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當(dāng)看到維立安自然地摟住她的腰時，程肆然的手猛地掐進了掌心，疤痕處傳來尖銳的疼痛。
虞歸晚走向休息區(qū)，經(jīng)過一叢玫瑰花時突然停下腳步。她皺眉環(huán)顧四周，仿佛感應(yīng)到什么。
程肆然下意識躲到柱子后，卻撞到了一個場務(wù)。
“對不起?！彼麎旱兔遍?，用蹩腳的法語道歉。
場務(wù)狐疑地打量他：“你是群演嗎？這里不對外開放?！?/p>
程肆然立刻轉(zhuǎn)身要走，卻聽見虞歸晚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馬克，怎么了？”
血液瞬間凝固。程肆然僵在原地，不敢回頭。
“這位先生好像迷路了。”場務(wù)回答。
程肆然感覺到虞歸晚的視線落在自己背上。一秒，兩秒……
就在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轉(zhuǎn)身時，維立安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虞，服裝師找你?！?/p>
腳步聲漸漸遠去。程肆然長出一口氣，卻也在同時感到一陣尖銳的失落。
她竟然沒認出他。
黃昏時分，拍攝結(jié)束，程肆然尾隨劇組的車來到一家餐廳。
透過落地窗，他看到虞歸晚被安排在維立安身邊，全桌人舉杯為她慶祝生日。侍者推來蛋糕，維立安俯身不知道在她耳邊說了什么，惹得她笑彎了眼睛。
程肆然靜靜站在馬路對面，沒有撐傘，雨水順著他的脖頸流進衣領(lǐng)，像個沒有歸處的幽靈。曾幾何時，虞歸晚也這樣對他笑過。
餐廳里突然爆發(fā)出一陣歡呼。維立安單膝跪地，捧著一枚鉆戒。程肆然不需要聽清也知道他在說什么。
他眼睜睜看著虞歸晚流淚點頭，看著全劇組起立鼓掌，看著維那個男人將她擁入懷中……
雨越下越大，程肆然踉蹌著回到廉價旅館，渾身濕透地倒在床上。
電視里正播放娛樂新聞，法語字幕滾動著：【亞洲影星虞歸晚與法國導(dǎo)演維立安訂婚……】
程肆然關(guān)掉電視，從錢包深處取出一張照片。
那是他和虞歸晚第一次獲獎時的合影。照片上的女孩望著他，眼里盛滿星光。他用指尖輕輕撫摸她的笑臉，然后慢慢將照片撕成兩半。
“再見了，晚晚?！?/p>
回國的航班上，程肆然一直望著窗外的云海?？战氵^來送餐時，被他臉上的疤痕嚇了一跳。
天空灰蒙蒙的，程肆然躲過那些粉絲和記者，徑直去了公司大樓。
眼前城市的燈光讓他幻視曾經(jīng)在臺下滿目的應(yīng)援燈牌，粉絲的歡呼聲仿佛還在耳邊。
頂樓天臺的風(fēng)很大。程肆然跨過護欄，腳下是螞蟻般的行人和車輛。
他掏出手機，最后一次刷新虞歸晚的主頁，她剛更新了狀態(tài)，是一張與維立安的牽手照，配文是
【新生?！?/p>
程肆然笑了笑，將手機放在護欄上。風(fēng)吹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間尚未痊愈的燒傷疤痕。他張開雙臂，像是擁抱一個看不見的人。
“晚晚……”他輕聲說，“我后悔了?！?/p>
風(fēng)聲呼嘯，吞沒了重物墜落的聲響。
與此同時，巴黎的虞歸晚突然從午睡中驚醒。她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走到窗前深呼吸。
“做噩夢了？”維立安從背后抱住她。
虞歸晚搖搖頭，將臉埋在他胸前：“只是突然有點冷?！?/p>
維立安吻了吻她的發(fā)頂：“要喝點熱巧克力嗎？”
“好。”虞歸晚微笑點頭，任由他牽著自己走向廚房。陽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窗外，一只白鴿振翅飛過藍天，朝著東方遠去。
沒有人注意到，也沒有人在乎，這個夜晚有什么永遠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