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書成了仙門大師姐,第一件事就是扛刀下山嘎了未來魔君。沒想到小師妹比我還狠,
直接把人活埋了?!跋到y(tǒng)說他是位面之子,死了世界會崩塌!”我們連夜把人挖出來,
發(fā)現(xiàn)他縮水成了嬰兒,,,_______1冰冷堅硬的觸感從掌心傳來,我猛地睜開眼。
入目是素凈的紗帳,空氣里浮動著陌生又清冽的草木氣息。
不屬于二十一世紀(jì)出租屋的記憶碎片,海嘯般強行灌入腦海——云傾月,天衍宗大師姐,
仙門魁首年輕一輩的翹楚。也是某本仙俠虐戀話本里,死得最早、最慘的炮灰。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冷汗瞬間浸透單薄的中衣。不是夢。
我攥緊了手邊冰冷沉重的劍柄,那真實無比的觸感徹底碾碎最后一絲僥幸。我穿書了。
更要命的是,掐指一算,就在今日!我那被戀愛腦糊了心竅的小師妹葉輕雪,
會從山下“撿”回來一個看似孤苦無依、重傷瀕死的少年。那少年,
正是日后血洗仙門、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瘋批魔君——夜?fàn)a!一旦夜?fàn)a被帶進(jìn)天衍宗山門,
我這炮灰的命,基本就走到頭了。冷汗順著額角滑落。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嘎了他,
必須趁他病,要他命!書里寫得清清楚楚,此刻的夜?fàn)a被仙門百家圍剿,身受重創(chuàng),
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偷襲暗算,天賜良機!一股狠勁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翻身下榻,
一把抄起墻角那柄沉重古樸的“斬塵”巨劍,劍鞘都沒顧上拔,風(fēng)一般卷出房門,
踏著熹微晨光直奔山下。心跳快得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趁他弱,要他命!活下去!2一路疾行,
山林間的霧氣濃得像化不開的牛乳。循著書中模糊的指引,
我深一腳淺一腳摸到山腳一處背陰的坳地。天光未明,樹影幢幢,如同蟄伏的巨獸。
前方隱約傳來壓低的交談和窸窸窣窣的挖土聲?!啊熃?,坑挖深點,埋嚴(yán)實了!
”“放心,我盯著呢,這魔頭絕對醒不了……四師兄,麻袋扎緊點,別漏氣!
”“土都備好了,就等你們?nèi)酉氯?!”這聲音……是葉輕雪?!
還有二師妹林霜、三師妹蘇嬈,連四師弟陸沉都在?!我心頭劇震,攥緊斬塵劍柄,
屏息凝神,撥開一叢半人高的荊棘。眼前一幕,讓我瞬間頭皮炸開,
霜和蘇嬈正合力將一個被麻袋裹住、只露出半張蒼白俊臉的人形往一個剛挖好的深坑里拖拽。
葉輕雪拄著鐵鍬,小臉興奮得發(fā)紅。陸沉則扛著另一把鐵鍬,躍躍欲試地鏟起一抔土。
那麻袋里露出的半張臉,線條冷硬,即使昏迷也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氣,不是夜?fàn)a又是誰?
!“誰?!” 林霜耳尖,猛地轉(zhuǎn)頭,目光如電射來。其余三人動作瞬間僵住,齊刷刷扭頭。
四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幽幽地泛著光,活像林子里餓狠了的野狼。“大、大師姐?
” 葉輕雪看清是我,臉上的緊張瞬間被一種奇異的、近乎狂熱的笑意取代,
“快來搭把手??!”我?guī)缀跏峭滞_地走了過去,腦子一片空白?!澳銈儭@是做什么?
” 聲音干澀得厲害?!奥竦満Π?!” 蘇嬈用腳尖踢了踢坑里毫無聲息的夜?fàn)a,
語氣理所當(dāng)然,“大師姐不也是為了他來的?正好,省得你動手了,我們幫你料理干凈!
”我看著坑底那張即使昏迷也難掩絕色的臉,嘴角抽了抽:“倒是……可惜了這張臉。
”順手抄起陸沉腳邊的鐵鍬,鏟起滿滿一鍬濕冷的泥土,毫不猶豫地潑了下去。
林霜立刻跟進(jìn),動作麻利:“可不是嘛,這臉放咱們那兒,妥妥的頂流偶像,可惜心是黑的。
”我動作一頓,驚訝地看向她。林霜回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我,快穿者。
” 她朝旁邊努努嘴。蘇嬈接口:“我,穿越的。”葉輕雪挺起小胸脯:“我,重生的!
”目光最后落到扛著鐵鍬、一臉茫然的陸沉身上。林霜擺擺手:“他?純土著,
拉來當(dāng)苦力的?!蔽遥骸啊?行吧,破案了。難怪行動力如此彪悍。鐵鍬翻飛,
泥土紛落。轉(zhuǎn)眼間,坑底的夜?fàn)a就只剩下一個腦袋露在外面?!暗鹊龋?/p>
” 林霜突然停下動作,皺眉盯著夜?fàn)a的頭,“你們看……他是不是變小了?
”我們幾個立刻湊近坑邊。借著微光細(xì)看,坑里那張臉輪廓的棱角似乎柔和了許多,
眉宇間的稚氣更重,看上去竟像個十五六歲的青澀少年。林霜眼神放空了一瞬,
隨即解釋:“剛問系統(tǒng)了,這是魔君重傷后的自我保護(hù)機制,
身體會回溯到更年輕、消耗更小的狀態(tài)?!笨齑┱吖挥袙?。我默默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泥土徹底覆蓋了最后一絲痕跡。葉輕雪甚至在上面蹦跳著壓實。我們幾個拄著鐵鍬,
望著那隆起的小土包,都長長舒了一口氣?!斑@下,總該萬無一失了吧?” 我抹了把汗。
“肯定死了,咱們安全了!” 林霜語氣輕快。
“終于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 蘇嬈疲憊地揉著肩膀。然而,
這口氣還沒徹底松下去——“糟了??!” 林霜猛地從地上彈起來,臉色煞白如紙,
“系統(tǒng)……系統(tǒng)剛才警告我!夜?fàn)a是此方位面的氣運之子,他若身死道消,
整個世界立刻就會崩塌湮滅!”死寂。絕對的死寂籠罩下來。“什么玩意兒?!
” 我失聲驚叫,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翱欤⊥诔鰜恚?!” 蘇嬈的尖叫劃破死寂。
我一把將還在土堆上蹦跶的葉輕雪拽了下來。四人如同被滾油潑了腳,
瘋了似的撲向那新鮮的小土堆,鐵鍬、雙手并用,連刨帶挖。又折騰了大半個時辰,
沾滿泥土的夜?fàn)a終于被我們重新刨了出來。只是此刻,他蜷縮在冰冷的泥地上,
身量竟變得如同初生的嬰兒般大小,裹在寬大的破碎衣物里,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拎著這小小嬰兒的后頸,指尖冰涼,聲音都在發(fā)顫:“現(xiàn)在……怎么辦?
”四張沾滿泥污的臉面面相覷,死一般的沉默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彌漫。3林霜閉了閉眼,
似乎在溝通系統(tǒng),半晌才臉色難看地開口:“系統(tǒng)說,眼下唯一的生機,
是趁魔君心智尚未復(fù)蘇、力量最為薄弱時,由一人貼身引導(dǎo),以善念澆灌,
或許能扭轉(zhuǎn)其根性,引其步入正途?!蔽已燮ぶ碧骸啊盟滋椎木仁绖”尽?/p>
”林霜苦笑:“但別無他法。”蘇嬈眼珠一轉(zhuǎn),忽然提議:“這樣吧,咱們擊鼓傳花!
這嬰兒傳到誰手里哭了,誰就認(rèn)命負(fù)責(zé)養(yǎng)他!”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也行?
太草率了吧!”林霜、陸沉、葉輕雪卻立刻舉手,異口同聲:“同意!”于是,
在這荒誕的黎明,在這片新翻的、散發(fā)著泥土腥氣的埋骨地旁,一群同樣荒誕的人,
開始了更荒誕的“游戲”。小小的嬰兒夜?fàn)a,像個沒有生命的布偶,
在我們冰冷僵硬的手掌間傳遞。一圈,又一圈。他始終緊閉著眼,小臉蒼白,沒有一絲聲響。
我心頭焦躁,手臂都舉得發(fā)酸:“這法子到底……”話音未落,
林霜猛地將襁褓往我懷里一塞!“哇——!”幾乎是同時,嬰兒嘹亮到撕心裂肺的啼哭聲,
如同利箭,猛地刺破山坳的死寂,驚飛了遠(yuǎn)處棲息的寒鴉。
我抱著懷里這個突然爆發(fā)出驚天動地哭聲的“燙手山芋”,僵在原地,如遭雷擊。
林霜、蘇嬈、陸沉、葉輕雪四人動作劃一,后退一步,
臉上瞬間堆滿如釋重負(fù)的假笑:“辛苦大師姐了!大師姐功德無量!大師姐后會有期!
”話音未落,四人身影如同鬼魅般,“嗖嗖”幾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冰冷的山風(fēng)卷著落葉,
吹在我僵硬的臉上。我低頭。襁褓中的小嬰兒不知何時止住了哭泣,
正本能地抓著我的一根手指,無意識地吮吸著,發(fā)出細(xì)微的“吧唧”聲。
心口一陣尖銳的悶痛。我下意識地拂開襁褓一角,
目光落在他細(xì)嫩的大腿內(nèi)側(cè)——一塊刺目的、深紫色的淤痕,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猙獰!
電光火石間,林霜塞孩子時那抹轉(zhuǎn)瞬即逝的、帶著狠勁兒的笑容浮現(xiàn)在腦海。
一股冰冷的怒火直沖頭頂!林霜!你竟敢下黑手!4我一手提著沉重的斬塵劍,
一手抱著個哇哇啼哭的嬰兒,踏著晨露狼狽不堪地回到天衍宗時,整個宗門已亂成一鍋沸粥。
林霜、蘇嬈、葉輕雪三人正背著鼓鼓囊囊的包袱,一副隨時準(zhǔn)備跑路的架勢。
我將斬塵巨劍“哐當(dāng)”一聲橫在必經(jīng)的山門前,劍身嗡鳴:“幾位師妹,這是要去哪兒逍遙?
”林霜腳步一頓,臉上堆起假笑:“大師姐有所不知,仙魔一戰(zhàn)太過慘烈,
宗內(nèi)長老……已然盡數(shù)隕落了!為免魔族報復(fù),師妹勸你也早做打算……”她邊說邊想溜,
被我閃電般出手,一把揪住后領(lǐng)拽了回來。
目光冷冷掃過躲在廊柱后的蘇嬈和葉輕雪:“都到我房里來,咱們,好、好、聊、聊。
”半個時辰后,我的臥房內(nèi)氣氛詭異。林霜捏著嗓子湊近我懷里的嬰兒:“哎喲喲,小燼燼,
大姨親親~”蘇嬈不甘示弱:“來來來,
二姨抱抱舉高高~”葉輕雪伸出手指想戳嬰兒的臉蛋:“小姨給你唱個曲兒?
”小小的夜?fàn)a被她們傳來抱去,小臉皺成一團,眼看又要開哭。我忍無可忍,
一把將孩子奪回,塞進(jìn)林霜懷里:“喜歡?那你們帶走,我絕不阻攔。
”三人如同被烙鐵燙到,瞬間縮手,忙不迭又將嬰兒塞回我手中,
異口同聲:“大師姐說笑了!這孩子跟你有緣!”我冷著臉在她們對面坐下,
目光沉沉掃過三人?!霸纲€服輸。這孩子,我養(yǎng)?!?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但,只養(yǎng)十年!十年之后,他是成仙成魔,是生是死,與我再無瓜葛!這方天地塌不塌,
我也管不著了!”三人飛快地對視一眼,眼中閃過如釋重負(fù)的精光,立刻圍上來拉住我的手,
情真意切:“大師姐心懷蒼生,實乃吾輩楷模!”“宗門重建重任在肩,我等先行一步!
”“大師姐保重!”看著她們?nèi)嘶馃ü砂阆У谋秤埃?/p>
我抱著懷中輕若無物又重若千斤的嬰兒,心頭沉甸甸的,總覺得一腳踏進(jìn)了深不見底的泥潭。
襁褓中的小嬰兒似乎有所感應(yīng),一只冰涼的小手突然伸出,緊緊抓住了我的一根手指。
我低下頭,對上那雙初生不久、還帶著懵懂水汽的黑眸。
心口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不輕不重地刺了一下。誰能想到?我堂堂一個穿書者,
沒走上打臉虐渣、逆天改命的康莊大道,反而一腳踏進(jìn)了養(yǎng)(未來)魔頭的育兒深淵?
5為了隔絕紛擾,專心執(zhí)行我的“感化(茍命)大業(yè)”,
我?guī)е範(fàn)a尋了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村落,在村東頭買了個帶院子的破舊小宅,
租了兩畝薄田,正式開啟了我的異世種田(養(yǎng)崽)生涯。起初,
我試圖給他灌輸一些積極向上的思想,比如名字?!皭蹏??小愛國?看姐姐這里!
” 我笑容滿面地逗弄搖籃里的嬰兒?!芭荆 ?一只沒什么力道但足夠表達(dá)不滿的小手,
結(jié)結(jié)實實拍在我左臉上。我笑容僵住,鍥而不舍:“愛國,餓不餓呀?姐姐給你弄吃的?
”“啪!” 右臉也挨了一下。我面無表情地揉了揉臉。行,明白了,
這名字您老人家不喜歡。經(jīng)過無數(shù)次“巴掌投票”,未來的瘋批魔君,
終于有了個勉強能入他尊耳的名字——云燼。隨我姓。我在院中對著新翻的菜地,
抱著小云燼,頗有些“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錯覺。然而,這錯覺僅僅維持了七天。
當(dāng)云燼那身我剛縫好的小衣服,短短幾天就繃得緊緊,露出半截藕節(jié)似的小胳膊小腿時,
我對著明顯大了一圈的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這生長速度……是人?!
一股涼意順著脊椎骨爬上來。直到此刻,
我才徹底明白林霜她們臨走時那幸災(zāi)樂禍、如釋重負(fù)的笑容意味著什么!十年?
照這個速度長下去,別說十年,五年后他就能把我當(dāng)盤菜給嘎了!
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我淹沒。怎么辦?跑?把他扔了?念頭剛起,
就被我死死掐滅。且不說扔了他世界會不會立刻崩塌,
單是“養(yǎng)虎為患、日后必遭反噬”的恐懼就足以讓我夜不能寐。我坐在吱呀作響的破竹床邊,
焦慮得腿抖成了篩子。小小的云燼已經(jīng)能扶著墻,搖搖晃晃走到我身邊,
仰著那張粉雕玉琢卻沒什么表情的小臉看我。“做……甚?” 奶聲奶氣,吐字卻異常清晰。
我低頭看著他琉璃般剔透卻沒什么溫度的眼眸,心頭一緊:“沒、沒事。”他伸出小手,
固執(zhí)地拉住我的手指,將我往屋外拽。院子的泥地上,
赫然躺著我昨日才從村口王嬸家買回來的那只下蛋蘆花雞!雞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雞頭軟軟耷拉著。是被硬生生擰斷的!我猛地轉(zhuǎn)頭看向云燼。他靜靜站在一旁,
小小的身體裹在短了一截的舊衣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我,
那眼神……冷得像臘月里結(jié)冰的深潭。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竄到天靈蓋!救……救命!
這祖宗我真的養(yǎng)不了了!6我?guī)缀跏沁B滾爬爬沖回屋里,哆嗦著點燃一張傳訊靈符,
急召林霜、蘇嬈、葉輕雪。靈符上只有血淋淋的六個字:“師姐危矣!速救!
”從日暮等到月升,又從月升等到日頭高懸。院子里靜悄悄的,
只有云燼偶爾發(fā)出的、意義不明的咿呀聲。一個人影也沒來。只有三張輕飄飄的靈符,
帶著敷衍的靈力波動,從不同方向悠悠飄落在我掌心。展開,內(nèi)容如出一轍:“大師姐,
請用愛與溫柔感化他(系統(tǒng)建議)。”“大師姐加油!相信你可以的(比心)!
”“大師姐你是最棒的(大拇指)!”我捏著那三張符紙,氣得渾身發(fā)抖,
只想現(xiàn)在就殺回天衍宗把那三個混蛋揪出來暴打一頓!屋漏偏逢連夜雨。當(dāng)夜,狂風(fēng)大作,
暴雨如注。我那本就破舊的屋頂,開始滴滴答答地漏雨,很快就在地上匯成了小水洼。
濕冷的空氣裹著土腥味鉆進(jìn)骨頭縫里。我抱著薄被縮在床角,
看著窗外被狂風(fēng)撕扯得東倒西歪的樹影,
腦子里鬼使神差地又冒出林霜那句“用愛與溫柔感化他”。試試?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我裹緊被子,做賊似的推開云燼那間小屋的門。里面干燥溫暖,漏雨聲也小得多?!靶a燼?
姐姐……來陪你睡好不好?” 我聲音放得極輕,帶著自己都嫌棄的諂媚。里面沒有回應(yīng)。
只有平穩(wěn)細(xì)微的呼吸聲。我松了口氣,躡手躡腳走進(jìn)去。小家伙只占了床鋪一小塊地方,
旁邊空位大得很。我小心翼翼地躺下,剛調(diào)整好姿勢,
一個毫無情緒的稚嫩童音就在耳邊響起:“你來做甚?”我嚇得差點從床上彈起來,
心臟狂跳,僵硬地扭過頭。云燼不知何時醒了,正睜著那雙清澈卻幽深的眼睛看著我,
在昏暗的光線下,像兩丸浸在寒水里的黑曜石。我干笑兩聲,
努力擠出慈愛的表情:“小燼燼真棒,都會說整句話啦?姐姐……姐姐是怕你一個人睡害怕,
特意來陪你的。”回應(yīng)我的,是死一般的寂靜和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我敗下陣來,
自暴自棄:“……我屋漏雨了,借你床擠一晚?!痹茽a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
翻了個身背對著我。我訕訕地也翻過身,閉上眼睛,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背后那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如同實質(zhì)的芒刺,扎得我如臥針氈。僵持了不知多久,
我認(rèn)命地再次翻身,面向他小小的后背:“小燼燼?睡不著嗎?
”黑暗中傳來一聲極輕的回應(yīng):“嗯?!薄盀槭裁囱剑俊彼D(zhuǎn)過身,黑暗里,
那雙眼睛亮得驚人:“會做夢。”我心里莫名一軟,竟生出一絲交流的渴望:“夢見什么了?
”他的聲音平平無奇,卻讓我瞬間如墜冰窟:“夢見……被人活埋了。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凍結(jié)!這覺,是真沒法睡了!7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拍撫他單薄的脊背,聲音干澀發(fā)緊:“不怕不怕,
姐姐……姐姐給你唱個曲兒,唱完就睡著了,???”他沒吭聲,
小小的身體似乎放松了一點點。我絞盡腦汁,搜刮著貧瘠的記憶庫,最終腦子一抽,
板地哼了出來:“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一只冰涼的小手猛地捂住了我的嘴。
云燼皺著淡淡的眉頭,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難聽,別唱?!蔽毅读艘幌拢?/p>
抓住他捂在我嘴上的小手:“手怎么這么涼?
” 不由分說將那只小手塞進(jìn)我捂得暖烘烘的被窩里,“冷就靠姐姐近點兒。
”窗外雨聲更急,噼里啪啦敲打著窗欞,反而成了單調(diào)的白噪音。
我下意識地?fù)Q了一首記憶深處模糊的搖籃曲調(diào),手指在他小小的手臂上,一下,又一下,
輕輕地拍著。意識漸漸模糊。徹底沉入黑暗前,
:“小燼燼……以后別殺雞了……想吃肉……跟姐姐說……姐姐買……”他似乎咕噥了什么,
像一聲模糊的嘆息,又像一句應(yīng)承。但困意如潮,我終究沒聽清,只覺這一晚,
竟睡得格外沉。不知是不是錯覺,自那雨夜同眠后,云燼對我的態(tài)度,
似乎有了極其細(xì)微的、難以言喻的變化。不再那么時時刻刻都像塊捂不熱的冰。譬如,
一同去村頭趕集,他邁著小短腿走在前面,會突然停下,默默等我跟上。譬如,
我偶爾去鄰村幫人畫符回來晚了,推開院門,總能看見他那間小屋的窗欞下,
留著一盞小小的、昏黃的油燈。再譬如……他心情尚可時,竟會在我遞給他新做的米糕時,
極輕、極快地喚一聲:“姐姐。”雖然依舊沒什么表情,但足以讓我原地傻笑半天!
那種“吾家魔崽初長成”的詭異成就感,竟油然而生。然而,
云燼的生長速度始終是個懸在頭頂?shù)睦麆?。每隔半年?/p>
當(dāng)鄰居們開始用驚疑的目光打量這個“長得太快”的孩子時,我們就得卷起鋪蓋,
再次踏上遷徙之路。好在運氣不錯,新落腳的地方,鄰居們大多沉默寡言,疏于往來,
倒也相安無事。掐指一算,離開天衍宗竟已有兩年光景。云燼的生長速度雖放緩了些,
卻也有了十歲孩童的身量,眉眼間的輪廓日益深邃,隱隱透出幾分未來魔君的清冷俊逸。
我偶爾用所剩不多的靈符與師妹們“煲符粥”,總?cè)滩蛔∽钥鋬删洌骸澳切∽尤缃癖晃茵B(yǎng)得,
也算言聽計從,乖巧溫順了。”林霜:“真的嗎?我不信(系統(tǒng)鑒定為吹牛)。
”蘇嬈:“真的嗎?我不信(坐等打臉)?!比~輕雪:“‘調(diào)教’這詞……大師姐,
你不對勁哦……”我被她們激得跳腳:“不信?改天我把他送去給你們試試!
他那悶葫蘆性子,凍死個人!你們是不知道,為了養(yǎng)他,我愁得魚尾紋都多了兩條!
嗚嗚嗚……”我抱著靈符假哭,全然沒注意到身后輕微的腳步聲和驟然降低的氣壓。
直到——林霜的靈符上突然顯出幾個歪歪扭扭、透著驚悚的字:“大師姐……回頭!
看你門口!”我虎軀一震,猛地扭頭!房門口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深青色的粗布衣角,
在門框邊一閃而逝。完了!我僵在原地,
對著靈符那頭干笑兩聲:“那個……我先去哄孩子了!回聊!”8等我沖出房門,
云燼小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通往屋后小山的羊腸小徑上,速度快得驚人?!霸茽a!
” 我拔腿就追,山路崎嶇,灌木叢生,很快就被他甩開一段距離?!澳愠鰜?!聽姐姐解釋!
” 我氣喘吁吁,撥開擋路的枝葉?;貞?yīng)我的,只有山風(fēng)穿過林隙的嗚咽和幾聲遙遠(yuǎn)的鳥鳴。
太陽一點點西沉,林間的光線迅速昏暗下來。
裸露的胳膊和小腿被帶刺的枝條刮出細(xì)密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和怒火猛地沖上心頭。我圖什么?好好一個現(xiàn)代社畜,
莫名其妙穿進(jìn)這鬼地方,沒過上一天安生日子,就得給未來的殺人魔頭當(dāng)奶媽!戰(zhàn)戰(zhàn)兢兢,
如履薄冰!夜里做噩夢都是被他掐著脖子索命!結(jié)果呢?還要漫山遍野找離家出走的小祖宗?
!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越想越憋屈,一股破罐子破摔的邪火直沖腦門。我腳步猛地頓住,
一屁股坐在滿是落葉的地上——愛咋咋地!不找了!“噗通!”身體驟然失重下墜!
屁股結(jié)結(jié)實實砸在坑底的爛泥枯葉上,震得我五臟六腑都移了位。我躺在冰冷潮濕的坑底,
望著頭頂樹冠縫隙里漏出的、漸漸變成深藍(lán)色的天空,和那一彎慘白的初生月牙,滿心悲涼。
真是……倒霉他媽給倒霉開門,倒霉到家了。憑我的修為,爬出這坑易如反掌。但此刻,
我就是不想動。一種深沉的疲憊和自暴自棄攫住了我。我想看看,我在他眼里,
究竟算個什么?養(yǎng)條狗養(yǎng)兩年也該有感情了吧?月上中天,蟲鳴四起。
坑底的寒氣絲絲縷縷往骨頭縫里鉆。依舊,無人尋來。心一點點沉下去,涼透了。算了。
我認(rèn)命地嘆了口氣,撐著酸痛的胳膊肘,準(zhǔn)備爬起來。就在這時,
頭頂傳來枯枝被踩斷的細(xì)微聲響?!拔??!币粋€清冷微啞的童音響起。我猛地抬頭。
云燼不知何時站在了坑邊,小小的身影背著清冷的月光,看不清表情,
只有聲音沒什么起伏:“能上來嗎?”一股酸澀猛地沖上鼻尖,我立刻捂住腳踝,
齜牙咧嘴:“嘶……腳好像扭了,疼,站不住……”云燼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表演。
就在我演不下去,準(zhǔn)備老實爬起來時,他竟一聲不吭,轉(zhuǎn)身就走。
我:“……” 心徹底涼了半截。然而,不到半盞茶功夫,悉索聲再次響起。
一條用細(xì)藤蔓和堅韌草莖臨時搓成的繩子垂落下來,一端攥在他小小的手里?!白プ ?/p>
” 他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那一刻,心里某個角落,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我抓住繩索,磨磨蹭蹭地借力往上爬?!靶a燼!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姐姐不管的!
” 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把臉上的泥蹭上去。云燼皺著眉,用力把胳膊抽出來:“難聽,
別叫?!蔽移沧欤骸岸嗪寐牥?,多親……”話音未落,他突然停下腳步。我差點撞到他背上。
“怎么了?”云燼轉(zhuǎn)過頭,目光在我“扭傷”的腳踝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走到我身邊,
不由分說地將我的手臂架在他尚且稚嫩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緊緊扶住我的腰?!疤?。
” 他別開臉,聲音硬邦邦的,耳根在月色下卻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半年后,
我?guī)е茽a搬進(jìn)了一個依山傍水、民風(fēng)卻異?!盁崆椤钡男麓迓?。
張大嬸是村口情報站的核心,她拉著我的手,
目光卻一個勁兒往我身后沉默站立的云燼身上瞟:“云丫頭,你這弟弟……瞧著可真俊!
多大啦?”云燼這兩年抽條快,雖只十歲出頭的身量,身姿卻已挺拔如青竹,
眉眼間那份遠(yuǎn)超年齡的沉靜疏冷,更是引人注目。我下意識地往云燼身前擋了擋,
含糊道:“嗯……十二三了吧。”“哎喲!” 張大嬸一拍大腿,嗓門洪亮,“那可不小了!
再過兩年就該說媳婦兒啦!”說媳婦?我腦子里瞬間警鈴大作!
誰家好姑娘敢嫁給未來的瘋批魔君?這不是往火坑里跳嗎?沒等我回神,
張大嬸那張熱情過度的臉又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帶著點隱秘的興奮:“那你呢?大妹子,
我看你這年紀(jì)……可曾許了人家???”我條件反射般搖頭:“沒。”“那可太好了!
” 張大嬸激動地直拍我手背,力道大得我差點以為她要給我正骨。我心里咯噔一下,
頓感不妙。“我娘家有個表弟,前年剛中了秀才!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我瞧著跟你啊,
那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 她唾沫橫飛,眼冒精光。我頭皮發(fā)麻,
腦子里飛快盤算是明天就搬家還是連夜卷鋪蓋?!耙唬易屗鲀簜€過來,你倆相看相看?
” 張大嬸步步緊逼。“不……” 我拒絕的話剛出口?!鞍⒔?,
” 云燼清冷微啞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jìn)來,他不知何時已走到我身側(cè),
小小的身影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那雙幽深的眸子冷冷地釘在張大嬸身上,“我餓了。
”張大嬸被那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訕笑著縮回手:“哎,你們吃飯,吃飯!我改日再來,
改日再來!” 說罷,幾乎是落荒而逃。我松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云燼,他緊抿著唇,
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周身氣壓低得嚇人?!拔也幌矚g這里?!?他聲音悶悶的。我深有同感,
拍了拍他的肩:“嗯,我也不喜歡。要不……咱們再換個地方?”云燼側(cè)過頭看我,
清澈的眼底映著我的影子,沉默片刻,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搬家的計劃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連綿梅雨徹底打亂。豆大的雨點砸在屋頂上,沒日沒夜,
道路泥濘難行。張大嬸那位傳說中的秀才表弟,還是頂著油紙傘上門了。生得獐頭鼠目,
言語間更是眼神飄忽,令人不適。我強忍著不耐敷衍了幾句,好不容易將人送出院門,
一轉(zhuǎn)身,差點撞進(jìn)云燼懷里。他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我身后,像一尊沉默的玉雕,
目光沉沉地望著雨幕中那個男人模糊的背影。“那個人,” 他的聲音帶著山雨欲來的寒意,
“不像好人?!蔽冶凰@副小大人的模樣逗樂了:“怎么?好人壞人,你一眼就能看穿?
”云燼偏過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fù)雜難辨,最終什么也沒說,
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只留給我一個沉默而緊繃的背影。這段日子,云燼的性子越發(fā)古怪,
常常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眼神幽深得讓我心底發(fā)毛。我猜,大概是……叛逆期提前到了?
深夜,我點燃最后一張傳訊符,
向師妹們傾訴我的憂慮:“你們說……萬一哪天他記憶徹底復(fù)蘇,
想起我把他活埋還逼他叫姐姐的事,會不會第一個把我嘎了?
”林霜那頭沉默了一下:“怎么突然問這個?”我嘆氣:“他最近看我的眼神……有點嚇人。
總覺得他知道了什么。”蘇嬈不以為意:“想太多啦!可能是天氣不好,小孩子心情低落。
大師姐你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他嘛!”我:“……” 關(guān)心?每次對視我都后背發(fā)涼好嗎?
“小師妹呢?”林霜:“她???忙著追她那個衡山的劍修小郎君呢,整天不見人影……哎呀,
芙蓉閣新出的玉露糕要開賣了,我得趕緊去排隊!大師姐回聊!”蘇嬈:“哎呀,
城東湯泉今日半價!大師姐保重!”靈符光芒熄滅。我仰面倒在床上,盯著黑黢黢的房梁。
不行,這地方真不能待了!等天晴,立刻搬!搬去京城!那里人多眼雜,
總能躲開這些糟心事,我也該……過點自己的日子了。10十天后,雨勢漸歇。
搬家計劃卻被一群舉著鋤頭鐮刀、面色不善的村民堵在了家門口。為首的張大嬸,
臉上再無往日的熱情,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瘋狂,她指著我的鼻子,
聲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殺人兇手!把我表弟的命還來!把他交出來!”她口中的表弟,
正是前幾日冒雨來訪的那個王秀才。死了。村民們一口咬定,是云燼殺的。
我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強自鎮(zhèn)定:“你說是我弟弟殺的,證據(jù)呢?”張大嬸臉漲得通紅,
一把將一個縮頭縮腦的矮個子男人推到前面:“孫武親眼看見了!天快亮的時候,
他從山上打獵下來,親眼看見云燼拿著刀指著我表弟!”我心中微凜,面上卻不顯:“哦?
若說的是這事,我倒略知一二?!蔽翌D了頓,目光掃過群情激憤的村民:“今日凌晨,
確有其事。只不過,是你那表弟王秀才,趁雨夜偷偷翻進(jìn)我院墻,欲行不軌,
被我弟弟撞個正著?!蔽颐黠@感覺到身后云燼的身體瞬間繃緊?!拔业艿苣晟贇馐ⅲ?/p>
持刀將他嚇退,僅此而已?!?我直視著張大嬸,“何來殺人一說?
”張大嬸跳腳:“你狡辯!不是他殺的還能是誰?!”我打斷她,語氣轉(zhuǎn)冷:“煩請聽清楚,
我說的是‘嚇退’。若要定我弟弟的罪,總得讓我看看尸體,驗明死因吧?
”村民們面面相覷,最終在村長陰沉的點頭下,我和云燼被團團圍在中間,押往王家。
王秀才的尸體停放在陰冷的堂屋里,蓋著白布。我掀開一角,
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混合著劣質(zhì)香燭的氣味撲面而來。尸體面色青灰,嘴唇發(fā)紫,
脖頸處卻無任何明顯外傷,更無利器傷痕。我心中了然,冷笑一聲,
看向面色鐵青的張大嬸:“令表弟的死狀,顯然非刀劍所傷。張大嬸這般急著攀誣我弟弟,
是何居心?”張大嬸嘴唇哆嗦著,眼神閃爍,一時語塞?!M管死因存疑,
但“外鄉(xiāng)人”的身份成了原罪。村長以“未查明真相前不得離開”為由,
將我和云燼軟禁在家中,門外日夜有人看守。昏暗的油燈下,云燼坐在我對面,低著頭,
許久,才啞著嗓子吐出一句:“對不住?!蔽乙徽_@是相識以來,
他第一次對我說這三個字。心里那點憋悶奇異地散了些,我故作輕松地擺擺手:“嗐,
沒事兒,就當(dāng)……體驗生活了?!痹茽a抬起頭,燭光在他清俊卻稚氣未脫的臉上跳躍,
那雙黑沉沉的眼眸直直望進(jìn)我眼底:“你……疑我嗎?”“疑你什么?”“疑我……殺了他。
”我看著他眼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反問道:“那你殺了嗎?
”云燼斬釘截鐵:“沒有。”“那不就結(jié)了?!?我伸手,用力揉了揉他柔軟的發(fā)頂,
語氣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篤定,“姐姐信你?!备螞r……那王秀才的死狀,
我一眼便看出絕非尋常兇殺,更像是被吸干了精魂!這村子里,怕是有不干凈的東西。
夜?jié)u深,困意襲來。我腦袋一點一點,最終控制不住地歪倒下去,似乎枕在了一片溫軟之上,
沉沉睡去。再睜眼時,天光微亮。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枕著云燼的胳膊睡了一夜!
而他不知何時醒了,正側(cè)身看著我,眼神清亮,耳根卻紅得滴血?!案觳病閱幔?/p>
” 我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云燼面無表情地抽回手臂,動作有些僵硬:“無妨。
” 可那微微發(fā)顫的手指卻泄露了真相?!?1被變相囚禁的第三日清晨,
村子再次被驚恐的尖叫撕裂。死的是獵戶孫武,那個指認(rèn)云燼的目擊者。我扒著窗欞,
看著院外村民驚惶失措的臉,涼涼開口:“怎么?這黑鍋又打算扣我們頭上了?
”村長臉色灰敗,像一夜老了十歲,疲憊地?fù)]了揮手:“放他們出來吧。
”…………接連的命案讓整個村落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我以符箓暗中探查,死者精魂盡失,
死狀詭異,絕非人力所為,而是有魔物作祟!我從床底翻出塵封已久的斬塵劍,劍身嗡鳴,
凜冽劍氣透骨而出?!拔医裢沓鋈ヒ惶耍?我系緊束腕,對站在陰影里的云燼叮囑,
“你在家待著,無論聽到什么動靜,都別出來,明白嗎?”轉(zhuǎn)身欲走,
衣角卻被一只冰涼的手緊緊攥住。我回頭。云燼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聽到他壓抑著痛苦的聲音:“別去……行不行?”“怎么了?” 我心一沉。
他緩緩抬起頭,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那雙總是沉靜的黑眸此刻布滿了駭人的紅血絲,
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他死死攥著我的衣袖,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每次……村子里出事,” 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嘶啞,
“我就……好難受……像有東西……在啃我的骨頭……在燒我的血……”我心口猛地一抽!
魔物肆虐,魔氣彌漫,對他這個尚未覺醒的魔君而言,無異于酷刑煎熬!
“阿姐……” 他抬起通紅的眼,里面是毫不掩飾的脆弱和哀求,
“陪我……求你……”那眼神像一把鈍刀子,狠狠扎進(jìn)我心里。我握著劍柄的手緊了又松,
最終頹然放下?!昂?。” 我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阿姐陪著你?!遍L夜漫漫,
窗外風(fēng)聲如泣如訴。云燼蜷縮在床榻內(nèi)側(cè),身體時而緊繃如弓,時而痙攣般顫抖,
壓抑的悶哼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我坐在床邊,心揪成一團,
只能一遍遍用溫?zé)岬牟冀聿潦盟~上不斷沁出的冷汗,
渡過去一絲微弱的靈力試圖安撫他體內(nèi)狂暴翻涌的魔息。子夜時分,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女子慘叫,如同淬毒的利刃,猛地刺破死寂的雨夜!
是從村長家方向傳來的!我霍然起身,抓起床邊的斬塵劍就要沖出去?!鞍⒔悖?/p>
” 云燼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從床上撲下來,死死抱住我的腰,滾燙的額頭抵著我的后背,
聲音破碎,“別走……求你……別丟下我……”那絕望的哀求像冰水澆頭,我腳步釘在原地。
就在這時,外面驟然亮起一片刺目的白光!緊接著,是魔物憤怒的嘶吼和劍氣破空的銳響!
有人出手了!12我安撫地拍了拍云燼緊箍在我腰間的手,悄然挪到窗邊,透過縫隙望去。
只見村長家的院子上空,一個身著素白道袍的年輕道士凌空而立,身姿挺拔如松。
他手中一柄清光湛湛的長劍,正與一團翻騰不休、散發(fā)著濃郁惡臭的黑霧激烈纏斗!
那道士劍法精妙,劍氣縱橫間,浩然正氣滌蕩四野,逼得那黑霧節(jié)節(jié)敗退,發(fā)出刺耳的尖嘯。
我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來了個硬茬子,專業(yè)對口。我貓著腰,準(zhǔn)備溜到近處觀戰(zhàn)。
村長家院墻邊的牛棚是個好位置。我悄無聲息地潛過去,剛蹲下,
就撞上一雙同樣寫滿驚訝的熟悉眼眸?!按髱熃??!”“小師妹?!”牛棚里縮著的,
正是許久不見的葉輕雪!我瞬間福至心靈,
指著半空中那個清俊出塵、劍光如龍的年輕道士:“這就是你追著滿世界跑的那個衡山劍修?
”葉輕雪俏臉一紅,扭捏道:“大師姐說什么呢……人家聽不懂啦!”我面無表情:“裝,
接著裝?!比~輕雪見瞞不過,索性抱著我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怎么樣?帥吧?
他叫明元!衡山首徒!厲害吧!”我瞇著眼仔細(xì)瞧了瞧,確實……風(fēng)姿卓絕,
修為更是深不可測。那黑霧魔物在他劍下左支右絀,敗相已露。黑霧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尖嘯,
猛地收縮,化作一道黑線,迅疾無比地朝后山密林遁去!就是現(xiàn)在!我眼睛一亮,
體內(nèi)靈力瞬間灌注斬塵劍身,劍身嗡鳴震顫!手腕一抖,沉重的斬塵劍脫手而出,
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熾白流光,以雷霆萬鈞之勢,精準(zhǔn)無比地刺入那道逃竄的黑線!“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仿佛皮革被撕裂的悶響傳來,緊接著是魔物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中了!
” 我低喝一聲,召回斬塵劍。葉輕雪目瞪口呆,隨即興奮地朝我豎起大拇指:“大師姐!
厲害!”魔物雖受重創(chuàng)遁走,但短時間內(nèi)絕不敢再出來作祟。
驚魂未定的村長一家對明元千恩萬謝。作為“東道主”,我盛情邀請他們?nèi)ノ夷切≡簳盒?/p>
“寒舍簡陋,委屈二位了。” 我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明元道長神色清冷,
微微頷首:“叨擾?!比~輕雪湊在我耳邊,語氣滿是驕傲:“明元師兄很厲害的!
他追蹤這魔物好幾年了!”13后半夜,葉輕雪悄悄摸進(jìn)我房里,一臉神秘兮兮的興奮。
“大師姐!我想到個好主意!”我眼皮打架:“嗯?”她壓低聲音,
眼睛放光:“你不是一直想擺脫這燙手山芋嗎?咱們跟明元師兄說,讓他把云燼帶回衡山!
衡山是正道魁首,有的是法子化解他身上的魔性!就算化解不了,也能封印起來!
這不就一勞永逸了?”我皺眉看著她那張漂亮的小臉,
難以置信:“你這腦袋瓜里……裝的是砒霜嗎?”葉輕雪:“……” 笑容僵在臉上。
我猛地想起關(guān)鍵:“等等!云燼的身份,你沒跟明元說吧?”葉輕雪茫然搖頭:“沒有??!
我只說他是你撿的弟弟……”我松了口氣。還好。
葉輕雪卻狐疑地盯著我:“大師姐……你不對勁哦?你該不會……真把他當(dāng)?shù)艿芰税桑?/p>
”我避開她探究的目光,心頭莫名煩躁,
嘆了口氣:“這兩年……他也沒做什么惡事……”話音未落,院中驟然響起金鐵交鳴之聲!
伴隨著明元道長一聲怒喝:“魔氣!原來根源在此?。 币还蓮娏业牟幌轭A(yù)感瞬間攫住心臟!
我猛地拉開房門沖出去——院子里一片狼藉!云燼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冰冷的泥地上,
嘴角溢出一縷刺目的鮮血,臉色慘白如紙。他周身,
正不受控制地逸散出絲絲縷縷、粘稠如墨的黑氣!“云燼!” 我失聲驚呼,就要撲過去。
一道素白的身影卻快如閃電,橫劍擋在我身前,正是面沉如水的明元?!皠e過去!
” 他聲音凝重如冰,“他是魔!”我心中一沉,強笑道:“道長誤會了,
他是我弟弟……”明元目光銳利如劍,穿透我的辯解:“你亦是修行之人,難道感知不到?!
” 他劍尖一指云燼,“他體內(nèi)魔氣如淵似海!此刻正與另一股魔息激烈沖撞!
那屠戮村民、吸食精魂的魔物,源頭便是他!”仿佛印證他的話,
蜷縮在地的云燼猛地抱住頭,發(fā)出野獸般痛苦的嘶吼!他身上的黑氣驟然暴漲,
如同沸騰的墨汁,將他小小的身軀徹底吞沒!一個粗嘎、暴戾的男聲,
帶著無盡的蠱惑與瘋狂,從他體內(nèi)咆哮而出:“醒來吧!吾主夜?fàn)a!您乃萬魔之尊!
豈能困于這凡俗皮囊,受制于這群虛偽仙門?!”云燼用頭狠狠撞擊著地面,
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聲音破碎而倔強:“不!我是云燼!我不是魔!”“你是夜?fàn)a!
” 那魔音咆哮,帶著刻骨的怨毒,“看看你所謂的‘姐姐’!她與這衡山道士沆瀣一氣!
她收養(yǎng)你,不過是想將你誘入仙門囚籠!封??!永世不得超生!
”…………我們被這詭異驚悚的一幕震住。明元道長臉色鐵青,
將我死死攔在身后:“他體內(nèi)……是青魔!當(dāng)年仙魔大戰(zhàn),魔君夜?fàn)a座下第一魔將!
只剩一縷殘魂,竟附在了轉(zhuǎn)世的魔君身上!”一切瞬間明了!青魔附身云燼,
借他魔君本源之力吸食精魂恢復(fù)己身,更想徹底喚醒夜?fàn)a!“夜?fàn)a!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何時?
!” 青魔的聲音充滿了歇斯底里的瘋狂,“這女子待你,可曾有半分真心?她與你,
天生便是死敵!”“閉嘴!” 我厲聲呵斥,心亂如麻。云燼……不,此刻他猛地抬起頭,
那雙被血色和黑氣徹底侵蝕的眼眸,冰冷、陌生、帶著毀天滅地的暴虐,直直刺向我!
“你……在騙我?!?他一字一頓,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徹骨的寒意,
“一直都在騙我。”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我心底最深處。
14那雙血紅的眼眸,冰冷、陌生,帶著毀天滅地的暴虐,如同淬了劇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jìn)我心底最深處?!澳恪隍_我?!?夜?fàn)a——不,此刻占據(jù)云燼身體的,
是徹底蘇醒的魔君夜?fàn)a!他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刺骨的寒意,“一直都在騙我。
”青魔殘留的瘋狂意念在他體內(nèi)尖嘯,混合著他自身被欺騙、被背叛的滔天怒火,
形成一股毀滅性的風(fēng)暴。他周身翻涌的魔氣不再是絲絲縷縷,而是如同沸騰的墨海,
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壓,瞬間席卷了整個小院!院墻在無聲的沖擊下寸寸龜裂,籬笆化為齏粉!
明元道長臉色驟變,一把將我和葉輕雪扯到身后,清光湛湛的長劍橫在胸前,
布下一道堅韌的靈力屏障!然而那屏障在狂暴的魔氣沖擊下,僅僅支撐了一息,
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轟然碎裂!“噗——!” 明元如遭重錘,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身體倒飛出去,重重砸在殘破的院墻上?!懊髟獛熜郑 ?葉輕雪失聲尖叫,就要撲過去。
“別動!” 我死死拉住她,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diào)。眼前的夜?fàn)a,
不再是那個會因為我腳“扭傷”而默默攙扶的少年云燼,他是從尸山血海中爬出的魔君!
那睥睨眾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螻蟻?!白鹕希⒘怂麄儯√て较砷T!
重振魔族榮光!” 青魔扭曲的意念在夜?fàn)a識海中瘋狂鼓噪。夜?fàn)a緩緩抬起手,五指虛張。
院外,聞聲趕來的張大嬸和幾個舉著火把的村民,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