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了上司的手機,里面存著他侵犯女同事的視頻。整整32段,
每段都標(biāo)注著受害者的名字和日期。最新視頻的拍攝時間是昨天深夜,主角赫然是我自己。
顫抖著按下刪除鍵時,屏幕突然彈出新消息:“刪吧,你刪得越干凈,我越興奮。
”警笛聲由遠及近,我握緊手機笑了。視頻里那個解他襯衫扣子的人,根本不是我。
暴雨像是要把整座城市摁進渾濁的臟水里。辦公室里,頂燈壞了一排,剩下幾盞茍延殘喘,
投下大片令人窒息的、搖晃的陰影。中央空調(diào)發(fā)出垂死般的低鳴,
送出的風(fēng)裹著灰塵和紙張霉變的氣息,黏膩地貼在人裸露的皮膚上。窗外,
城市的燈火在滂沱雨幕中暈成一片片模糊的、鬼火般的亮斑。偌大的開放辦公區(qū),
只剩我工位上這點微弱的光源。電腦屏幕慘白的光映著我麻木的臉,手指懸在鍵盤上方,
久久落不下去一個字。桌角那杯早已冷透的廉價速溶咖啡,散發(fā)著一股絕望的酸澀氣味。
胃里沉甸甸的,像塞滿了冰冷的石頭,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鈍痛。
“嗡…嗡…”擱在鍵盤旁邊的手機又震動起來,屏幕亮起,刺破昏暗。
那個名字——張總——像一個丑陋的烙印,灼燒著我的視網(wǎng)膜?!斑€在公司?辛苦了。
方案不急,身體要緊?!币恍凶痔顺鰜?,后面跟著一個刺眼的微笑表情。緊接著,
又一條:“看你臉色不太好,最近壓力太大?我那有瓶不錯的紅酒,等雨小點,
順路送你回去?正好聊聊…項目細節(jié)。”每一個字都像裹著蜜糖的毒針,
精準(zhǔn)地扎進我的神經(jīng)末梢。胃里的石頭猛地翻攪起來,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直沖喉嚨。
我猛地捂住嘴,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硬生生把那股翻騰壓了回去。喉嚨里殘留著灼燒感。
張總。張啟明。那張保養(yǎng)得宜、總帶著溫和笑意的臉孔在我眼前晃動。可只有我知道,
那笑意背后藏著怎樣令人作嘔的粘膩目光,像陰冷的蛇信,
總是不經(jīng)意地、帶著評估意味地掃過你的脖頸、腰肢、大腿。
他的聲音也總是那么“恰到好處”,不高不低,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令人無法拒絕的磁性。
就在昨天下午,那部該死的電梯里。只有我和他。密閉的空間,緩慢上升的數(shù)字。
他身上那股濃郁的、混合著古龍水的男性氣息霸道地侵占著每一寸空氣。
起初只是“無意”地靠近,手臂若有若無地蹭過我的肩膀。然后,那只手,
那只戴著昂貴腕表的手,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自然”,滑了下去,極其緩慢,
帶著某種褻玩的意味,貼在了我的后腰下方。隔著薄薄的襯衫布料,那手掌的溫度和觸感,
清晰地烙印在我的皮膚上,滾燙而骯臟。時間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我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
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著反抗,
卻又被一種更巨大的、名為恐懼的冰水澆得動彈不得。
“?!彪娞莸竭_的提示音如同天籟,又像一記鞭子抽醒了我。
我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前一步,幾乎是撞開了梯門,逃離了那個令人窒息的牢籠。身后,
他似乎低低地、愉悅地笑了一聲。那觸感,此刻在空寂的辦公室里,
在手機屏幕微光的映照下,又鮮明地復(fù)蘇了。后腰那塊皮膚,仿佛被烙鐵重新燙過,
一陣陣尖銳的幻痛。我猛地抓起桌上的冰咖啡杯,將冰冷的杯壁狠狠按在那個位置上,
刺骨的涼意透過布料傳來,卻絲毫無法驅(qū)散那深入骨髓的污穢感。就在這時,
眼角余光瞥見行政部的小孟抱著文件匆匆走過。她低著頭,腳步虛浮,
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經(jīng)過我工位時,她似乎頓了一下,極其短暫,幾乎無法察覺。
她飛快地抬眼看了一下我按著后腰的手和桌上亮著的手機,那眼神,空洞得像兩口枯井,
里面盛滿了某種我瞬間讀懂的、令人心碎的麻木和了然。那是一種同類的信號,
一種無需言語的確認——你也被困在了這片泥沼里。她什么也沒說,迅速低下頭,
加快腳步消失在通往茶水間的黑暗走廊盡頭。那一瞥,像一把冰冷的鑰匙,
猛地捅開了我心底那扇一直試圖緊閉的門。門后涌出的,不是憤怒,
而是一種更深的、更令人絕望的寒意。我忽然想起上周五下班后,
在樓梯間隱約聽到的壓抑啜泣。想起上個月,
公關(guān)部那個永遠妝容精致、笑容燦爛的Lisa,毫無預(yù)兆地提交了辭呈,交接時臉色灰敗,
眼神躲閃。想起更久以前,銷售部一個剛畢業(yè)的姑娘,聚餐后據(jù)說“不勝酒力”,
是張總“好心”送回的,第二天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這些碎片化的畫面,
平日里被我刻意忽略、強行壓下的畫面,此刻在張啟明那兩條虛偽的短信催化下,
如同被投入滾水的油,猛地炸開了。一個冰冷、尖銳、帶著血腥味的念頭,
像毒藤一樣纏繞上來,勒緊我的心臟:他不是第一次。他一直在這么做。而我,我們,
都只是他案板上沉默的魚肉。這個認知帶來的不是憤怒的火焰,而是更深的、冰冷的恐懼,
以及一種被徹底愚弄的屈辱。胃里的石頭變成了冰塊,沉甸甸地墜著。
我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名字,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刪掉短信?拉黑號碼?
這些徒勞的動作,能改變什么?能抹掉電梯里那只手嗎?能阻止他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嗎?
刪掉它?拉黑這個號碼?這些動作蒼白得像一張紙,風(fēng)一吹就散了。
能抹掉電梯里那只手帶來的惡心觸感嗎?能阻止他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嗎?
能改變小孟眼中那死水般的絕望嗎?不能。它們什么也改變不了。他依舊西裝革履,
坐在那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掌握著我們的生殺予奪,用那張溫和的面具,
無聲地嘲笑著我們的怯懦和無力。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窒息的憤怒,混雜著冰冷的絕望,
在我胸腔里橫沖直撞。它們找不到出口,只能像毒液一樣腐蝕著我的五臟六腑。
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無意識地蜷縮又松開,指甲劃過劣質(zhì)的人造皮革,
發(fā)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聲響。就在這時,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念頭,
毫無預(yù)兆地、冰冷地刺入了我的腦?!氖謾C。那個念頭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炸彈,
轟然炸開!它帶來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毀滅的、孤注一擲的決絕。對,他的手機!
那個從不離身、里面一定藏著無數(shù)骯臟秘密的黑色方塊!它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是唯一能撕開他偽善面具、將他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的鐵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撞擊著肋骨,發(fā)出沉悶的巨響,幾乎要掙脫束縛跳出來。血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凍結(jié)回流,
讓我的指尖冰冷發(fā)麻??謶謫??當(dāng)然恐懼。被發(fā)現(xiàn)意味著什么,我很清楚——身敗名裂,
甚至更糟。但另一種更強烈的情緒,一種混雜著毀滅欲和絕望的瘋狂,死死壓倒了恐懼。
的觸感、小孟那死水般的眼神、還有那些無聲消失的女同事們……這些畫面在腦中瘋狂閃回,
匯聚成一股灼熱的巖漿,燒毀了我最后一絲猶豫。賭!必須賭一把!
在他那間凌亂、彌漫著古龍水和雪茄煙味的辦公室里,一定有某個瞬間,某個角落,
能讓那個該死的手機短暫地離開他的視線!接下來的幾天,我成了一臺精密而冰冷的機器。
臉上掛著和往常一樣略顯疲憊但還算得體的面具,匯報工作、整理數(shù)據(jù)、收發(fā)郵件,
一切都按部就班。只有我自己知道,所有的感官都調(diào)動到了極致,
所有的神經(jīng)都像拉滿的弓弦,繃緊在張啟明身上。我觀察他。近乎病態(tài)地觀察。
他習(xí)慣把手機放在辦公桌右手邊靠近鍵盤的位置,屏幕朝下。接重要電話時,他會拿起手機,
習(xí)慣性地踱步到窗邊??Х群鹊揭话霑r,他會隨手把手機塞進西裝內(nèi)袋,
起身去洗手間或茶水間。午休時間,他辦公室的門通常會虛掩著,
里面?zhèn)鞒龅统恋镊暋瓡r間,地點,習(xí)慣。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我貪婪地記錄、分析、推演。
終于,機會來了。一個周三的下午,臨近下班。部門臨時接到一個緊急的客戶數(shù)據(jù)核查任務(wù),
需要他親自過目并簽字。他皺著眉,顯然對這種臨時加塞很不滿,
但還是接過了我遞過去的厚厚一疊文件。他需要時間仔細核對。“放這兒吧,我看完叫你。
”他頭也沒抬,語氣帶著慣常的不耐煩?!昂玫模瑥埧??!蔽夜Ь吹赝肆顺鋈?,
輕輕帶上厚重的木門。門合攏的瞬間,我像壁虎一樣貼在冰涼的門板上,屏息凝聽。
里面?zhèn)鱽砑垙埛瓌拥膰W啦聲,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還有他偶爾不滿的輕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心臟在喉嚨口狂跳,幾乎要破膛而出。
手心全是冷汗,指尖冰冷。不知過了多久,里面?zhèn)鱽硪巫颖煌崎_的聲音,
接著是腳步聲——走向了辦公室內(nèi)側(cè)那個小小的獨立洗手間!門被關(guān)上的咔噠聲清晰地傳來!
就是現(xiàn)在!腎上腺素在血液里轟然炸開。所有的恐懼和猶豫被瞬間燒成灰燼。我猛地推開門,
動作快得像一道無聲的閃電,又帶著一種近乎詭異的輕盈。
目標(biāo)明確——那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他的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椅背上。我甚至沒有思考,
手指像長了眼睛一樣精準(zhǔn)地探入左側(cè)內(nèi)袋——空的!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我!不可能!
他習(xí)慣放在左邊!電光火石間,我的目光掃過桌面。文件堆旁,那個熟悉的黑色磨砂外殼!
它被隨手壓在一份攤開的報表下面,只露出一角!我一步搶到桌前,
用盡全身力氣控制住顫抖的手指,捏住那冰冷的一角,猛地將它從文件下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