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外。
府門前,兩座石獅子威嚴矗立大門兩側(cè)。
謝書聿心急如焚,緊跟在霜絮的身后,正準備出府去尋找自家妹妹。
才出門,便看見一輛黑金色的馬車停在了府門外不遠處。
車身上用金線繡著的黑色蟒蛇栩栩如生,十分惹眼。
那是金鱗衛(wèi)的徽記。
也就是說,這輛車上坐著的人,是秦翊。
他心頭一緊,還沒來得及上前,車簾已被掀開,秦翊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露了出來。
緊接著,一只纖纖素手也搭上車簾,謝錦昭有些費力地探出身。
秦翊見她行動不便,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去扶她。
“卿卿!”
可謝書聿眼疾手快,搶在秦翊之前,一個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將謝錦昭從馬車踏板上打橫抱起,穩(wěn)穩(wěn)落在自己懷里。
他將妹妹護在身后,警惕的望著面前的男人,問道。
“他有沒有對你怎么樣?”
方才霜絮跌跌撞撞跑回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小姐在街上被秦大人攔住了,謝書聿聽得心頭火起,連身上的官服都顧不得換,抓起佩劍就往外跑。
秦翊在金陵的風評,他再清楚不過。
手段狠戾,城府極深。
但又因為身居高位,所以喜歡攀附他的女人幾乎是源源不斷,偏偏他又是個喜怒無常的主,折在他手里的女子可不在少數(shù)。
這樣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會安好心。
昨夜,秦翊看自家妹妹的眼神就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讓他渾身不自在。
今日竟然直接在巷子里堵人,謝書聿簡直不敢想下去。
秦翊迎著謝書聿那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眼神,再看看縮在對方懷里,只露出一雙濕漉漉眼睛的謝錦昭。
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做百口莫辯。
他不僅什么都沒做,甚至都把內(nèi)閣令送出去了,到頭來,怎么搞得像擄掠良家婦女的惡霸?
他斂了斂神色,語氣平淡。
“謝小姐已安然送回,本官就告辭了。”
秦翊說著便要轉(zhuǎn)身登車,不想?yún)s被謝書聿再次叫住。
“秦大人留步。”謝書聿抱著妹妹,寸步不讓,“不知秦大人今日特意尋上家妹,所為何事?”
秦翊的目光落在謝錦昭那張看似柔弱無辜的小臉上,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
這小狐貍,方才在巷子里伶牙俐齒得很,這會兒倒是一言不發(fā)了。
對著他張牙舞爪,對著她哥哥就乖順得像只貓兒。
秦翊不禁有些好奇,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她。
他雖是在和謝書聿說話,可目光卻落在謝錦昭身上。
“謝大人何不親自問問令妹,方才都發(fā)生了些什么?”
謝書聿聞言,立刻低頭看向懷中的妹妹,聲音不自覺放柔了些。
“卿卿,告訴哥哥,到底怎么回事?莫怕?!?/p>
只見謝錦昭輕輕咬著下唇,眼角有些微微泛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又努力隱忍的模樣,看得謝書聿心都要碎了。
自家妹妹才到金陵幾天,人生地不熟,除了他這個哥哥再無依靠,性子又軟,怎么可能去招惹秦翊這尊煞神。
卿卿能有什么壞心思,定是秦翊仗勢欺人!
秦翊清晰地感受到謝書聿身上陡然升騰的殺氣,隨后目光落在謝錦昭身上。
“謝小姐,不打算替本官解釋一二?”
謝錦昭在兄長懷里輕輕動了動,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謝書聿雖不情愿,但還是小心地將她放在地上,用手臂護著她。
她站穩(wěn)后,理了理微亂的衣袖,才抬起頭。
“哥哥……是、是卿卿不好。方才在街上逛著,不小心崴了腳,走不動路,恰巧遇見秦大人路過……”
她偷偷覷了一眼秦翊,又飛快低下頭。
“秦大人心善,便好心送我回府。真的……秦大人絕沒有輕薄于我,哥哥你千萬不要誤會,更不要因此傷了和秦大人的同僚情誼。”
話音落下,周遭一片安靜。
秦翊差點快被氣笑了。
什么叫“絕沒有輕薄于我”?這話聽著怎么比直接說輕薄了更讓人浮想聯(lián)翩?
簡直是越描越黑,欲蓋彌彰。
謝錦昭,你是懂得拿捏你這個哥哥的。
可偏偏謝書聿就吃這套。
“既然卿卿無事,那今日之事,便多謝秦大人援手?!?/p>
謝書聿語氣生硬地道謝,隨即話鋒一轉(zhuǎn)。
“只是小妹初來乍到,性子柔軟,還請秦大人今后高抬貴手,莫要再驚擾了她?!?/p>
說完,不再給秦翊任何開口的機會,直接彎腰再次抱起謝錦昭,轉(zhuǎn)身進了國公府。
“砰”的一聲,朱紅的府門在秦翊面前重重合上。
將主仆二人晾在門外。
就在大門關上的那一瞬,最后那道縫隙里,謝書聿懷中那抹嬌俏身影,沖著門外的秦翊悄悄地揮了揮手,旋即做了個俏皮的鬼臉。
這就是謝書聿口中的初來乍到,性子柔軟?
門外,秦翊的側(cè)臉線條瞬間繃緊,眸色漸漸暗沉。
扶風看著自家大人那陰沉的臉色,比平日里審問犯人時還要難看幾分,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大人……這謝小姐……”
話未說完,卻見秦翊緊抿的唇線竟緩緩松開。
目光依舊落在緊閉的門扉上,像是在回味方才那短暫的一幕。
片刻后,嘴角竟向上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那笑意很淺,連眼底的寒冰似乎都融化了些許。
扶風徹底懵了。
這……什么情況?
謝小姐方才那般舉動,分明是擺了大人一道。
他竟也笑的出來。
見府門徹底合上,秦翊終于收回視線,淡淡瞥了扶風一眼,最終吐出兩字。
“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