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陳默備孕三年未果,卻在書房發(fā)現(xiàn)他私生子的白血病診斷書。
他跪著求我生個娃救那個孩子:“只要臍帶血就行!”我笑著摸小腹:“真巧,剛懷上。
”他永遠不知道,此刻我子宮里跳動的是青梅竹馬沈嶼的孩子。
分娩那天他抱著臍血箱沖進產(chǎn)房,卻聽見護士驚呼:“這雙眼皮和沈醫(yī)生一模一樣!
”當沈嶼扯開領(lǐng)口露出親子鑒定項鏈時,我對著鏡頭舉起嬰兒腳丫?!瓣惪偅?/p>
用你情婦兒子的命換我兒子的臍帶血——這交易劃算嗎?
”---第一章書頁里的驚雷林晚把新買的孕婦維生素輕輕放在床頭柜上,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瓶子是淡粉色的磨砂玻璃,在清晨透過紗簾的微光里,
散發(fā)著溫潤柔和的光暈。這已經(jīng)是她買的第五瓶了,
每一次都懷著同樣的、幾乎被時間磨得有些麻木的希望。她直起身,
目光習慣性地掃過梳妝臺鏡子里的自己。鏡子里的女人眉眼依舊清秀,
只是眼下那兩抹淡淡的青黑,無論用多貴的遮瑕膏也掩不住,像某種無聲的烙印,
記錄著這三年來無數(shù)個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晚。三年了,從滿心期待的“我們該要個孩子了”,
到后來每一次驗孕棒上刺眼的白板帶來的無聲崩潰,
再到如今例行公事般吞下藥片時心里那點連自己都不太敢承認的微弱火星……時間像鈍刀子,
一點點磨掉最初的熱切,留下的是疲憊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陳默昨晚又沒回來。
電話里照例是那套說辭:“晚晚,臨時有個大項目,通宵趕進度,你早點休息。
”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種刻意放軟的疲憊,曾經(jīng)能輕易觸動她心弦,
如今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又遙遠。林晚沒再追問,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追問什么呢?答案永遠都一樣,像一個設(shè)定好的程序。她甚至懶得去分辨那疲憊里,
有多少是真實,又有多少是表演。她走到書房門口,打算整理一下陳默昨晚帶回來的文件。
推開門,一股熟悉的、屬于陳默的氣息撲面而來——淡淡的須后水混合著高級紙張的味道。
書房寬敞明亮,巨大的紅木書桌纖塵不染,文件分門別類碼放得整整齊齊,
彰顯著主人近乎苛刻的條理。林晚的目光掠過桌面,落在一疊散亂的文件上,
那是陳默昨晚匆匆翻閱后留下的。她走過去,習慣性地開始整理。指尖觸碰到一個硬硬的角,
是一本薄薄的冊子,被壓在一份項目合同下面。封面是柔和的藍色,
印著幾個卡通氣球和一個微笑著的孩子剪影,標題卻像淬了冰的針,
猛地扎進林晚的眼睛——《兒童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家庭護理指南》。心,
毫無征兆地沉了一下。陳默的書房,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親戚朋友家也沒有聽說誰的孩子得了這種病。一絲極淡的疑慮,像水底悄然浮起的氣泡,
輕輕撞了一下她的神經(jīng)。她下意識地翻開冊子。紙張很新,似乎沒怎么被翻動過。
就在她準備合上時,一張夾在中間的紙片飄落下來,打著旋兒,輕輕落在深色的地毯上。
那是一張兒童畫。蠟筆涂得有些凌亂,
但能清晰地辨認出內(nèi)容:一個穿西裝的大火柴人(那夸張的領(lǐng)帶畫法林晚無比熟悉),
一個穿裙子的小火柴人,中間牽著一個更小的小人。背景是歪歪扭扭的房子和太陽。
畫的頂端,用稚嫩的、歪歪扭扭的字體寫著:“爸爸、媽媽和我,我們在一起!
”旁邊還有一個箭頭,指向那個穿西裝的小人,旁邊寫著:“爸爸,救救我!——小哲”。
“小哲……”林晚喃喃念出這個名字,大腦有瞬間的空白。她盯著那三個字,
仿佛要把它刻進視網(wǎng)膜里。爸爸?陳默?畫紙的背面,還有一行小字,是打印出來的,
字跡清晰而冰冷:**陳哲,男,4歲,確診急性淋巴細胞白血?。ˋLL),高危組。
建議盡快進行異基因造血干細胞移植,親緣供者優(yōu)先(父母、兄弟姐妹臍帶血)。
**空氣仿佛凝固了。書房里靜得可怕,只剩下林晚自己驟然變得粗重的心跳聲,一下,
又一下,沉重地擂在耳膜上,震得她指尖冰涼,幾乎握不住那張輕飄飄的畫紙。爸爸。陳哲。
四歲。白血病。臍帶血。這幾個詞像燒紅的烙鐵,帶著殘酷的焦糊味,
狠狠地、毫無憐憫地燙在她腦海中最脆弱的那根神經(jīng)上——備孕三年,無數(shù)次失望。原來,
他不是不能有孩子。只是那個孩子,不是和她林晚的。三年來的所有疑惑,
所有被陳默以“工作壓力大”、“身體需要調(diào)理”、“緣分未到”輕輕帶過的焦灼和痛苦,
在這一刻,都找到了一個鮮血淋漓、骯臟不堪的答案。那個答案就印在這張薄薄的紙上,
印在那個喊著“爸爸救救我”的孩子名字上。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味的腥氣猛地涌上喉嚨。
林晚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她扶著冰涼的紅木書桌邊緣,
才勉強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眼前的一切,
昂貴的書桌、整齊的文件、窗外明媚的陽光,都開始扭曲旋轉(zhuǎn),
只剩下那張畫紙上稚嫩的筆跡和冰冷的診斷信息,清晰得刺眼。她慢慢地、慢慢地彎下腰,
撿起那張畫紙。指尖控制不住地顫抖,幾乎要把它捏碎。胸腔里空蕩蕩的,
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大塊,又塞滿了冰冷的、帶著棱角的碎玻璃,
每一次呼吸都帶來尖銳的疼痛。原來,她這三年的努力、期待、卑微的祈求,在陳默眼里,
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她的子宮,她的孩子,
在那個叫“小哲”的、已經(jīng)四歲的私生子面前,只是一個可以提供“臍帶血”的容器?
林晚抬起頭,望向窗外。陽光燦爛得有些刺眼,透過明凈的玻璃窗,落在地毯上,
形成一個明亮的光斑。那光斑的邊緣,似乎也帶著灼人的熱度。她看著那光,
眼神里最后一點屬于“陳太太”的溫度,一點一點地熄滅了。
---第二章跪求的“恩典”鑰匙轉(zhuǎn)動門鎖的聲音在空曠的玄關(guān)處顯得格外清晰。
林晚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背對著大門,手里捧著一杯早已涼透的白水。
那張兒童畫和診斷信息的復印件,就靜靜地躺在面前的茶幾上,像兩塊沉默的墓碑。
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工作一整天后的疲憊,卻在走近客廳時,猛地頓住了。
空氣凝滯了幾秒。“晚晚?”陳默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試圖維持平日的溫和,“這么晚了,怎么還沒休息?在看什么?”他一邊說著,一邊換鞋,
目光卻牢牢鎖在茶幾上那幾張刺眼的紙上。林晚沒有回頭。她甚至沒有動一下,
只是盯著玻璃杯中水面那微不可察的波紋,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陳默,小哲……是誰?”身后的空氣徹底凍結(jié)了。幾秒鐘死一般的寂靜。
然后,是公文包掉在地毯上沉悶的聲響。陳默幾步跨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落地燈的光線,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
他的臉色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眼神里充滿了猝不及防的驚愕和被戳穿后的狼狽?!巴硗?,
你聽我解釋……”他試圖開口,聲音干澀沙啞?!敖忉專俊绷滞斫K于抬起頭,
目光像兩把淬了冰的薄刃,直直刺向他,“解釋你為什么在外面有個四歲的兒子?
解釋為什么他得了白血?。窟€是解釋……”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瀕臨破碎的尖銳,
“解釋這三年我像個傻子一樣吃藥、檢查、求神拜佛,而你,你他媽一直在避孕?!
”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嘶吼出來的,積壓了三年的委屈、憤怒、被愚弄的恥辱,
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她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玻璃杯狠狠砸在陳默腳邊的地毯上,
發(fā)出沉悶的碎裂聲,水漬迅速洇開一片深色。陳默被她的爆發(fā)震得后退了一步,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他看著林晚因憤怒而漲紅的臉和那雙盛滿痛苦與恨意的眼睛,
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高大的身軀晃了晃,竟然“噗通”一聲,
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昂貴的西褲膝蓋處立刻沾染了地毯上的水漬和細微的玻璃碴。
“晚晚!”他抬起頭,臉上是林晚從未見過的哀求和卑微,
那雙曾被她認為深情的眼睛里此刻盛滿了恐慌和絕望?!笆俏一斓埃∥也皇侨?!我騙了你!
可小哲……小哲他是無辜的!他才四歲,他快不行了!”他膝行兩步,試圖抓住林晚的手,
卻被她厭惡地狠狠甩開?!皠e碰我!”林晚的聲音冷得像冰。陳默的手僵在半空,頹然落下。
他仰著頭,像一個溺水的人望著唯一的浮木,
聲音帶著哭腔和不顧一切的哀求:“醫(yī)生說……唯一的希望就是親緣的造血干細胞移植!
臍帶血……同胞的臍帶血配型成功率最高!晚晚,我求你!求你生個孩子!救救小哲!
只要你答應,我什么都給你!離婚,財產(chǎn),什么都行!那是一條命啊晚晚!求你了!
”他語無倫次,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咚”的一聲。一下,又一下,
卑微到了塵埃里。林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個她愛了五年、嫁了三年,
曾以為是自己一生依靠的男人。此刻像條喪家之犬一樣匍匐在她腳邊,痛哭流涕地哀求她,
用她的身體,去救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孩子。多么諷刺,多么荒唐!
他口口聲聲的“無辜的孩子”,那她的孩子呢?她這三年來無數(shù)次幻想、期盼的孩子,
在他眼里又算什么?一個救他私生子的工具?
一個可有可無的、隨時可以犧牲的“臍帶血庫”?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涌上喉嚨。
林晚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那片冰封的湖面下,
翻涌起一種近乎毀滅的瘋狂和冰冷徹骨的恨意。她緩緩地、緩緩地抬起手,
沒有去碰那個卑微跪地的男人,而是輕輕地、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柔,
覆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然后,她垂眸,看著腳下狼狽不堪的陳默,唇角一點點勾起,
彎出一個極其艷麗、卻又淬著劇毒的微笑?!罢媲砂?,陳默?!彼穆曇糨p飄飄的,
像一片羽毛,卻帶著千斤的重量砸在陳默的心上,“我好像……剛剛懷上了。
”陳默猛地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和灰塵,眼底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狂喜。那光芒亮得刺眼,
幾乎要灼傷人:“真……真的?!晚晚!你……你說的是真的?!我們有孩子了?!
”巨大的驚喜瞬間淹沒了他,
讓他完全忽略了林晚眼底那深不見底的冰冷和嘴角那抹詭異笑容背后的含義。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掙扎著想站起來擁抱林晚,嘴里反復念叨著:“太好了!太好了!
小哲有救了!晚晚,我就知道你心里還是有我的!你舍不得……”“是啊,
”林晚輕輕打斷他,手依然溫柔地撫在小腹,笑容加深,眼底卻是一片寒潭。
“舍不得看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就這么沒了?!彼哪抗庠竭^狂喜的陳默,
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霓虹在遠處閃爍,像無數(shù)窺視的眼睛。陳默的狂喜和感激涕零,
在她此刻的心境下,顯得如此廉價而可笑。他永遠不會知道,
此刻在她子宮深處悄然萌發(fā)的那個小生命,血管里流淌的,
會是怎樣一種帶著復仇火焰的血液。這團小小的火種,將焚毀他精心構(gòu)筑的一切謊言和偽善。
她的手指,隔著薄薄的衣料,仿佛能感受到那微弱卻堅定的搏動。不是希望,是武器。
冰冷的、致命的武器。她唇角的笑意,如毒花般無聲綻放。
---第三章冷藏室里的秘密市中心醫(yī)院,空氣里永遠彌漫著消毒水和焦慮混合的獨特氣味。
林晚穿過忙碌的門診大廳,腳步?jīng)]有一絲遲疑,
徑直走向位于大樓西側(cè)相對僻靜的生殖醫(yī)學中心。高跟鞋敲擊在光潔的地磚上,
發(fā)出清脆而規(guī)律的聲響,掩蓋了她胸腔里那顆正在瘋狂擂動的心臟。
推開那扇厚重的、隔絕外界喧囂的玻璃門,熟悉的冷氣撲面而來。不同于外面的嘈雜,
這里異常安靜,只有儀器低沉的嗡鳴和遠處隱約傳來的低聲交談。
一個穿著熨帖白大褂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口,微微俯身,專注地看著顯微鏡。
午后的陽光穿過百葉窗,在他寬闊的肩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身姿挺拔而沉靜,
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穩(wěn)定感。聽到腳步聲,他直起身,轉(zhuǎn)過身來。
金絲邊眼鏡后的目光溫和而銳利,正是沈嶼。“來了?”沈嶼的聲音不高,
帶著醫(yī)生特有的平靜,目光落在林晚略顯蒼白的臉上,鏡片后的眼神幾不可察地波動了一下,
流露出深藏的關(guān)切?!袄锩嬲f吧?!彼麄?cè)身示意,
領(lǐng)著林晚走向走廊盡頭一間不起眼的辦公室。門牌上沒有任何標識。推開門,
一股更深的寒意涌出,這里顯然連著樣本冷藏庫。房間不大,只有一張辦公桌和幾把椅子,
靠墻立著幾個巨大的、嗡嗡作響的冷藏設(shè)備,指示燈幽幽地亮著綠光。門在身后輕輕合攏,
隔絕了最后一絲外面的聲音。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了林晚,她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
沈嶼走到角落一個小型冰箱前,打開,從里面拿出一盒溫熱的牛奶,遞給她。“暖暖手。
”他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林晚接過牛奶盒,溫熱的觸感從掌心蔓延開來,
稍稍驅(qū)散了指尖的寒意。她沒喝,只是緊緊握著,仿佛汲取著一點力量。“他信了?
”沈嶼靠在桌沿,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目光沉靜地看著她,問得直接。他了解林晚,
不需要多余的寒暄。林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疲憊而冰冷的笑:“信了。高興得快瘋了,
覺得我是他的救世主,是他那個寶貝私生子的最后希望。
”她把陳默跪地哀求的場景簡單描述了幾句,語氣平淡得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沈嶼靜靜地聽著,鏡片后的目光越來越沉,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下頜線微微繃緊。
當聽到陳默磕頭懇求生個孩子救小哲時,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他沉默了幾秒,才開口,聲音低沉而嚴肅:“晚晚,你想清楚了?這條路,沒有回頭箭。
人工授精不是兒戲,一旦開始,后續(xù)的每一步……”“我想得很清楚?!绷滞泶驍嗨?,
抬起頭,迎上沈嶼審視的目光。她的眼神里沒有了剛才的疲憊和冰冷,
只剩下一種近乎決絕的堅定,像淬了火的鋼,“比任何時候都清楚。
我不是為了報復他才要這個孩子,沈嶼?!彼D了頓,手再次覆上小腹的位置,
那里還是一片平坦,但她的動作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保護欲?!拔乙@個孩子,
是因為我想要他。他是我林晚的孩子,干干凈凈,只屬于我一個人。
至于陳默……”她的眼神驟然變得鋒利如刀,“他和他那個情婦的孩子,
憑什么用我的骨肉去救?他們配嗎?”她的話像冰錐,字字清晰,
帶著刺骨的恨意和不容置疑的決心。沈嶼深深地凝視著她。眼前的林晚,
不再是記憶中那個總是帶著點嬌憨、眼神明亮的鄰家女孩,
也不是那個在婚姻里日漸枯萎的陳太太。
她像一株被風暴摧折過、卻在廢墟里重新抽出帶刺新芽的植物,堅韌而危險。他沉默了很久。
冷藏設(shè)備的嗡鳴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終于,他輕輕嘆了口氣,
那嘆息里包含了太多復雜的情緒——理解、擔憂,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惜。他轉(zhuǎn)過身,
走到辦公桌前,拉開一個上了鎖的抽屜。抽屜里沒有文件,
只有一個小小的、銀色金屬的冷藏轉(zhuǎn)運箱。箱體上印著深藍色的生物危害標識,冰冷而專業(yè)。
沈嶼小心翼翼地把它取出來,放在桌面上。金屬外殼接觸到冰冷的桌面,
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他打開箱子,里面是厚厚的保溫層和特制的支架,
穩(wěn)穩(wěn)地固定著兩支密封的試管。試管壁凝結(jié)著細密的水珠,在冷藏室的冷光下,
折射出幽微的光。試管里,是淺黃色的、微微渾濁的液體。
林晚的目光牢牢鎖在那兩支試管上,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那里面,
是生命的火種,也是復仇的引信。沈嶼沒有立刻動作。他抬起頭,再次看向林晚,
目光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似乎要剖開她所有的偽裝,直視她靈魂深處的真實想法。“林晚,
”他叫了她的全名,聲音凝重得如同宣告,“這是最后的機會。一旦我取出樣本,開始操作,
就再無反悔的可能。這不僅僅是欺騙陳默,更是……”他斟酌著用詞,聲音壓得更低,
帶著一種沉重的警示意味,“……在刀尖上行走。任何一步差錯,對你,對孩子,
都是巨大的風險?!彼nD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問:“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冷藏室的寒氣仿佛更重了,絲絲縷縷鉆進林晚的骨頭縫里。
她看著那兩支承載著沈嶼生命印記的試管,看著試管壁凝結(jié)的冰冷水珠,
又看向沈嶼鏡片后那雙充滿擔憂卻無比鄭重的眼睛??諝饽郎?/p>
只有冷藏設(shè)備持續(xù)不斷的低沉嗡鳴,像某種倒計時的聲音,敲打在心上。林晚深吸了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她沒有回避沈嶼的目光,反而挺直了脊背,
將手中那盒溫熱的牛奶輕輕放在冰冷的金屬桌面上。“準備好了。”她的聲音不大,
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在冰冷的冷藏室里激起微弱的回響,“開始吧,
沈醫(yī)生?!鄙驇Z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千言萬語。最終,他什么也沒說,
只是動作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他戴上無菌手套,動作專業(yè)而迅捷,
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試管,走向旁邊連接著無菌操作臺的儀器。
金屬器械碰撞發(fā)出細微而冰冷的聲響,在寂靜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林晚站在原地,
看著他的背影,看著那支試管在冷光燈下被打開,
看著那承載著未來和復仇的微小生命被小心翼翼地注入特制的導管。
她的掌心貼在依舊平坦的小腹上,指尖冰涼,但心底卻有一股奇異的、滾燙的力量在奔涌。
這里好冷。但她的孩子,她的武器,她新生的希望,即將在這里,
在這片冰冷和謊言交織的土壤里,悄然扎根。
---第四章雙面人生日子像被裹上了一層粘稠而虛假的糖衣,
在陳默狂喜的注視下緩慢流淌。林晚成了陳家小心翼翼供奉起來的“瓷娃娃”。“晚晚,
這個湯我燉了三個小時,最補氣血,你多喝點!”陳默圍著圍裙,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
將一碗濃香四溢的雞湯端到林晚面前,碗沿還細心地用隔熱墊托著,生怕燙著她一絲一毫。
林晚靠在沙發(fā)上,手里隨意翻著一本時尚雜志,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淡淡“嗯”了一聲。
雞湯的熱氣氤氳上來,帶著藥材的微苦氣味,熏得她胃里一陣翻騰。她強壓下那股不適,
用勺子漫不經(jīng)心地攪動著碗里的湯?!斑€有這個,
”陳默變戲法似的又拿出一個小巧的絲絨盒子,獻寶一樣打開。
“我托人從瑞士帶回來的孕婦專用復合維生素,據(jù)說對胎兒發(fā)育特別好!
”盒子里是幾排精致的小藥丸,閃爍著昂貴的光澤。林晚的目光終于從雜志上移開,
落在那些藥丸上。呵,真是諷刺。以前她吃再多的藥,他何曾如此上心過?
如今為了那個“小哲”,倒是舍得下血本。她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絲意義不明的淺笑:“放那兒吧?!标惸娝α?,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勵,
更加殷勤:“對了,產(chǎn)檢時間快到了吧?這次我陪你去!跟沈醫(yī)生也約好了吧?他醫(yī)術(shù)好,
我們放心!”他提到沈嶼時,語氣里滿是信任和感激,
渾然不知自己正把最致命的把柄交到“敵人”手中?!班?,約好了?!绷滞矸畔律鬃?,
湯一口沒動,“下周一下午?!薄昂?!好!我一定安排好時間!”陳默忙不迭地應著,
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溢出來。周一,醫(yī)院產(chǎn)科VIP診室。沈嶼穿著整潔的白大褂,
金絲邊眼鏡后的目光平靜無波。他示意林晚躺上檢查床,動作專業(yè)而利落。
陳默像個忠誠的衛(wèi)士,緊張地站在一旁,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嶼的動作和旁邊的B超顯示屏。冰涼的耦合劑涂在林晚的小腹上,
帶來一陣激靈。探頭落下。很快,顯示屏上出現(xiàn)了熟悉的、孕育著生命的圖像。
小小的孕囊清晰可見,里面一個小小的胚芽正有力地搏動著,像一顆跳動的小星星。“看,
陳先生,”沈嶼的聲音平穩(wěn)如常,指著屏幕上的光點,“胎心很好,發(fā)育也很正常。目前看,
一切指標都非常理想。”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某個位置輕輕一點,
引導陳默去看那強健的心跳波形。陳默屏住呼吸,湊得更近,
眼睛死死盯著那閃爍跳動的光點,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巨大喜悅和如釋重負,
仿佛看到了“小哲”生命的曙光。他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fā)顫:“好!太好了!
辛苦你了沈醫(yī)生!太感謝了!孩子……孩子很健康就好!就好!”沈嶼微微頷首,
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掠過林晚。林晚躺在檢查床上,偏著頭,
目光也落在屏幕上那象征著她腹中骨肉的小小光點上。她的眼神極其復雜,
有屬于母親的天然溫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愛,但更深處的,是冰封般的冷靜,
以及一種近乎冷酷的審視。審視著這個即將被用作利刃的生命。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她眼中交織、碰撞,最終歸于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潭。沈嶼收回目光,
不動聲色地抽出幾張紙巾遞給林晚擦拭腹部,語氣公式化地叮囑著注意事項。
陳默在一旁連連點頭,像個最用心的學生。檢查結(jié)束,陳默小心翼翼地扶著林晚起身,
動作輕柔得仿佛她是一件稀世珍寶。他滿臉堆笑地對沈嶼再三道謝,這才擁著林晚離開診室。
門關(guān)上的瞬間,診室里恢復了安靜。沈嶼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臉上那副職業(yè)化的平靜面具終于卸下,露出一絲深重的疲憊。他走到洗手池邊,擰開水龍頭,
冰冷的水流沖刷著他剛剛操作過儀器的手指。他低頭看著水流,鏡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剛才看到了林晚的眼神。那眼神讓他心驚,也讓他心痛。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孩子對林晚意味著什么。是救贖,也是武器;是希望,
更是孤注一擲的復仇。他參與其中,親手埋下了這顆種子。未來會怎樣?這柄雙刃劍,
最終會傷到誰?冰涼的水流帶走指尖的溫度,卻帶不走心頭的沉重。沈嶼關(guān)掉水龍頭,
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無論前路如何荊棘密布,他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他拿起桌上一份偽造得完美無缺的“常規(guī)孕檢報告”。上面清晰地打印著“胎兒發(fā)育良好,
符合孕周”的字樣,以及一個完全正常的HCG數(shù)值。他需要確保,陳默看到的每一份報告,
都無懈可擊。另一邊,陳默的車平穩(wěn)地駛向城郊一個高檔的花園小區(qū)。林晚靠在副駕上,
閉目養(yǎng)神,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陳默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從后視鏡里看她,
臉上是掩不住的春風得意。車子停在一棟精致的聯(lián)排別墅前。陳默熄了火,
卻坐在駕駛座上沒動,臉上露出一絲躊躇和小心翼翼的討好。“晚晚,”他試探著開口,
聲音放得極輕,“那個……小哲的情況,最近不太好。化療反應很大……他媽媽一個人照顧,
心力交瘁。你看……要不要……進去看看孩子?”他觀察著林晚的臉色,連忙補充,
“就一眼!就看一眼!那孩子很乖的,就是……太可憐了。”林晚緩緩睜開眼。
眼底一片清明,沒有陳默預想中的憤怒或抗拒,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她側(cè)過頭,
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那棟陌生的別墅。午后的陽光灑在漂亮的白色外墻上,暖洋洋的,
卻絲毫照不進她的眼底。她沒說話,只是伸手,推開了車門。
---第五章病床前的交鋒別墅內(nèi)部裝修得溫馨而精致,處處透著小家庭的用心。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和一種兒童藥品特有的甜膩氣味。陳默引著林晚,腳步放得極輕,
走向二樓盡頭的一個房間。推開虛掩的房門,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
房間布置得像一個縮小版的兒童樂園,堆滿了各種昂貴的玩具,但此刻,
所有的色彩都被病床上那個小小的身影奪去了光芒。小哲躺在寬大的病床上,
顯得格外瘦小脆弱。他頭上戴著柔軟的絨線帽,遮住了因化療而脫落頭發(fā)的腦袋。
小臉蒼白得幾乎透明,嘴唇也缺乏血色,只有那雙大大的眼睛,因為瘦削而顯得更加突出,
此刻正怯生生地望著門口的不速之客。他的手腕上埋著留置針,
旁邊掛著幾袋顏色各異的藥液,正一點一滴緩慢地注入他小小的身體。
床邊坐著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質(zhì)地柔軟的米白色家居服。她很美,
是一種楚楚可憐、需要精心呵護的美,眉宇間帶著濃重的憔悴和揮之不去的憂慮。
看到陳默進來,她眼中瞬間迸發(fā)出依賴和欣喜的光芒,但在看到緊隨其后的林晚時,
那光芒立刻被巨大的驚愕和慌亂取代。她猛地站起身,手足無措,臉色比小哲還要白上幾分,
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神倉惶地看向陳默,充滿了求救的意味。“小哲,
蘇晴,”陳默連忙開口,試圖打破這尷尬又凝重的氣氛。聲音刻意放得輕松,
“晚晚……林晚來看看小哲。”被叫做蘇晴的女人像是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局促地絞著手指,對著林晚深深彎下腰,聲音細弱蚊蚋,
帶著哽咽和濃重的哀求:“陳……陳太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是我……是我沒管住自己……求求您,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別遷怒孩子!
小哲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無辜的!求您救救他!求您了!”她說著,
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了下來,身體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微微顫抖。林晚靜靜地站著,
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像。她看著眼前聲淚俱下、卑微哀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