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營飯店的營業(yè)時間是早上的六點半到八點鐘,時間過了就要等到中午十一點的午飯點了。
現(xiàn)在正值上班高峰期,周圍有好幾個廠區(qū),因此不少早起上班的人都會來買早飯,高高的蒸籠冒著熱氣,排隊的人有很多。
這個時候想要買東西必須憑票據(jù)和錢,甚至可以沒錢都必須要有票據(jù),賒賬都是錢,沒有賒票的道理。
清一色的藏藍深色衣裳,也有身穿白襯衫的男女混在里頭,這些是機關(guān)單位上班的人。
穿著深藍色寬大長裙的沈姝靈混在隊伍里并不算顯眼,盡管她的臉蛋很吸引人,但并沒有男同志打量她,倒是有不少的女同志盯著她多瞧幾眼。
這個時候的流氓罪已經(jīng)很嚴(yán)格了,甚至上升到了‘思想流氓’的地步,輕則被游街、批斗,重則被判刑。
因此根本不會有男同志敢盯著陌生女性看。
這是一個蓬勃發(fā)展的年代,亦是一個需要小心謹(jǐn)慎的年代。
沈姝靈排隊來到窗口,她掏出票據(jù)和錢買了兩個大肉包子和一碗豆?jié){,肉包子一毛一個,豆?jié){三分錢一碗。
她并沒有在這里吃,而是提著包子和豆?jié){直接回了洋房。
一路上來往的人不少,有挎著籃子去買菜的大娘,也有騎著自行車去上班的年輕男女。
沈姝靈回到洋房抬手推開柵欄,她發(fā)現(xiàn)不少過路的行人都在往她身上張望,顯然是好奇她與這棟漂亮的洋房有什么關(guān)系。
這棟洋房的確太顯眼了,白墻紅瓦與周遭的暗色格格不入。
她關(guān)上柵欄門,走進小花園發(fā)現(xiàn)花園的綠地被打理的很好,昨晚她收家具時也能發(fā)現(xiàn)家具干干凈凈并沒有落灰。
顯然在她不在的日子里,曾叔還是固定時間會來打掃洋房。
想到這沈姝靈心中一暖。
爸爸還在世時,曾叔是沈宅的管家,爸爸離世后曾叔主動離開了,管家也換成了大伯信任的人。
雖然曾叔離開沈宅,但私下與她的關(guān)系依舊很好,時不時會來看她,給她做些好吃的。
沈姝靈拿出鑰匙把門打開,進門前她隔著柵欄看了看,確定外頭沒人注意后,揮手就將停在墻邊的自行車也收進了空間。
她進屋后迫不及待就吃起包子來,一邊吃一邊在想得找曾叔幫忙去黑市牽個線,她要用黃金和錢買些需要的物資。
走百貨大樓買東西也要票,沈淮山每個月會給她票但并不多,畢竟沈淮山還要勸著她去銀行把爸爸留給她的那筆錢領(lǐng)出來。
她是要回沈宅弄點票證才行。
沈姝靈邊吃邊想,就當(dāng)她把早飯解決后,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一道略微佝僂著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曾叔!”沈姝靈站了起來,她有些驚喜的看著門口的曾叔。
還真是想什么來什么。
曾叔今年五十來歲,面容慈祥,頭發(fā)已經(jīng)白了快一半,他就住在不遠處,家里有孩子在廠區(qū)上班,他從沈宅辭職后就閑在家中,時不時會來這洋房打掃打掃。
“姝靈,”曾叔見沈姝靈在里頭,也很是高興。
他快步走到沈姝靈面前,神色間有歡喜涌動,他很久沒看見姝靈了。
曾叔走路時右腿有些瘸,這是在亂戰(zhàn)時留下的舊傷,那時他帶著妻子拖著流血的腿沒一個人收留他。
還是沈姝靈的媽媽柳昀不忍心,主動讓他來沈宅做了個打理花草的人,還幫他解決了些在外面的麻煩。
這么多年曾叔一直對柳昀和沈青山忠心耿耿。
沈姝靈的鼻子有些酸,上一世沈家去了港城,她那時剛墮胎傷心欲絕,完全忽略了曾叔一家,是她的過錯。
事發(fā)時那些紅衛(wèi)兵打上門來沒找到一點東西,就把曾叔一家給牽連了。
不僅批斗了他們,還把他們下放去了黑省,最后曾叔夫妻凍死在黑省,這些也是她死后看到的。
“曾叔,我給你倒點水喝,”沈姝靈說著就轉(zhuǎn)身拿水杯去了廚房。
曾叔看著她的背影連連拒絕:“不用的,姝靈我不渴,我不渴。”
沈姝靈直接從空間取了個大大的水壺,往里頭灌滿了靈泉水,這才回到客廳遞給曾叔。
她這么說著:“曾叔,你先喝口水,我有話跟你說?!?/p>
這靈泉水有修復(fù)再生的作用,對一身毛病的曾叔有很大作用。
曾叔一聽她有話說,也不推辭了,趕緊打開水壺大大的喝了一口。
清涼解渴的冷水入喉,令人舒適不已。
曾叔忍不住咂了咂嘴,覺得今天的水好像格外的清甜,就連他常年疼痛的右腿都緩了緩,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沈姝靈鄭重開口:“曾叔,我懷孕四個月了,我大伯一家最近在為去港城忙著做準(zhǔn)備,前兩天沈雪告訴我,說顧墨瑾在出任務(wù)時意外死了,她要我把孩子打掉后跟他們一起去港城。”
此話一出,曾叔立即憤怒出聲:“胡說!小顧哪里出任務(wù)死了?這根本不可能,就算真的是這樣,你是軍屬也不能跟著他們?nèi)ジ鄢?,他們就是想要框你!?/p>
說罷,曾叔又才想起沈姝靈一直很信任沈淮山一家。
他語氣緩了緩,說道:“姝靈,這件事你不能只聽他們的一面之詞,你可不能擅自處理孩子,去港城的事你也別著急,小顧在西北軍營他們就算人脈再廣也去不了那里啊。
你雖然是資本身份,但你是軍屬只要一天不離婚,那些人根本就動不了你,你可別做傻事啊。”
老爺還在世時,那沈淮山就仗著自己是大房,頻頻問老爺拿錢,這些事姝靈都是不知道的,一個是那時姝靈還小,一個是老爺沒讓他說。
后來老爺離世,沈淮山明里暗里用姝靈和家人威脅打壓他,讓他不得不主動辭職。
他原本想著姝靈結(jié)婚后就會去隨軍,會和沈淮山一家拉開關(guān)系,但誰知道那劉秀華母女是個會哄人的,竟然哄得姝靈留在沈家。
現(xiàn)在甚至還要讓姝靈打掉孩子,這不是要斷了姝靈的路嘛!
曾叔著急得不行,生怕沈姝靈被沈雪蠱惑,他雖然對老爺和太太忠心耿耿,但他始終都是個外人。
而且老爺和太太離世也有十年了,姝靈長大成人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姝靈信任沈淮山一家,他怎么勸都是沒用的……
“曾叔,你放心,我已經(jīng)看透我大伯一家了,肚子里的孩子我肯定會留下,我也不會去港城,我跟你說這件事就是想請你幫個忙,”沈姝靈這樣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