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籠罩的小鎮(zhèn)，十七歲的陳禾背負(fù)著家族的詛咒。后頸的鱗片，既是蠱巢的印記，
也是救贖的鑰匙。“蠱蟲認(rèn)主，人心卻早已迷失?！彼黄瘸蔀樽詈笠粋€容器，
承載著無數(shù)冤魂的痛苦。但當(dāng)鱗片化作蝴蝶，她意識到，自己可以打破黑暗?！捌评O不是死，
是讓蠱蟲認(rèn)新主 —— 認(rèn)天，認(rèn)地，不認(rèn)人心?！标惡虥Q定用她的血，換一個干凈的世界。
這是一個關(guān)于黑暗、救贖與新生的故事。當(dāng)鱗片化作蝴蝶，所有的冤屈都將被陽光照亮。
她將如何打破黑暗，找到屬于自己的光明？我叫陳禾，十七歲。那天，
大哥陳強(qiáng)把我拽進(jìn)家門，我棉襖袖子還露著棉絮。桌上擺著紅燒肉，油花在瓷盤里晃，
肥膘顫巍巍的，像大嫂林翠蘭的臉。她正把第三塊肉夾進(jìn)自己碗里，嘴角沾著油星，
吧唧嘴的聲音跟豬吃食似的。“多吃點，翠蘭。”大哥陳強(qiáng)給她舀湯，
勺柄擦過她后頸——那里有顆朱砂痣，紅得像滴上去的血。“男人疼老婆，就得讓她吃胖。
”我盯著那痣，心里發(fā)毛。三天前在村口見她時，痣是圓的，現(xiàn)在怎么瞧著，
像條蜷著的蟲子？“看什么？”媽趙春娥把筷子拍在桌上，“沒見過你嫂子吃飯？
”她往我碗里扒拉肥肉：“學(xué)著點！女人就得胖，胖了才旺夫！”肥肉膩得發(fā)慌，
我推回去：“我不吃?！薄胺戳四懔?！”媽拿筷子敲我手背，油乎乎的紅燒肉甩在桌上，
“你哥娶媳婦花了多少錢？你不吃，想餓死你嫂子？”大嫂林翠蘭突然嘔了一聲，不是吐，
是笑。她捂著肚子笑，笑得渾身肥肉亂顫：“媽，你別嚇小妹。我這是…… 是懷了。
”大哥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刮得地面吱呀響。他撲過去摸林翠蘭的肚子，
眼神亮得嚇人：“真的？幾個月了？”“倆月吧?！绷执涮m喘著氣，把碗往前推，“就是餓，
想吃肉?！蔽铱粗肜锒殉尚∩降姆嗜?，胃里直犯惡心。二姐陳麥?zhǔn)й櫱?，也總說餓。
那時候她一頓能吃三碗米，肚子脹得像個球，媽還夸她“有福氣”。夜里我去廚房倒水，
聽見東廂房有動靜。陳強(qiáng)壓低聲音：“喝了這碗，蠱蟲才肯長。
”林翠蘭嗚嗚咽咽：“苦……”“苦才好！”陳強(qiáng)的聲音透著狠勁，“當(dāng)年你媽就是不肯喝，
才讓蠱蟲跑了！”我扒著門縫看，陳強(qiáng)手里端著個黑陶碗，碗里的湯泛著綠光。
他捏著林翠蘭的嘴，把湯灌進(jìn)去。林翠蘭喉嚨里發(fā)出咕嚕聲，眼睛翻白，
后頸的朱砂痣突然紅得發(fā)亮，像活了一樣扭了扭。我嚇得后退一步，撞在水缸上?！罢l？
”陳強(qiáng)猛地回頭。我撒腿就跑，躲進(jìn)閣樓。角落里堆著破缸，
其中一個腌菜缸沿上刻著歪歪扭扭的人臉——跟二姐陳麥后頸的胎記一模一樣。
缸底沉著東西，我摸出來一看，是本爛賬本。扉頁寫著三個字：飼蠱錄。
第一頁記著林翠蘭的體重：“三月初七，八十六斤，喂催肥符一碗。
”最后一頁畫著個大肚子女人，被繩子綁在腌菜缸上，缸里飄著白花花的蟲蛹?！靶⌒?？
你在上面嗎？”媽在樓下喊。我趕緊把賬本塞回缸里。下樓時，看見林翠蘭站在灶臺前，
手里抓著把鹽往嘴里塞。“翠蘭？你干啥呢？”媽沖過去搶鹽罐。林翠蘭轉(zhuǎn)過頭，
嘴角沾著血紅色的碎屑——不是鹽，是缸里腌的紅辣椒。她眼神呆滯，
喃喃地說：“餓……蠱蟲餓……”陳強(qiáng)從屋里出來，手里拿著根銀簪。他走到林翠蘭身后，
突然用簪子扎她的手指。血珠滴進(jìn)腌菜缸里，缸里傳出“咕嘟”一聲，像魚吐泡。
“看什么看！”媽推我一把，“還不去喂豬！”豬圈里趴著兩頭大肥豬。
我認(rèn)出來了——是村東頭李家的豬，上個月還活蹦亂跳的，現(xiàn)在瘦得只剩骨頭，
眼睛卻瞪得溜圓，盯著我直哼哼。不對。它們不是在看我。
是在看我身后——林翠蘭正扶著門框，沖豬圈笑。她后頸的朱砂痣，
已經(jīng)變成了一條完整的紅蟲形狀。我被媽拽著去祠堂，手被她掐得生疼。祠堂沒開燈，
只有兩根白蠟燭晃悠，光映在供桌上，照出兩個瓷罐。一個漆黑，一個慘白?！肮蛳隆?/p>
”媽踹我膝蓋。我沒跪，盯著黑瓷罐——罐口纏著銅鎖，鎖眼里塞著暗紅的東西，
像凝固的血。白瓷罐敞著口，里面飄著一縷長發(fā)，發(fā)尾系著個紅繩結(jié)。“這是你二姐的念想。
”媽摸著黑罐，指甲刮得罐身沙沙響，“她走時三百斤，賣了好價錢，才給你哥娶上媳婦。
”三百斤？二姐失蹤前才一百二。我猛地看向白罐里的頭發(fā)——那發(fā)尾的紅繩結(jié)，
是二姐走前我給她編的?！澳憧词裁?？”媽猛地扇我一巴掌，“還不磕頭！
”我的臉貼在冰冷的青磚上，眼角余光瞥見黑罐底刻著字。我趁媽不注意，
伸手摸了摸——是“人蠱”兩個字，筆畫里嵌著細(xì)小的骨頭渣?！捌饋?！”媽把我拽起來，
“給你嫂子求個平安符?！彼龔陌坠蘩锬贸鲆痪^頭發(fā)，塞進(jìn)我手里：“攥緊了，蠱蟲認(rèn)親。
”頭發(fā)冰涼，像條蛇纏在我指縫里。我想甩開，媽卻死死按住我的手：“敢扔了，
你哥就沒兒子了！”這時，祠堂外傳來陳強(qiáng)的吼聲：“媽！翠蘭又吐血了！”我們跑回屋，
林翠蘭正趴在桌上嘔。吐出來的不是血，是一顆顆油乎乎的米粒，沾著胃酸，臭氣熏天。
“好事！”媽拍手笑，“蠱蟲餓了，知道要吃食了！”她端起桌上的豬油罐，
往林翠蘭碗里倒了半罐：“快吃，吃完了蠱蟲才長得快！”林翠蘭抓著豬油拌飯，
吃得滿臉都是。她的肚子比早上又大了一圈，像扣了個西瓜，皮膚繃得發(fā)亮，
能看見青色的血管突突跳。陳強(qiáng)拿出賬本記著：“四月初三，一百二十斤?！彼D了頓，
在后面畫了個哭臉：“蠱蟲要醒了。”夜里我去舀水，看見陳強(qiáng)拿著銀簪往林翠蘭胳膊上扎。
血珠滴進(jìn)腌菜缸，缸里突然冒出個泡，
裂開時露出半張慘白的小臉——跟二姐陳麥小時候一模一樣?！鞍?！”我嚇得打翻了水桶。
陳強(qiáng)猛地回頭，眼里全是血絲：“你看見了？”他一步步逼近，
銀簪在手里晃：“看見了就得死?！蔽液笸说綁?，
摸到個硬邦邦的東西——是二姐失蹤前藏的木梳，梳齒上還纏著她的頭發(fā)。“哥，
”我把梳子舉起來，“這是二姐的……”陳強(qiáng)的眼神變了，從兇狠變成恐懼，又變成貪婪。
他搶過梳子，塞進(jìn)懷里：“收好！別讓你嫂子看見！”他走后，我偷偷翻開賬本。
最新一頁畫著林翠蘭的肚子，上面爬滿了紅頭蛆，蛆蟲堆里伸出一只小手，指甲是黑色的。
第二天一早，媽把我拉到祠堂。白瓷罐裂了道縫，里面的長發(fā)散了出來，纏住了我的脖子。
“你二姐想你了。”媽笑著給我解頭發(fā)，手指卻狠狠掐進(jìn)我后頸，“等你嫂子把蠱蟲生下來，
就讓你去陪二姐作伴?！蔽铱粗淇诼冻龅膫獭鞘侨ツ甓悴豢虾取把a(bǔ)藥”，
媽拿火鉗燙的。腌菜缸里又傳來咕嘟聲。我偷偷掀開缸蓋，
看見水面漂著個東西——是半截指甲，跟林翠蘭昨天吐出來的油米粒一個顏色。
祠堂的黑瓷罐突然響了一聲。銅鎖自己彈開了，罐口冒出一股黑煙，煙里裹著碎骨頭，
噼里啪啦掉在供桌上。其中一塊骨頭滾到我腳邊，上面刻著字——是陳強(qiáng)的生辰八字。
我聽見林翠蘭在哭。不是人哭，是那種像豬崽被踩了尾巴的尖叫，一聲接一聲，
撞得窗戶紙都在抖。我扒著門縫看。她跪在地上，肚子鼓得像口鍋，藍(lán)布衫被撐得透亮，
能看見里面有東西在爬——不是胎動，是那種一節(jié)一節(jié)的蠕動，像蜈蚣在皮膚下鉆。
“疼……強(qiáng)子……”她抓著陳強(qiáng)的褲腿，指甲摳進(jìn)布料里，
“剖出來……快剖出來……”陳強(qiáng)手里攥著把殺豬刀。刀是新磨的，刃口映著煤油燈的光，
晃得人眼暈。他盯著林翠蘭的肚子，喉結(jié)上下滾動：“媽說……蠱蟲沒足月，
不能剖……”“等不及了！”林翠蘭突然抬起頭，眼睛全是紅血絲，“它在咬我！
在吃我的腸子！”她猛地?fù)湎蜿悘?qiáng)，張嘴就咬。陳強(qiáng)往后一跳，殺豬刀劃破她的袖子，
割出道血口子。血不是紅的，是黑褐色，像熬糊的中藥，滴在地上滋滋冒煙?！胺戳颂炝耍?/p>
”媽趙春娥沖進(jìn)來，手里端著碗黑湯，“把這碗‘安胎藥’喝了！”湯里飄著骨灰和指甲蓋。
林翠蘭聞見味就嘔，吐出來的全是白花花的蟲蛹，在地上亂爬。“喝！”媽捏著她的嘴，
把湯灌進(jìn)去。林翠蘭喉嚨里發(fā)出“咯咯”聲，肚子突然劇烈蠕動，
有個凸起順著肚皮滑到胸口，像條蛇在里面游。我嚇得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腌菜缸。
缸里“嘩啦”一聲，浮起個東西——是二姐陳麥的發(fā)簪，簪頭鑲的玉珠碎了，
露出里面嵌著的蟲卵。“誰在外面？”陳強(qiáng)拎著殺豬刀沖出來。我轉(zhuǎn)身就跑，躲進(jìn)柴房。
柴堆里有個破筐，里面扔著孕檢單——不是醫(yī)院的，是張黃符，
上面用雞血畫著個大肚子女人，肚子上爬滿了紅蟲。
“蠱蟲成形了……”陳強(qiáng)的聲音在門外響，“就是這胎是逆蠱，會啃飼主……”“那怎么辦？
”媽急得直跺腳，“錢都收了，王九爺?shù)戎浤?！”王九爺？是?zhèn)上那個賣冥幣的老頭？
我從柴縫里看見陳強(qiáng)把殺豬刀插進(jìn)地里，刀身震得嗡嗡響：“不行就把她肚子豁開，硬取！
”“不行！”媽尖叫，“逆蠱沒了母體，會反噬我們！”這時，林翠蘭的尖叫變了調(diào)。
不是疼，是笑。她搖搖晃晃站起來，肚子上的皮膚“啪”地裂開道縫，
露出里面的東西——不是嬰兒，是團(tuán)蠕動的黑蟲，蟲堆里伸出只小手，指甲黑得像鐵。
“出來了……”林翠蘭摸著肚子上的裂縫，笑得口水直流，
“我的寶寶……”黑蟲猛地往外鉆，扯得她皮肉撕裂，血沫子噴了陳強(qiáng)一臉。
陳強(qiáng)舉起殺豬刀，卻在看清蟲胎的臉時僵住了——那小臉跟二姐陳麥小時候一模一樣，
眼睛卻是兩個黑洞。“哥……”蟲胎開口了，聲音像指甲刮玻璃，
“我餓……”陳強(qiáng)手里的刀“當(dāng)啷”掉在地上。蟲胎爬進(jìn)他的懷里，小嘴張開，
咬向他的脖子?！鞍。 标悘?qiáng)慘叫著甩蟲子，卻被蟲胎纏住了手腕，“媽！救我！
”媽抄起扁擔(dān)砸過去，蟲胎“吱”地一聲縮回車翠蘭的肚子里，裂縫自動合上，
只留下道血痕。林翠蘭轉(zhuǎn)過身，臉上全是血，眼神卻異常平靜：“強(qiáng)子，別害怕，
寶寶只是跟你鬧著玩?！彼穆曇糇兞?。不再是軟糯的鄉(xiāng)音，
而是二姐陳麥臨死前那種沙啞的調(diào)子。我猛地想起閣樓的賬本——最后一頁畫著的女人，
肚子裂開，里面鉆出的蟲胎長著陳強(qiáng)的臉。“小?。磕阍诓穹繂?？”媽突然敲門。
我屏住呼吸，攥緊手里的發(fā)簪。發(fā)簪上的蟲卵在發(fā)燙，燙得我手心冒油。“出來！
”媽一腳踹開柴門，“你嫂子要吃豬肝，去給她煮！”她身后的林翠蘭正舔著嘴唇，
后頸的朱砂痣已經(jīng)變成了一條活蟲，蟲身順著脊椎往下爬，消失在衣領(lǐng)里。我走進(jìn)廚房時，
看見腌菜缸里漂著半截手指——指甲蓋是黑的，跟蟲胎的指甲一個樣。缸底沉著塊骨頭，
上面刻著我的生辰八字。我聽見狗叫。不是村里的土狗，是那種鐵鏈子拴著的惡犬，叫得兇，
還夾著人的腳步聲。“開門！”有人砸門，門板震得灰往下掉。陳強(qiáng)拎著油燈去看，
回來時臉白得像紙：“是……是王九爺。”王九爺？那個在鎮(zhèn)上賣冥幣的老頭？他怎么來了？
媽趙春娥猛地把我往柜子后推：“躲好！別出聲！”她和陳強(qiáng)湊到門邊，門縫里塞進(jìn)個銅盆。
盆里漂著半具嬰兒尸體，臍帶還纏著黑蟲，蟲頭鉆進(jìn)尸體眼眶里，一伸一縮?！叭诵M成了？
”王九爺?shù)穆曇舾畦屗频模拔铱傻戎洛伳??！标悘?qiáng)的手抖得厲害，
油燈差點摔了：“成……成了，就是……”“就是逆蠱？”王九爺冷笑，
“你媽當(dāng)年用你姐的骨頭養(yǎng)蠱，早該想到有這天?！眿屚蝗还蛳铝?，對著門縫磕頭：“九爺，
您行行好！這胎要是廢了，我們家強(qiáng)子可就沒后了！”“后？”王九爺呸了聲，
“你家強(qiáng)子的后，早讓你拿你閨女的肉換了！”我從柜縫里看見王九爺手里晃著串骨珠，
珠子上刻著生辰八字——是二姐陳麥的。“把人交出來?！蓖蹙艩旛唛T，“我只收蠱蟲，
不要飼主的命?！薄安恍?！”陳強(qiáng)突然吼起來，“她是我媳婦！”林翠蘭從里屋走出來，
肚子又大了一圈，衣服上滲著黑油。她走到門邊，
對著銅盆笑：“寶寶餓了……”盆里的蟲胎突然動了，尸體的嘴張開，發(fā)出嬰兒的啼哭聲，
卻帶著蟲鳴的“嘶嘶”聲?！澳憧?，它認(rèn)主了?！蓖蹙艩敯雁~盆推進(jìn)來，“把蠱蟲引出來，
錢少不了你們的?！标悘?qiáng)撿起銅盆，手還在抖。林翠蘭趴在盆邊，肚子上的裂縫又開了，
黑蟲順著裂縫爬進(jìn)銅盆，纏在蟲胎身上，蟲胎的眼睛突然亮了，是兩顆血色的蠱珠。“動手！
”媽突然喊。陳強(qiáng)舉起殺豬刀，卻不是砍蟲胎，是劈向林翠蘭的脖子。林翠蘭猛地抬頭，
眼睛變成了二姐陳麥的樣子，張開嘴咬住了刀刃?！斑青辍币宦?，刀刃斷了。
林翠蘭吐掉刀頭，嘴角流著黑血：“哥，你忘了？我是你妹妹啊?！标悘?qiáng)嚇得往后退，
撞翻了銅盆。蟲胎掉在地上，黑蟲四散爬開，鉆進(jìn)陳強(qiáng)的褲腿?！鞍?！”陳強(qiáng)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