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蝕鏈七月暴雨瘋狂抽打著28層的玻璃幕墻，蜿蜒的水痕如同垂死巨蟒的鱗片，
在防爆玻璃上扭曲爬行。林小滿站在會議室門口，
呼吸間是中央空調送出的、帶著消毒水味的冷風。
她攥著激光筆的手指關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投影儀光源穿透陳默金絲眼鏡的鏡片，
在墻上折射出刺目的光斑。"市場增長率217%？
"陳默手中的萬寶龍鋼筆猛地戳向投影幕布，"嗤啦"一聲裂帛之響在寂靜的會議室炸開。
紅色墨水順著裂縫洇染開來，像新鮮的動脈血噴濺在慘白的幕布上。"林小滿，
你這數(shù)據(jù)是抄科幻小說還是網絡爽文？啟星科技去年裁員30%，
你倒給我算出200%用戶增長？"林小滿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上周的部門聚餐場景在腦中閃回。這個此刻面目猙獰的男人當時還在KTV摟著她肩膀，
帶著啤酒味的呼吸噴在她耳根："小滿是我親手挑的苗子，將來要當項目總監(jiān)的！
他甩出的行業(yè)報告如淬毒的飛鏢釘在會議桌上——那是她連續(xù)熬了三個通宵整理的原始數(shù)據(jù)，
此刻扉頁卻赫然烙著他的燙金簽名，覆蓋了"啟明星咨詢"的原始logo。"陳總，
海關進出口數(shù)據(jù)在附錄第27頁..."她的聲音在喉嚨里打顫。"砰！
"不銹鋼保溫杯狠狠砸在會議桌上，泡發(fā)的枸杞像子彈般四射飛濺，
有幾顆黏在林小滿的白襯衫前襟，洇出褐色的水痕。"明天上午九點整，
第十九版準時出現(xiàn)在我桌上。"陳默忽然俯身湊近，帶著古龍水與煙草味的氣息噴進她耳蝸，
"再拿這種垃圾糊弄我..."他的聲音壓低成毒蛇吐信般的耳語，
"聽說你媽等著錢做心臟搭橋手術？"就在這時茶水間的微波爐發(fā)出"叮"的脆響。
實習生周小雨手一抖，保溫飯盒"哐當"砸在地上，排骨湯潑濺出來，
瞬間浸染了她胸前的工牌。"周小雨"三個字在油污里模糊變形。
項目組長王美玲突然站起來，人造珍珠項鏈敲打著桌沿發(fā)出清脆聲響："總監(jiān)，
小滿的原始數(shù)據(jù)我核驗過三次，完全合規(guī)！""王美玲！"陳默抓起半涼的咖啡猛灌一口，
嘴角滲出的褐色液體像干涸的血跡，"上個月你經手的藍海項目..."他忽然嗤笑，
露出被咖啡染色的牙齒，"那家皮包公司返了幾個點給你？"王姐的臉色瞬間慘白如復印紙，
跌坐時帶倒的椅子在地面刮出令人牙酸的銳響，像是指甲在瘋狂撓抓黑板。
林小滿沖出會議室奔向消防通道，厚重的防火門合攏的悶響掐斷了刺眼燈光。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仁和醫(yī)院】林淑芬女士心臟搭橋手術需預付15萬【民生銀行】尾號8802賬戶余額：1，
037.64【未知號碼】再不交贍養(yǎng)費就法庭見！
——林建國黑暗中突然爆出打火機"咔嗒"的脆響。保潔張姨蜷縮在樓梯轉角處，
塑料打火機的火苗在她眼角的疤痕上跳躍："那畜生逼死過人的。
""三年前跳樓的那個財務主管張明月，是他親小姨子。"林小滿的脊背撞上冰涼瓷磚。
她記得那個血色的傳聞——懷胎五月的孕婦從二十八樓躍下，
保安們竊竊私語說墜地時紅色高跟鞋還掛在腳上。"他小姨子偷蓋公章，
其實是替他填三千萬的賭債窟窿。"張姨的膠鞋狠狠碾熄煙頭，"姑娘，
你的工牌號是017吧？"她突然抓住小滿手腕，骨節(jié)粗糲得像砂紙，
"那個苦命的姑娘...工牌尾號也是17。
"2 蛛網驚雷打印機吞吐紙張的嗡鳴成了凌晨兩點唯一的活物。
林小滿蜷在茶水間的折疊床上，充電寶的微光映照著電腦屏幕。
光標在名為"學習資料"的加密文件夾上跳動，她輸入上周在陳默辦公室瞥見的密碼組合。
文件夾解鎖的瞬間，
投標文件排列展開——"鑫榮貿易""達通實業(yè)""海越商貿"三份標書在屏幕亮起，
連頁腳的"特別聲明"字句和頁眉的拼寫錯誤都分毫不差。
微信圖標突然在屏幕右下角瘋狂跳動。
釘釘工作群彈出鮮紅置頂公告：【人力資源部緊急通知】實習生周小雨因涉嫌泄露商業(yè)機密，
自即日起解除勞動合同。 配圖監(jiān)控截圖里，周小雨正將銀色U盤插入陳默電腦主機，
時間戳清晰顯示昨晚21:47。而畫面角落的綠蘿盆栽后，隱約露出半截鱷魚皮鞋的鞋尖。
林小滿一腳踢開轉椅沖向辦公區(qū)。周小雨的工位如同臺風過境，
鍵盤邊散落著鏡片碎裂的黑框眼鏡，
桌角粘著半片帶血的指甲蓋——那是實習生啃了三個月的習慣。
窗外突然傳來重物墜落的悶響，樓下保安的驚叫穿透雨幕："有人跳樓了！
"檔案室沉重的鐵門發(fā)出銹蝕的呻吟。月光從高處的氣窗漏進來，
照亮角落里編號2019第4號標箱。林小滿踮腳抽出蒙塵的"藍海項目"文件夾，
牛皮紙袋突然"刺啦"裂開，
泛黃的報銷單據(jù)如雪片般飄落——二十張連號的星巴克小票散落一地，
消費時間均在凌晨一點至三點，收款人簽名欄龍飛鳳舞書寫著"市場部陳默"。
"滴答..."暗紅水珠砸在紙頁上暈開墨痕。林小滿抬頭，
天花板消防管道接口處滲出渾濁液體，在水泥地面匯成褐色水洼。她鬼使神差地蹲下身，
指尖蘸了點液體湊近鼻尖——濃烈的鐵銹味里混雜著若有若無的藥味。
打印機突然發(fā)出垂死般的咔嗒聲。林小滿用力拍打機身，散熱口"啪嗒"掉出銀色U盤。
插入電腦的瞬間，
掏出同款U盤插回接口21:47:30 監(jiān)控畫面定格在周小雨驚惶的側臉畫面驟然切換。
深夜的辦公室里，陳默正將牛皮信封塞進王姐抽屜，
信封口露出半截診斷書標題——胃Ca晚期。鏡頭推進特寫，
診斷書邊緣粘著星巴克杯套的鋸齒紋路。"抓到你了。"帶笑的男聲貼上后頸。
陳默的鱷魚皮鞋碾過滿地紙頁，
百達翡麗腕表折射的冷光刺進林小滿瞳孔："市政規(guī)劃明早九點公示，
城西垃圾處理廠改建成中央商務區(qū)。"他染著煙草味的指尖劃過她頸動脈，冰涼如手術刀片，
"你說商業(yè)間諜罪判幾年？七年？還是十年？"消防門"吱呀"晃動。
張姨佝僂著背在擦拭"安全生產示范單位"銅牌，抹布在"產"字上洇開深色水痕。
她腳下的紅塑料桶突然傾倒，肥皂水迅速漫過林小滿的樂福鞋。陳默咒罵著后退時，
小滿的高跟鞋精準踏進泡沫——銀色U盤消失的漣漪在水面蕩開最后一圈波紋。
暴雨砸在停車場頂棚如戰(zhàn)鼓轟鳴。林小滿蜷在駕駛座，手機屏幕顯示著110的撥號界面。
車窗外，陳默的奔馳GLS亮起雙閃，
后備箱縫隙夾著半張紙——仁和醫(yī)院繳費單的收款單位，赫然印著"啟明星咨詢"。
手機突然震動。
化性心臟病主刀醫(yī)師簽名：陳默（實習）日期：2003.7.16林小滿的呼吸驟然停止。
母親總念叨著當年有個實習醫(yī)生墊付醫(yī)藥費救了她命，卻從沒提過那個名字。
擋風玻璃上的雨刮器瘋狂擺動，奔馳車尾燈在厚重雨幕中熔成兩團跳動的血霧。
3 暗獄輪盤打印機吞吐紙張的嗡鳴撕裂凌晨死寂。
林小滿盯著監(jiān)控定格畫面里周小雨驚惶的側臉，胃袋像被冰水浸泡。手機突然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