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去的白月光叫月影,而我,是被整容成月影的孤女蘇瓷。陸封養(yǎng)了我十年,
給我金尊玉貴的生活,代價是每晚穿著白裙子,一遍遍扮演那個死人。
直到我發(fā)現(xiàn)他藏了十年的秘密。1我叫蘇瓷。十八歲生日那天,我唯一的親人,
我的舅媽趙春梅,決定把我賣了。買家是鎮(zhèn)上殺豬的王瘸子,五十多歲,死了三個老婆。
他出的價錢很高,夠趙春梅在縣城給她兒子買套婚房?!改愕鶍屗赖迷?,我養(yǎng)你這么大,
你該報答我了。」趙春梅的唾沫星子噴在我臉上,帶著大蒜和劣質(zhì)煙草的臭味。
她那雙粗糙的手像鐵鉗一樣,拽著我的頭發(fā)往王瘸子懷里推。王瘸子嘿嘿笑著,
露出一口黃牙,滿是橫肉的臉上油光閃閃。他伸手來摸我的臉,
那股豬下水的腥味讓我胃里翻江倒海。我拼命掙扎,指甲摳進了趙春梅的肉里。她吃痛,
反手一個耳光抽在我臉上?!感≠v蹄子,裝什么清高!跟了王哥,有你吃香喝辣的!」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直響。我不想被賣掉。
我不想成為第四個死在王瘸子床上的女人。我抓起桌上的碎碗片,抵住自己的脖子。
血珠立刻冒了出來?!改愀宜溃 冠w春梅嚇了一跳,但很快又惡狠狠地說,
「你死了我就把你賣去配冥婚!價錢更高!」絕望像冰冷的水,灌滿了我的肺。
這里是渝城郊縣最破爛的棚戶區(qū),空氣里永遠彌漫著潮濕和腐爛的味道。
我就是這爛泥里的一棵草,誰都可以來踩一腳,拔了去換錢。
就在王瘸子的手要碰到我的時候,門被踹開了。準(zhǔn)確說,那根本不能算門,只是幾塊破木板。
木板倒下,揚起一陣灰塵。逆光里站著一個人。他很高,穿著我只在電視里見過的衣服,
干凈,筆挺。和這個屋子格格不入。幾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跟在他身后,
迅速制住了王瘸子和趙春梅?!阜砰_!你們是誰!私闖民宅!」趙春梅還在叫罵。
那個男人走進來,皮鞋踩在泥地上,沒有一點聲音。屋子里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臉。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他身邊的人遞上一份文件:「趙春梅女士,我們是陸氏慈善基金會的。
根據(jù)我們收到的舉報,你涉嫌虐待并企圖拐賣你的外甥女蘇瓷?!埂阜牌?!我養(yǎng)她天經(jīng)地義!
她吃我的喝我的!」男人沒理會趙春梅的叫囂。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我終于看清了他的臉。那是一張極好看的臉,線條鋒利,眼神冷漠,像尊貴的玉雕,
沒有溫度。他看著我手里抵著脖子的碗片。血已經(jīng)流到了我的鎖骨?!赶牖顔??」
他的聲音也冷,像冬天的石頭。我死死盯著他。他是誰?是來救我的,還是另一個買家?
但他看起來那么干凈,那么高不可攀。「想?!刮覐暮韲道飻D出一個字。
聲音嘶啞得像破風(fēng)箱。他伸出手,骨節(jié)分明,干凈得不像話。
那只手輕輕拿開了我手里的碎碗片。他的動作很輕,但我還是抖了一下。「那就跟我走?!?/p>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是陸封。從今天起,我養(yǎng)你?!刮也恢狸懛馐钦l。
我只知道,他是我在爛泥里看到的唯一的光。哪怕這光是冷的,我也要抓住。
我跟著他走出那個臭氣熏天的屋子。外面停著一輛黑色的車,車身锃亮,
能映出我狼狽的樣子。頭發(fā)散亂,臉上帶傷,衣服是趙春梅兒子穿剩下的,又臟又大。
還有脖子上未干的血跡。我不敢上車,怕弄臟了那看起來就很貴的座椅。
陸封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沒有什么情緒?!干宪?。」我局促地縮在角落里,
雙手緊緊抓著衣角。車子發(fā)動,平穩(wěn)得像在水上漂。窗外的破敗景象飛速后退。
趙春梅的叫罵聲,王瘸子的哀嚎聲,都被關(guān)在了另一個世界。車?yán)锖馨察o,有股淡淡的香味,
不是花香,有點像雪后的松樹。陸封坐在另一邊,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我不敢動,
甚至不敢大聲呼吸。車開了很久,開進了渝城最繁華的地區(qū)。最后停在一棟巨大的別墅前。
像宮殿一樣。管家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他恭敬地為陸封打開車門?!干贍?,您回來了。」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復(fù)了平靜。「這位是……」「蘇瓷?!龟懛獾卣f,
「以后她住在這里。帶她去洗干凈,找醫(yī)生看看傷口?!?/p>
我被帶進了一個比趙春梅家整個屋子還大的浴室。熱水沖刷著我身上的污垢和血跡,
我卻感覺不到溫暖。我像個提線木偶,任人擺布。洗干凈后,醫(yī)生給我處理了脖子上的傷口。
很淺,但會留疤。我換上了傭人準(zhǔn)備的衣服,柔軟的棉布,貼在身上很舒服。
我在一個巨大的房間里見到了陸封。他換了身居家的衣服,看起來沒那么冷了,
但依舊遙不可及。他坐在沙發(fā)上,手里端著一杯紅酒。「蘇瓷?!顾形业拿?。「是?!?/p>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肝易龃壬疲Y助了很多像你一樣的孩子?!顾蛄艘豢诰?。
「但你是我第一個帶回家的?!埂肝倚枰懵犜?。絕對的聽話?!刮尹c頭。
只要不回那個地獄,讓我做什么都行?!改憧梢阅顣?,念最好的大學(xué)。
我會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錢,地位,尊重?!顾畔戮票?,走到我面前。
他抬起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他的眼睛很黑,像深不見底的潭水。「但記住,
你的命是我給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埂赴愕哪槨!刮也欢詈竽蔷湓捠鞘裁匆馑?。
我只知道,我從一個火坑跳到了另一個未知的世界。這個世界金碧輝煌,卻也冷得徹骨。
他讓我叫他陸先生。接下來的四年,我成了渝城上流社會的一個傳說。陸家少爺陸封,
那個冷酷無情,手腕通天的男人,身邊突然多了一個小姑娘。他真的給了我最好的。
最好的私立高中,最好的家教,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首飾。
我從一個連話都不敢說的鄉(xiāng)下丫頭,變成了人人羨慕的蘇小姐。我考上了渝城大學(xué),
最好的專業(yè)。陸封出席了我的入學(xué)典禮。他站在人群里,鶴立雞群。所有人都在議論,
這個被陸封捧在手心的女孩,到底是誰。有人說我是他的私生女。有人說我是他養(yǎng)的童養(yǎng)媳。
有人說我是他一時興起撿回來的玩具。玩具。這個詞用的真好。我就是他的玩具。一個漂亮,
聽話,可以帶出去撐場面的玩具。他從不碰我。除了必要的社交場合,他甚至很少和我說話。
他只是用錢和資源,把我打造成一個完美的作品。他會審視我今天的妝容,
評價我今天的穿著,糾正我的儀態(tài)。我努力學(xué)習(xí),拼命吸收一切知識。我想讓自己變得有用,
不只是一個花瓶。我想報答他。我也許,還有點別的奢望。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優(yōu)秀,
足夠乖巧,他總有一天會真正看到我??吹教K瓷,而不是他手里的一個慈善項目。我錯了。
他看到的,從來都不是我。大學(xué)四年,我拿了所有的獎學(xué)金,提前修完了所有學(xué)分。
我變得優(yōu)雅,自信,談吐得體。我學(xué)會了品紅酒,學(xué)會了打高爾夫,
學(xué)會了用最得體的微笑面對那些嫉妒和探究的目光。畢業(yè)典禮那天,陸封來接我。
我穿著學(xué)士服,抱著鮮花,站在校門口等他。陽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以為,
我的人生終于要開始了。他的車停在路邊。我笑著跑過去。就在那一瞬間,
一輛失控的卡車沖了過來。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天旋地轉(zhuǎn)。我看到陸封驚恐的眼睛。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除了冷漠以外的情緒。然后是火。滾燙的火焰吞噬了我。
我聞到了皮肉燒焦的味道。疼。鉆心蝕骨的疼。我以為我要死了。死了也好,
至少以蘇瓷的身份死去。可我沒死成。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醫(yī)院里。渾身纏滿了繃帶,
像個木乃伊。我動不了,也說不出話。陸封坐在床邊。他看起來很憔悴,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改阈蚜恕!顾穆曇羯硢 N遗ο氚l(fā)出聲音,
但喉嚨里只有干澀的氣音。我毀容了。我知道。那場大火,燒掉了我的一切。
燒掉了蘇瓷的臉?!复纱桑瑒e怕?!顾兆∥椅ㄒ宦对谕饷娴氖?。他的手很涼?!羔t(yī)生說,
你的聲帶受損,需要時間恢復(fù)?!埂改愕哪槨残枰迯?fù)?!刮议]上眼睛,
眼淚從繃帶的縫隙里流出來。我不再是那個完美的玩具了。他還會要我嗎?
他會把我丟回那個棚戶區(qū)嗎?「你會好起來的?!龟懛庹f,「我會找最好的醫(yī)生,
用最好的技術(shù)。」「你會變得和以前一樣漂亮。」「不,是更漂亮?!?/p>
我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錢。我在瑞士的療養(yǎng)院待了整整三年。一次又一次的手術(shù)。
每一次都像在地獄里走一遭。削骨,植皮,重塑。疼痛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陸封偶爾會來看我,但他總是很忙。三年后,我終于拆掉了最后一層紗布。我站在鏡子前。
鏡子里的人,很美。美得驚心動魄。鵝蛋臉,柳葉眉,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
完美的唇形。這張臉,比蘇瓷原來的臉,漂亮了十倍。但那不是我。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我找不到一點點蘇瓷的影子。我驚恐地摸著自己的臉。這是誰?陸封從身后走過來,
他看著鏡子里的我,眼神迷離。他似乎很滿意?!赶矚g嗎?」他問?!高@是……我?」
我的聲音恢復(fù)了,但和以前也不一樣了,更柔,更軟?!府?dāng)然是你。」他從身后環(huán)住我。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做這么親密的動作。我渾身僵硬?!柑K瓷在那場車禍里已經(jīng)死了?!?/p>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像惡魔的低語?!脯F(xiàn)在,你是林念。我的妹妹。」我猛地回頭看他。
妹妹?他為什么要給我一個新的身份,一張新的臉?「以后,你就是林念?!?/p>
他看著我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狂熱?!笟g迎回家,念念?!?/p>
我看著鏡子里那張完美的,陌生的臉。蘇瓷死了?;钕聛淼氖橇帜?。一個由陸封親手制造的,
更完美的玩具。我的心,比在那個棚戶區(qū)時更冷。我從一個火坑,跳進了另一個更深的深淵。
2回到渝城,我的新身份是陸封遠房表叔的女兒,林念。因為父母意外去世,被陸封收養(yǎng)。
一個合情合理,無人懷疑的身份。陸封為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歡迎晚宴。
渝城的名流權(quán)貴都來了。他們看著我這張完美的臉,眼神里充滿了驚艷和探究。
「陸總這位妹妹,真是天仙下凡?!埂敢郧霸趺礇]聽說過陸家還有這么一門親戚?」
「你看她的眼睛,真是勾人。」我穿著陸封親自挑選的禮服,化著精致的妝容,
掛著得體的微笑,應(yīng)付著這些虛偽的恭維。我是林念。我不斷地告訴自己。蘇瓷已經(jīng)死了,
死在那場大火里。陸封站在我身邊,像個驕傲的兄長。他攬著我的肩膀,向別人介紹我。
他的手很有力,像一把鎖,把我牢牢地固定在他身邊。「念念從小身體不好,
一直在國外靜養(yǎng)?,F(xiàn)在好了,接回來住?!顾鲋e撒得那么自然。宴會結(jié)束后,
我回到我的房間。房間比以前蘇瓷住的那個更大,更豪華。
衣帽間里掛滿了當(dāng)季最新的高定服裝。首飾盒里放著價值連城的珠寶。我是金絲雀,
住在一個純金打造的籠子里。白天,我是陸家嬌貴的千金小姐林念。我不需要工作,
也不需要學(xué)習(xí)。我的任務(wù)就是漂漂亮亮地活著,出席各種宴會,做陸封身邊最完美的裝飾品。
他對我很好,比對蘇瓷好。他會記得我的生日,會送我昂貴的禮物,
會親自過問我的飲食起居。所有人都說,陸封把這個妹妹寵上了天。只有我知道,
這寵愛是有條件的。晚上,當(dāng)夜幕降臨,別墅里安靜下來的時候,我的噩夢就開始了。
陸封會來我的房間。他手里總是拿著一條裙子。一條潔白的,樣式簡單到極致的裙子。
「念念,換上它。」他的聲音很輕,卻不容拒絕。我必須脫掉白天華麗的衣服,
卸掉精致的妝容,換上那條白裙子。那裙子是純棉的,很柔軟,但穿在我身上,
卻像冰冷的鎖鏈。換好衣服,我必須赤著腳,走到他面前。他會坐在沙發(fā)上,燈光調(diào)得很暗。
他會看著我,眼神不再是白天的冷漠,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癡迷?!高^來。」他招手。
我走過去,像個木偶一樣,任由他把我抱在懷里。他會用手指細細描摹我的五官。我的眉毛,
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嘴唇。這張由他親手打造的臉?!刚嫦??!顾哉Z。像誰?
我不知道。我不敢問。然后,他會讓我一遍遍地重復(fù)一些奇怪的臺詞?!赴⒎?,
你今天開心嗎?」「阿封,別抽那么多煙?!埂赴⒎?,我給你彈首曲子吧。」
我必須用最溫柔,最深情的語氣說這些話。如果語氣不對,他會不高興。他不會罵我,
但他會一遍遍地糾正我。直到他滿意為止。他會抱著我,叫我「月影」?!冈掠?,別離開我。
」「月影,我好想你。」月影。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這張臉的主人嗎?
還是他心里的那個人?我不是蘇瓷,也不是林念。在深夜,我是月影。
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女人的替身。他從不碰我。即使我們貼得那么近,
近到我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他也不會越雷池一步。他只是抱著我,聞著我頭發(fā)上的味道。
他要求我用一種特定牌子的洗發(fā)水,是種很清冷的百合花香。這種扮演通常會持續(xù)到深夜。
直到他累了,或者我累到睡著。第二天醒來,我又變回了林念小姐。
陸封也變回了那個冷漠疏離的陸家少爺。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場荒誕的夢。這樣的日子,
一天天過去。我開始害怕夜晚,害怕那條白裙子。那條裙子像一張網(wǎng),
把我困在別人的影子下面。我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我看著鏡子里那張不屬于我的臉,覺得惡心。這張臉,是按照誰的樣子做的?
是那個叫月影的女人嗎?我試圖從別墅里的傭人口中打聽。但陸家的傭人嘴巴都很嚴(yán)。
他們只知道我是林念小姐。沒有人知道月影是誰。有一次,我趁陸封不在家,
偷偷溜進了他的書房。書房很大,擺滿了書。他的書桌上很干凈,只有一臺電腦和幾份文件。
我試著打開電腦,但需要密碼。我試了我的生日,他的生日,都不對。我拉開抽屜。
里面都是些商業(yè)文件。最下面的一個抽屜鎖著。我用發(fā)卡搗鼓了半天,終于打開了鎖。
里面沒有文件,只有一個木盒子。盒子很舊,看得出經(jīng)常被人撫摸。我打開盒子。
里面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著一條白裙子,赤著腳,坐在草地上笑。
陽光灑在她臉上,很溫暖。她的臉,和我現(xiàn)在這張臉,一模一樣。我震驚地看著照片。
原來如此。我這張臉,是照著她做的。她就是月影。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贈阿封。
愿你永遠開心。你的月影。」字跡清秀,帶著女孩子的俏皮。
我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扎了一下。痛得我喘不過氣來。陸封救了我,給了我一切,
卻又親手抹去了我。他把我整容成他心愛女人的樣子。讓我穿著她喜歡的白裙子。
說著她說過的話。我不是他的妹妹。我不是他的玩具。我只是一個替身。
一個用來懷念死人的容器。不,照片上的人看起來那么鮮活,她死了嗎?我把照片放回盒子,
鎖好抽屜。我走出書房,手腳冰涼。那天晚上,陸封又來了。他帶來了那條白裙子。
我看著那條裙子,第一次產(chǎn)生了反抗的念頭?!肝也幌氪!刮艺f。聲音很小,
但我知道他聽見了。陸封的動作頓住了。他看著我,眼神慢慢冷下來?!改阏f什么?」
我咬著嘴唇,不敢重復(fù)。我還是怕他。這份怕,從我十八歲那年就刻在了骨子里。他走過來,
把裙子扔在我身上?!笓Q上?!刮翌澏吨?,換上了裙子。我赤著腳,走到他面前。
他像往常一樣抱住我?!冈掠啊顾]著眼睛,在我耳邊低語。我閉上眼睛,
眼淚流了下來。我不是月影。我是蘇瓷。那個滿身污泥,但至少是自己的蘇瓷?!赴⒎猓?/p>
你今天開心嗎?」我按照他的要求,用最溫柔的聲音說。但我心里在說:陸封,你這個瘋子。
他好像感覺到了我的敷衍。他睜開眼睛,盯著我?!改悴皇撬!顾f。我心里一驚。
「你的眼睛里沒有她。」他松開我,站起身。「你只是像她?!顾吡恕A粝挛乙粋€人,
穿著那條白裙子,站在黑暗里。我以為他會生氣,會懲罰我。但他沒有。接下來的幾天,
他沒有再來我的房間。我松了一口氣,但又莫名地失落。我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種荒誕的扮演。
我被他馴化了。我開始主動去了解白月影。我不能去問,只能自己找。我發(fā)現(xiàn),
別墅里有很多她的痕跡。書架上她喜歡的書,鋼琴上她彈過的曲譜。甚至花園里種的百合花,
也是她喜歡的。我活在一個死人的世界里。時間過得很快。一年,兩年,五年。我作為林念,
活了五年。我二十七歲了。我越來越熟練地扮演著月影。我學(xué)會了她喜歡的曲子,
看過了她喜歡的書。我甚至學(xué)會了她笑的樣子。陸封很滿意。他越來越沉迷于這種扮演游戲。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真的把我當(dāng)成了她。我以為,我會這樣過一輩子。直到他死去,
或者我死去。十年。我作為林念,活了整整十年。我三十二歲了。這十年,我像一株藤蔓,
緊緊地纏繞著陸封這棵大樹。我依賴他,也恨他。我愛他,也怕他。這種復(fù)雜的情緒,
快要把我逼瘋了。那天是我的生日。三十二歲的生日。陸封為我準(zhǔn)備了蛋糕。
我們坐在客廳里。他喝了很多酒。他很少喝醉。但今天他似乎心情很好?!改钅?,生日快樂。
」他舉起酒杯?!钢x謝哥哥。」我微笑著。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叫他哥哥。他喝了一口酒,看著我。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改阍絹碓较袼??!刮倚睦镆怀痢S质撬?。「像誰?」
我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十年來,我第一次主動提起她。陸封愣了一下。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問。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赴自掠??!?/p>
他說出了這個名字?!肝易類鄣娜??!刮叶酥票氖衷陬澏?。最愛的人?!杆谀睦??
」我問。陸封笑了,笑得有些悲涼?!杆懒??!埂甘昵?,死在那場車禍里?!?/p>
我手里的酒杯掉在了地上。紅色的酒液在地毯上蔓延,像血一樣。十年前。車禍。
那不就是我出車禍的那天嗎?3酒杯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里格外刺耳。
我呆呆地看著地上那灘紅色的液體,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十年前,車禍。
白月影死了。蘇瓷也「死」了。然后,林念出現(xiàn)了?!杆趺此赖模俊刮业穆曇舭l(fā)顫,
不是裝的。我必須知道。陸封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酒精似乎打開了他的話匣子。
他很少這樣失態(tài)。「她是為了救我?!顾穆曇艉艿?,帶著壓抑的痛苦。
「那輛卡車本來是沖著我來的。她推開了我?!刮夷X子里嗡嗡作響。我記得那輛卡車。
我記得那場大火。但我記不清細節(jié)了。那時候我只顧著跑向他。「她被卷進了車底,
然后……著火了?!龟懛忾]上眼睛,眉頭緊鎖?!肝亿s到的時候,她已經(jīng)……」和我一樣。
我們是在同一場車禍里出的事?!改菆鲕嚨?,還有其他人受傷嗎?」我試探著問。
我必須知道,他是否知道蘇瓷的存在。陸封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只有一個路過的女學(xué)生,也被波及了。」「她也被燒傷了,很嚴(yán)重?!古畬W(xué)生。那就是我。
「那個女學(xué)生……后來怎么樣了?」我緊張得手心冒汗?!杆懒恕!龟懛饫淅涞卣f,
「在醫(yī)院沒搶救過來?!刮腋杏X一陣眩暈。他以為蘇瓷死了?;蛘哒f,他讓蘇瓷死了。
「所以,你把我整容成她的樣子?」我的聲音變得尖銳。我不再扮演那個乖巧的妹妹。
十年的壓抑和痛苦,在這一刻找到了出口。陸封似乎被我的語氣驚到了。他放下酒杯,
眼神恢復(fù)了清明?!改钅?,你喝多了?!埂肝覜]喝多!」我站起來,指著自己的臉,
「這張臉!是白月影的臉!你把我當(dāng)成她的替身!整整十年!」陸封也站了起來。
他比我高很多,壓迫感十足。「林念,注意你的身份?!埂肝业纳矸??」我冷笑,
「我是蘇瓷!那個在棚戶區(qū)差點被舅媽賣掉的蘇瓷!那個你救回來的蘇瓷!
那個在車禍里為你擋了半邊火的蘇瓷!」陸封的臉色變了。
他似乎沒想到我還記得自己的名字。「蘇瓷已經(jīng)死了。」他一字一句地說?!杆龥]死!
她被你關(guān)在了這張皮囊里!」我崩潰地大喊?!改銥槭裁匆@么做?你救了我,
為什么又要抹掉我?就因為我毀容了,不夠完美了?」陸封的眼神很復(fù)雜。
「我只是想讓你活得更好。」「活得更好?」我笑出了眼淚,「活成別人的影子,
就是更好嗎?每天晚上穿著白裙子,扮演一個死人,就是更好嗎?」我走到他面前,
死死地盯著他?!改銗郯自掠?,就去陪她死?。∧惆盐易兂伤臉幼?,算什么?
你問過我愿不愿意嗎?」「啪!」一個耳光,重重地打在我臉上。很疼。
和當(dāng)年趙春梅打我那一下一樣疼。我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火辣辣的。
陸封似乎也被自己的動作驚呆了。他看著自己的手,有些不可置信。十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