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
齊安放下米,在宋今棠對面的長凳上坐下,好奇的打聽:“柳姑娘,你與張大娘是有過節(jié)嗎?”
宋今棠撥了一下吹到唇邊的發(fā):“沒有。”
“沒有?”他打量宋今棠神色,將自己的感受說出來:“我怎么看著……張大娘好像不是很喜歡你?”
宋今棠瞥了他一眼,把一籃子菜推到他面前:“你要沒事就把蔥擇出來洗干凈?!?/p>
張翠蘭打心底里看不上柳小丫。
不喜歡她很正常。
和有沒有過節(jié)根本沒關系。
只要對方不是特別過分,她都懶得理會。
齊安看著菜籃子犯起了愁。
他一個大男人平日都是舞刀弄槍的,哪兒分不清蔥是哪個。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問一下宋今棠時,溫鶴卿走了進來。
“公子。”
“我來,你去把院子掃了。”
齊安想也沒想,如釋重負起身:“是?!?/p>
走出廚房,他剎住腳,嘀咕:“不對啊,院子我不是掃過了嗎?”
回頭看了眼已坐在他位置上的溫鶴卿,他拍拍腦袋:“算了,公子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p>
不大廚房內只剩溫鶴卿兩人,他心不在焉擇著蔥。
過了好半會兒,他啟唇打破沉默:“……你和張大娘的兒子很熟?”
托著腮等他開口的宋今棠聞聲點頭,笑顏如花道:“是啊,小時候我們經(jīng)常一起玩兒,關系可好了?!?/p>
“關系可好了”五個字如一記悶錘砸在溫鶴卿心上,讓他覺得胸口悶悶的。
他皮笑肉不笑了下,聲音略帶沙?。骸笆锹?。”
宋今棠沒放過他絲絲縷縷的神情變化,眼中閃過一抹狡黠。
她故意夸大其詞:“當然了,我還看過他小時候光屁股的樣子呢,沒想到一眨眼人就長這么大了?!?/p>
她做出一副害羞模樣:“還越長越英俊,光看著就覺得堅實可靠……”
見她提到周望山嘴上滔滔不絕,就連笑容也比先前多了,溫鶴卿心情莫名。
他清咳一聲,微垂下濃而纖長眼簾,聲音淡淡:“看來柳姑娘很喜歡他?!?/p>
宋今棠答的模棱兩可:“他踏實能干又善良,性格還好,誰不喜歡?”
這話在溫鶴卿聽來就是她變相承認了喜歡周望山。
他微微失神,手中蔥被他擇的只剩蔥頭了都沒發(fā)覺。
“蘊玉,你把蔥葉子都扔了,待會兒吃什么???”
宋今棠的驚呼將溫鶴卿思緒拉回現(xiàn)實,他頓感臉上一陣火辣:“抱歉……”
說著他就蹲下身要將擇掉的蔥葉子撿回來,宋今棠攔住他:“別要了,都掉地上了?!?/p>
她握住他手腕,手心略有些涼意的溫度傳遞給他。
分明是涼的,可卻燙到了他心里。
他一驚,猛的抽回自己的手:“柳、柳姑娘,我去看看面醒好了沒有?!?/p>
他嚯地站起身,把宋今棠嚇了一跳。
望著他紅透的耳根和慌亂背影,她心中腹誹:“有這么夸張嗎,不就是碰了一下手?”
她試著用自己的右手握住左手。
除了手心涼一點以外,沒任何感覺。
溫鶴卿在廚藝上確實是有點天賦的。
品嘗完他做的筍潑肉面。
宋今棠暗自感嘆果然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
她當初學了好幾個月才學會的手藝,人家兩天就學會了。
甚至味道比她做的還要好吃一點……
“如何?”溫鶴卿目光緊盯著她,滿臉期待的等待她評判。
她豎起大拇指,一雙眼睛亮亮的:“好吃?!?/p>
他滿意的笑了,有種自己的成果得到認可的感覺:“明天我們學什么?”
宋今棠握筷子的手頓了頓,抬眸對上他視線:“這兩天我有事要忙,可能來不了了?!?/p>
溫鶴卿若有所思,應了一聲:“好?!?/p>
他起身出去,回來時手中多了一方手帕:“你上次遺落的,下次別丟了。”
宋今棠怔住,佯裝驚訝:“我說怎么到處都找不到,原來是在你這兒?!?/p>
“我正打算回頭再裁一塊兒呢,既找回來了就省得麻煩了?!?/p>
她歡快接過,放到鼻尖嗅了嗅,又拿著打量了一遍:“上面的花是我親手繡的,紋路都一樣,是我的帕子沒錯了?!?/p>
溫鶴卿眸光落在絹帕一角的花上:“你喜歡垂絲海棠?”
她點點頭,纖長蔥白的指尖摩挲著花樣輪廓,唇邊笑意蔓延:“是啊,‘花如剪彩層層見,枝似輕絲裊裊垂’。”
“垂絲海棠花朵下垂的姿態(tài)像極了春睡美人,看著就別有一番韻味,在海棠花品類中我最喜歡它了?!?/p>
“蘊玉,你呢,你喜歡什么花?”
對上她瀲滟杏眸,溫鶴卿有一瞬怔愣,矜雅如玉面上一片茫然,呢喃:“喜歡的花……?”
他從小到大只有一個目標。
就是努力讀書,學好君子六藝。
成為父親所期望的、優(yōu)秀出色的下一代家主。
為此。
他把自己活成了外人口中克己守禮、端雅持正,卻沒一絲人情味的君子。
時至今日,他從未想過自己想要什么,喜歡什么。
最終,他只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p>
腦海中搜索了一遍,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喜歡的事物。
這二十一年的人生都是枯燥且無趣的。
“既然你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花……”宋今棠想了想,眼中一亮:“不如你以后就和我一樣喜歡垂絲海棠或者梨花吧。”
溫鶴卿腦中浮現(xiàn)她送自己的一束潔白梨花。
以及她手帕上艷麗的垂絲海棠花朵,心頭劃過一抹異樣情緒。
心想喜歡梨花和垂絲海棠好像也不錯。
……
晚霞如火,燒透半邊穹廬。
宋今棠從竹林小屋離開,沒走多久在路上與一輛馬車擦肩而過。
她回頭看了眼馬車走的方向,腦中響起警鈴。
多半是溫家來人了。
看來她要加快動作了。
太子巫蠱案一旦查明,溫鶴卿也會跟著一起平反。
到時他回了京城,她就再沒機會了。
懷著不安心情輾轉一夜。
翌日,宋今棠跟楊阿婆打招呼說要出門一趟,去鎮(zhèn)上客棧見了蘇若和蟬衣。
“姑娘不用太擔心,奴婢打聽過了,太子的案子是大案,沒有兩三個月是查不清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