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在連綿起伏的群山中穿行，最終降落在南都省一處相對平坦的山間盆地。
這里，就是趙鐵柱的家鄉(xiāng)——趙家村。
與王猛家所在的江城老城區(qū)不同，趙家村是一個典型的山區(qū)村落，規(guī)模卻不小，放眼望去，炊煙裊裊，雞犬相聞，少說也有數(shù)百戶人家。
直升機降落的地點，是在村口的一片開闊地上。
還未等艙門完全打開，外面便傳來一陣喧鬧的人聲。
姜海透過舷窗望去，只見村口黑壓壓地站滿了人。
為首的是一位頭發(fā)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者，看起來像是村干部。
他身后，是數(shù)百名村民，男女老少皆有，他們大多穿著樸素，臉上帶著好奇、敬畏，以及一絲難以掩飾的悲傷。
在村民隊伍的外圍，還擠著不少扛著“長槍短炮”的媒體記者，他們顯然是聞風而來，想要搶占第一手新聞。
“這陣仗……”李玄風咂了咂舌，“看來鐵柱兄弟在村里威望不低啊?！?/p>
高建軍也點了點頭：“趙鐵柱同志的事跡，我們已經(jīng)提前通知了當?shù)卣痛逦瘯?。他們自發(fā)組織村民前來迎接，也是情理之中。”
艙門打開，姜海抱著趙鐵柱的骨灰壇，神情肅穆地走下飛機。
李玄風和高建軍緊隨其后。
“歡迎英雄回家！”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句，緊接著，山呼海嘯般的口號聲在村口響起。
“歡迎趙鐵柱英雄魂歸故里！”
“英雄，一路走好！”
村民們的聲音質(zhì)樸而真誠，帶著濃濃的鄉(xiāng)音，卻充滿了力量。
那些媒體記者們，更是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將鏡頭對準了姜海和手中的骨灰壇，閃光燈咔嚓咔嚓響個不停。
為首的那位老者，在幾名年輕人的攙扶下，快步迎了上來。
“這位，想必就是姜海同志吧？”老者伸出布滿老繭的手，緊緊握住了姜海的手，眼眶微微泛紅，“我是趙家村的村長，趙衛(wèi)國。我代表全村的鄉(xiāng)親們，感謝您把鐵柱這孩子送回來?！?/p>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趙村長，您客氣了?！苯３谅暤溃拌F柱是我的兄弟，送他回家，是我應該做的?！?/p>
趙衛(wèi)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看向姜海懷中的骨灰壇，眼神中充滿了悲痛和緬懷：“鐵柱這孩子，從小就實誠，力氣大，是我們村里最有出息的娃。當年他說要去參軍，保家衛(wèi)國，我們?nèi)宥紴樗湴?，沒想到……唉……”
周圍的村民們，也都紛紛紅了眼眶，一些與趙鐵柱相熟的婦人，更是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鐵柱兄弟，是個好樣的?！崩钚L在一旁也感嘆道。
高建軍也上前一步，對趙衛(wèi)國說道：“趙村長，趙鐵柱同志為國捐軀，是國家的英雄，人民的功臣。國家和軍隊，都不會忘記他的功績?！?/p>
趙衛(wèi)國連連點頭：“我們知道，我們都知道，鐵柱是我們趙家村的驕傲！”
簡單的寒暄過后，趙衛(wèi)國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姜海同志，還有各位領導，咱們進村說話吧。鐵柱的靈堂，我們已經(jīng)提前布置好了?！?/p>
姜海點了點頭，抱著趙鐵柱的骨灰壇，在村民們的簇擁下，向村內(nèi)走去。
一路上，鞭炮聲、哀樂聲交織在一起，氣氛悲傷而凝重。
然而，當姜海問及趙鐵柱家在何處，打算看一下時。
趙衛(wèi)國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為難和尷尬的神色。
周圍的村民們，也都紛紛低下了頭，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趙村長，怎么了？”姜海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趙衛(wèi)國嘆了口氣，聲音有些低沉：“姜海同志，實不相瞞，鐵柱他……他已經(jīng)沒有家了?！?/p>
“沒有家了？”姜海眉頭一蹙，“這是什么意思？雖然他家人早已經(jīng)離世，但他的老宅子應該還在吧？”
他記得趙鐵柱說過，他家里雖然窮，但祖上留下了一間老宅，是他唯一的念想。
“唉……”趙衛(wèi)國又嘆了口氣，臉上充滿了無奈和一絲難以言說的憤怒，“鐵柱家的那間老宅子幾年前，就被推平了?！?/p>
“推平了？！”姜海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一股無形的寒意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讓周圍的溫度都仿佛降低了幾分。
就連那些扛著攝像機的記者，都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
“是誰干的？”姜海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壓抑的怒火。
趙衛(wèi)國看了一眼周圍神色各異的村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說道：“是……是被納入了‘虎嘯山莊’的范圍。”
“虎嘯山莊？”姜海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李玄風卻臉色微微一變，低聲對姜海解釋道：“海哥，這個虎嘯山莊，我有所耳聞，它的主人，是一個名叫‘洪霸天’的人物，修為高深，據(jù)說是大宗師巔峰境界的強者，在南都省武道界很有勢力，行事也頗為霸道?！?/p>
高建軍也補充道：“這個洪霸天，曾經(jīng)帶隊攻打過一個乙級地窟，實力非同小可?！?/p>
洪霸天！
聽到這個名字，姜海的眼神驟然一冷。
“趙村長，您繼續(xù)說?！苯５穆曇袈牪怀鱿才?。
趙衛(wèi)國苦澀地說道：“幾年前，那位洪霸天看中了我們趙家村后山的那片風水寶地，要修建虎嘯山莊。我們趙家村世代居住在這里，后山也是我們村民的集體林地和一些老宅的所在地。當時，很多村民都不同意。”
“但是，那位洪霸天勢力太大，他手下的人，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一些膽小的村民，拿了點補償款就搬走了。一些不愿意搬的，就……就遭到了一些不明不白的打壓和報復?！?/p>
趙衛(wèi)國的臉上露出一絲恐懼和憤恨，“鐵柱家的那間老宅子，正好在虎嘯山莊規(guī)劃的核心區(qū)域。當時，村里也想幫他保住，畢竟那是烈士的故居。但是……對方根本不講道理，直接派人把房子給推了，說是影響了山莊的整體美觀?！?/p>
“因為這件事，村里好幾個出來說話的老人，都被打傷了。后來，大家也就不敢再出聲了。”
趙衛(wèi)國的聲音充滿了無奈和屈辱。
一個為國捐軀的英雄，連在家鄉(xiāng)的最后一點念想，都被人強行抹去。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周圍的村民們，也都紛紛露出了憤怒和悲傷的表情，但更多的是敢怒不敢言的壓抑。
那些媒體記者們，更是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將鏡頭對準了趙衛(wèi)國和姜海，瘋狂地記錄著這勁爆的一幕。
姜海靜靜地聽完，抱著趙鐵柱骨灰壇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幾分，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
他能感受到，懷中冰冷的骨灰壇，似乎也因為這不公的遭遇而顫抖著。
鐵柱，當年那個憨厚勇猛，為了保護戰(zhàn)友可以毫不猶豫犧牲自己的漢子。
他的家，竟然就這么沒了？
被一個所謂的大宗師，為了修建自己的奢華莊園，給強行推平了？
一股難以遏制的怒火，從姜海的心底升騰而起。
“那個虎嘯山莊，在哪個方向？”姜海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暴怒的前兆。
趙衛(wèi)國指了指村子后方那座云霧繚繞的山峰：“就在……就在那座虎牙山的山頂和半山腰?！?/p>
姜海抬頭望去。
只見那座被稱為虎牙山的山峰，氣勢巍峨，風景秀麗。
隱約可見，在半山腰和山頂?shù)奈恢?，有一些雕梁畫棟的建筑群，掩映在綠樹叢中，宛如仙宮樓閣。
與周圍樸素的村落相比，顯得格格不入，卻又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霸道。
“很好。”姜海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轉(zhuǎn)頭看向李玄風和高建軍：“我要去那個虎嘯山莊，看看?！?/p>
李玄風聞言，眼神一凜，毫不猶豫地說道：“海哥，我陪您去！”
高建軍則有些遲疑：“姜海同志，那個洪霸天畢竟是大宗師巔峰強者，而且手下勢力不小，我們是不是……”
他擔心姜海沖動之下，會與對方發(fā)生激烈沖突，到時候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姜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兄弟的家沒了，那他的家和人，也不配存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