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軍營,龍帳中。
男子卸下了沉重的鎧甲,看著沙盤里,已被收服的疆土,舒了口氣,“擇日班師回朝,訓(xùn)練江南水師,以防東海國,再起異心?!?/p>
此番親征,直搗黃龍,贏得過于輕松。
總覺著,東海國不至于如此窩囊,但他心頭惦記著旁事,無暇細(xì)究,轉(zhuǎn)而對宮人道,“沐浴更衣,孤要去村里。”
他洗凈一身臭汗,焚香后,穿戴整齊,連發(fā)絲都梳得一絲不茍。
卻在這時,青歌狼狽地沖入帳中,匍匐在地,哭喊道,“陛下,不好了,小姐她......小姐她在山林中遇虎,墜入了山崖,兇多吉少啊,陛下!”
“咚”的一聲。
他填滿期待的心,驟然碎成了齏粉。
——
痛。
云舒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似大卸了八塊般,疼得錐心刺骨。
她嘗試著動了動,身邊醇厚磁性的聲音喝止道,“舒兒,躺好。”
“陛下?”
她聽出是燕安禹,略帶不可置信。
有記憶的節(jié)點(diǎn),不是青歌趁著二牛和野獸纏斗,趁亂將她推下了山坳么?
她茫然著,男子微涼的手握住了她胳膊,“還好孤找到了你?!?/p>
云舒豎起耳朵,身邊有水珠滴答聲,更遠(yuǎn)處雨水滂沱,四周都是潮濕的味道。
“你我囿困山洞中,不過,應(yīng)過不了多久,會有人找來?!彼麤]說,為了找云舒,他順著崖壁攀爬,卻不甚跌下谷底。
好在,他看到了不省人事的云舒,尚且活著。
于是找了這么一處山洞,將云舒安置。
他不知云舒到底傷到了哪,但他自個人應(yīng)是摔斷了一條腿,如若不及時接骨復(fù)位,恐會落下跛腳的毛病。
“陛下不用管我,你是一國之君,應(yīng)當(dāng)以自身為重,若陛下有三長兩短,云舒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好了,不準(zhǔn)再說這種話!”燕安禹有些惱,她都已命懸一線,還顧什么天下蒼生?
云舒倒是想說,但她喉頭干澀,頭疼欲裂,連呼吸都艱難。
恍恍惚惚,她總覺得是一場夢。
夢見,燕安禹在身側(cè),喂她喝水,擁抱著她,為她取暖。
這些,她從前求而不得的溫柔,在這濕冷的山洞中,竟毫無保留地對她付諸。
雨停了,烈陽炙烤著山谷。
云舒的體溫更燙了些,好比燒過的烙鐵。
“舒兒,堅(jiān)持住,孤帶你回京,舒兒......”
燕安禹的聲音,還是那么好聽。
云舒迷迷糊糊地翹起了嘴角,“殿下,若當(dāng)初你就知,是我給你寫的信,你會青睞于我么?”
“會的!孤心里一直都有你的,舒兒!”
他拉著云舒的手,十指相扣,從未有過的無助。
“不會的?!痹剖孢€記得他給的痛,比起挖眼之痛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慘笑道,“殿下,殿下愛的是青歌......我......不管做什么,殿下都看不上?!?/p>
“不是的!不是!”
燕安禹不知要怎么解釋,自失去云舒的那一刻,他才知,習(xí)慣云舒的存在,只想和她共白頭。
青歌,是他的執(zhí)念,僅僅是兩月的興起,所沉淀淤積在心底的執(zhí)念而已!
他的回答那樣堅(jiān)定,云舒很想看看,說出這句話的燕安禹會是何種神態(tài)。
但她眼皮子太重了,重得抬不起來。
然而,哪怕她能睜開眼,又能看到什么呢?
不知過了多久,有什么東西喂到了她嘴里,口腔里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
云舒再醒來,已在柔軟的床榻。
“云姑娘,你還好么?”
二牛的聲音,就在身側(cè)。
云舒猛地坐起,“陛下呢?”
難道說,真的是她產(chǎn)生了幻覺,燕安禹從始至終都不曾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