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dāng)如懿瞧見,便要求惢心將食物讓與她——
然而惢心卻充耳不聞,自顧自享用。如懿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眼中滿是羨慕之色。
就連洗澡這般日常之事,惢心也不再像從前那樣照料如懿。
如懿不得不拖著嬌弱的身軀,親自前往井邊挑水。
可她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哪能承受得起那沉重水桶的負(fù)荷?
每次費(fèi)盡周折,也只能勉強(qiáng)汲取些許清水,隨意地淋在身上,聊以應(yīng)付。
久而久之,如懿的頭發(fā)變得油膩不堪,緊緊地貼在頭皮上,豆大的皮屑黏附其間清晰可見。
而如懿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股餿臭氣味,愈發(fā)濃烈,簡直與鼠窩散發(fā)的惡臭不相上下,令人難以忍受。
————
惢心思索片刻后說道;“謝太后娘娘恩典。奴婢在冷宮一切都好,不敢再有什么奢求。只愿太后娘娘鳳體安康,這便是奴婢最大的心愿了?!?/p>
太后原本以為惢心定會借此機(jī)會離開冷宮這個可怕的地方,沒想到她竟主動選擇留了下來,不禁有些詫異:
“既如此,哀家便升你做這冷宮的掌事姑姑吧。往后衣食用度,也不會虧待了你 。若是哪日你改變了主意,想離開這兒,便來告知哀家?!?/p>
“太后娘娘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睈恍母屑ぬ榱悖B連磕頭謝恩。
消息傳回圓明園之際,眾人正于太液池畔悠然的納涼賞花。
聽聞消息后,海蘭最先按捺不住,噌地一下站起身,急切道:“姐姐絕不可能私燒紙錢詛咒太后!皇上明查啊!”
語罷,“撲通”一聲,毫不猶豫跪地,那決然之態(tài),仿若要以這一跪?yàn)槿畿蚕此⒃┣?/p>
皇后見皇上沉默不語,適時開口:“海貴人這是何意?難道是說太后娘娘冤枉了烏拉那拉氏?太后遇刺,身為嬪妃,不先關(guān)切太后鳳體是否安康,反倒急著替罪人辯駁?”
嘉嬪在一旁添油加醋,眼神還時不時飄向?qū)γ娴陌Ⅲ?,道?/p>
“這烏拉那拉氏當(dāng)初犯下重罪,本就罪該萬死,還是太后娘娘慈悲,才饒了她一命。
結(jié)果她竟在冷宮燒紙行詛咒之事,太后遇刺,說不定就是她詛咒得逞了呢?!?/p>
阿箬也跟著幫腔:“烏拉那拉氏先前就因朱砂毒害龍嗣一事被廢,海貴人還是別替她說話了,免得引火燒身,招來災(zāi)禍?!?/p>
海蘭聽聞有人這般詆毀如懿,再也顧不上自己的身子,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手指直指阿箬的鼻子,怒聲罵道:“不許你這么說姐姐!龍嗣的事,分明就是你陷害的!”
阿箬一聽,頓時急了,反駁道:“當(dāng)時人證物證俱在,都指向?yàn)趵抢希阏f我誣陷?那你倒是拿出證據(jù)來??!”
海蘭氣得嘴唇不住哆嗦,即便身處炎熱的夏日,額頭上也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玫嬪跟著煽風(fēng)點(diǎn)火:“如懿詛咒太后才打三十鞭子,簡直太便宜她了,依我看直接賜死,以正宮規(guī)?!?/p>
皇帝揉著太陽穴打斷眾人:“都住嘴!太后身體抱恙,過了八月初就回鑾吧?!?/p>
【后宮這些女人,整日就知道吵吵鬧鬧,不得安寧。如懿是弘歷的心上人,朕也不好過多責(zé)罰,不然哪天弘歷回來知曉了,怕是要埋怨朕……】
嬿婉聽聞皇帝心聲,不禁想起近日來皇上頻繁召見欽天監(jiān),心中暗自疑惑:
難不成欽天監(jiān)真有本事讓魂魄歸位?若是真讓弘歷回來,受懿癥影響,如懿必定會起勢,那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豈不是都白費(fèi)了。
還是現(xiàn)在的皇上好,起碼心智正常……
回到紫禁城后,海蘭再度被禁足于延禧宮。起初,因天氣酷熱,為了她腹中龍?zhí)ブ?,才將她放出?/p>
如今回宮,為防止她四處生事,皇上又下令將她禁足。
回宮后的嬿婉特意跑去冷宮看望惢心。如今的惢心,在冷宮里可謂自在愜意。
雖說身邊沒有專人伺候,但一應(yīng)吃食供應(yīng)充足,衣服也有浣衣局每日前來收取清洗。
除了太后的格外關(guān)照,其他人得知惢心救太后之事后,底下人都爭著巴結(jié)她,連冷宮正殿都修繕了,讓她住著。
再看如懿,當(dāng)日被帶刺的鞭子抽打三十下后,后背血肉模糊,也沒太醫(yī)前來醫(yī)治。
還是惢心不想她就這樣輕易死掉,才撒了些創(chuàng)傷藥。
如今的如懿,早已被遷至冷宮的后偏殿。這處地方常年無人居住,破敗得不成樣子,到處都是老鼠和蟲子,時不時還有瘋癲的女人亂跑。
惢心每天都去“看望”如懿,看著她疼得扭曲的臉,后背結(jié)著血痂發(fā)著膿。
恍惚間總會看見一個和自己很像的女人哭泣,她小腿被夾斷,白骨和爛肉混在一起,傷勢比如懿的后背還嚴(yán)重。
惢心不知道那畫面意味著什么,但總覺得有些東西在悄悄改變……
嬿婉來到冷宮門口時,正巧瞧見凌云徹歪歪斜斜地躺在一旁,已然醉的不成樣子。
自嬿婉與他撇清關(guān)系后,這人就整天借酒消愁。
以往,如懿看見還會用溫柔略帶沙啞的嗓音安慰幾句。
現(xiàn)在只有如懿沒日沒夜的呻吟慘叫,凌云徹直接把這當(dāng)成了下酒的伴奏。
嬿婉嫌棄地踢了踢不省人事的凌云徹,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透過門洞去見惢心。
惢心氣色好多了,臉上有了肉,穿著干凈鮮亮的湛藍(lán)色衣服,頭上戴著淺黃珠花,耳朵上還掛著梔子白玉耳墜。
“嬿婉,你回來啦,圓明園好玩嗎?”惢心笑著打招呼。
“好玩,我還去了你說的那處池塘,白蓮開得特別漂亮。你怎么樣?你明明有機(jī)會借著太后的恩典離開冷宮,怎么還留在這兒?”
嬿婉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眼中卻透著一絲擔(dān)憂。
惢心回應(yīng)道:“你說得沒錯,如懿就是個佛口蛇心,內(nèi)心險惡的人??此迫说缇眨车乩锏年幩绞侄?,簡直堪比閻羅。
這人又蠢又壞,我居然到現(xiàn)在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我才不會離開冷宮,我要留在這兒,看著她生不如死?!毖劾餄M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