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籠罩著京城的小巷,葉聽霜和秦老匆匆穿行其間,盡量避開早起的小販和巡邏的警察。從古宅逃出來后,他們不敢回秦老的研究室,而是選擇了一處秦老早年購置的隱蔽小屋暫避。
小屋位于城南貧民區(qū)的一處院落內(nèi),外表破舊不堪,與周圍的棚戶沒什么兩樣。但推開門,里面卻收拾得干凈整潔,書架上擺滿了古籍,桌上還攤著幾幅未完成的地圖。
"這里安全,"秦老閂好門,拉上窗簾,"我年輕時做田野調(diào)查用的落腳點,連學校都不知道。"
葉聽霜癱坐在一張?zhí)僖紊?,渾身脫力?!渡胶=?jīng)》被她緊緊抱在胸前,書頁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但那種微妙的震顫感仍通過指尖傳來,提醒著她古宅中發(fā)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秦老從柜子里取出一個小藥箱,拿出幾片阿司匹林遞給葉聽霜:"吃了它,能緩解天賦使用過度的癥狀。"
葉聽霜感激地接過藥片,和水吞下。藥效還沒發(fā)作,她就迫不及待地開口:"那些人...那些被抓的人..."
"我明白,"秦老面色凝重地在她對面坐下,"但我們必須先弄清楚那個組織的底細,才能救出他們。"
葉聽霜咬著下唇點點頭,從懷中取出《山海經(jīng)》放在桌上。書頁自動翻到某一頁,上面的符號比平時更加清晰,甚至隱約形成了一幅圖案——正是古宅中那面黑色銅鏡的輪廓。
"這書在記錄它看到的東西,"秦老驚訝地湊近觀察,"就像...一面鏡子。"
"不止如此,"葉聽霜指著圖案邊緣的一串符號,"這些是新的,之前沒有出現(xiàn)過。"
秦老戴上老花鏡,仔細研究那些符號:"這是...某種警告?"他的手指沿著符號的走向描摹,"'當鏡面完整時,沉睡者將蘇醒'...這什么意思?"
葉聽霜突然想起什么,從椅子上彈起來:"等等,那銅鏡!它邊緣缺了一角,像是被打碎后又重新拼合的。"
秦老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天啊...如果那是傳說中的'太陰玄鏡'...古籍記載它曾被周武王摔碎,就是為了防止..."
他的話沒能說完,桌上的《山海經(jīng)》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書頁嘩啦啦翻動,最后停在中間一頁。那些符號如同活物般蠕動重組,最終形成一個新的圖案——一個跪著的人形,胸口插著一把匕首,鮮血流入一個碗中,碗下是那面銅鏡的輪廓。
"獻祭..."葉聽霜的聲音顫抖著,"他們今晚就要殺人!"
秦老猛地站起身,打翻了茶杯:"我們必須阻止他們!那面鏡子一旦完整,天知道會放出什么怪物!"
"但怎么阻止?"葉聽霜焦急地問,"我們連那是什么組織都不知道,更別說他們的實力了。"
秦老在狹小的房間里來回踱步,突然停下:"陸沉淵。"
"什么?"
"陸沉淵,"秦老重復道,眼睛亮了起來,"那個年輕的古董商,在琉璃廠有一家店。他背景復雜,黑白兩道都有人脈,或許能幫上忙。"
葉聽霜皺眉:"您認識他?"
"算不上認識,"秦老搖頭,"但他曾來學校請教過幾次關于古文字的問題。我看得出他不是普通的商人——那雙眼睛太銳利了。"
葉聽霜思索片刻,點點頭:"值得一試。但我們得抓緊,天黑前必須找到他。"
秦老從書桌抽屜里取出一把老式左輪手槍,檢查了彈藥:"以防萬一。"
葉聽霜驚訝地看著他:"您會用手槍?"
"年輕時在西洋留學學的,"秦老苦笑,"沒想到這把年紀還要用上。"
他們簡單收拾了一下,葉聽霜將《山海經(jīng)》貼身藏好。正要出門時,書突然又震動了一下,一頁紙自動脫落,飄到地上。葉聽霜撿起來,發(fā)現(xiàn)上面畫著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標記。
"這是..."秦老湊過來看,"某個家族的徽記?"
葉聽霜將紙片收好:"也許是線索。走吧,時間不多了。"
他們離開小屋,混入街上逐漸增多的人流。葉聽霜的"聆音"天賦仍在恢復中,但她能感覺到《山海經(jīng)》持續(xù)傳來的微弱脈動,像是在倒計時。
琉璃廠位于城西,距離貧民區(qū)有相當一段路程。他們雇了輛人力車,秦老特意選了條繞遠的路線,以防被跟蹤。途中經(jīng)過一家報社,門口的公告板上貼著最新的新聞:又有三人昨夜失蹤,疑似綁架案。
葉聽霜和秦老交換了一個憂慮的眼神。失蹤人數(shù)與他們在古宅看到的一致,這意味著那些人很可能就是被抓走的祭品。
"我們得再快些。"葉聽霜催促車夫。
車夫加快腳步,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急促的噠噠聲。葉聽霜望向遠處逐漸升高的太陽,心中祈禱能在天黑前找到那個叫陸沉淵的人。
琉璃廠的牌坊出現(xiàn)在視野中時,已是午后。街道兩旁的古玩店陸續(xù)開張,伙計們忙著擦拭櫥窗和整理貨品。秦老指引車夫在一家名為"博古軒"的店鋪前停下。
這是一棟兩層小樓,黑底金字的招牌已經(jīng)有些褪色,但店鋪櫥窗里陳列的古董卻件件精品。葉聽霜注意到其中幾件青銅器的紋飾風格與古宅中看到的頗為相似。
"就是這里,"秦老付了車錢,"希望他今天在店里。"
他們推門而入,門上的銅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店內(nèi)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檀香和陳年紙張的氣味。柜臺后站著一位穿長衫的年輕男子,正用絨布擦拭一只青花瓷瓶。
男子抬頭,銳利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掃而過。葉聽霜瞬間明白了秦老的意思——這人絕不是普通商人。他約莫二十五六歲,面容俊朗但線條冷硬,眼神中透著一種獵豹般的警覺和力量。
"秦教授,"男子放下瓷瓶,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什么風把您吹來了?"
秦老微微頷首:"陸先生,冒昧打擾。有件急事想請您幫忙。"
陸沉淵的目光移向葉聽霜,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然后做了個"請進"的手勢:"里面談。"
他領著他們穿過店鋪后堂,來到一間布置簡潔的會客室。窗戶上掛著厚重的窗簾,墻上掛著幾幅古地圖,一張紅木書桌上攤開著幾本賬冊。
陸沉淵關好門,轉(zhuǎn)身直視他們:"說吧,什么事這么急?"
葉聽霜和秦老對視一眼,后者點點頭。葉聽霜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那張從《山海經(jīng)》上掉落的紙頁,遞給陸沉淵:"您認識這個標記嗎?"
陸沉淵接過紙頁,只看了一眼,瞳孔就驟然收縮。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差點將紙頁捏皺。
"你們從哪里得到這個的?"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危險起來。
葉聽霜沒有直接回答:"先告訴我們它代表什么。"
陸沉淵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利弊,最后開口道:"'玄陰宗',一個古老的異教組織,據(jù)說從漢代就存在,崇拜某種'月之暗面'的力量。這個標記是他們高階祭司的徽記。"
秦老倒吸一口冷氣:"果然是他們..."
"現(xiàn)在,"陸沉淵將紙頁放在桌上,手指輕輕敲擊,"該你們告訴我,為什么會對這個感興趣?"
葉聽霜咬了咬嘴唇,決定賭一把:"因為他們抓了三個人,今晚要在西郊一座古宅里獻祭,為了修復一面叫'太陰玄鏡'的銅鏡。"
陸沉淵的表情瞬間凝固。他猛地站起身,幾步走到墻邊,拉開一幅地圖的簾子——那是一張詳細的京城及周邊地形圖,上面用紅筆標記著十幾個點。
"古宅在哪里?"他急促地問。
葉聽霜上前,指向西郊某處:"這里,圍墻很高,里面有個荒廢的小院..."
陸沉淵的手指沿著她指的位置移動,最后停在一個畫著紅圈的地方:"果然...他們啟用了這個據(jù)點。"他轉(zhuǎn)向葉聽霜和秦老,眼神銳利如刀,"你們怎么知道獻祭的事?"
葉聽霜猶豫了一下,但秦老已經(jīng)開口:"我們昨晚潛入了那里,看到了儀式準備。"
"胡鬧!"陸沉淵罕見地提高了聲音,"你們知道那有多危險嗎?"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聽著,這件事比你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那面鏡子一旦完整,后果不堪設想。"
"所以我們才來找你,"葉聽霜直視他的眼睛,"我們需要幫助,去救那些人。"
陸沉淵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問:"你姓什么?"
"葉,"葉聽霜有些困惑,"葉聽霜。"
陸沉淵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江南葉家?"
葉聽霜驚訝地點頭:"你怎么知道?"
陸沉淵沒有回答,而是轉(zhuǎn)身走向書桌,從抽屜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和一把手槍,別在腰間:"沒時間解釋了。我的人半小時內(nèi)能集結(jié)完畢。你們在這里等著——"
"不行!"葉聽霜打斷他,"我們必須一起去。那面鏡子...它和我的書有聯(lián)系。"她拍了拍懷中的《山海經(jīng)》。
陸沉淵的目光在書的位置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那就抓緊時間。天黑前我們必須趕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