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降臨,人類感染嗜血輻射病。>唯一能緩解痛苦的“解藥”,是健康人類的鮮血。
>我掙扎在道德邊緣七日,終于找到一名健康的嬰兒。>當(dāng)我咬破嬰兒脖頸時,
醫(yī)生突然現(xiàn)身。>他微笑著遞給我一杯紅色液體:“喝這個吧,孩子無辜。
”>我如獲至寶一飲而盡,卻聽他輕聲道:>“這杯是我的血,恭喜你正式成為解藥獵人。
”---第七天。饑餓感準(zhǔn)時降臨,像一群蘇醒的食肉蟻,沿著我的脊椎瘋狂爬行,
啃噬著每一寸骨髓。那種深入靈魂的渴,比喉嚨里塞滿滾燙的沙礫還要煎熬一萬倍。
它源自一種更深的、更原始的空洞,仿佛整個生命都被架在文火上,緩慢地烘烤、干裂,
只等著某種滾燙的液體來澆灌,才能勉強(qiáng)維持形體不至于徹底崩解成灰。
我的視野邊緣開始發(fā)紅,像是劣質(zhì)屏幕的燒屏效應(yīng),世界被一層黏稠的血色濾鏡籠罩。
喉嚨深處火燒火燎,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吞咽碎玻璃渣。我蜷縮在廢棄地鐵站冰冷的水泥角落,
背靠著布滿涂鴉和干涸可疑污跡的冰冷瓷磚墻壁。墻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
像某種原始部落的圖騰,是我用半截生銹的螺絲刀,一下、一下刻上去的。整整七道,
深深刻入混凝土的肌理。每一道都記錄著一次瀕臨崩潰的深淵,
一次與體內(nèi)那頭咆哮野獸的殊死搏斗。指甲早已在無數(shù)次徒勞的抓撓墻壁中劈裂、翻卷,
指尖滲出的血珠在粗糙的水泥表面留下斷續(xù)的暗褐色印記,又被新的污垢覆蓋。
那點(diǎn)微末的腥氣,非但不能平息什么,反而像滴入滾油的水珠,
瞬間引爆了體內(nèi)更狂暴的嘶吼。七天前,我被一只發(fā)狂的輻射鼠咬穿了防護(hù)服的薄弱部位。
那畜生暗紅色的眼睛在幽暗的下水道里閃著瘋狂的光,尖利的門牙撕開堅韌纖維的刺啦聲,
至今還在我耳膜上刮擦。傷口在左臂外側(cè),靠近手肘。
現(xiàn)在那地方只剩下一個丑陋的、邊緣發(fā)黑的硬痂,像一塊燒焦的樹皮緊緊貼在皮膚上。
它不再流血,卻像一個惡毒的烙印,源源不斷地向我的血液里泵入灼燒靈魂的毒液。
“嗬……”一聲壓抑到變調(diào)的嘶鳴從牙縫里擠出來,又被我狠狠咽了回去。
胃袋猛烈地抽搐、痙攣,仿佛里面盤踞著一條冰冷的毒蛇,
正用它的鱗片反復(fù)刮擦著脆弱的胃壁。冷汗瞬間浸透了里層破舊的棉質(zhì)汗衫,
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惡寒。我死死咬住下唇,
直到嘗到一絲咸腥的鐵銹味——那是自己的血。這點(diǎn)微弱的腥甜,
像一顆火星落進(jìn)干透的草堆,瞬間點(diǎn)燃了燎原的野火。
一種毀滅性的沖動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臟,幾乎要驅(qū)動我撲向墻壁,
用牙齒去撕咬那冰冷堅硬的水泥!就在這時,一陣急促、刻意壓低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在空曠死寂的地鐵隧道里激起沉悶的回響,如同敲在緊繃的鼓面上?!皪菇悖菇?!
”是小杰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因?yàn)榕d奮而微微變調(diào)的尖銳。
他像一陣風(fēng)似的沖到我所在的角落,瘦小的身影在應(yīng)急燈慘白的光線下投下扭曲晃動的影子。
我猛地抬頭,動作快得幾乎扭傷脖頸。黑暗中,我的眼睛一定亮得嚇人,
像兩簇幽幽燃燒的鬼火。
小杰被我眼中迸射出的、幾乎不加掩飾的貪婪和野獸般的兇光嚇得一個趔趄,
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撞在冰冷的金屬欄桿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刺耳的噪音。
“找…找到了?”我的聲音干澀嘶啞,像破舊風(fēng)箱在拉扯,每一個字都帶著粗糲的摩擦感,
幾乎不成調(diào)子。身體里的那頭野獸因?yàn)檫@可能的希望而更加焦躁地沖撞著牢籠,
利爪刮擦著我的神經(jīng)。小杰喘著粗氣,用力點(diǎn)頭,幾縷被汗浸濕的頭發(fā)貼在額角,
臉上混合著驚懼和一種發(fā)現(xiàn)寶藏般的亢奮?!氨边?!北邊那個塌了一半的‘陽光花園’小區(qū)!
最里面那棟樓的…地下室!是個…是個活的!清血者!干凈的!”他語速飛快,
生怕慢了一秒那消息就會飛走,“瘦猴他們守在外面!沒驚動!絕對沒驚動!
”“清血者”三個字,如同最猛烈的強(qiáng)心針,瞬間貫穿了我瀕臨崩潰的身體!
血液在血管里轟然奔涌,
巨大的力量感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和更深的渴求瞬間沖垮了所有搖搖欲墜的堤壩。
那是一種來自生命本源的呼喚,一種刻在基因里的、壓倒一切理智和道德的饑餓感。
七天苦苦支撐的意志,在這三個字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張浸透了水的薄紙。
我甚至沒看清自己是怎么站起來的,身體像被無形的線猛然扯直。
雙腿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力量,將虛弱的沉重感徹底撕碎。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非人的低吼,
如同受傷野獸最后的咆哮,我像一枚出膛的炮彈,裹挾著隧道里污濁冰冷的空氣,
朝著小杰指的方向,朝著那唯一的“解藥”,朝著那個能熄滅我體內(nèi)地獄之火的存在,
不顧一切地猛沖出去!身后,小杰驚惶的呼喊被隧道里呼嘯的風(fēng)聲瞬間吞沒:“嵐姐!等等!
你……”沖出地鐵站口的那一刻,外面世界的景象如同地獄繪卷般猛地撞入眼簾。
天空是永恒的、令人絕望的鉛灰色,厚重的輻射塵埃云低低壓在城市廢墟的殘骸之上,
仿佛一張巨大而骯臟的裹尸布。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混合了金屬銹蝕、化學(xué)物腐敗和若有若無焦糊肉塊的惡臭,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滾燙的玻璃碴,灼燒著脆弱的鼻腔和氣管。
斷壁殘垣如同巨獸腐爛后暴露的嶙峋骨架,扭曲的鋼筋從混凝土的傷口中猙獰地刺出,
指向那令人窒息的灰暗蒼穹。我無視了這一切。
目標(biāo)只有一個——北邊那片被稱為“陽光花園”的廢墟。
雙腿在布滿瓦礫、鋼筋和破碎玻璃的路面上狂奔,
每一次踏下都傳來腳底被尖銳物刺穿的銳痛,但這痛感被體內(nèi)翻江倒海的饑餓感徹底淹沒,
反而成了一種扭曲的刺激。視野邊緣那層不祥的血色越來越濃重,
幾乎要將整個灰暗的世界染透。穿過一條被燒毀的購物街,兩旁焦黑的櫥窗像空洞的眼窩。
繞過一輛翻倒在路中央、銹蝕得只??蚣艿墓卉嚉埡?。終于,
那片在末世前象征著某種虛幻美好生活的“陽光花園”小區(qū),
如同一個巨大的、被開膛破肚的墳?zāi)?,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
幾棟高層建筑如同被巨人折斷的枯骨,以詭異的角度傾斜、坍塌,相互堆疊擠壓。
瘦猴和另外兩個同樣面黃肌瘦、眼神渾濁的同伴,像三只受驚的鼬鼠,
正瑟縮在一堵半塌的圍墻后面??吹轿胰缤飞癜銢_來,他們臉上瞬間褪盡了血色,
驚恐地指向小區(qū)深處最靠后那棟幾乎被旁邊坍塌大樓完全掩埋的居民樓?!皪埂瓖菇?!
在…在地下室!最里面!”瘦猴的聲音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
指向那黑洞洞入口的手指也在劇烈顫抖,“有…有動靜…是個小的…很小的動靜…”小的?
這個字眼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入我沸騰的、被獸性主宰的腦海深處。
那翻騰咆哮的嗜血渴望似乎被這細(xì)小的信息干擾,
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短暫、幾乎難以察覺的凝滯。然而,這微不足道的遲疑僅僅存在了不到半秒。
體內(nèi)那燃燒了七天的地獄之火,那足以焚毀一切理智和情感的地獄之火,
瞬間就將這絲遲疑燒成了飛灰!小的?小的又如何!清血者!那是解藥!
是活下去的唯一可能!是熄滅這焚身之火的甘霖!管他是什么!只要他的血是熱的,
是干凈的!喉嚨里再次滾出低沉的咆哮,我甚至沒有看瘦猴他們一眼,
身體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帶著破風(fēng)之聲,猛地沖進(jìn)了那棟散發(fā)著霉?fàn)€和死亡氣息的居民樓。
樓道里一片狼藉,散落著家具碎片、腐爛的織物和分辨不出原貌的垃圾。應(yīng)急燈早已熄滅,
只有從墻體裂縫和高處破窗透進(jìn)來的、微弱的、灰蒙蒙的天光,
勉強(qiáng)勾勒出腳下地獄般的路徑??諝庵衅≈鴿庵氐幕覊m和霉菌孢子,
每一次吸氣都感覺肺葉被粗糙的砂紙摩擦。樓梯早已被坍塌的樓板和扭曲的鋼筋堵死,
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只剩下一個被碎石半掩著的、僅容一人勉強(qiáng)鉆過的狹小洞口,
如同巨獸不懷好意張開的咽喉。洞口深處,傳來極其微弱的聲音。不是哭泣,也不是呻吟。
是一種更輕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如同幼貓在睡夢中無意識的嚶嚀。這聲音,像一把生銹的鈍刀,
極其緩慢地、極其頑固地,又一次試圖撬動我腦海深處那扇被獸性死死焊住的門扉。
但門內(nèi)那頭被饑餓折磨了七天的兇獸,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它用利爪瘋狂地抓撓著我的意識,用獠牙撕咬著那可憐的、試圖浮現(xiàn)的遲疑!它要血!
滾燙的血!純凈的血!立刻!馬上!否則就要撕碎這具軀殼!
我像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推了一把,幾乎是跌撞著撲向那個洞口。
碎石和尖銳的混凝土塊刮擦著我的手臂和肩膀,留下道道血痕,但我毫無所覺。
帶著一身塵土和擦傷,我連滾帶爬地鉆了進(jìn)去。
一股混雜著濃重奶腥味、排泄物惡臭和塵土霉?fàn)€的渾濁空氣猛地灌入鼻腔。
地下室的光線比樓道更加昏暗,只有靠近頂部一個碗口大的破損通風(fēng)口,
吝嗇地漏下幾縷慘淡的灰光。就在那光柱斜斜照射的角落,
一堆臟污的、勉強(qiáng)能看出是毯子和破舊棉絮的東西里,一個小小的東西在蠕動。一個嬰兒。
非常非常小的嬰兒。小小的拳頭緊握著,抵在同樣小小的、皺巴巴的臉頰邊。
稀疏柔軟的胎發(fā)貼在額頭上。身上裹著一條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薄毯,沾滿了污漬。
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穩(wěn),小嘴無意識地咂動著,發(fā)出剛才在洞口聽到的那種微弱、可憐的嚶嚀。
那聲音,像一根冰冷的琴弦,在死寂的地下室里輕輕撥動了一下。我僵在原地。
體內(nèi)那頭兇獸的咆哮,第一次被一種更尖銳、更陌生、更令人恐慌的聲音蓋過。
那聲音來自我自己的腦海深處,像玻璃碎裂的聲響,尖銳得刺破耳膜。
“嬰兒……”這個詞無聲地在舌尖滾動,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冰冷重量。他是清血者。
那純凈的、未被輻射污染的生命氣息,如同黑暗中最誘人的燈塔,穿透污濁的空氣,
無比清晰地烙印在我的感知里。那是我體內(nèi)每一個瘋狂叫囂的細(xì)胞所渴求的終極解藥!
但……他是一個嬰兒。那么小,那么脆弱,皮膚薄得似乎能看到下面青色的細(xì)小血管。
他甚至不會哭出聲,只會發(fā)出這樣微弱無助的嚶嚀。我像一尊被驟然抽空了靈魂的石像,
僵立在昏暗與微光的交界處。一只手,那只曾無數(shù)次在絕境中握緊武器、扼殺威脅的手,
此刻卻如同被無形的電流反復(fù)擊穿,劇烈地痙攣著,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五指扭曲成爪狀,
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出“咯咯”的輕響。目標(biāo),
是那在微弱光線下微微起伏的、包裹在薄毯里的、纖細(xì)得不可思議的脖頸。那皮膚下,
溫?zé)岬难罕剂鞯穆曇?,在我的聽覺中被無限放大,如同擂鼓,如同海嘯,淹沒了整個世界。
“血……”喉嚨深處滾出沙啞的、非人的低吼。胃袋再次猛烈地痙攣、抽搐,
那熟悉的、幾乎要將內(nèi)臟都焚燒殆盡的灼痛感排山倒海般涌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兇猛!
眼前陣陣發(fā)黑,視野中的血色如同濃稠的油漆般潑灑開來,幾乎要將那嬰兒的輪廓完全淹沒。
活下去!活下去!一個瘋狂的聲音在腦中尖叫。咬下去!這是你唯一的生路!他是清血者!
這是他的宿命!你的宿命!咬下去!
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在靈魂深處顫抖:他是……嬰兒……兩種力量在我體內(nèi)瘋狂撕扯、對撞,
如同兩股毀滅性的洪流。身體被這劇烈的沖突撕扯得搖搖欲墜,向前踉蹌了一步,
又硬生生地釘在原地。牙齒死死咬合在一起,牙齦因?yàn)榫薮蟮膲毫Χ鴿B出血絲,
咸腥的味道彌漫在口腔,非但沒有平息渴望,反而像潑進(jìn)火堆的油。
那嬰兒似乎感覺到了迫近的、充滿惡意的陰影,小小的身體不安地扭動了一下,
緊閉的眼皮下,睫毛微微顫動。嚶嚀聲帶上了一絲細(xì)微的、難以察覺的哭腔。
就是這絲微弱到極致的哭腔,像一道無形的、卻鋒利無匹的閃電,
猛地劈開了我腦中混沌的黑暗!不!一聲無聲的吶喊在我靈魂深處炸響!
身體里最后殘存的一絲屬于“人”的力量,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猛地爆發(fā)!
我發(fā)出一聲痛苦至極、如同靈魂被撕裂般的嚎叫,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轉(zhuǎn)身!
不再看那個角落一眼,像一頭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的困獸,
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朝著來時的洞口沖去!碎石和尖銳的鋼筋再次劃破皮膚,
帶來清晰的痛感。但我毫不在意,只想逃離!逃離那個嬰兒!
逃離那個只需要一口就能獲得救贖的誘惑!
逃離那個瞬間就能讓我徹底變成比輻射鼠更可怕的怪物的深淵!沖出洞口,
沖出那棟如同墳?zāi)沟木用駱?,沖進(jìn)外面那片鉛灰色的、充滿死亡氣息的廢墟。
冰冷的、帶著輻射塵埃顆粒的風(fēng)猛地灌進(jìn)肺部,嗆得我劇烈咳嗽起來,
幾乎要將內(nèi)臟都咳出來。但我不停,不敢停!兩條腿機(jī)械地邁動著,
朝著與地鐵站相反的方向,朝著城市外圍那片更荒涼、更危險的廢墟深處狂奔!身后,
瘦猴和小杰他們驚恐的呼喊早已被拋在風(fēng)里。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要遠(yuǎn)離!
遠(yuǎn)離那個選擇!遠(yuǎn)離那個能輕易將我拖入永恒地獄的誘惑!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jīng),帶來撕裂般的劇痛。胃袋的抽搐和灼燒感非但沒有減輕,
反而因?yàn)閯偛拍欠瑒×业木駴_擊和肉體奔跑而變本加厲!視野里的血色不僅沒有褪去,
反而更加濃重、黏稠,如同蒙上了一層不斷滴血的幕布。整個世界在我眼中扭曲變形,
建筑物像融化的蠟像般流淌,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不定。
“嗬…嗬…”粗重的喘息聲從喉嚨深處不受控制地溢出,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理智正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樣飛速流逝。每一次心跳,
都伴隨著那頭兇獸在意識牢籠上更猛烈的一次撞擊!剛才在嬰兒面前強(qiáng)行壓下的嗜血渴望,
此刻以百倍的兇暴反噬回來!它不再是單純的饑餓,而是一種足以焚毀一切的瘋狂!跑!跑!
跑!這個念頭成了支撐我身體不立刻倒下的唯一支柱。穿過扭曲的街道,跳過坍塌的墻體,
在廢棄車輛銹蝕的骨架間穿梭。身體的感知變得麻木,腳底板被尖銳物刺穿的疼痛變得遙遠(yuǎn),
只有喉嚨里那團(tuán)永不熄滅的火焰在瘋狂燃燒。不知跑了多久,體力終于徹底耗盡。雙腿一軟,
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撲倒在一片冰冷的、濕漉漉的泥濘里。
這是一片被巨大爆炸坑污染的洼地,渾濁的泥水中漂浮著油污和可疑的彩色反光,
散發(fā)著刺鼻的化學(xué)氣味。冰冷的泥水瞬間浸透了破爛的衣物,
刺骨的寒意暫時壓過了體內(nèi)的灼燒。我劇烈地喘息著,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泥水的腥味和濃烈的輻射塵埃氣息,肺部像破舊的風(fēng)箱般呼哧作響。
視野中的血色暫時消退了一些,但身體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涌來,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在呻吟。
手臂上那個被輻射鼠咬出的舊痂,傳來一陣陣灼熱麻癢的悸動。
完了……終究還是……撐不住了……這個念頭帶著冰冷的絕望,沉甸甸地壓在心口。七天,
已經(jīng)是極限。或許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這個結(jié)局。變成嗜血的怪物,
或者在這片骯臟的泥濘里徹底腐爛。沒有第三條路。就在意識即將沉入無邊黑暗的深淵時,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規(guī)律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踏碎了洼地的死寂。
噠…噠…噠…那腳步聲從容不迫,帶著一種與這片絕望廢墟格格不入的節(jié)奏感,
清晰地敲擊在我瀕臨潰散的意識邊緣。
不是那些在廢墟中掙扎求生的同類那種虛浮、驚慌的步子,
也不是變異怪物那種沉重、拖沓的步伐。它穩(wěn)定、精確,如同某種精密的儀器在運(yùn)作。
我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僵硬的脖頸,試圖看清聲音的來源。渾濁的視野里,
首先映入的是一抹刺眼的白色。一個人影,就站在離我不到十步遠(yuǎn)的、相對干燥的地面上。
他穿著一身近乎一塵不染的白色防護(hù)服,式樣簡潔流暢,
材質(zhì)看起來絕非末世常見的粗劣貨色,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臉上戴著同樣潔白的、覆蓋全臉的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深邃、平靜,
如同兩口古井,沒有憐憫,也沒有厭惡,只有一種近乎非人的觀察和審視,
仿佛在打量一件亟待處理的特殊物品。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從泥濘中爬升,
沿著脊椎竄上我的頭頂,甚至短暫地壓過了體內(nèi)肆虐的嗜血渴望。這個人……不對勁!
這種潔凈,這種從容,在這片死亡之地,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我本能地想要撐起身體后退,但虛脫的身體只是徒勞地在泥水中掙扎了一下,
激起一片污濁的水花。白影沒有說話。他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穿透面罩的鏡片,牢牢地鎖定在我身上。那目光仿佛帶著實(shí)質(zhì)的重量,
穿透我破爛的衣物,穿透我污濁的皮膚,
直接審視著我體內(nèi)正在瘋狂咆哮的輻射病和瀕臨崩潰的靈魂。時間仿佛凝固了。
只有洼地里污水的微瀾和我自己粗重到破音的喘息聲。突然,
那雙平靜的眼睛里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微弱、難以捕捉的情緒波動,快得像錯覺。隨即,
他動了。沒有任何預(yù)兆,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他微微抬起右手,對著我身后的某個方向,
隨意地做了一個手勢。動作輕描淡寫,仿佛只是拂去肩頭的一?;覊m。然而,
就在他手勢落下的瞬間,幾道迅捷如鬼魅般的黑影,
悄無聲息地從我身后兩側(cè)的斷墻陰影中暴起!速度快得超出了我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反應(yīng)極限!
我甚至只來得及捕捉到幾道模糊的殘影,帶著冰冷的、金屬摩擦空氣的銳響!噗!噗!
兩聲沉悶的、如同鈍器擊打沙袋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劇痛!
難以想象的劇痛瞬間從我的后頸和左肩胛處炸開!那感覺不像被利器刺穿,
更像是被高速飛行的、包裹著橡膠的重物狠狠擊中!巨大的沖擊力讓我眼前徹底一黑,
所有的力氣瞬間被抽空。身體像斷了線的木偶,軟軟地向前撲倒,
臉重重地砸進(jìn)冰冷的泥水里。冰冷的、帶著濃重化學(xué)藥劑氣味的泥水瞬間灌滿了我的口鼻。
窒息感和劇痛如同兩只巨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意識如同風(fēng)中殘燭,
在徹底熄滅的邊緣瘋狂搖曳。在沉入無邊黑暗前的最后一瞬,
我隱約聽到一個冰冷、毫無起伏的聲音,似乎來自那個白影,
又似乎來自四面八方:“目標(biāo)捕獲。狀態(tài):第七日臨界點(diǎn)。準(zhǔn)備回收?!焙诎?,
濃稠得如同凝固的原油,徹底吞沒了一切?!庾R像是沉在冰冷渾濁的海底,
被無形的暗流撕扯著,緩慢而艱難地向上浮升。每一次試圖沖破那層粘稠的黑暗,
都帶來劇烈的頭痛,仿佛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在顱內(nèi)攪動。最先恢復(fù)的是聽覺。
滴答…滴答…滴答…一種規(guī)律、清晰、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液體滴落聲,
持續(xù)不斷地敲打著我的耳膜,如同某種冰冷的心跳。背景里,
還有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嗡鳴聲,像是某種精密的儀器在低功率運(yùn)轉(zhuǎn)。然后,是觸覺。
身體仿佛被無形的繩索緊緊捆縛在一張堅硬的平面上。冰冷、光滑的觸感緊貼著后背和四肢,
那不是水泥,也不是泥土,更像是……某種金屬或強(qiáng)化玻璃。空氣的溫度很低,
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消毒水混合著冷氣的味道,刺激著裸露在外的皮膚,
激起一層細(xì)密的雞皮疙瘩。我猛地睜開眼。刺目的白光如同無數(shù)根細(xì)針,狠狠扎進(jìn)瞳孔!
劇烈的刺痛讓我瞬間涌出淚水,視野一片模糊的雪亮。我下意識地想抬手遮擋,
卻發(fā)現(xiàn)手臂沉重?zé)o比,根本不聽使喚。那沉重的束縛感是真實(shí)的!手腕、腳踝、甚至腰腹處,
都被冰冷的、帶著彈性的束縛帶牢牢地固定著,緊貼著身下這張冰冷堅硬的平臺。
這里是……?最初的驚惶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我用力眨動刺痛的眼睛,
試圖驅(qū)散那片雪亮的光暈,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光線漸漸適應(yīng)。
頭頂是幾排嵌入式的、散發(fā)著慘白冷光的燈管,將整個空間照得如同手術(shù)室般纖毫畢現(xiàn)。
墻壁是光滑無縫的、泛著金屬冷光的銀灰色材質(zhì)。沒有任何窗戶,
只有一扇緊閉的、同樣泛著金屬光澤的厚重門扉。
空氣里彌漫著剛才聞到的消毒水和冷氣混合的味道,異常潔凈,潔凈得令人窒息。
這里絕對不是廢墟!絕對不是任何一個我熟悉的幸存者據(jù)點(diǎn)!這種絕對的、非自然的潔凈,
這種冰冷的、毫無生氣的秩序感……像一座精心打造的金屬墳?zāi)梗∥覓暝饋恚?/p>
身體像離水的魚一樣在冰冷的平臺上扭動、彈跳。束縛帶勒進(jìn)皮肉,帶來清晰的痛感,
但紋絲不動。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徒勞的嘶吼。“省點(diǎn)力氣吧,孩子。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死寂。那聲音低沉、溫和,
帶著一種奇異的、撫慰人心的磁性,仿佛教堂里唱詩班指揮在輕聲吟誦。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