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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氣息,冰冷、滯澀,像一層厚重油膩的灰燼,頑固地糊在我的口鼻之上。

每一次徒勞的吸氣,都像在徒手挖掘一座崩塌的墳?zāi)?,肺葉徒勞地鼓脹、塌陷,

帶不來一絲活命的甘甜,只灌滿了腐朽的絕望。濃稠的黑暗,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棉被,

嚴絲合縫地壓下來,隔絕了光,也隔絕了時間流逝的感知。一片死寂之中,

唯獨那臺老舊電視機的聲響,頑強地穿透了這令人窒息的黑暗。21寸顯像管屏幕發(fā)出的光,

隔著眼皮也能感受到那微弱、閃爍、帶著強烈雪花噪點的藍白色。

一個熟悉到刻骨銘心、此刻卻顯得無比刺耳的聲音,

正用一種經(jīng)過精心修飾、飽滿圓潤的腔調(diào),在宣讀著什么:“……作為光榮的烈士子女代表,

我深知這份榮譽的重量,它承載著人民的敬意與殷切期望……”是林小雨。我的養(yǎng)妹。

那個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精準地扎進我早已麻木的神經(jīng)末梢?!啊诖?,

我要特別感謝我的哥哥,林朝陽同志!是他,以高風亮節(jié)的情懷,

將這個承載著無上榮光的‘烈士子女’工作名額,無私地讓給了我!他常說,長兄如父,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著我……”“嘔——”一股腥甜的液體猛地涌上喉嚨,

我控制不住地干嘔起來。身體在冰冷的床板上劇烈地抽搐,像一條離水瀕死的魚。

薄薄的、洗得發(fā)黃起球的舊睡衣被冷汗徹底浸透,緊緊黏在嶙峋的骨架上,

帶來一陣陣透骨的寒意。五年了,整整五年!

從那個改變一切的名額被林朝陽輕描淡寫地“讓”給林小雨開始,

我就被徹底鎖在了這個名為“家”的囚籠里。洗衣做飯,打掃拖地,像個永不停歇的陀螺。

照顧林朝陽那個永遠哭鬧不休的兒子,換尿布、喂奶粉、哄睡……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指甲縫里,永遠嵌著洗不凈的奶漬和油污?!傲滞恚愠晕业淖∥业?,干點活怎么了?

小雨在外面拼事業(yè),那是給家里創(chuàng)造價值!你呢?除了會喘氣,還會什么?

”林朝陽刻薄的指責猶在耳邊,伴隨著他兒子尖銳的哭嚎。

身體像一架徹底散架、銹蝕的機器,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在呻吟,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疼痛。我拼盡全力,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床單上摸索,

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是那個空了的奶粉罐。鐵皮罐子,邊緣卷曲變形,

殘留著幾道干涸的白色奶痕。里面,只剩下最后可憐巴巴的、薄薄一層鋪滿罐底的奶粉。

就在昨天,林朝陽的兒子還在因為我不肯給他沖“更濃”的奶而哭鬧踢打,

林朝陽皺著眉甩下一句:“摳摳搜搜的,半勺奶粉也???晦氣!

”然后抱著他的寶貝兒子摔門而去,留下我一個人對著空罐子和撕心裂肺的哭聲。

這最后半勺奶粉,像一個巨大的、無聲的嘲諷,狠狠扇在我的臉上。

它榨干了我最后一點價值,也抽走了我最后一口生氣。

林小雨那經(jīng)過麥克風放大、充滿了虛偽感激的聲音還在繼續(xù),穿透墻壁,

穿透死亡冰冷的帷幕,毒液般灌入我的耳朵:“……哥哥的無私奉獻,

是我前進道路上最溫暖的燈塔!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這份榮譽,屬于他,

也屬于我們整個光榮的家庭!……”“嗬…嗬…”喉嚨里發(fā)出破風箱般的抽氣聲,

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冰冷的黑暗如同潮水,從四面八方瘋狂地擠壓過來,

貪婪地吞噬著我殘存的一點意識。林朝陽虛偽的嘴臉,林小雨得意的眼神,

那永遠洗不完的尿布,那孩子刺耳的哭鬧,

還有這最后半勺奶粉……無數(shù)破碎的、尖銳的畫面在急速崩塌的意識里瘋狂閃回、沖撞。

強烈的怨恨和不甘,如同滾燙的巖漿,在瀕死的冰冷軀體里最后爆發(fā)了一次。這口怨氣,

支撐著我用盡最后一絲殘存的力氣,猛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刺眼的光線瞬間刺入!

不是醫(yī)院無影燈的慘白,也不是停尸間那種陰冷的熒光。是暖黃色的,有些昏暗的燈光。

一盞樣式老舊的吸頂燈,燈罩邊緣積著一層薄灰,正懸在我頭頂上方。視線模糊了幾秒,

隨即猛地聚焦。斑駁泛黃的天花板角落,掛著幾縷蛛網(wǎng)。身下是有些硬的床墊,

蓋著的是那條洗得發(fā)白、印著褪色卡通圖案的薄被——這是我住了十幾年的房間,

林家那個窄小、永遠堆滿雜物的次臥!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

我猛地坐起!動作牽扯到虛弱的身體,眼前一陣發(fā)黑,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我大口喘著氣,

冷汗瞬間浸濕了鬢角,黏膩膩地貼在皮膚上。不是幻覺!我回來了!回到了……什么時候?

目光急切地掃過房間。書桌上,攤開著一本高三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

旁邊放著一個印著“市一中”字樣的舊水杯。墻上掛著一本薄薄的日歷,一頁頁被撕掉,

露出最新的一頁——鮮紅的數(shù)字,像烙鐵般灼燙著我的眼睛!

那正是改變我一生命運的那個日期!那個讓我萬劫不復(fù)的夜晚!“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緊接著,房門被推開一條縫。林朝陽那張臉探了進來。

比起五年前那個被酒色和算計浸染得有些浮腫油膩的模樣,此刻的他年輕許多,

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刻意為之的、屬于“長兄”的溫和。他穿著熨燙平整的灰色夾克,

那是他作為街道辦副主任的“體面”行頭。只是,他的眼神深處,

那份算計和理所當然的索取,無論何時都未曾改變。“晚晚,醒著呢?”他推開門,

走了進來,順手將門虛掩上。他左手下意識地撫過右手手腕處,

那里似乎纏著一層薄薄的紗布,動作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和刻意。他走到床邊,

沒有坐下,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臉上堆起一層刻意的笑容,聲音也放得格外“溫和”,

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沙啞疲憊?!案缰滥阕罱鼘W(xué)習(xí)累,壓力大。”他清了清嗓子,

那沙啞感更明顯了,“哥這手啊,老毛病又犯了,醫(yī)生說是腱鞘炎,得好好養(yǎng)著,

不能累著……唉,街道辦那邊事又多,真有點力不從心了?!变亯|結(jié)束,他話鋒一轉(zhuǎn),

目光變得“語重心長”起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晚晚,你是咱家唯一的血脈,

爸媽走得早,就留下你一個真正的骨血。哥這些年拉扯你長大,不容易啊。”他嘆了口氣,

帶著一種自我感動的沉重,“手心手背都是肉,小雨……她畢竟也是爸媽看著長大的,

雖說沒有血緣,但這些年,她也是真心把你當親姐姐,把這里當家……”他頓了頓,

觀察著我的表情,似乎在確認我是否被他的“親情牌”打動。見我只是低著頭,

沉默地看著被子上的卡通圖案,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隨即拋出了今晚的重磅炸彈,語氣帶著一種仿佛施舍般的“大度”和“無奈”:“所以啊,

晚晚,關(guān)于那個‘烈屬子女特招’進市局的名額……”他再次咳嗽了一聲,聲音壓低了,

顯得更加“推心置腹”,“哥反復(fù)想過了。這個名額,意義重大,不能浪費。

小雨她……她性子比你活絡(luò),人也機靈,在外面更能吃得開。她進了市局,前途好,

對咱們整個家,對以后幫襯你,都有好處?!彼⑽⒏┥恚媚侵粵]受傷的手,

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地按在我的肩膀上。那力道很大,捏得我肩胛骨生疼。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我的眼睛,聲音低沉下去,

帶著一種近乎催眠的“教導(dǎo)”意味:“你不一樣,晚晚。你性子靜,穩(wěn)重,哥最放心你。

家里這一攤子事,哥忙,你嫂子身體也不好,孩子又小,鬧騰得很……這后方,

總得有個貼心人穩(wěn)著,是不是?這才是咱們家的根基,比什么都重要!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指尖幾乎要嵌進我的皮肉里,“哥知道你委屈,

但小雨也是你妹妹!哥把名額給她,是盼著她好,她好了,咱們家才能更好!你得懂事!

咱們是一家人,要互相扶持,養(yǎng)恩大過天,懂嗎?別讓哥難做,別讓外人看了笑話!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心臟!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話!

連那虛偽的咳嗽聲,那刻意撫摸傷手的動作,那捏痛我肩膀的力道,都分毫不差!前世,

我就是被這番“養(yǎng)恩大過天”、“顧全大局”、“懂事”的鬼話徹底擊垮,流著淚點了頭,

親手把自己推進了地獄。然后,林朝陽立刻變臉,開始理所當然地使喚我,

林小雨則用她那楚楚可憐卻暗含得意的眼神,無聲地宣告著她的勝利。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這疼痛清晰地提醒著我,這不是噩夢,是重來的、殘酷的現(xiàn)實!

口腔里彌漫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被我死死地、不動聲色地咽了回去。恨嗎?恨!

滔天的恨意像巖漿在血管里奔涌,幾乎要將這具年輕卻已疲憊不堪的軀體焚毀!但我不能。

前世五年地獄般的磋磨,早已磨掉了我所有的天真和軟弱,也淬煉出最冰冷堅硬的理智。

此刻掀桌怒罵,除了招來林朝陽更嚴厲的斥責甚至暴力,以及林小雨更加得意和偽善的表演,

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他們,不值得我浪費一絲一毫的沖動。我需要時間。需要力量。

需要一把能徹底將他們打入深淵的刀!抬起頭,

臉上所有激烈的情緒瞬間被一層平靜無波的湖水覆蓋,甚至還艱難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露出一個極其微小、近乎于無的弧度。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低低的,

順從得沒有一絲波瀾:“哥,你說得對?!蔽业哪抗庠竭^他的肩膀,看向虛掩的門外,

那里似乎有一道纖細的影子一閃而過,是林小雨在偷聽。“我聽你的安排。

小雨……她確實比我更需要這個機會?!奔绨蛏系牧Φ荔E然一松。林朝陽的臉上,

那刻意維持的溫和瞬間被一種巨大的、毫不掩飾的滿意和輕松取代。

他甚至還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次動作“輕柔”了不少,仿佛在嘉獎一個終于開竅的寵物。

“好!好!這才是我林朝陽的好妹妹!懂事!”他連聲稱贊,聲音洪亮起來,

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愉悅,“哥就知道,晚晚最識大體!行了,這事就這么定了!

你好好休息,明天周末,家里的事……就辛苦你了!”他轉(zhuǎn)身,腳步輕快地走向門口,

拉開門,對著外面說了一句,“小雨,別站著了,你姐答應(yīng)了,還不快進來謝謝你姐!

”門被完全拉開。林小雨就站在門口,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袖口都磨起了毛邊的舊外套,

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眼睛紅紅的,一副激動又怯生生的模樣。她飛快地抬眼看了我一下,

那眼神里飛快地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得意和如釋重負,隨即又被更濃烈的“感激”覆蓋。

“姐!”她猛地撲進來,帶著一股廉價香皂的味道,緊緊抓住我放在被子上的手。

她的手心微涼,帶著汗意。她抬起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聲音哽咽,

充滿了“真情實感”:“姐!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我知道我比不上你,我笨,

我什么都不會……但姐姐你放心!我進了市局,一定好好干!我一定努力賺錢,幫襯家里,

好好報答你和哥哥!以后……以后我什么都聽你的!”她一邊哭訴,

一邊用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睛,極其快速地、隱蔽地瞟了一眼林朝陽,

仿佛在確認自己的表演是否到位。前世的我,

就是被這看似情真意切、實則全是算計的眼淚和誓言所迷惑,甚至反過來安慰她,

覺得自己做了件“偉大”的事。此刻,我只是靜靜地坐著,任由她冰涼黏膩的手抓著我的手,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好了好了,別哭了,大喜事,哭什么。”林朝陽在一旁假意勸著,語氣里卻全是笑意,

“你姐大度,你也得爭氣!行了,都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呢!

”他最后滿意地看了我們一眼,仿佛完成了一件極其完美的作品,志得意滿地轉(zhuǎn)身離開,

還體貼地關(guān)上了房門。門關(guān)上的瞬間,房間里只剩下我和林小雨。她臉上的淚痕還在,

但剛才那股濃烈的、仿佛要暈過去的激動和悲傷,卻像退潮般迅速消失。她松開抓著我的手,

抽了張紙,慢條斯理地擦著臉上的淚水,動作甚至帶著一絲優(yōu)雅。她抬起頭,看向我,

那雙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哪里還有半分淚意和怯懦?

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和一絲居高臨下的審視。“姐,”她開口,聲音很輕,

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勝利者獨有的、施舍般的“善意”,“以后家里,就辛苦你了。

你放心,我和哥……都不會虧待你的?!闭f完,

她甚至對我露出了一個極其淺淡、意味不明的微笑。然后,沒等我做出任何反應(yīng),

她便轉(zhuǎn)過身,像一只輕盈而驕傲的孔雀,挺直著脊背,無聲地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咔噠。門鎖落下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終于,徹底安靜了。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房間里只剩下那盞老舊吸頂燈發(fā)出的、帶著輕微電流聲的昏黃光線。

我依舊保持著坐姿,一動不動。直到確認門外再無任何聲息。一直挺直的脊背,

才仿佛被抽掉了所有力氣,緩緩地、無聲地靠在了冰涼的墻壁上。

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刺激著皮膚,也刺激著大腦。

臉上那張名為“順從”的面具,終于徹底碎裂、剝落。平靜的假象被撕開,

露出了底下洶涌翻滾的、如同地獄熔巖般的恨意!身體無法控制地開始劇烈顫抖,

牙齒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更濃烈的血腥味。指甲深深摳進掌心軟肉,

留下幾個月牙形的、滲出血絲的傷痕。只有這尖銳的疼痛,

才能勉強壓制住那幾乎要沖破喉嚨、毀滅一切的尖嘯!林朝陽!林小雨!

一個用“養(yǎng)恩”當枷鎖,敲骨吸髓的偽君子!一個用“柔弱”當武器,鳩占鵲巢的白眼狼!

前世,我被他們聯(lián)手推進地獄,榨干了最后一滴血汗,像垃圾一樣丟棄在冰冷的停尸房,

聽著林小雨用我父母鮮血換來的身份,享受著無上榮光!養(yǎng)恩大過天?好!這一世,

我就用你們最信奉的“恩情”,親手把你們釘死在恥辱柱上!讓你們也嘗嘗,

什么叫做真正的——地獄無門!接下來的日子,林家表面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平靜,

甚至可以說是“溫馨”。

林小雨如愿以償?shù)啬玫搅四莻€象征著光明前途的“烈屬子女特招”名額,

正式進入了市局下屬的一個清閑但體面的部門。她穿著嶄新的制服,走路都帶著風,

回家時下巴抬得更高了,

言語間有意無意地透露出“市局領(lǐng)導(dǎo)很看重我”、“某某處長夸我機靈”之類的信息。

林朝陽自然是滿面春風,在街道辦走路都帶著飄,仿佛這個名額是他憑本事掙來的一樣。

對我這個“功臣”,

他們更是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關(guān)懷”——家里的重活累活依舊是我包攬,但在飯桌上,

林朝陽會“慈愛”地給我夾一筷子菜(通常是他們不愛吃的),

林小雨則會用她那甜得發(fā)膩的嗓音說:“姐,你多吃點,帶孩子辛苦呢!”他們的眼神里,

充滿了施舍者的滿足和掌控者的安心。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我已經(jīng)被徹底馴服,

心甘情愿地成為了這個家運轉(zhuǎn)的、無聲的背景板。我依舊沉默著,

扮演著那個“懂事”、“安靜”、“任勞任怨”的林晚。清晨,天不亮就起床,

在廚房里準備一家人的早餐,油煙味嗆得人喉嚨發(fā)癢。白天,

林朝陽的兒子像個小惡魔一樣尖叫哭鬧,打翻我辛苦熬好的粥,把玩具扔得到處都是。

我面無表情地收拾著滿地狼藉,忍受著孩子尖銳的指甲抓撓。林朝陽的妻子,我的“嫂子”,

只會躺在沙發(fā)上刷手機,偶爾抬抬眼皮,挑剔地抱怨一句:“林晚,動作輕點,

吵著寶寶睡覺了!”下午,是永遠洗不完的衣物。林朝陽的襯衫要手洗,

林小雨的新制服要單獨熨燙,那孩子的衣服沾滿了各種污漬……冰冷的水浸泡著雙手,

指關(guān)節(jié)凍得發(fā)紅發(fā)僵。晚上,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還要打掃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客廳和廚房。

林朝陽和林小雨則悠閑地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討論著單位里的趣事,發(fā)出陣陣笑聲。

林小雨偶爾會“關(guān)心”地問一句:“姐,累了吧?早點休息。

”語氣里的優(yōu)越感幾乎要溢出來。只有在夜深人靜,當整個林家都陷入沉睡,

連那個小惡魔都暫時偃旗息鼓時,屬于我自己的時間才真正開始。

我像一只蟄伏在黑暗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行動。目標明確:林朝陽的書房。

那個他自以為安全、存放著他所有秘密的地方。前世,

我在他醉酒后不止一次聽到他吹噓自己如何“未雨綢繆”、“留一手”。

他提到過一個地方——書房那臺笨重的、早已淘汰的臺式電腦主機箱深處。

機會出現(xiàn)在一個周末的午后。林朝陽被街道辦的電話臨時叫走處理“緊急事務(wù)”,

林小雨約了“同事”逛街,嫂子帶著孩子回了娘家。家里難得的只剩下我一個人。心,

在胸腔里沉穩(wěn)而有力地跳動著,沒有一絲慌亂。我走進書房。

這里彌漫著煙味、舊紙張和陳腐的空氣清新劑混合的味道。我反鎖了房門,

徑直走向那張寬大的、沾著墨漬和茶垢的書桌。桌下,

那個落滿灰塵的灰色主機箱像一個沉默的堡壘。深吸一口氣,我拔掉了所有的連接線纜。

機箱很沉,費了些力氣才將它從桌子底下拖出來,側(cè)面的蓋板用螺絲固定著。

我找來合適的螺絲刀,動作盡量放輕,擰開螺絲。蓋板取下,

露出了里面布滿灰塵的電路板、纏繞的線纜和積滿絮狀灰塵的風扇。目光如同探照燈,

仔細搜尋著每一個角落。終于,在靠近電源附近,

一個極其隱蔽的、幾乎被其他線纜完全覆蓋的角落里,我看到了它!

一個用厚厚的黑色電工膠布,緊緊纏繞捆綁在機箱內(nèi)部金屬框架上的東西!

大約一個U盤大小,方方正正,外面包裹的膠布已經(jīng)被灰塵染成了灰黑色,

與機箱內(nèi)部環(huán)境完美地融為一體,若非刻意尋找,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心臟猛地一跳!就是它!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纏繞的線纜撥開,用螺絲刀輕輕撬動那頑固的膠布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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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7 03:44: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