的泥地里。那是什么?時間在礦洞的永恒黑暗中緩慢爬行,
每一刻都浸透著血汗和絕望。敖燼如同行尸走肉,在監(jiān)工的鞭影和沉重的鐐銬間掙扎。
他強迫自己遺忘龍族的驕傲,遺忘那焚身的恨火,只留下最原始的生存本能:觀察,模仿,
忍耐。他仔細觀察那些老礦奴的動作,學習如何在最省力的情況下?lián)]動鶴嘴鎬,
如何避開巖壁最堅硬的地方,如何在爭搶餿水時表現(xiàn)得既不是最懦弱也不是最扎眼。
他刻意讓動作變得比常人更加笨拙、虛弱,每一次揮鎬都伴隨著劇烈而真實的咳嗽和踉蹌。
橫肉臉監(jiān)工偶爾掃來的目光,漸漸只剩下純粹的鄙夷和漠視,那一點點的狐疑徹底消散。
然而,身體內(nèi)部那絲奇異的灼熱感,并未消失。它像一顆頑固的種子,
深埋在心臟的廢墟之下,微弱卻持續(xù)地搏動著。敖燼在無人注意的深夜,
在蜷縮于骯臟角落的短暫喘息中,一遍遍嘗試去捕捉、去感應(yīng)它。每一次集中精神,
都如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里摸索,那感覺縹緲難尋,卻又真實存在。
這微弱的異樣感成了支撐他在這地獄中活下去的唯一稻草,一個渺茫卻不容放棄的希望,
這具身體,或許并非全無潛力。直到這天。監(jiān)工們粗暴的驅(qū)趕比往日更加急促,
鞭子抽打的頻率也高了許多,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異樣的緊張和期待?“快!快!
都他媽給老子快點!磨蹭什么!”橫肉臉監(jiān)工吼得格外大聲,唾沫星子橫飛,
“今天是火種日!要是耽誤了時辰,老子扒了你們的皮!”火種日?敖燼心頭微微一凜。
他拖著鐐銬,混在麻木移動的礦奴隊伍中,艱難前行。礦道似乎比往日更加擁擠,
來自不同礦區(qū)的礦奴都被驅(qū)趕著,匯成一股散發(fā)著惡臭和絕望氣息的渾濁人流,
朝著礦洞深處某個方向涌動。越往前走,空氣似乎變得越灼熱。不再是單純的地熱,
而是帶著一種奇特的、仿佛能滲透靈魂的干燥感。礦道兩側(cè)的巖壁開始發(fā)生變化,
呈現(xiàn)出一種暗沉的紅褐色,隱約有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紅光在巖石深處流轉(zhuǎn)。
前方豁然開朗。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熔巖洞穴展現(xiàn)在眼前。洞穴中心,
是一個直徑數(shù)十丈的巖漿湖!粘稠的、暗紅色的巖漿如同巨獸的血液,
在湖中緩慢地翻滾、涌動,不時鼓起一個巨大的氣泡,噗地一聲炸裂,濺起灼熱的巖漿液滴,
散發(fā)出令人窒息的熱浪和刺鼻的硫磺氣味。洞穴頂壁垂落著無數(shù)巨大的、凝結(jié)的熔巖柱,
像倒懸的森林。而在巖漿湖的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黑曜石般的平臺。
平臺邊緣雕刻著古老而繁復(fù)的鳳凰圖騰,在巖漿湖的映照下,散發(fā)著幽幽的紅光。平臺中央,
則是一個凹陷下去的圓形池子。此刻,平臺邊緣和洞穴四周稍高的巖臺上,已經(jīng)站滿了人。
最醒目的,是數(shù)十名身著赤金色制式甲胄、手持烈焰長戟的鳳凰族精銳衛(wèi)兵。他們神情肅穆,
如同雕塑般拱衛(wèi)著平臺。稍遠一些,則是礦區(qū)的監(jiān)工頭目們,包括橫肉臉在內(nèi),
都換上了相對體面的衣服,臉上帶著諂媚和敬畏,
簇擁著幾位穿著明顯華貴許多、氣息深沉的人,顯然是礦區(qū)的高層管理者。
一股無形的、強大的威壓彌漫在整個熔巖洞穴,讓空氣都變得粘稠沉重。
所有礦奴都被這股威壓壓得抬不起頭,匍匐在靠近熔巖湖邊緣的滾燙巖石上,
身體篩糠般顫抖。“肅靜!”一個洪亮威嚴的聲音響起,壓過了巖漿的翻滾聲。
說話的是站在黑曜石平臺邊緣的一位紅袍老者。他須發(fā)皆白,面容清癯,眼神銳利如電,
手中拄著一根通體赤紅、頂端鑲嵌著巨大火紅晶石的法杖。他目光掃過下方匍匐的礦奴,
如同神祇審視螻蟻?!敖袢?,乃我鳳凰一族十年一度之火種日!
”紅袍老者的聲音蘊含著某種奇異的力量,在巨大的洞穴中回蕩,“此乃始祖恩澤!
賜予爾等卑賤之軀,一絲點燃血脈、獲得涅槃之機的可能!”“引火石!”老者法杖一頓,
頂端晶石驟然亮起。立刻,有衛(wèi)兵抬上幾個沉重的木箱,打開。
里面堆滿了大小不一、形態(tài)各異的暗紅色礦石。這些礦石表面粗糙,毫無光澤,
看起來與礦奴們挖掘的劣質(zhì)火云礦并無太大區(qū)別,只是顏色更深沉一些。
“凡體內(nèi)蘊藏一絲我族血脈者,無論其血脈何等稀薄駁雜,觸此引火石,
皆有可能引動其內(nèi)蘊之火種!”紅袍老者聲音淡漠,“引火種者,脫離奴籍,入外門為役!
引動地火者,可為記名弟子!引動琉璃火者……”他頓了頓,聲音帶上一絲罕見的波動,
“當為我族核心真?zhèn)?!”此言一出,平臺上那些高層和監(jiān)工們眼中都爆發(fā)出灼熱的光芒。
而匍匐的礦奴中,也響起一陣壓抑的騷動。脫離奴籍!成為鳳凰族的外門役使!
這對他們來說,無異于一步登天!盡管希望渺茫如塵埃,但終究是一線生機!“現(xiàn)在,開始!
念到名冊者,上前觸碰引火石!”一個監(jiān)工頭目立刻展開一卷厚厚的獸皮名冊,
開始用洪亮的聲音念誦名字。被念到名字的礦奴,在衛(wèi)兵的押送下,拖著沉重的鐐銬,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上連接岸邊和黑曜石平臺的狹窄石橋。石橋下方就是翻滾的巖漿,
灼熱的氣浪幾乎要將人烤焦。每一個礦奴走上平臺,都面無人色。他們顫抖著,
在紅袍老者冷漠的注視下,伸出手,觸摸那些堆放在池邊的暗紅色引火石。一個,兩個,
三個……毫無反應(yīng)。引火石依舊是死氣沉沉的暗紅色。礦奴眼中的希冀迅速熄滅,
化為更深的絕望和麻木,被衛(wèi)兵粗暴地拖回原位,引來其他監(jiān)工不屑的嗤笑?!皬U物!
”“果然都是些泥蟲!”“下賤血脈,也想引動火種?癡心妄想!”時間一點點過去,
念了近百個名字,無一人成功。
洞穴里只剩下巖漿翻滾的咕嘟聲、監(jiān)工們的嘲笑聲和越來越濃重的絕望氣息。
紅袍老者眉頭微蹙,似乎也有些不耐。就在這時,“下一個,編號:戊七三二!
”敖燼猛地抬頭!這個編號正是他被烙在手臂上的那個!兩名衛(wèi)兵冰冷的視線掃了過來,
手中的長戟指向他。橫肉臉監(jiān)工也惡狠狠地瞪著他,鞭子虛抽了一下:“滾上去!泥蟲!
”敖燼深吸一口氣,那灼熱干燥的空氣灼燒著他的喉嚨。他拖著腳鐐,
一步步踏上那狹窄滾燙的石橋。下方巖漿湖翻滾的熱浪幾乎要將他掀翻,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燒紅的烙鐵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平臺上所有目光的匯聚,冷漠的,
審視的,鄙夷的,幸災(zāi)樂禍的。他走上黑曜石平臺,站在那堆暗紅色的引火石前。
紅袍老者就在他身側(cè)不遠處,那強大的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山岳壓在他身上,讓他幾乎窒息。
引火石,鳳凰血脈,他心中一片冰冷。他是龍族!純粹的龍族!體內(nèi)怎么可能會有鳳凰血脈?
這所謂的火種日,對他而言,不過是又一次公開的羞辱和絕望的宣判。他伸出手,
枯瘦、骯臟、布滿傷痕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認命,
隨意地按向其中一塊拳頭大小的暗紅石頭。指尖觸碰。冰冷,粗糙。意料之中的毫無反應(yīng)。
敖燼甚至能感覺到周圍那些高層和監(jiān)工眼中毫不掩飾的嘲弄。結(jié)束了,該回去了,
他準備收回手。就在他指尖離開引火石表面的那一剎那,異變陡生!嗡!
那塊被他觸碰過的、毫不起眼的暗紅引火石,猛地爆發(fā)出刺目的、難以逼視的赤金色光芒!
那光芒是如此強烈,如此純粹,瞬間將整個巨大的熔巖洞穴映照得如同白晝!
仿佛一顆微型的太陽在洞穴中心炸開!“??!”平臺上距離最近的幾個監(jiān)工高層猝不及防,
被這強光刺得慘叫出聲,下意識地用手臂遮擋眼睛。“什么?”“這……這光?!
”驚呼聲四起!紅袍老者一直淡漠如水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波動,
眼中爆射出難以置信的精芒!他手中的法杖頂端晶石嗡嗡作響,劇烈地震顫起來!然而,
這僅僅是開始!那赤金色的光芒并非一閃即逝,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驟然膨脹、升騰!
一道純粹由赤金色光芒構(gòu)成的、巨大無匹的光柱,猛地從引火石中沖天而起!轟!
光柱直沖洞穴頂壁!所過之處,那些倒懸的、凝固了不知多少萬年的熔巖巨柱,
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紛紛崩碎、炸裂!巨大的碎石裹挾著熾熱的巖漿,如同暴雨般從高空砸落!
整個熔巖洞穴地動山搖!如同末日降臨!赤金色的光柱并未停止,它狂暴地沖擊著洞穴頂壁,
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頂壁的巖石在恐怖的能量沖擊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一圈圈巨大的、蛛網(wǎng)般的裂痕以光柱沖擊點為中心,瘋狂地向四面八方蔓延開去!
更多的巨大巖塊開始剝落、墜落!“天……天??!這是什么火種?”“不!這不是火種!
這……這……難道是始祖血脈?”“保護長老!保護平臺!
”衛(wèi)兵們驚恐的呼喊被淹沒在巨大的轟鳴和崩塌聲中。平臺劇烈搖晃,如同怒海中的孤舟。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毀天滅地般的異象驚呆了!
紅袍老者死死盯著那道貫穿天地的赤金光柱,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口中無意識地喃喃:“赤金,焚天之相,這,這不可能,始祖在上。
”敖燼自己更是如遭雷擊!他呆呆地看著自己那只剛剛離開引火石、還懸在半空的枯瘦手掌,
大腦一片空白!這這是他引動的?這毀天滅地的赤金光柱?這這怎么可能?他是龍族!
他體內(nèi)怎么會有鳳凰的始祖血脈?混亂!絕對的混亂!崩塌的巖柱,墜落的巨石,
驚慌失措的衛(wèi)兵,失聲尖叫的監(jiān)工高層,整個熔巖洞穴如同煉獄。
就在這毀天滅地的混亂之中,一股冰冷、銳利、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恐怖威壓,
如同無形的海嘯,驟然降臨!這威壓是如此熟悉!帶著鳳凰一族特有的純凈與熾烈,
卻又比紅袍老者的威壓強橫了何止百倍!充滿了無上的威嚴和絕對的掌控力!
混亂的場面瞬間被凍結(jié)!所有崩塌下墜的巨石,無論大小,
在距離黑曜石平臺尚有數(shù)十丈的高度時,仿佛撞上了一面無形的、堅韌無比的墻壁,
轟然停滯!凝固在半空!連那些飛濺的巖漿液滴,也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詭異地懸浮在空中!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一道赤金色的身影,如同撕裂空間般,
出現(xiàn)在平臺的上空。她凌空而立,赤金色的華麗宮裝長裙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紋絲不動,
衣袂卻無風自動,獵獵作響。她的容顏絕美,卻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
那雙璀璨的金瞳,此刻燃燒著冰冷的怒火,如同兩輪墜入寒潭的烈日,瞬間鎖定了平臺上,
那赤金光柱源頭呆立當場的敖燼!鳳昭陽!她來了!她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冰錐,
刺穿混亂的光影,精準地釘在敖燼身上。那眼神,不再是礦道中匆匆一瞥的漠然,
而是蘊含著冰冷的審視、一絲不易察覺的震動,以及濃烈到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殺意!
“區(qū)區(qū)礦奴,”清冷如萬年玄冰的聲音響起,不大,
卻清晰地蓋過了洞穴里殘余的轟鳴和崩塌聲,每一個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盤,
帶著刺骨的寒意,“也配引動始祖血脈?”話音未落,一道凝練到極致的琉璃色劍光,
如同劃破夜空的冷電,瞬間撕裂了狂暴的赤金光柱!劍光所過之處,
那毀天滅地的赤金光芒如同脆弱的薄冰般寸寸碎裂、湮滅!劍光余勢不減,
帶著凍結(jié)靈魂的死亡氣息,直指敖燼的咽喉!速度之快,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界限!
敖燼瞳孔驟然縮成針尖!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間扼住了他的心臟!他想躲,
想反抗,但這具殘破的身體在鳳昭陽那恐怖的皇者威壓下,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點冰冷的琉璃寒芒,在視野中急劇放大!結(jié)束了?就這樣死在她劍下?
連一句話都來不及問?3 龍威的爆發(fā)轟??!
山崩地裂的巨響如同億萬雷霆在狹窄的礦道內(nèi)同時炸開!狂暴的聲浪裹挾著毀滅性的沖擊波,
瞬間將一切聲音吞噬!腳下的地面如同被巨神狠狠踐踏,瘋狂地向上拱起、撕裂!
頭頂億萬鈞的巖層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巨大的裂縫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下一刻,
便是天傾地覆!“塌了!礦洞塌了!” 凄厲絕望的尖叫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崩塌聲中。
巨大的巖塊如同隕石般砸落!
煙塵、碎石、斷裂的支撐木混合著礦奴們瞬間被碾碎的骨肉和飛濺的鮮血,
形成一股死亡的洪流,席卷了整個礦道!世界在瞬間陷入絕對的黑暗與混亂,
只有巖石碰撞碾壓的恐怖聲響和生命被無情抹去的短促悶響。敖燼在劇震襲來的剎那,
全身的肌肉和神經(jīng)瞬間繃緊到了極致!龍族對危險的恐怖直覺和前世無數(shù)次生死搏殺的本能,
讓他幾乎在腳下地面拱起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應(yīng)!
他猛地向旁邊一個相對堅固、有巨大巖柱支撐的角落撲去!動作快如閃電,
完全超越了這具殘破軀殼的極限!砰!一塊磨盤大的巖石擦著他的后背砸落,
濺起的碎石打在身上生疼。他蜷縮在角落,背靠著冰冷堅硬的巖柱,雙臂死死護住頭臉,
身體在狂暴的震動中如同狂風中的落葉。就在他撲倒的瞬間,
眼角余光瞥見一抹刺目的赤金色!是鳳昭陽!
她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毀滅性的坍塌震得微微一頓,
那絕美冰冷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紋,一絲極其細微的愕然。
一道巨大的陰影在她頭頂上方急速放大!那是半截崩斷的、直徑足有數(shù)丈的沉重巖柱!
裹挾著萬鈞之力,轟然砸落!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鉆,完全封死了她所有騰挪閃避的空間!
以她的實力,本可輕易避開。但就在那巖柱砸落的瞬間,敖燼清晰地看到,
她握劍的手腕極其不自然地輕微一顫,指尖那跳動的琉璃凈火也驟然黯淡了一下!
仿佛體內(nèi)有什么力量突然被強行打斷、反噬!是剛才強行鎮(zhèn)壓他引動的始祖血脈異象的反噬?
還是別的?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身體卻比思維更快!“滾開!
”一聲沙啞到撕裂的咆哮從敖燼喉嚨里炸開!那不是思考后的決定,
純粹是烙印在靈魂深處、連死亡輪回都無法磨滅的本能!他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量,
仿佛那深埋心臟的奇異灼熱感在死亡的壓迫下轟然爆發(fā)!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猛地從藏身的角落彈射而出!枯瘦的身體爆發(fā)出不可思議的速度和力量,帶起一道殘影,
狠狠撞向鳳昭陽!砰!沉悶的撞擊聲。敖燼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燒紅的鐵壁,
巨大的反震力讓他喉頭一甜,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位!但他成功了!
鳳昭陽被他這突如其來、完全出乎意料的一撞,身體失去了平衡,踉蹌著向側(cè)面跌出半步!
就是這半步之差!轟!那截巨大的巖柱帶著毀滅性的力量,擦著鳳昭陽飛揚的赤金裙擺,
狠狠砸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堅硬的黑曜石地面如同豆腐般被砸得粉碎,
碎石如同子彈般激射,狂暴的氣浪將兩人狠狠掀飛!“噗!
” 敖燼重重撞在后方劇烈搖晃的巖壁上,一口鮮血再也抑制不住,狂噴而出。
眼前陣陣發(fā)黑,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
背上之前被鞭打和巖石擦過的傷口更是火辣辣地劇痛。他掙扎著想要爬起,
卻感覺身體像灌滿了鉛塊。煙塵彌漫,碎石如雨?;靵y中,一道冰冷銳利的目光穿透塵霧,
死死鎖定在他身上。鳳昭陽緩緩站直身體。華貴的宮裝沾滿了灰塵和碎石劃痕,
幾縷金發(fā)散亂地貼在光潔的額角,顯得有些狼狽。但那雙金瞳中的冰冷和銳利,
卻比任何時候都更甚!她死死盯著癱倒在巖壁下、嘴角淌血的敖燼,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
驚怒、審視、一絲難以置信的震動,以及濃得化不開的冰冷殺機!
“你……”她剛吐出一個字,聲音比這崩塌的礦洞更冷。轟??!嘩啦啦!
更大的崩塌聲從礦道深處傳來!如同地獄巨獸的咆哮!他們所在的這段礦道頂壁,
巨大的裂縫瘋狂蔓延,更多的、更大的巖石開始墜落!整個空間都在加速毀滅!
支撐不了多久了!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念頭!“走!
”敖燼用盡全身力氣嘶吼,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留在這里,必死無疑!
鳳昭陽金瞳中寒光一閃,似乎瞬間做出了決斷。她不再看敖燼,身形一晃,
化作一道赤金色的流光,
朝著礦道深處尚未完全坍塌的、通往更下層礦區(qū)的狹窄岔道口疾掠而去!速度極快,
顯然是想在礦道徹底崩潰前,尋找到相對穩(wěn)固的深層空間避難。敖燼咬緊牙關(guān),
強忍著臟腑移位的劇痛和眩暈,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踉蹌著追向那道赤金色的身影。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跟著她,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至于身份暴露的后果,先活下去再說!
狹窄的岔道口僅容一人通過,上方不斷有碎石簌簌落下。鳳昭陽身影一閃,已消失在岔道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