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宴會上,陸沉的白月光當(dāng)眾嘲諷我是“撈女”。
我笑著將紅酒潑向陸沉:“陸總當(dāng)年用三百萬買我初戀,現(xiàn)在再加點(diǎn)?
” 他攥住我手腕的力道像要捏碎骨頭:“蘇晚,你非要這樣互相折磨?
” 后來我車禍?zhǔn)洠?dú)獨(dú)忘了他。
病房外傳來他壓抑的哽咽:“她忘了也好...那些誤會太疼了?!?而我的病歷本里,
藏著他五年來簽下的每一張病危通知書。 ——原來我每一次生死邊緣,
都是他跪在手術(shù)室外簽的字。金頂燈盞潑下碎鉆般的光點(diǎn),輕柔的爵士樂流淌在空氣里,
裹挾著昂貴的香水味和更昂貴的談笑聲。一場冠冕堂皇的慈善晚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蘇晚穿著一條剪裁利落的黑色絲絨長裙,像一滴沉靜的墨,融在這片華麗浮光中。
她手里端著一杯香檳,指尖微微發(fā)涼,目光卻精準(zhǔn)地穿過攢動的人頭,
鎖定在幾步開外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陸沉。五年了。時間似乎格外優(yōu)待他。
昂貴的定制西裝妥帖地包裹著寬闊的肩線和勁瘦的腰身,襯得他身姿愈發(fā)挺拔,卓然于眾人。
他微微側(cè)著頭,正和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低聲交談,側(cè)臉的線條冷硬如雕琢,下頜繃緊。
他手中那杯深紅的液體,在璀璨燈光下折射出寶石般的冷光。
蘇晚的目光落在他握著杯腳的手指上,骨節(jié)分明,用力得指節(jié)泛著冷硬的白。就在這一瞬,
他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毫無預(yù)兆地轉(zhuǎn)過頭來。目光在空中猝然相撞。那雙眼睛,
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剎那間卷起驚濤駭浪,洶涌的、壓抑的、帶著某種蘇晚讀不懂的沉痛,
直直地攫住了她。那眼神太燙,幾乎要將她精心構(gòu)筑的冰層灼穿。蘇晚的心猛地一縮,
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感瞬間涌上喉嚨。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指尖更深地陷進(jìn)冰冷的杯壁,用那點(diǎn)涼意逼退心口的灼熱。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喧囂遠(yuǎn)去,
只剩下那道幾乎要將她靈魂都吸走的視線。一個嬌柔帶笑的聲音,像一把淬了蜜糖的刀,
精準(zhǔn)地切開了這窒息的對峙?!鞍パ?,這不是蘇晚嗎?”穿著耀眼銀色魚尾裙的林薇薇,
像一條滑膩的蛇,不知何時已依偎在陸沉身邊。她親昵地挽著陸沉的手臂,
身體若有若無地貼著他,精心修飾過的眼波流轉(zhuǎn),上下打量著蘇晚,
那目光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輕蔑,最終定格在她微微發(fā)白卻依舊精致的臉上。
林薇薇的紅唇勾起一個完美的、帶著惡意的弧度,聲音不大,
卻足以讓周圍幾個豎著耳朵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幾年不見,蘇小姐風(fēng)采依舊啊。
聽說你最近…嗯…挺活躍的?在幾個圈子里都挺吃得開?”她故意頓了頓,
尾音拖得又軟又長,“不過嘛,撈女做到你這個份上,也算登峰造極了,值得‘敬佩’呢。
”“撈女”兩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jìn)蘇晚的耳膜。
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走了一部分,竊竊私語聲如同細(xì)密的潮水般涌起,
無數(shù)道目光赤裸裸地聚焦在蘇晚身上,探究的、鄙夷的、幸災(zāi)樂禍的。那些目光如有實(shí)質(zhì),
刮得她皮膚生疼。陸沉的臉色驟然沉了下去,如同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海面,陰沉得可怕。
他薄唇緊抿成一條鋒利的線,下頜的線條繃得死緊,握著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指節(jié)泛出青白,
杯中的紅酒液面微微晃動。他似乎想開口,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周身散發(fā)出一種山雨欲來的低氣壓。蘇晚卻笑了。那笑容在唇角緩緩綻開,
像一朵驟然盛開的黑色曼陀羅,妖異而冰冷。所有的憤怒、難堪、被當(dāng)眾撕開傷疤的劇痛,
都被這層薄冰般的笑意死死壓住。她甚至微微歪了歪頭,目光掠過陸沉陰鷙的臉,
最終落回到林薇薇那張寫滿得意的臉上。“林小姐謬贊了。”蘇晚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雜,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比起某些人靠投胎得來的底氣,
自力更生,確實(shí)辛苦些。”林薇薇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蘇晚不再看她,
目光重新對上陸沉那雙深不見底、此刻翻涌著復(fù)雜情緒的眼睛。她往前走了一小步,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又孤絕的回響。她舉起手中的香檳杯,
對著陸沉的方向,嘴角的弧度加深,那笑容里淬滿了尖銳的冰渣?!瓣懣?,”她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雜,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當(dāng)年那三百萬,買斷我的初戀,
買斷我蘇家最后一點(diǎn)體面,買斷我像個傻子一樣信你的五年……這筆買賣,您覺得值嗎?
”陸沉眼底的風(fēng)暴驟然加劇,瞳孔猛地收縮。蘇晚沒給他任何反應(yīng)的機(jī)會。她手腕猛地一揚(yáng),
杯子里金黃色的香檳液體,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冰冷決絕的弧線,
帶著她五年積攢的所有恨意、屈辱和不甘,狠狠潑向陸沉那張英俊卻讓她痛徹心扉的臉!
“嘩啦——!”冰涼的液體兜頭淋下。
金黃色的香檳順著陸沉輪廓分明的臉頰、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滑落,
浸濕了他昂貴的西裝前襟,留下深色的、難堪的印記。幾滴濺到了他旁邊的林薇薇身上,
引得她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整個宴會廳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音樂停了,
所有的談笑聲戛然而止。時間凝固,只剩下香檳滴落在昂貴地毯上的細(xì)微聲響,
嗒…嗒…嗒…敲擊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無數(shù)道震驚的目光如同聚光燈,
死死釘在場中那三個人身上。陸沉僵在原地,臉上淌著酒液,發(fā)梢濕漉漉地貼在額角。
他沒有去擦,只是死死地盯著蘇晚,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
幾乎要將她吞噬。那火焰深處,似乎還翻滾著更復(fù)雜、更沉痛的東西,像被撕裂的傷口,
瞬間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蘇晚清晰地感覺到他身上的肌肉繃緊到了極限,像一張拉滿的弓。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帶著毀滅性力量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纖細(xì)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骨頭被擠壓摩擦,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細(xì)響,尖銳的疼痛瞬間炸開,沿著手臂直沖大腦?!疤K晚!
”陸沉的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生生磨出來的,
帶著滾燙的怒氣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沉痛,重重砸在蘇晚耳膜上,“你非要這樣?!
你非要這樣互相折磨?!”他的手指像鐵鉗,死死箍著她的腕骨,仿佛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連同這五年積壓的恨意一同碾成齏粉。那張被酒液浸濕的英俊面孔近在咫尺,
他熾熱的呼吸帶著濃重的酒氣和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痛苦,灼燙地噴在她的臉上。
蘇晚疼得眼前一陣發(fā)黑,額角瞬間滲出冷汗。但胸腔里那股被點(diǎn)燃的火焰卻燒得更旺,
支撐著她沒有倒下。她毫不退縮地迎上他暴怒的視線,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更深,
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慘烈。“折磨?”她的聲音因?yàn)樘弁春蜆O致的情緒而微微發(fā)顫,
卻依舊清晰,像碎冰相互撞擊,“陸沉,這才哪到哪?比起你當(dāng)年給的,這點(diǎn)算什么?
”她猛地用力,試圖甩開他的鉗制,手腕的劇痛讓她眼前又是一陣發(fā)黑,“放開我!
”陸沉非但沒有松手,反而攥得更緊,指節(jié)因?yàn)檫^度用力而泛著駭人的青白色,
幾乎要嵌進(jìn)她的皮肉里。他眼中的怒濤幾乎要噴薄而出,將她徹底淹沒?!氨绕鹞医o的?
”他咬著牙,聲音壓得更低,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蘇晚,你永遠(yuǎn)只信你看到的!
你永遠(yuǎn)只信別人想讓你看到的!你他媽到底有沒有心?!”“我沒有心?
”蘇晚像是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笑話,尖聲反問,
積壓了五年的委屈、憤怒、被背叛的劇痛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沖垮了她最后的理智堤壩,
“我沒有心?!陸沉!當(dāng)年是誰在我爸心臟病發(fā)、蘇家破產(chǎn)、我跪著求你的時候,
把我像垃圾一樣推開?!是誰讓律師拿著那張輕飄飄的三百萬支票,
告訴我那是我五年青春和感情的全部價值?!是誰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
摟著你身邊這位高貴純潔的林小姐,告訴我別癡心妄想?!”她的聲音越來越高,
帶著泣血的控訴,回蕩在死寂一片的大廳里。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shí)體,
無形的壓力讓人喘不過氣。那些投射過來的目光,從最初的震驚、鄙夷,
漸漸染上了復(fù)雜難辨的色彩。林薇薇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緊緊抓著陸沉的胳膊,
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他的西裝布料里,看向蘇晚的眼神充滿了怨毒。
陸沉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蘇晚最后那幾句話狠狠擊中。
他眼底翻騰的怒火像是被瞬間凍結(jié),裂開一道縫隙,
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濃稠得化不開的痛苦和……一種近乎絕望的疲憊?
他鉗制著蘇晚手腕的力道,有那么千分之一秒的松動。但也僅僅是千分之一秒?!伴]嘴!
”他猛地低吼出聲,聲音嘶啞破碎,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狂暴。他猛地用力,
近乎粗暴地將蘇晚往自己身前一拽!巨大的慣性讓蘇晚站立不穩(wěn),
整個人失控地撞向他堅硬的胸膛。
濃烈的男性氣息混雜著酒味和一種冷冽的、獨(dú)屬于他的味道撲面而來,瞬間將她包裹。
這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像一把帶著倒刺的鉤子,
狠狠扎進(jìn)她記憶深處最柔軟、最不堪回首的地方。五年前那個冰冷的雨夜,也是這樣的氣息。
她跪在濕漉漉的地上,抱著他的腿,雨水和淚水模糊了視線,
一遍遍哀求:“陸沉…求你…幫幫蘇家…我爸他快不行了…”而他,
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雨水順著他冰冷的臉頰滑落,眼神漠然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然后,是那個穿著考究的律師,面無表情地將那張支票遞到她面前,
像施舍給路邊的乞丐……回憶的碎片帶著尖銳的棱角,狠狠刺穿心臟。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蘇晚的喉嚨。屈辱、絕望、刻骨的恨意在這一刻達(dá)到了頂峰,
幾乎要撐裂她的身體?!皠e碰我!”她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掙扎,
像一只被逼入絕境的小獸,不顧一切地想要掙脫這令人窒息的桎梏和回憶的撕扯。
陸沉被她突然爆發(fā)的力量推得向后踉蹌了一小步,攥著她手腕的手下意識地又收緊了幾分。
混亂中,蘇晚的另一只手胡亂地?fù)]舞著,指尖猛地劃過他近在咫尺的臉頰!
“嘶——”一道細(xì)長的、滲出血珠的紅痕,瞬間出現(xiàn)在陸沉線條冷硬的下頜上。
時間再次停滯。陸沉的動作完全僵住了。他難以置信地抬手,
指腹輕輕碰了一下臉頰那道火辣辣的傷口,沾上一點(diǎn)鮮紅的血珠。他緩緩低頭,
看向自己的指尖,再抬眼看向蘇晚,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所有的風(fēng)暴都凝固了,
只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沉沉的灰敗。那眼神,像被最信任的人親手推進(jìn)了萬丈深淵。
蘇晚也愣住了,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指尖上沾染的那一點(diǎn)刺目的猩紅。她剛才做了什么?
她傷了他?手腕上的劇痛依舊存在,提醒著她剛才的暴烈。但陸沉此刻的眼神,
卻比那鉗制的力道更讓她感到一種滅頂?shù)暮夂汀只??周圍的空氣死一般沉寂?/p>
落針可聞。無數(shù)雙眼睛驚愕地看著這一幕,看著陸沉臉上那道滲血的劃痕,
看著蘇晚煞白如紙的臉。就在這時,一個帶著威嚴(yán)和不滿的蒼老聲音沉沉響起,
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僵局:“夠了!”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動向兩側(cè)退開,讓出一條通道。
一位穿著深色唐裝、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拄著烏木拐杖的老者,
在幾個西裝革履的助理簇?fù)硐?,沉著臉走了過來。正是陸氏集團(tuán)真正的掌舵人,陸沉的爺爺,
陸正鴻。他的目光如同實(shí)質(zhì)的冰錐,先是掃過陸沉臉上的血痕和濕透狼狽的西裝,
那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冰冷的審視。隨即,他銳利的視線如同鷹隼般鎖定了蘇晚,
帶著久居上位的巨大壓迫感,仿佛要將她整個人洞穿、碾碎。“蘇晚?!标懻櫟穆曇舨桓?,
卻字字如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五年了,看來你一點(diǎn)長進(jìn)都沒有。還是這么不識大體,
只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嘩眾取寵,丟人現(xiàn)眼!
”他手中的烏木拐杖重重地在地毯上頓了一下,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如同敲響了喪鐘。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陸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陸沉!還嫌不夠丟人嗎?
立刻把這個瘋女人給我弄出去!陸家的臉面,不是讓你這樣糟蹋的!”陸沉的身體猛地一震,
攥著蘇晚的手腕下意識地又收緊了幾分,指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
他下頜那道血痕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他沒有立刻動作,只是死死地盯著蘇晚,
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眼神里翻涌著極其復(fù)雜的情緒——憤怒、屈辱、痛苦,
還有一絲掙扎……以及最終被強(qiáng)行壓下去的、更深的灰暗。
蘇晚清晰地感覺到他手腕上傳來的巨大力量,那力量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也捏碎了她最后一絲可笑的幻想。陸正鴻的話像淬了毒的冰水,兜頭澆下,
讓她從里到外都冷透了。她看著陸沉眼中那抹掙扎最終被冰冷的命令取代,
看著他緊抿的薄唇,看著那道她親手劃下的血痕……一股巨大的悲涼和自嘲瞬間淹沒了她。
她還想期待什么呢?五年前那個雨夜,不就已經(jīng)說明一切了嗎?
在他和他高高在上的家族面前,她蘇晚,
永遠(yuǎn)都是那個可以隨意丟棄、隨意侮辱的“下三濫”。手腕上的劇痛仿佛消失了,
只剩下一種麻木的冰冷,一直蔓延到心臟深處。陸沉終于動了。他不再看蘇晚的眼睛,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自己的折磨。他猛地松開鉗制她的手,力道之大,
讓蘇晚猝不及防地向后趔趄了兩步,高跟鞋在地毯上崴了一下,腳踝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
她勉強(qiáng)才站穩(wěn),沒有狼狽地摔倒。松開的手,空落落的。腕骨上留下了一圈深紅發(fā)紫的指印,
觸目驚心?!氨0玻 标懗恋穆曇艋謴?fù)了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冷,像是淬了寒冰的刀鋒,
不帶一絲感情地響起。他不再看她,目光越過她的頭頂,投向門口的方向。
兩個穿著黑色制服、身材魁梧的保安立刻應(yīng)聲上前,面無表情地站在蘇晚兩側(cè),
像兩座沉默的鐵塔,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他們的態(tài)度帶著一種職業(yè)性的強(qiáng)硬和不容置疑。
“請這位小姐離開?!逼渲幸粋€保安生硬地開口,同時伸出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但那姿態(tài),更像是驅(qū)逐。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蘇晚身上。同情?沒有。只有看好戲的冷漠,
事不關(guān)己的疏離,以及陸正鴻和林薇薇眼中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快意。蘇晚挺直了背脊。
背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繃得死緊,仿佛隨時會斷裂。她深吸一口氣,
壓下喉頭翻涌的血腥氣和眼眶里灼熱的酸脹感。她甚至微微揚(yáng)起了下巴,
目光掃過陸沉冷漠的側(cè)臉,掃過陸正鴻威嚴(yán)的面孔,掃過林薇薇嘴角那抹勝利的微笑。然后,
她緩緩地、異常清晰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大廳里:“陸總,陸老先生,”她的目光最終落在陸正鴻臉上,
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冰冷、極其嘲諷的弧度,“今晚這出戲,精彩嗎?多謝款待。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陸沉身上,那眼神空洞得可怕,像兩口枯井,所有的情緒都被吸走了,
只剩下冰冷的灰燼,“陸沉,我們……兩清了?!闭f完,她不再看任何人一眼,猛地轉(zhuǎn)身。
黑色絲絨裙擺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決絕的弧線。高跟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地面上,
發(fā)出清脆而孤絕的回響。嗒…嗒…嗒…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她挺直著背脊,
像一柄寧折不彎的劍,在無數(shù)道復(fù)雜目光的注視下,在保安無聲的“護(hù)送”下,一步一步,
走出了這片金碧輝煌、卻讓她感到徹骨冰寒的浮華之地。那道纖細(xì)而倔強(qiáng)的黑色背影,
最終消失在宴會廳厚重華麗的大門之外。門緩緩合攏,隔絕了里面的流光溢彩,
也隔絕了陸沉驟然轉(zhuǎn)過來的、死死盯著那道消失背影的視線。他的拳頭在身側(cè)緊握,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道下頜上的血痕,在燈光下,紅得刺眼。
蘇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的。深秋的夜風(fēng)帶著刺骨的寒意,刀子般刮在臉上,
瞬間吹干了眼角那點(diǎn)殘留的濕意。她身上單薄的絲絨裙根本無法抵御這寒冷,
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腳踝還在隱隱作痛,
手腕上被陸沉攥出的淤痕在冷風(fēng)中更是火辣辣地?zé)浦窠?jīng)。沒有叫車。
她只是沿著燈火通明卻空寂無人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如同她此刻空洞的心跳。腦子里亂糟糟的,
像被狂風(fēng)席卷過的廢墟。陸沉暴怒的臉,陸正鴻冰冷的訓(xùn)斥,林薇薇惡毒的笑容,
還有自己潑出去的那杯酒,失控劃出的那道血痕……一幕幕在眼前瘋狂閃回、扭曲、重疊。
最終,定格在陸沉最后那一眼——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和灰敗,像一根冰冷的針,
猝不及防地刺進(jìn)她混亂的腦海深處。她猛地停下腳步,扶著冰冷的街燈柱,
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胃里翻江倒海,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只有灼燒般的疼痛和滿嘴的苦澀。“兩清?”她對著冰冷的地面,
發(fā)出一聲破碎的、帶著濃濃自嘲的低語,聲音嘶啞得厲害,“蘇晚,你真蠢。
”怎么可能兩清?那些蝕骨的恨,那些午夜夢回啃噬心臟的痛,
那些被碾碎的驕傲和信任……早已融入骨血,成了她生命里無法剝離的一部分。就在這時,
刺耳的剎車聲如同鬼嘯,毫無預(yù)兆地撕裂了夜的寂靜!兩道雪亮得足以刺瞎人眼的光柱,
如同地獄探出的魔爪,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速度,從側(cè)后方猛地沖撞過來!
快得超越了人類反應(yīng)時間的極限!蘇晚甚至來不及回頭,來不及思考。
巨大的沖擊力伴隨著金屬扭曲的恐怖聲響,瞬間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又仿佛在剎那間徹底凝固。她感覺自己像一片被狂風(fēng)撕碎的落葉,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世界在眼前急速旋轉(zhuǎn)、顛倒、碎裂。炫目的白光,刺耳的鳴笛,
然后是沉悶的、骨頭撞擊堅硬物體的可怕聲響……最后,
是鋪天蓋地的、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帶著一股冰冷的鐵銹味,溫柔又殘忍地將她徹底吞沒。
意識沉淪的最后一秒,恍惚間,似乎有一個遙遠(yuǎn)而撕心裂肺的呼喊,
穿透了層層疊疊的喧囂和劇痛,絕望地撞進(jìn)她的耳膜:“晚晚——?。?!
”那聲音……熟悉到讓她心臟驟停,又陌生得讓她靈魂顫栗。然后,便是永恒的寂靜。
……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得刺鼻,無孔不入地鉆進(jìn)每一個感官縫隙,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