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許寒才有了一點意識。
他只覺得嗓子干裂沙啞,整個胃里也像是被一把無形的手抓住,反復揉搓撕扯。
他叫不出聲音,更哭不出來。
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聲音似乎在低吼:“......他剛受過傷,渾身上下多處骨折和擦傷,你們怎么敢讓他過敏的?要是再晚一點,人就真的救不過來了!”
他認得這個聲音。
是顧醫(yī)生。
難以想象,她這樣冷靜自持的人,居然也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是為了他嗎?
許寒笑自己太過自戀。
顧醫(yī)生跟他非親非故,大概只是出于醫(yī)生的使命感,救死扶傷罷了。
周猛被吼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裴小姐,我不知道許先生海鮮過敏,我只是覺得海鮮有營養(yǎng),我想讓他早點好起來......”
“好,沒事,不怕?!?/p>
“我好笨啊,我好像又害了許先生?!?/p>
“沒關系,阿寒不會跟你計較的。”
許寒突然想起了上一次海鮮過敏的時候。
那次,還是她第一次帶他去參加一個晚宴。
席間,一個客戶特地給許寒送來了一只帝王蟹,“許先生,這可是我讓人從澳洲空運過來的,你不能不給面子呀。”
許寒怕給裴心蕊扯后腿,只能硬著頭皮吃。
可惜只吃了一點點就發(fā)作了,喉嚨腫脹難以呼吸。
裴心蕊扶著他去醫(yī)院,怒吼著:“誰讓他吃海鮮的?阿寒要是有一點事,你們特么都別想活!”
那次,裴心蕊守了他三天三夜沒合眼。
他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她頹廢疲憊的樣子。
她緊緊抱住了許寒,力道大的幾乎要把他揉進身體里:“阿寒,是我沒保護好你。你放心,那群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全都要讓她們付出代價!”
也是后來他才知道,裴心蕊讓人把她們?nèi)舆M了海里,快淹死的時候再撈上來,循環(huán)往復,足足折磨了七天。
可是裴心蕊。
我也沒有想到,我平生第二次吃海鮮,是你親手逼我的。
顧醫(yī)生進來的時候,看到許寒已經(jīng)醒了,囑咐了一句:“你剛洗過胃,喉嚨的腫也還沒有完全散掉,暫時先不要說話?!?/p>
許寒卻看向了裴心蕊,再次向她伸出手。
裴心蕊明白他的意思,放了一粒珍珠在他掌心:“看來是沒事了,還知道問我要東西。”
許寒把珍珠收好,別過臉去不想再看她。
裴心蕊說:“阿寒,你先好好睡一覺,我先送阿猛回家,明天再來看你?!?/p>
許寒出不了聲,只能做了個口型:“珍珠?!?/p>
裴心蕊只是說:“會給你的。”
她帶著周猛離開了。
顧醫(yī)生卻沒走,她摘下來口寨,站在許寒床前:“需要我?guī)湍阕鍪裁磫???/p>
許寒先是搖了搖頭。
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許寒用口型說:“我想離開?!?/p>
顧醫(yī)生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只是想離開醫(yī)院,離開家。
他是想要永遠的離開,跟裴心蕊從此再無交集。
她問他:“你想什么時候走?”
媽媽的珍珠還沒有完全拿回來,裴心蕊他現(xiàn)在信不過,他必須自己回家一趟。
還有他現(xiàn)在的身體,也需要休養(yǎng)幾天
“一周后。”
顧醫(yī)生點了點頭:“好,我?guī)湍??!?/p>
許寒在醫(yī)院掛了三天的水,第三天的晚上,裴心蕊才來接他回家。
當他進了家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家里正在施工。
裴心蕊說:“周猛不喜歡這個裝修,我就讓人砸了重新做一下?!?/p>
這棟房子是她們的婚房,所有的裝修都是許寒親自設計的。
一樓許寒的畫室,里面擺放著他的各種畫具,還有這些年精心創(chuàng)作的畫。
現(xiàn)在,全都被當垃圾一樣清理了出來。
“周猛的父母偶爾會來小住一下,這間房騰出來給她們?!?/p>
他還特意留了一個嬰兒房,準備留給將來的寶寶。
可現(xiàn)在,裝修工人說:“裴小姐,這個房間確定要給寵物狗住嗎?”
裴心蕊說:“周猛家里有一條大黃狗,他在城里工作,很想念那只大黃,接過來方便照顧。”
就連別墅門前,她曾經(jīng)親手給許寒種下的玫瑰花園,也全都被毀了。
玫瑰隨意散落,花瓣都被碾壓成泥。
因為周猛說:“大黃來回跑,會刺傷他的?!?/p>
其實許寒并不意外,甚至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
隨她怎么折騰,他都無所謂。
但是地板也全都砸了,那媽媽那些滾落的珍珠,到底都找回來沒有?
“裴心蕊,”他沙啞著嗓子開了口:“我媽媽的項鏈一共72顆珍珠,現(xiàn)在你一共只給我了12顆,其她的呢?”
裴心蕊說:“地板都砸了,找不到了?!?/p>
“你說了會給我的!?。 ?/p>
“不就60顆珍珠,你喊什么?”裴心蕊說:“那條項鏈我查過,也不是什么古董,珍珠也不是什么特別名貴的品種。我給你轉(zhuǎn)三十萬,你去重新買幾條?!?/p>
許寒懶得跟她說話,直接問工人:“砸了的地板廢料在哪里?”
建筑工人說:“那些都是建筑垃圾,已經(jīng)全都扔到小區(qū)的廢品中心了?!?/p>
許寒轉(zhuǎn)身就走。
裴心蕊問:“你還病著,要去哪里?”
許寒頭也沒回:“找珍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