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星瀾的腳踝陷進松軟的腐殖質(zhì)中,熒光苔蘚在軍靴下發(fā)出細微的碎裂聲。巡邏隊員在前方五米處開路,銀邊白袍在幽藍的森林中格外醒目。她數(shù)著呼吸頻率,強迫自己跟上隊伍——這些陌生人行進的速度快得驚人,仿佛完全不受盤根錯節(jié)的藤蔓阻礙。
"走快點,異鄉(xiāng)人。"女性隊員回頭催促,胸前的星月徽章反射著雙月的光輝,"日落前必須趕到哨所。"
姬星瀾咬緊牙關(guān)。沖鋒衣右袖被荊棘劃開一道口子,露出的手臂上布滿細小的劃痕。最令她不安的是手腕上的星盤印記,自從釋放過那道防護光幕后,它就像塊灼熱的烙鐵,隨著脈搏一跳一跳地發(fā)燙。
隊伍突然停下。持杖青年舉起左手,五指張開對著空氣虛按。姬星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二十米外的樹冠正在不正常地搖晃,有什么大型生物正在枝葉間穿行。
"不是夜嚎獸。"女性隊員壓低聲音,解下背上的長弓,"動靜太小,可能是影貂群。"
隊長搖頭,短杖尖端亮起銀光:"影貂不會讓鐵杉樹枯萎。"他示意眾人后退,"那棵樹三秒前還是健康的。"
仿佛印證他的判斷,鐵杉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顏色,灰白的樹皮如老人皮膚般皺縮脫落。姬星瀾的現(xiàn)代生物學(xué)知識在此刻徹底失效,她看著樹冠中垂下的絲狀物,那東西像蛛網(wǎng)又像菌絲,正隨著某種韻律緩緩脈動。
"腐噬魔蛛。"隊長從牙縫里擠出這個詞,"全員戒備!這東西的絲能——"
話音未落,破空聲驟響。姬星瀾被猛地推開,原先站立的位置釘著三根半透明的絲線,深深沒入泥土。女性隊員的箭矢已經(jīng)離弦,卻在接近樹冠時被突然張開的絲網(wǎng)攔截,箭桿瞬間腐蝕成黑色。
"退后!"隊長揮舞短杖,在空中劃出閃亮的星形符號。符號炸開的瞬間,姬星瀾感到手腕上的印記劇烈震顫,仿佛在呼應(yīng)這股力量。魔蛛發(fā)出高頻嘶叫,八條長滿倒刺的節(jié)肢扒開樹冠,露出紡錘形的腹部——那里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正不斷噴出腐蝕性絲線。
姬星瀾踉蹌著躲到巨樹后方。絲線擦過她的發(fā)梢,一縷黑發(fā)立刻卷曲碳化。她死死按住手腕,印記的溫度已經(jīng)高到難以忍受。某種本能驅(qū)使她模仿隊長的手勢,在空中胡亂比劃。
"你在干什么?快跑!"女性隊員拽住她的胳膊。就在此時,魔蛛完全躍出樹冠,體形堪比越野車的身軀重重砸在地面。姬星瀾看清了它的頭部——沒有眼睛,只有一張布滿螺旋狀利齒的圓形口器。
隊長和三名隊員組成三角陣型,短杖與弓箭交織出火力網(wǎng)。但魔蛛的絲線仿佛無窮無盡,很快就有隊員慘叫倒地,他的小腿被絲線纏住,皮肉以可怕的速度潰爛。姬星瀾胃部抽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移開視線——瀕死隊員的傷口處飄出淡藍色光點,正被魔蛛口器貪婪地吸收。
"它在吃靈魂..."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的瞬間,星盤印記爆發(fā)出一陣劇痛。姬星瀾跪倒在地,視野被金色光芒淹沒。她看到無數(shù)星辰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匯聚到右手腕形成漩渦。魔蛛突然轉(zhuǎn)向她,口器張到極限。
沒有思考余地,姬星瀾舉起右手。這次沒有咒語,只有純粹的本能。星光從印記中噴薄而出,化作七道鎖鏈纏住魔蛛。與隊長施展的銀白鎖鏈不同,她的星光帶著淡淡的紫暈,鎖鏈表面浮動著古老符文。
魔蛛瘋狂掙扎,腐蝕性體液四處飛濺。姬星瀾感到力量正從體內(nèi)被抽走,膝蓋重重磕在樹根上。鎖鏈開始閃爍不定,就在即將崩潰的剎那,隊長突然出現(xiàn)在她身側(cè),短杖抵住她的手腕。
"集中精神!想象星辰在指尖旋轉(zhuǎn)!"
陌生語言突然變得清晰可辨。姬星瀾恍惚意識到,某種精神鏈接在他們之間建立。她按照指示想象銀河旋轉(zhuǎn)的景象,印記立刻穩(wěn)定下來,鎖鏈上的符文愈發(fā)清晰。隊長趁機念誦冗長咒文,短杖頂端凝聚出耀眼的光球。
"星辰爆裂!"
光球擊中魔蛛口器的瞬間,整片森林被照得亮如白晝。姬星瀾被沖擊波掀翻,后背撞上樹干。耳鳴消退后,她看到魔蛛變成了一團燃燒的藍色火球,周圍的樹木卻奇跡般完好無損。
"你..."隊長喘著粗氣走近,眼神復(fù)雜,"剛才那是星辰束縛術(shù),只有高階占星師才能施展。"他粗暴地拉起姬星瀾的右手,盯著仍在發(fā)光的印記,"沒有經(jīng)過儀式洗禮,印記不可能覺醒到這種程度..."
遠處傳來急促的哨音,比先前聽到的更加尖銳。女性隊員臉色驟變:"是星辰高塔的緊急召集令!"她指向天空——紫色月亮周圍出現(xiàn)了十二個光點,排列成完美的環(huán)形。
隊長咒罵一聲,扯下披風(fēng)裹住姬星瀾:"帶著傷員全速撤退!這東西的尸體必須..."他的話戛然而止。地面突然震動起來,魔蛛燃燒的殘骸中升起黑霧,凝聚成模糊的人形輪廓。
"叛星者的標記。"黑霧發(fā)出金屬摩擦般的聲響,沒有五官的面部轉(zhuǎn)向姬星瀾,"找到你了,逆命者。"
隊長毫不猶豫地擲出短杖,黑霧被暫時擊散。他推著姬星瀾往前跑:"別回頭!高塔執(zhí)法隊馬上就到!"
姬星瀾跌跌撞撞地跟著隊伍狂奔。黑霧在后方重新凝聚,森林深處傳來更多魔物的回應(yīng)聲。就在她即將力竭時,前方的樹叢突然分開,十二名身著金邊白袍的騎士策馬而出,胸前的徽章不是星月,而是環(huán)繞著星辰的王冠。
"以星辰高塔之名!"為首的騎士高舉長劍,劍刃迸發(fā)出彩虹般的光暈,"黑暗退散!"
黑霧發(fā)出不甘的嘶吼,在劍光中消散無蹤。姬星瀾雙腿一軟,倒在趕來的女性隊員懷中。最后的意識里,她看到騎士們下馬行禮,而隊長正指著她的手腕急切地說著什么。紫色月光下,那些金邊白袍的騎士們,每個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