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一場秋雨剛過，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落葉混合的氣息。秦昭陽站在父親墳前，
纖細的手指撫過冰冷的墓碑，上面刻著"秦公諱明遠之墓"幾個大字。"父親，您放心，
女兒一定會讓那些騙子血債血償。"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三個月前，
秦明遠還是京城有名的絲綢富商，家財萬貫，門庭若市。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海外奇珍"騙局，
讓這位精明的商人在短短半月內(nèi)變賣所有家產(chǎn)，最終在債主逼上門的那天夜里，
用一根白綾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秦昭陽記得父親臨終前那封遺書上歪歪扭扭的字跡："昭陽，
為父糊涂，竟看不出那'夜明珠'是假貨...記住，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刀劍，
是人心..."雨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淚。她緊了緊身上的素白麻衣，
轉(zhuǎn)身走向不遠處停著的馬車。車簾掀起，露出一張溫婉秀麗的臉龐。"小姐，該回去了。
"丫鬟小翠輕聲提醒。秦昭陽搖搖頭："先去西市。"馬車穿過雨后泥濘的街道，
停在西市最熱鬧的街口。秦昭陽戴上面紗，帶著小翠走進一家名為"醉仙樓"的茶肆。
二樓雅間里，已經(jīng)坐著三個人。"各位久等了。"秦昭陽摘下面紗，
露出一張清麗絕倫卻略顯憔悴的臉龐。雅間內(nèi)，
一位身著紅衣、眉眼如畫的女子率先起身行禮："秦小姐，柳如煙有禮了。
"她舉手投足間自帶風(fēng)情，顯然是風(fēng)月場中的老手。旁邊身材魁梧的漢子抱拳道："趙鐵鷹，
見過秦小姐。"他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眉骨延伸到嘴角，顯得兇神惡煞。
最后一位是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銅框眼鏡，
文質(zhì)彬彬地作揖："在下周明遠，久仰秦小姐大名。"秦昭陽環(huán)視三人，
微微頷首："感謝各位應(yīng)約前來。想必你們已經(jīng)知道，我打算成立一個專門揭露騙局的組織，
名為'天下無詐'。"柳如煙輕笑一聲，紅唇微啟："秦小姐，恕我直言，
京城每日發(fā)生的騙局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單憑我們幾人，如何應(yīng)對？""問得好。
"秦昭陽從袖中取出一本冊子，"這是我整理的近三個月京城發(fā)生的重大騙案，共三十七起，
涉及金額超過五十萬兩白銀。這些騙局看似五花八門，實則都有規(guī)律可循。
"周明遠接過冊子快速翻閱，眼鏡后的眼睛越來越亮："妙??！
這些騙局大多利用人性弱點——貪便宜、好色、怕事...秦小姐果然慧眼如炬。
"趙鐵鷹粗聲粗氣地問："秦小姐為何選中我們?nèi)耍?/p>
"秦昭陽目光掃過三人："柳姑娘精通易容變聲，曾在各大青樓混跡，
熟悉各種'仙人跳'騙局；趙大哥是前京兆府捕快，因不愿同流合污被革職，
最擅長追蹤調(diào)查；周公子雖科舉落第，卻是賬目高手，任何財務(wù)騙局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三人面面相覷，沒想到秦昭陽對他們?nèi)绱肆私狻?每月二十兩銀子，包食宿。
"秦昭陽直接開出條件，"若破獲大案，另有重賞。
"柳如煙把玩著手中的團扇："聽起來不錯，
但我有個條件——我要親自會會那些騙過我姐妹們的混蛋。""成交。"秦昭陽伸出手，
四人手掌相疊，一個奇特的反詐聯(lián)盟就此成立。三日后，
"天下無詐"的第一樁案子找上門來。清晨，秦昭陽正在后院練字，
小翠慌慌張張跑進來："小姐，門外有位夫人哭哭啼啼求見，說她兒子被人陷害了！
"來人是城南米商鄭家的夫人，一進門就跪倒在地："秦小姐救命??！
我兒鄭文昌被冤枉玷污良家婦女，對方要五千兩銀子私了，否則就告官！
"秦昭陽扶起鄭夫人："慢慢說，怎么回事？"原來鄭文昌前日在酒樓與友人飲酒，
醉酒后被扶到一間客房休息。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身邊躺著個衣衫不整的女子，
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房門就被踹開，幾個兇神惡煞的漢子沖進來，
一口咬定他玷污了人家妹妹。"典型的'仙人跳'。"柳如煙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
倚著門框道，"這種把戲我見多了。"秦昭陽當(dāng)即決定："柳姑娘，你去探探那女子的底細。
趙大哥，查查那幾個'兄長'的來歷。周公子，幫我分析一下鄭家公子的財務(wù)情況。
"三人領(lǐng)命而去，秦昭陽安撫鄭夫人："夫人放心，若令郎確實冤枉，我們定會還他清白。
"當(dāng)天傍晚，團隊在秦昭陽書房匯合。柳如煙換了一身粗布衣裳，臉上抹了灰，
活像個市井小民："那女子叫小桃紅，是城南'醉花樓'的暗娼，專干這種勾當(dāng)。有趣的是，
她最近跟蕭府的一個管事走得很近。""蕭府？"秦昭陽眉頭一皺，"宰相蕭景琰的府邸？
"趙鐵鷹點頭："那幾個打手也是蕭府護院假扮的。更奇怪的是，他們索要的五千兩銀子，
要求全部兌換成黃金，三日后在城隍廟交易。"周明遠推了推眼鏡："我查了鄭家賬目，
五千兩雖不是小數(shù)目，但鄭家拿得出來。問題是，鄭家最近正在競標(biāo)官倉糧食供應(yīng)，
而最大的競爭對手正是蕭家名下的糧行。"秦昭陽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這不是簡單的敲詐，
是有人要整垮鄭家。"次日清晨，鄭文昌被帶到秦府。這位二十出頭的公子哥面色慘白，
眼下烏青，顯然這幾日沒睡好。"鄭公子，那晚你可記得什么異常？"秦昭陽問道。
鄭文昌揉著太陽穴："那酒...特別容易醉。我只喝了兩杯就頭暈?zāi)垦?..還有，
醒來時聞到一股甜膩的香氣...""迷香加媚藥，老套路了。"柳如煙冷笑。
秦昭陽思索片刻，忽然問道："鄭公子可曾得罪過蕭府的人？
"鄭文昌臉色一變："半年前...蕭景琰的獨子蕭云亭想低價收購我家米行，
被我拒絕了...難道...""果然如此。"秦昭陽拍案而起，"這不是普通騙局，
是蕭家設(shè)的局！"交易當(dāng)日，城隍廟后的小樹林里，鄭家老管家抱著裝滿金錠的箱子，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待。忽然，四周亮起火把，十幾個衙役沖了出來。"拿下這些敲詐勒索的匪徒！
"趙鐵鷹穿著捕快服，威風(fēng)凜凜地喝道。假扮受害女子兄長的那幾個蕭府護院大驚失色，
轉(zhuǎn)身想跑，卻被埋伏的衙役團團圍住。與此同時，柳如煙帶著真的官差沖進醉花樓，
將還在睡夢中的小桃紅抓了個正著。最精彩的是，周明遠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竟拿到了蕭府管事與小桃紅密謀的供詞，還有蕭云亭指使此事的親筆信。三日后，京城轟動。
宰相之子設(shè)局敲詐的消息不脛而走，蕭景琰不得不親自出面，賠了鄭家一萬兩銀子，
并將兒子送去老家"閉門思過"。"天下無詐"的名聲一炮打響。慶功宴上，
柳如煙喝得雙頰緋紅："痛快！太痛快了！那些混蛋也有今天！
"趙鐵鷹難得露出笑容："秦小姐神機妙算，趙某佩服。
"周明遠卻憂心忡忡："我們得罪了蕭家，恐怕..."秦昭陽端起茶杯："正因為如此，
我們更要加快行動。據(jù)我所知，京城最近流傳一種'長生不老藥'的騙局，
已經(jīng)有不少富商上當(dāng)。""長生不老藥？"柳如煙嗤之以鼻，"這種老掉牙的騙術(shù)也有人信？
""不，這次不一樣。"秦昭陽神色凝重，"騙子們有真本事——他們能讓白發(fā)轉(zhuǎn)黑，
讓老人短期內(nèi)看起來年輕十歲。已經(jīng)有三位朝中大臣成為他們的'見證人'。
"周明遠猛地抬頭："難道是...前朝失傳的'返魂丹'？
據(jù)說這種丹藥確實能讓人返老還童，但代價是...""是什么？"趙鐵鷹追問。
"吸食他人精血。"周明遠壓低聲音，"古籍記載，服用此丹者需定期飲用童男童女之血，
否則會迅速衰老而死。"屋內(nèi)一片死寂。秦昭陽握緊拳頭："不管這是什么，我們必須阻止。
下一個目標(biāo)——'長生不老藥'騙局！"就在此時，一支淬毒的弩箭破窗而入，
擦著秦昭陽的臉頰釘在墻上。趙鐵鷹反應(yīng)極快，一個箭步?jīng)_出門外，
卻只看到夜色中遠去的黑影。箭上綁著一張紙條："多管閑事者，死。
"第一章 寒水關(guān)舊骨金陵的秋意剛?cè)旧蠈m墻，蕭景琰案頭的軍報已積了三寸厚。
最上面那封用玄鐵火漆封緘的密函來自寒水關(guān)，
主帥秦越的親筆信里只有八個字："舊骨已現(xiàn)，疑云驟生。""陛下，
"蒙摯攥著密函的手指幾乎要掐進紙里，"秦將軍說在當(dāng)年慶歷軍潰退的山谷里，
挖到了成排的骸骨，每具骨架的琵琶骨上都有釘痕。"蕭景琰推開案上的《戶部漕運圖》，
青銅鎮(zhèn)紙壓過的地圖上，寒水關(guān)西側(cè)的"落魂谷"被朱砂圈出。二十三年前，
慶歷軍五萬精銳在此一夕覆滅，
主帥秦昭陽——現(xiàn)任寒水關(guān)守將秦越的父親——戰(zhàn)死沙場的消息，
曾讓年輕的蕭景琰在東宮守了三日夜的靈。"釘痕？"蕭景琰指尖劃過地圖上落魂谷的標(biāo)記，
那里的地形像極了一只扼住咽喉的手掌，"慶歷軍是與大渝鐵騎正面交鋒，
怎會有戰(zhàn)俘才有的琵琶骨釘痕？"蒙摯喉頭滾動："末將當(dāng)年隨先帝親征時，
聽幸存的老兵說過，秦將軍...秦將軍的尸身一直未尋到。"殿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
靜妃端著參茶的手停在門檻處，青瓷茶托上的裂紋像極了她此刻蒼白的臉色。
蕭景琰起身扶住母親，
觸到她袖中冰涼的玉扣——那是當(dāng)年秦昭陽夫人臨終前贈予靜妃的信物。"琰兒，
"靜妃將茶盞放在案上，裂紋恰好指向落魂谷的位置，"哀家記得，你秦伯伯出征前曾說，
若有不測，讓我替他照看一樣?xùn)|西。"她從袖中取出個油布包，里面是半片染血的兵符，
背面刻著"返魂"二字。蕭景琰接過兵符的瞬間，蒙摯突然拔刀出鞘。
殿柱后轉(zhuǎn)出個青衫書生，
腰間系著太醫(yī)院的銀魚袋——正是 recently 調(diào)入宮中的醫(yī)正周明遠。
他手中的藥鋤還沾著泥土，鋤尖卻指著兵符上的"返魂"二字："陛下可知，
西域曾有奇藥名曰返魂丹，以生人精血為引，可續(xù)死人三日陽壽？
"蒙摯刀背砸在周明遠手腕上，藥鋤叮當(dāng)落地。
蕭景琰卻盯著周明遠袖口露出的青色刺青——那是二十年前銷聲匿跡的"鬼醫(yī)"一脈的標(biāo)記。
"周醫(yī)正似乎對返魂丹格外上心。"蕭景琰將兵符納入匣中，燭火在他眼底映出寒芒，
"三日前你為朕診脈時，提及西域藥材時曾說'返魂丹需九種毒草為引'，今日卻改了說法。
"周明遠揉著腕骨，嘴角勾起詭異的笑："陛下記性真好。當(dāng)年秦將軍戰(zhàn)死前，
曾派親兵向鬼醫(yī)求藥，可惜...藥成之日，正是落魂谷兵敗之時。
"靜妃突然按住心口："哀家想起來了！你秦伯伯出征前曾說，若戰(zhàn)事不利，
他會用'返魂'為號，讓我...讓我..."她的聲音陡然止住，
因為蕭景琰已翻開了秦越軍報的夾層，里面夾著一縷白發(fā)和半枚帶血的指甲。"帶血指甲，
白發(fā)...這是南疆巫蠱之術(shù)的標(biāo)記。"周明遠俯身拾起藥鋤，鋤尖在青磚上劃出火星，
"落魂谷的骸骨排列成'困龍陣'，陣眼之處埋著的不是秦將軍的尸身，
而是...返魂丹的藥引。"第二章 毒箭夜襲三更的梆子聲剛過，
蕭景琰在密道里摸到了冰涼的石壁。蒙摯舉著羊角燈在前引路，
燈影里突然閃過幾支淬毒的短箭。"陛下小心！"蒙摯橫刀劈斷飛箭，
毒汁在刀背上泛起藍瑩瑩的光。密道盡頭的石門虛掩著，
門縫里飄出熟悉的龍涎香——那是他平日里在御書房用的熏香。"能精準(zhǔn)找到密道入口，
還知道陛下用的熏香..."蒙摯蹲身查看箭羽上的標(biāo)記，突然瞳孔驟縮，
"這是...羽林衛(wèi)專用的'追魂翎'！"蕭景琰推開石門，
御書房的檀木書案上擺著半壺冷茶。案幾上壓著張字條，墨色未干的字跡寫著："返魂丹引，
藏于落魂，內(nèi)鬼已現(xiàn)，慎防蕭墻。""蕭墻..."蕭景琰指尖劃過字條上的"蕭"字，
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御花園，譽王的遺孤蕭元啟曾向他請教兵法，
腰間佩著的正是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才能佩戴的追魂翎箭囊。"陛下，"蒙摯從茶渣里捏出片嫩葉，
"這是東海的'醉仙露'，只有...只有靜妃娘娘的暖閣里才存著。"話音未落，
窗外傳來衣袂破風(fēng)之聲。蕭景琰抽過蒙摯的佩刀擲出，刀光劈開夜色，
釘在廊柱上的竟是支斷箭——箭桿上刻著秦越的私章。"秦將軍？"蒙摯驚道，
"他正在寒水關(guān)督建義冢，怎會..."蕭景琰撿起斷箭，
箭簇上凝結(jié)的黑血讓他想起周明遠說過的話："返魂丹以毒攻毒，藥引需活人祭獻，
中者七竅流血而亡，狀似戰(zhàn)死。"他猛地掀開地毯，暗格里的兵符匣赫然空了。
"兵符被換了！"蒙摯抽出暗格底部的紙條，上面畫著幅簡筆畫：落魂谷的地形圖上，
一顆骷髏頭標(biāo)記在谷口的老槐樹下。五更的鐘聲響徹金陵時，
蕭景琰帶著蒙摯和周明遠快馬出了城門。周明遠坐在馬車里，
手里把玩著從御書房撿到的半片玉佩——那是當(dāng)年秦昭陽贈予靜妃的信物另一半。
"陛下可知，秦將軍為何要用'返魂'作兵符？"周明遠掀起車簾，
晨霧中隱約可見官道旁的驛站，"二十年前，鬼醫(yī)一脈曾與慶歷軍有過密約，若戰(zhàn)事不利，
便以返魂丹續(xù)將軍三日陽壽，道出軍中內(nèi)鬼。"蒙摯勒住馬韁："內(nèi)鬼？
當(dāng)年慶歷軍副將是...是現(xiàn)在的兵部尚書房玄齡！"蕭景琰望著遠處層巒疊嶂的山影，
那里正是通往寒水關(guān)的方向。他想起秦越軍報里的另一句話："谷中骸骨皆著大渝甲胄，
唯中央一冢，葬著穿慶歷軍服的無頭尸身。""無頭尸身..."蕭景琰突然勒轉(zhuǎn)馬頭，
"去落魂谷！"第三章 醫(yī)正詭影落魂谷的陰風(fēng)卷著落葉，吹得周明遠的青衫獵獵作響。
他蹲在那棵老槐樹下，指尖在樹根處摸索："秦將軍的親兵曾說，兵符藏在...?。?/p>
"周明遠突然縮回手，指腹上沁出黑血。蒙摯立刻拔刀劈開樹皮，里面赫然釘著枚毒針，
針尾系著半截紅色絲絳——那是東宮太子洗馬的服飾標(biāo)記。"太子洗馬？"蕭景琰接過絲絳，
上面繡著的云紋讓他想起三日前在尚書省，太子洗馬李固曾向他呈送《邊軍糧餉冊》，
袖口沾著的正是這種紅絲線。"陛下看這個。"周明遠扒開樹根旁的浮土，
露出塊刻著八卦的石板。他按動石板上的"坎"位，樹下竟露出個三尺見方的地窖。
蒙摯舉燈探入，地窖四壁嵌著一排排瓷罐，每個罐子里都泡著斷手斷腳。
周明遠拿起最前排的瓷罐，
里面泡著的右手虎口處有塊月牙形疤痕——那是秦昭陽常年握槍留下的印記。"秦將軍的手？
"蕭景琰的聲音陡然沙啞。周明遠卻指著瓷罐底部的刻字："癸未年秋，鬼醫(yī)取血煉藥，
以活人四肢為引。"蒙摯猛地拔刀指向周明遠："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鬼醫(yī)一脈不是早在十年前就被滅門了嗎？"周明遠摘下頭上的儒巾，
露出額角的青色鬼面刺青："家父正是鬼醫(yī)周玄，當(dāng)年被秦將軍救下時，我才六歲。
"他從袖中取出本泛黃的醫(yī)書，扉頁上是秦昭陽的親筆題字："返魂丹成之日，
便是奸佞伏法之時。"蕭景琰接過醫(yī)書，書頁間夾著張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臉輪廓與兵部尚書房玄齡極為相似，
只是眼角多了顆朱砂痣——那是大渝細作的標(biāo)記。"房玄齡是大渝細作？
"蒙摯驚得差點打翻油燈。周明遠卻搖頭："真正的房玄齡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現(xiàn)在的房尚書...是當(dāng)年慶歷軍的副將，也是埋在我朝最深處的內(nèi)鬼。
"地窖突然震動起來。蕭景琰將醫(yī)書塞給蒙摯，
抽出佩劍劈開地窖后壁——墻后竟是條通往谷外的密道，盡頭隱約可見火把的光。
"陛下快走！"周明遠突然將蕭景琰推入密道，自己則轉(zhuǎn)身堵住洞口，
"房玄齡算準(zhǔn)了今日會有人來取兵符，這地窖里埋著炸藥！"蒙摯拽著蕭景琰狂奔，
身后傳來震天的爆炸聲。跑出密道時，晨曦正好照亮落魂谷的石碑，
上面新刻的字跡還在滴血："返魂丹引，實為君骨，內(nèi)鬼已除，魂歸故里。""君骨？
"蕭景琰撫著石碑上的血字，突然想起靜妃說過，秦昭陽出征前曾托她照看"一樣?xùn)|西"。
他猛地勒轉(zhuǎn)馬頭："回金陵！去芷蘿宮！"第四章 深宮秘辛芷蘿宮的晨露還掛在花瓣上，
靜妃跪在佛堂前，面前的蒲團上放著個紫檀木匣。蕭景琰推開殿門時，
正看見她將半片兵符嵌入匣上的凹槽。"琰兒，"靜妃的聲音平靜得像寒水關(guān)的湖面，
"你秦伯伯臨走前說，若他戰(zhàn)死，讓我將這個匣子沉入江底。"匣子里躺著的不是兵符，
而是一縷白發(fā)和半枚牙齒，下面壓著張染血的布帛。蒙摯展開布帛，
上面是秦昭陽的絕筆："房玄齡通敵，以返魂丹誘我，言能續(xù)我三日陽壽指證內(nèi)奸。
然此藥需以皇子精血為引，吾寧死不陷陛下于險地，遂自斷肢體，
偽作戰(zhàn)死..."蕭景琰的手指攥緊布帛，上面的血漬已凝成黑痂。靜妃從匣底取出枚玉墜，
墜子上刻著個"越"字："這是你秦伯母臨終前給我的，
她說秦越...不是秦將軍的親生兒子。"殿外突然傳來兵器碰撞聲。蒙摯沖出去時，
正看見周明遠被羽林衛(wèi)圍住，
他手中的藥鋤抵住房玄齡的咽喉——這位兵部尚書此刻已撕下人皮面具，
露出大渝皇子的真面目。"蕭景琰，"房玄齡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
"二十年前若不是秦昭陽自斷四肢假死，我大渝早已入主中原！"他猛地推開周明遠，
袖中飛出毒針直取蕭景琰。靜妃突然將玉墜擲出，毒針釘在玉墜上，碎成齏粉。
周明遠趁機撲上，藥鋤劃破房玄齡的咽喉，黑血濺在佛堂的蓮花磚上。"為什么玉墜能解毒？
"蕭景琰扶起受傷的周明遠。靜妃撿起半片玉墜，
上面滲出的汁液竟將毒針腐蝕出孔洞："這是用南海'吸毒珊瑚'磨成的，你秦伯伯說，
若有朝一日他遭人暗算，這玉墜能保他...保他所護之人平安。"周明遠突然咳嗽起來，
黑血從他嘴角溢出："房玄齡...他給我下了'牽機引'..."他從懷中掏出醫(yī)書殘頁，
上面用朱砂畫著幅地圖，"真正的返魂丹...藏在寒水關(guān)的義冢里，
藥引是...是當(dāng)年慶歷軍將士的忠魂。"蒙摯抱著周明遠冰冷的身體，
突然想起落魂谷石碑上的血字："魂歸故里...秦將軍用自己的肢體做藥引，
讓鬼醫(yī)煉出假的返魂丹，就是為了引房玄齡現(xiàn)身？"蕭景琰接過醫(yī)書殘頁，
上面秦昭陽的筆跡力透紙背："吾以殘軀為餌，愿換大梁十年安穩(wěn)。若琰兒見此，
切記：返魂非藥，是為忠魂歸位，奸佞伏法。"夕陽西下時，蕭景琰站在宮墻上，
看著蒙摯率人查封兵部。靜妃走來，將半片玉墜系在他腰間："你秦伯伯托我交給你的，
還有句話——'帝王之路，當(dāng)以忠魂為基，而非權(quán)術(shù)為刃'。"遠處的寒水關(guān)方向，
秦越的軍報剛剛送到，說義冢下挖出了成箱的兵書戰(zhàn)策，每本扉頁上都刻著"返魂"二字。
蕭景琰撫摸著腰間的玉墜，突然明白，秦昭陽用自己的死設(shè)下的局，從來不是為了續(xù)魂，
而是為了讓忠魂歸位，讓那些被掩蓋的真相，在二十三年后，終于重見天日。
而那枚所謂的返魂丹，從來就不存在于藥罐里，它藏在每個為大梁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心中，
藏在蕭景琰此刻望向寒水關(guān)的目光里，
化作金陵城永不熄滅的萬家燈火《瑯琊榜續(xù)篇：忠魂銘》第五章 寒水關(guān)義冢殘陽如血，
浸染寒水關(guān)巍峨的城樓。秦越拄著玄鐵拐杖，站在新筑的義冢前。
青石板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最后一行是他"父親"秦昭陽的名諱。
當(dāng)蕭景琰快馬加鞭趕到時，正見秦越用佩刀削去墓碑上多余的石屑，
刀鋒在"昭陽"二字上頓了頓，
濺起的石粉落在他肩甲的裂痕里——那是三日前與大渝斥候交鋒時留下的傷。"陛下。
"秦越轉(zhuǎn)身行禮，鎧甲摩擦發(fā)出冷硬的聲響。他身后的義冢土坡上，
工兵們正抬出最后一口黑棺，棺木邊角刻著詭異的纏枝蓮紋，
與周明遠醫(yī)書殘頁上的圖案分毫不差。蕭景琰撥開繚繞的紙灰，
指尖觸到棺蓋縫隙里滲出的暗紅液體："這是...血竭？"秦越點頭，
喉結(jié)在染血的繃帶下滾動："啟稟陛下，義冢下共埋七十二口棺，
每口棺內(nèi)都放著用將士骸骨磨成的骨粉，唯有這口黑棺..."他猛地劈開棺蓋，
里面沒有骸骨，只有幅用鮮血繪制的人皮地圖。蒙摯接過地圖，
血漬在羊皮紙上暈開詭異的紋路："這是...大渝皇都的布防圖！
"圖中用朱砂標(biāo)注的密道入口，恰好位于秦越軍報里提到的"落魂谷"地下。"秦將軍，
"蕭景琰盯著地圖角落的落款——"昭陽泣血繪"，突然想起靜妃匣中的布帛，
"你父親...當(dāng)年究竟是何打算？"秦越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枚青銅令牌，
牌面刻著半只展翅的玄鳥："家母臨終前說，我本是大渝罪臣之子，
被秦將軍從刑場救下時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他給我取名'越'，意為'跨越生死'，
卻從未告訴我..."他的聲音陡然沙啞，"從未告訴我，他用自己的右臂做藥引，
讓鬼醫(yī)煉出假的返魂丹，就是為了引出房玄齡，護陛下周全。"蕭景琰接過令牌，
背面的玄鳥圖案與兵符上的"返魂"二字嚴絲合縫。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斥候滾鞍落馬，手中羽檄浸透了血水："陛下！大渝皇子親率鐵騎，已破我鎮(zhèn)北營！
"秦越猛地抽出佩劍："陛下，末將請戰(zhàn)！"蕭景琰按住他的肩，
目光掃過義冢前飄揚的招魂幡："不必。傳朕旨意，命蒙摯率羽林衛(wèi)嚴守宮門，
再遣快馬通知北境守將，按圖中密道奇襲大渝皇都。"他將人皮地圖遞給斥候，"告訴他們，
這是秦將軍用忠魂換得的勝算。"第六章 玄鳥歸巢三更的寒水關(guān)月黑風(fēng)高，
秦越帶領(lǐng)死士潛入落魂谷。谷底的老槐樹已被炸毀，露出的地窖里堆滿了銹蝕的兵器，
刃口卻還留著大渝特有的鋸齒紋。"陛下，"秦越用刀鞘撥開瓦礫，露出塊刻著玄鳥的地磚，
"家母曾說，秦將軍將真正的返魂丹藏在...藏在玄鳥歸巢之處。"他按動地磚上的鳥眼，
地窖深處傳來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響。蒙摯舉燈探入，只見洞壁上嵌著一排排玉匣，
每個匣中都放著枚蠟丸。秦越拿起最前端的玉匣，
里面的蠟丸上刻著"琰"字："這是...給陛下的？"蕭景琰捏碎蠟丸，
里面是秦昭陽的絕筆："吾知房玄齡必以返魂丹誘我，故將計就計，自斷右臂為引，
令鬼醫(yī)周玄煉假丹惑敵。然真丹需以忠魂為引，吾已將畢生兵略封入蠟丸，藏于義冢之下，
望陛下...望陛下護我大梁河山。"話音未落，洞頂突然塌落。秦越猛地推開蕭景琰，
自己卻被巨石壓住右腿。蒙摯剛要施救，洞外傳來震天的喊殺聲——大渝皇子率親衛(wèi)殺到，
手中狼牙棒直指蕭景琰："蕭景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蕭景琰揮劍格擋，
劍鋒卻在觸及狼牙棒的瞬間被震得脫手。千鈞一發(fā)之際，秦越用佩刀撐起身體，
將手中的玄鳥令牌擲向大渝皇子："還我將軍忠魂！"令牌嵌入大渝皇子眉心的剎那，
洞頂?shù)男B浮雕突然射出數(shù)支毒箭。大渝皇子慘叫倒地，
越嘶吼："你...你不是秦昭陽的兒子...你是...""我是被忠魂護佑的大梁子民。
"秦越打斷他，從瓦礫中拾起枚蠟丸，上面刻著"越"字，"秦將軍給我取名時就已注定，
我這條命，本就是用來守護這片土地的。"第七章 魂歸朝堂金陵的晨鐘響起時，
蕭景琰站在太極殿的丹陛上。秦越的捷報被宮人用金盤呈上，大渝皇都已被奇襲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