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烆連余光也沒給林鳶,只是側(cè)著頭,定定地注視著盛舒然,似乎要將她每一絲的情緒起伏都要納入自己眼底。
他能猜到,盛舒然在想什么。這一點,讓他的內(nèi)心慢慢變得躁郁起來。
在幽暗深處,一頭被套著枷鎖的野獸,倏地睜開了眼,舔舐著自己帶血的利爪。
粗壯的鐵鏈發(fā)出“咣當(dāng)”聲,似乎在做最后的掙扎。
遲烆把大提琴盒遞給盛舒然,修長白皙而又骨節(jié)分明的手幫她整理好肩帶,然后掌心落在她腰間,輕輕推了一把。
“該進(jìn)去了?!?/p>
盛舒然往前走了一步,又轉(zhuǎn)身看著他,眼眸里透露出來的審視、懷疑、怯生,刺痛了遲烆。
遲烆眼底的陰鷙越凝越濃。
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誰也不開口。
旁人渾然不知,只是拉起盛舒然,嘻嘻哈哈地說著:“趕緊進(jìn)去吧,舒然弟弟你也常來玩啊。”
“哇!你弟弟好帥啊!”
“談女朋友了嗎?”
“多大了呀?介意姐弟戀嗎?!”
人群又開始圍繞遲烆嘰嘰喳喳地八卦著,范潮不過就是一個可以隨時翻篇的普通話題。
可在盛舒然眼里,翻不了篇。
看著盛舒然被拉走,遲烆眼底的暴戾再也藏不住了。
一輛銀灰色的蘭博基尼高調(diào)地停在遲烆面前。
錢宋一直在拐彎處等著,見盛舒然消失后,才敢把蘭博基尼開出來。
“下車!”遲烆打開主駕位,兇狠地命令C城第一家族的大少爺錢宋。
“???咋了?不是回公司嗎?”大少爺懵逼了,他只是來接更大的少爺去上班而已。
遲烆直接動手把錢宋扒拉下車,自己坐上主駕位。
“喂喂喂遲少,那我怎么辦?”
“怕死嗎?”遲烆凜冽的余光瞟向錢宋。
“不怕上車,怕死滴滴?!?/p>
“你今天不是要回公司開會嗎?你不怕你小……喂!喂!喂!”
還沒等錢宋說完,遲烆一踩油門,蘭博基尼呼嘯而去。
好唄,又生氣了,又去飆車了。
錢宋流著兩行老淚,默默點開打車軟件,他最近,都成??土恕?/p>
……
遲烆開著300邁,疾馳在蜿蜒的山道上。
每一個極限的轉(zhuǎn)彎,都帶來把人甩向死神的刺激感,可這也無法驅(qū)散不了他內(nèi)心的躁郁。
迎面的風(fēng)像把把利刃,呼嘯著、尖叫著刺向他完美的臉。
但也比不上盛舒然望向他那目光的痛。
手機“?!钡囊宦?,收到一條微信,來自盛舒然。
遲烆睨了一眼。
果然還是按捺不住。
【被120拉走的人是范潮嗎?】
遲烆齒間發(fā)出一聲冰冷的嗤笑,在快沖向山崖的時候,又來了一個漂移。
“?!?,又是一條微信。
【是你折斷他的手嗎?】
遲烆盯著屏幕,眸色越來越深,陰翳染紅了眼眶。
他單手解鎖,給盛舒然發(fā)去一段語音。
“是我,是我把他往死里打,是我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折斷……
“被人從巷子里拉出來半死不活的人就是范潮……
“我們?nèi)ベI藥的時候,我們還經(jīng)過了巷子口,你沒聽到他還在痛苦的呻吟嗎……
“我聽到了,清清楚楚……他在求我們,救他……”
“盛舒然……”
遲烆停頓了很久,一秒一秒過去,風(fēng)在耳邊狂嘯。
在快到60秒時,遲烆才問:
“這樣的我……你害怕了嗎?”
最后這一句,聲音透出歇斯底里的瘋狂。
野獸掙脫了鐵鏈,嘶吼著沖出胸腔,開了膛、破了肚。
又到了月初的1號。
“?!?/p>
收到一條盛舒然的微信轉(zhuǎn)賬,200元。
遲烆躺在黑色的真皮沙發(fā)上,一手疊在額前,一手舉著手機,盯著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