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香煙在我指間明明滅滅，那點微弱的火星，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在死灰里掙扎著最后一點光亮。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亮得刺眼，空白的文檔上，
光標無情地、規(guī)律地跳動著，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嘲笑。它在等我敲下那個決定，
那個足以斬斷十年糾纏、十年愛恨的決定。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微微顫抖。
每一次想要落下的沖動，都被洶涌而來的回憶狠狠拍回岸上。十年了，三千多個日夜。
從那個彌漫著汗臭和廉價洗衣粉味的城中村出租屋，
到如今腳下這價值千萬的冰冷豪宅；從工地上汗流浹背、被工頭呼來喝去的雜工，
到掌控著“明誠建筑”、手下幾百號人吃飯的老板。我曾經(jīng)多么篤定，這是成功的階梯，
是通往幸福的證明書。可現(xiàn)在才明白，這他媽更像是一條布滿荊棘的單行道。
我拼了命地往前沖，以為終點是天堂，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路的盡頭，空空蕩蕩，荒草叢生。
沒有我當初想象的美好，只有一地狼藉和一顆被掏空的心。“離婚”。這兩個字，
沉甸甸地懸在我的指尖，也懸在我那顆搖搖欲墜、幾乎感覺不到跳動的心上。按下回車鍵，
只需要一瞬間的勇氣，或者，干脆就是一瞬間的絕望。但這一瞬間，
卻沉重得如同把我前半生的所有重量都壓在了上面。 我猛地吸了一口煙，
辛辣的煙霧嗆進肺腑，灼燒著，卻壓不住喉嚨里翻涌而上的酸澀。閉上眼，眼前不是黑暗，
是鋪天蓋地涌來的、帶著十年前陽光燥熱和工地塵土氣息的過往。第二章十年前。
城市的邊緣，那片擁擠、嘈雜、永遠飄散著油煙和潮濕霉味的“城中村”，是我全部的世界。
那天，我剛從工地下工，汗衫濕透，緊緊貼在背上，沾滿了灰白的泥漿點子。
隔壁那扇總是緊閉的門開了，走出來一個女孩。林薇。她像一縷誤入塵埃的風，
帶著一種與這破敗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清新。簡單的白裙子，陽光跳躍在她烏黑的發(fā)梢上，
晃得我有點眼暈。后來我才知道，她曾經(jīng)也是被捧在手心的明珠，父親是官員，家境優(yōu)渥。
可惜，她父親倒了，自殺了，親戚都躲著她，她只能揣著不多的積蓄，逃到這片泥濘里掙扎。
那時的我是什么？這片土地上最底層的工蟻，除了這一身蠻力，一無所有。每天流汗，
換回幾張薄得可憐的票子。愛情的發(fā)生，簡單得像那個夏天突如其來的暴雨，
又像雨后天邊毫無預(yù)兆掛起的彩虹。她在巷子里被黃毛糾纏，我剛好路過，順手替她解了圍。
后來幫她修過一次漏水的水龍頭，在狹窄的樓道里無數(shù)次擦肩而過，
她回眸時一個羞澀的微笑……就這么簡單，兩顆年輕的心就撞在了一起。沒有算計，
沒有權(quán)衡。只有夏日傍晚在巷子口分食一碗冰粉的清涼，
冬天里我笨拙地把她凍得通紅的小手捂在自己粗糙的手心里呵氣取暖，還有彼此眼中，
那種純粹得能映出星辰的光芒。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一個畫面清晰得刺眼。
那是一個夏末的傍晚，暑氣還沒散盡。我們路過一家商店的櫥窗。林薇的腳步定住了，
目光被一條湖水藍的連衣裙牢牢吸住。絲綢的料子，在燈光下流淌著水一樣的光，
腰間的系帶勾勒出讓人心動的弧度。她的眼睛，瞬間亮了，那光芒純粹、熾熱，
幾乎要把這灰撲撲的巷子都點亮。“真好看……”她喃喃著，
手指無意識地貼在冰冷的櫥窗玻璃上，仿佛隔著玻璃也能觸摸到那份柔軟。
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又酸又疼。順著她的目光，
我看到了那個刺眼的價簽——那數(shù)字，夠我吭哧吭哧干半個月的。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幾張被汗水浸得發(fā)軟的紙幣，那是我省吃儉用，
想帶她去看場電影的“巨款”。我抬頭看了看天，又低頭看著她眼中閃爍的星子，
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嘴里發(fā)干。林薇像是猛然驚醒，轉(zhuǎn)過頭，
對我擠出一個笑容：“……算啦，入秋了，天涼了，穿裙子……怕是要凍著。
”那笑容里的懂事，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扎進了我心里最柔軟的地方?？粗龔娧b的笑臉，
一股混雜著心疼、不甘和幾乎要炸裂的責任感猛地沖上我的頭頂。
在那個充斥著廉價香水味和市井嘈雜的街角，我一把將林薇用力地擁進懷里，手臂收得死緊，
仿佛要把她揉碎，嵌進我的骨頭里。我俯在她耳邊，聲音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賭咒發(fā)誓： “薇薇，我發(fā)誓！我一定拼了命地干！讓你過上好日子，
想買什么就買什么！讓你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我趙明誠，絕不會再讓你委屈自己，
一次都不會！”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我滾燙的心口直接剜出來，帶著血和決心。
林薇在我懷里僵了一下，隨即，滾燙的淚水毫無預(yù)兆地涌了出來，
瞬間浸濕了我汗?jié)竦墓ぱb前襟。那一刻，我懷里抱著我的全世界，
也背上了我此生最沉重的誓言。第三章那個誓言，成了我身體里最強勁的引擎，
燒得我日夜難安。我不再是那個只知埋頭苦干的傻力氣。我像塊干癟的海綿掉進了水里，
瘋狂地吸收著一切能學(xué)到的知識。別人休息吹牛打屁，
我在角落里研究那些天書一樣的圖紙；別人抱怨工錢少活累，
我在琢磨怎么能干得更快更好；別人下了工去喝酒解乏，
我在昏黃的燈光下死磕那些晦澀的建筑規(guī)范。汗水泡爛了一件又一件工裝，
手上的老繭磨掉了一層又一層，又長出更厚的一層。老天爺大概也煩了我這股不要命的勁兒，
終于扔了個機會過來。我踏實肯干又愛琢磨，被提拔成了班組長。后來，
我管人的本事和解決問題的狠勁被上面看中，成了小有名氣的“包工頭”。再后來，
靠著攢下的人脈、口碑和一股豁出去的狠勁，我拉起了一支自己的隊伍，掛靠了資質(zhì)，
“明誠建筑”這塊牌子算是立起來了。最初的幾年，是甜的，甜里摻著苦。公司剛起步，
我忙得像條狗，常常一身泥點子、汗餿味地回到家。林薇心疼我，沒半句怨言，
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用她自己省下來的那點錢補貼家用，
甚至學(xué)著幫我整理文件、接電話。看著我們那間簡陋辦公室墻上掛著的第一個中標通知書，
我們倆抱在一起，哭得像兩個傻子。那一刻，我覺得那個誓言，
真的在一點點變成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我成功了。公司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項目一個接一個砸過來。我們搬出了城中村，住進了寬敞明亮的大房子，
后來又換成了現(xiàn)在這棟人人羨慕的頂級別墅。
林薇擁有了她曾經(jīng)夢想的一切：衣帽間里塞滿了叫得出名字的包包，
首飾盒里躺著閃閃發(fā)光的珠寶，出門有锃亮的豪車等著。我兌現(xiàn)了我的諾言，
櫥窗里的任何東西，她都不需要再猶豫。那一年我們結(jié)了婚，有了家?？韶敻贿@東西，
從來不是白來的。除了這個家，我身后還有一幫跟著我出生入死的老兄弟，
還有幾百號員工指著我開飯。這些責任和壓力像山一樣壓在我背上，我喘不過氣，
卻一步也不敢停。為了拿到項目，
我不得不一次次踏入那個光怪陸離、散發(fā)著銅臭和虛偽氣息的名利場。
我學(xué)會了在酒桌上堆著笑臉，說著自己都惡心的奉承話；學(xué)會了看人臉色，
揣摩那些掌握著資源的大人物的心思；甚至，在一些灰色的地帶，我不得不咬著牙，
做出一些違背自己本心的選擇。我變了。不再是那個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
眼神清亮、只憑力氣和信譽說話的趙明誠了。我變得圓滑世故，
身上沾滿了自己曾經(jīng)最看不起的“生意人”的味道。起初，林薇只是覺得我變了，變得太忙，
太累，話也少了。她試著關(guān)心，問我是不是壓力太大。我怕她擔心，
也不想讓她沾上這些腌臜事，總是敷衍幾句“沒事”、“公司事多”。漸漸地，
一道看不見的裂縫橫在了我們中間。她開始抱怨我不再陪她，
抱怨我經(jīng)常半夜才帶著一身酒氣和煙味回來，抱怨我把家當成了旅館，
回來還在不停地打電話安排工作。我更多的是沉默和忍耐，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頭快要被壓垮的駱駝。一次激烈的爭吵中，林薇看著我被酒精燒紅的臉，
看著我眼睛里被世俗磨礪出的精明和深深的疲憊，一種巨大的陌生感讓她失控了。
她幾乎是尖叫著對我吼： “趙明誠！你變了！你變得虛偽！變得滿身銅臭！
變得我都不認識你了！你還記得當初在巷子口說過什么嗎？
那個為了我不買一條裙子就發(fā)誓的男人去哪了？！”這句話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匕首，
精準無比地捅進了我的心臟，還狠狠地攪動了一下。她嫌棄我為了錢不要尊嚴？呵，是啊，
她現(xiàn)在又過回好日子了。不再是那個住在城中村20平米破屋里，
看到一條喜歡的裙子都舍不得買的她了。她忘了當初的窘迫了？我猛地抬起頭，
眼睛里瞬間布滿了血絲，憤怒和難以置信像火山一樣噴發(fā)出來。我付出了所有！犧牲了自我！
甚至變得連自己都厭惡！不就是為了兌現(xiàn)當初那個該死的、讓我熱血沸騰的誓言嗎？！現(xiàn)在，
誓言實現(xiàn)了，她卻反過來指責我變了？指責我變得“虛偽”？
巨大的委屈和憤怒像海嘯一樣把我吞沒。她的指責，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讓我覺得這十年的付出，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每天起早貪黑，在那些甲方面前裝孫子，
點頭哈腰，我他媽到底是為了什么？！林薇看著我眼中深切的痛苦和巨大的失望，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巨大的無力感和委屈讓她崩潰，她轉(zhuǎn)身沖進了臥室，
“砰”的一聲巨響，重重摔上了門。那扇門，
仿佛也徹底關(guān)上了我們之間最后一絲敞開的縫隙。從那以后，這個金碧輝煌的家，
變成了一個冰冷、空曠的牢籠。我們分房而睡，
交流只剩下“吃飯了”、“水電費交了”這樣冰冷的短句?？諝饫飶浡钊酥舷⒌某聊?/p>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壓抑的重量。我更加瘋狂地投入工作，用酒精和沒完沒了的應(yīng)酬麻痹自己。
林薇呢？她像一株被徹底移出陽光的植物，在巨大的空虛和失落里，一天天枯萎下去。
第四章我不是沒察覺到林薇的異常。她出門越來越頻繁，常常對著手機發(fā)呆，偶爾，
臉上還會露出一種我許久未見的、帶著點少女般羞澀的笑意。但那笑，不是給我的。
一種男人本能的警覺和隱隱的不安。導(dǎo)火索是一次偶然。一個難得在家的周末下午。
林薇的手機放在客廳充電，屏幕突然亮了，一條短信預(yù)覽跳了出來：“尊敬的林女士，
您購買的寶馬X5保養(yǎng)預(yù)約已確認……”寶馬X5？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墜了塊冰。
她從來沒跟我提過要換車，更別說是買一輛這么貴的寶馬！我強壓下翻騰的疑云，
不動聲色地拿起自己的手機，
撥通了一個絕對信任的、跟了我很多年、專門處理一些“特殊”事情的助理小張的電話。
聲音盡量平靜，但每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寒意：“小張，立刻查清楚，林薇最近名下，
或者通過其他渠道，有沒有買一輛寶馬X5。重點是，給誰買的。”等待回復(fù)的那幾個小時，
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我坐在沒有開燈的客廳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煙灰缸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我試圖說服自己，也許是誤會？也許是給她哪個親戚買的？
但內(nèi)心深處那個冰冷的聲音在冷笑：趙明誠，別他媽自欺欺人了！ 電話終于響了。
小張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和小心翼翼：“趙總……查清楚了。車是林小姐上周全款買的，
登記在一個叫陳默的年輕男人名下。這個陳默……是個無業(yè)游民，主要在城南酒吧街一帶混。
他和林小姐……是通過林小姐的閨蜜認識的。據(jù)說……有次在酒吧，
林小姐和她閨蜜被混混騷擾，是這個陳默‘挺身而出’動了手……之后，他們就聯(lián)系上了。
”“挺身而出？”我咀嚼著這幾個字，嘴角扯出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
一股混雜著暴怒、奇恥大辱、被徹底背叛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心寒瞬間席卷了我，
沖得我眼前發(fā)黑，幾乎站不穩(wěn)。我他媽拼死拼活，給她最好的物質(zhì)生活，她卻用我的血汗錢，
去養(yǎng)一個酒吧里認識的混混小白臉？！還給那雜種買了輛寶馬？！我猛地站起身，
巨大的力量帶倒了沉重的實木椅子，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在死寂的客廳里格外刺耳。
我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困在籠中的野獸，在客廳里焦躁地來回踱步，雙眼赤紅，
胸膛劇烈起伏，恨不得立刻沖出去找到那個叫陳默的雜種，把他撕成碎片！
但我強迫自己停下來，大口喘著粗氣。暴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事情更糟。
我深吸幾口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凍土下的寒冰：“再查！把這個陳默的祖宗十八代，給我翻個底朝天！
還有，他和林薇平時去哪，干了什么，我要知道得一清二楚！”接下來的幾天，
我把自己變成了一臺精密而冷酷的機器。照常去公司，面無表情地處理文件，
甚至參加了一場重要的簽約儀式，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商業(yè)微笑。沒人能看出來，
我的心正在被一把生銹的鈍刀反復(fù)切割，血肉模糊。
一份份關(guān)于陳默的資料被送到我面前：高中肄業(yè)，爹媽離異，混社會，打架斗毆是家常便飯，
靠在酒吧當“氣氛組”和幫人看場子、干些灰色勾當過活，
唯一值錢的就是那張還算俊俏的臉和能把死人說活的嘴。
資料里還夾著幾張偷拍的照片：第一張：她們在演唱會現(xiàn)場，陳默摟著林薇的肩膀，
穿著傻乎乎的情侶裝，頭上戴著發(fā)光的發(fā)箍，笑得像個情場得意的傻逼。而那天，
我正為了一個項目，像個孫子一樣到處打電話，幫客戶的爹聯(lián)系醫(yī)院床位！
第二張：林薇在給陳默慶生，高檔的法式餐廳，旁邊還有人在彈鋼琴裝高雅，
陳默那狗爪子就放在林薇的手背上，林薇笑得那叫一個甜蜜。而我那天在陪甲方喝酒，
喝到胃出血去醫(yī)院打吊針！第三張：海邊，齊腰深的海水里，陳默那混蛋假裝放手，
林薇穿著暴露的比基尼，驚慌地緊緊摟著他的脖子。而我那天，
正在幫某個“大人物”處理他那些見不得光的破事！
那刺眼的比基尼和那雙環(huán)抱著別的男人脖子的手，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
腦袋“嗡”的一聲，熱血上涌，眼前發(fā)黑，差點栽倒。每一張照片，都像一顆滾燙的子彈，
帶著倒刺，狠狠射穿我的心臟，留下一個血淋淋的空洞。我拿著這些資料和照片，
推開了林薇的房門。她沒睡，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神躲躲閃閃，不敢看我。
我沒有吼，也沒有質(zhì)問，只是把那些印著骯臟真相的紙張和照片，像扔垃圾一樣，
輕輕丟在了她蓋著的被子上?？諝夥路鹚查g凝固成了冰。林薇的目光一碰到那些照片，
身體猛地一抖，臉色瞬間慘白得沒有一絲人色。她抬起頭看向我，眼睛里充滿了驚恐、慌亂，
還有……一絲被逮住后的、極其微弱的愧疚？“解釋?！蔽业穆曇羝届o得可怕，
像暴風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林薇的嘴唇哆嗦著，過了很久，
…不但長相……性格也是……他……家境很可憐……我只是……有點心疼他……”“心疼他？
”我像是聽到了這世界上最荒謬、最惡毒的笑話。我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
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帶來巨大的壓迫感，聲音陡然拔高，
像壓抑已久的驚雷炸響：“林薇！你告訴我！你心疼他什么？！
心疼他年紀輕輕有手有腳卻好吃懶做？心疼他油嘴滑舌專門騙女人錢？
心疼他為了在酒吧泡妞跟人打了一架，然后你就覺得他是英雄了，
就值得你送他一輛寶馬X5了？！那我呢？！趙明誠！你看著我！我這十年！拼死拼活，
當牛做馬，是為了誰？！我變得連自己都他媽不認識自己了，又是為了誰？！你說你心疼他？
那誰來心疼我？！誰來心疼那個為了給你買一條裙子，可以啃一個月冷饅頭的趙明誠？！
”我指著窗外那片璀璨卻冰冷的城市夜景，
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錐心刺骨的痛苦而嘶啞變形：“你看看！你睜大眼睛看看外面！
醫(yī)院里多少人傾家蕩產(chǎn)就為了多活一天？！孤兒院里多少孩子連爹媽是誰都不知道？！
養(yǎng)老院里多少老頭老太太孤零零等死？！這天下可憐的人多了去了！
你林薇是觀世音菩薩下凡嗎？！需要用送車這種方式去‘心疼’一個騙子？！
你摸著良心告訴我，這到底是心疼，還是犯賤？！”一連串帶著血淚的質(zhì)問，像沉重的鐵錘，
狠狠砸在林薇的心上，也砸在我自己早已破碎的心上。她被我的話震得渾身發(fā)抖，
眼淚終于像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她雙手死死捂住臉，肩膀劇烈地抽動著，
對不起……明誠……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會這樣……我……”她的道歉和哭泣，
此刻在我聽來，只剩下虛偽和令人作嘔的蒼白。我看著眼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
這個我曾經(jīng)發(fā)誓用生命去守護、用所有努力去兌現(xiàn)誓言的女人，只覺得無比的陌生，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凍結(jié)了我所有的憤怒和委屈。我深吸一口氣，
最后看了一眼床上那些刺眼得如同烙鐵的照片和資料，聲音疲憊到了極點，
冰冷得像深冬的凍土，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心死如灰的決絕： “離婚吧。林薇，我們離婚。
”第五章“離婚”兩個字，像兩顆巨大的冰坨，狠狠砸在我們之間，
瞬間冰封了所有殘存的、哪怕一絲的溫度。林薇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頭，
臉上淚痕狼藉，眼中只剩下巨大的震驚和恐懼。
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撲過來，
想要抓住我的手臂。我卻像被毒蛇咬到一樣，猛地后退一步，避開了她的觸碰。
我的眼神冰冷得像看一個陌生人，沒有絲毫的溫度和動搖?！皺C會？”我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抹苦澀到極致的冷笑，那笑比哭還難看。“在你把我們倆的錢，
他過生日的時候；在你穿著比基尼跟他泡在海里摟摟抱抱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把所有的機會，
親手扔進糞坑里了！”接下來的日子，是一場漫長而折磨的拉鋸戰(zhàn)。林薇的情緒像過山車。
時而痛哭流涕地懺悔哀求，像個被遺棄的孩子；時而歇斯底里地指責我冷漠無情，
翻舊賬說我變了；時而又陷入一種死寂的沉默，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
她死活不肯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那份協(xié)議，
我讓律師擬得很“公平”——她名下的奢侈品、珠寶首飾以及一部分存款，她都可以帶走。
但公司的股權(quán)、核心資產(chǎn)和主要的幾處房產(chǎn)，全部歸我。不是我吝嗇。是我無法容忍！
無法容忍我用血汗、用尊嚴換來的東西，再被她拿去“心疼”那個垃圾陳默！
如果她以后真的清醒了，悔悟了，我可以再給她現(xiàn)金補償。但現(xiàn)在，不行！然而，
林薇的抗拒，似乎更多是出于一種混亂的、不甘心的情緒，還有對未來徹底崩塌的恐懼。
她好像還沒完全從對陳默那種畸形的“心疼”里醒過來，或者說，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蠢到了這個地步。時間在僵持中一天天過去，
每一次律師安排的見面談判，都像在血淋淋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我的耐心被一點點消磨殆盡?？粗洲蹦欠N時而恍惚、時而偏執(zhí)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