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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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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shù)室門在我面前打開的時候,護(hù)士探出頭,聲音平板無波:“沈未晞家屬?

手術(shù)同意書簽一下。”我下意識地回頭。身后空蕩蕩的,

醫(y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照得光潔的地磚一片冰涼。哦,忘了。

那個本該是我丈夫、此刻也確實(shí)是法律意義上“家屬”的男人,江臨川,他今天沒來。

或者說,他根本不屑于來。護(hù)士皺起眉,語氣帶了點(diǎn)不耐煩:“快點(diǎn),后面還有手術(shù)排著呢。

家屬沒來?那手術(shù)做不做?不做就取消。”冰冷的消毒水氣味鉆進(jìn)鼻腔,

小腹深處傳來一陣細(xì)微卻無法忽視的隱痛。

我捏緊了手里那張薄薄的、幾乎被汗水浸軟的B超單。單子上那個小小的孕囊影像,

模糊得像一團(tuán)抓不住的霧?!八炦^了?!焙韲蹈傻冒l(fā)緊,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

“江臨川,他早上來簽過了?!弊o(hù)士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低頭在夾板上的文件里翻找。

幾秒鐘后,她抽出一張紙,語氣稍微緩和:“哦,找到了。江臨川是吧?簽了。行,

那你進(jìn)來吧?!蹦菑埣堅谒掷锘瘟艘幌?。我看到了。家屬簽名欄里,

龍飛鳳舞地簽著“江臨川”三個字。那字跡我太熟悉了,和他簽動輒百萬的合同時一模一樣,

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只是這一次,他掌控的,是我肚子里這個尚未成型的孩子,

和我身體的處置權(quán)。他代簽了。

在我毫不知情、甚至還在昨晚卑微地懇求他再考慮一下的時候,他已經(jīng)替我做了決定。

干脆利落,斬草除根。手術(shù)室的門在我身后沉重地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那個冰冷的世界。

金屬器械碰撞的輕微脆響,醫(yī)生壓低嗓音的指令,

還有身下手術(shù)臺冰涼的觸感……一切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麻藥順著靜脈推進(jìn)去,

冰涼的液體迅速蔓延。意識沉下去之前,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清晰得可怕:江臨川,

你怎么敢?我和江臨川的開始,也曾有過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像愛情的東西。三年前,我大學(xué)剛畢業(yè),

擠在一家小小的廣告公司當(dāng)設(shè)計助理,每天被甲方爸爸折磨得焦頭爛額,

最大的愿望是能按時下班吃口熱飯。他是我們公司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請來的投資人,

江氏集團(tuán)的太子爺,真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物。第一次見他是在公司的項目說明會上。

他坐在長桌盡頭,白襯衫袖口隨意挽起,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小臂。側(cè)臉輪廓冷硬,

眼神掃過來的時候,帶著一種審視獵物的銳利。我作為負(fù)責(zé)PPT翻頁的小透明,

緊張得手心冒汗,差點(diǎn)把激光筆掉在地上。是他旁邊一個高管眼疾手快扶了一下。

他當(dāng)時看了我一眼,沒什么表情。后來他說,就是那一眼,看我笨手笨腳又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樣子,

像只受驚的兔子,覺得有點(diǎn)意思?!坝悬c(diǎn)意思”,大概就是江臨川這種人世界里,

能給出的最高評價了。他開始追我。方式簡單粗暴,帶著他慣有的掌控欲。送花,不是一束,

是直接讓人把整個花店最新鮮的玫瑰搬空,堆滿我們公司狹小的前臺。約吃飯,

從不問我想吃什么,直接報地名,派司機(jī)來接。那些地方,人均消費(fèi)抵得上我兩個月工資。

我拒絕過,說我們不合適。他靠在昂貴的跑車旁,手指間夾著煙,煙霧繚繞里,

眼神帶著點(diǎn)玩味:“沈未晞,合不合適,我說了算。你只需要學(xué)會接受。

”他像一個強(qiáng)勢的攻城者,而我這座貧窮又沒見過世面的小城,根本不堪一擊。很快,

我就陷進(jìn)去了。陷進(jìn)他偶爾流露的溫柔里,陷進(jìn)他隨手就能給予的物質(zhì)滿足里,

陷進(jìn)那種被強(qiáng)大男人獨(dú)占的虛榮里。朋友們都勸我,說江臨川那樣的男人,

身邊不可能缺女人,玩玩而已,別當(dāng)真。我不信?;蛘哒f,我選擇性地不去相信。

他帶我去見他圈子里的朋友,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和輕慢,

像在看一件新鮮出爐的玩具。他會摟著我的腰,對那些探究的目光視若無睹,

語氣隨意:“沈未晞,我女人?!蹦且豢?,我竟然可恥地覺得滿足。結(jié)婚似乎水到渠成。

領(lǐng)證前一天,他帶我去買鉆戒。柜姐熱情地推薦著鴿子蛋,他看都沒看,

指著一枚設(shè)計簡潔的素圈:“這個。”柜姐有點(diǎn)尷尬:“江先生,

這款…可能不太符合沈小姐的氣質(zhì)……”“我說了,就這個?!彼驍喙窠?,語氣不容置疑,

然后轉(zhuǎn)頭看我,像是在解釋,又像在陳述一個事實(shí),“太招搖的東西,不適合你。這樣挺好,

干凈?!蔽铱粗?,心底那點(diǎn)微弱的期待,像被針戳破的氣球,“噗”地一下癟了。

臉上卻習(xí)慣性地擠出笑容:“嗯,聽你的,簡單點(diǎn)好。”那枚素圈戒指,圈住了我的無名指,

也圈住了我此后三年的人生。婚后的日子,和我想象中的“江太太”生活,天差地別。

沒有盛大的婚禮,他說麻煩。領(lǐng)完證那天晚上,他帶我去了一家高級餐廳,開了瓶酒,

算是慶祝。“以后,安心待在家里?!彼兄E?,動作優(yōu)雅,語氣平淡得像在安排工作,

“你那份工作,辭了。江家不需要太太出去拋頭露面?!蔽夷笾恫娴氖种敢痪o:“臨川,

我挺喜歡那份工作的……”“喜歡?”他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沒什么溫度的弧度,

“一個月累死累活,掙那幾千塊,買你身上這條裙子的一個袖子都不夠。意義在哪?

”他的話像冰冷的錐子,輕易扎破我僅存的自尊?!霸诩掖?,學(xué)學(xué)插花,練練瑜伽,

或者約幾個朋友喝下午茶。這才是你該做的事。”他下了結(jié)論,不再看我,

仿佛這件事已經(jīng)塵埃落定。我成了籠子里的金絲雀。住在他市中心頂層的豪華公寓里,

三百六十度落地窗,俯瞰著繁華的都市夜景。衣帽間里塞滿了當(dāng)季新款,

標(biāo)簽上的數(shù)字讓我心驚肉跳。銀行卡里有刷不完的錢??晌倚睦锟帐幨幍?。他工作很忙,

經(jīng)常出差,十天半月見不到人是常態(tài)。偶爾回來,也總是帶著一身疲憊和酒氣,倒頭就睡。

我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起初我還會小心翼翼地問他累不累,餓不餓,想吃什么。

他要么敷衍地“嗯”一聲,要么直接皺眉:“別吵,讓我安靜會兒?!焙髞?,我就不問了。

他需要的,似乎只是一個安靜、本分、不給他添麻煩的擺設(shè),擺在家里,證明他已婚的身份。

我的世界越來越小,小到只剩下這間空曠冰冷的公寓,

和通訊錄里寥寥無幾、漸漸疏遠(yuǎn)的朋友。唯一能讓我感覺自己還活著的,是閨蜜許昭意。

她是我大學(xué)室友,現(xiàn)在在一家雜志社當(dāng)編輯,風(fēng)風(fēng)火火,活得熱氣騰騰。每次跟她見面,

聽她吐槽奇葩的采訪對象,抱怨難搞的主編,

甚至興致勃勃地說她又發(fā)現(xiàn)了一家好吃的蒼蠅館子……都讓我無比羨慕。只有在她面前,

我才覺得自己不是那個死氣沉沉的“江太太”,而是沈未晞?!皶剷?,你得找點(diǎn)事做??!

”許昭意不止一次地戳著我的腦門,“你看看你現(xiàn)在,整個人都快發(fā)霉了!

江臨川把你當(dāng)金絲雀養(yǎng),你還真甘心在籠子里蹲到死?。俊蔽铱嘈χ鴵u頭:“我能做什么?

他……不喜歡我出去工作?!薄八幌矚g?他是你爹還是你祖宗?沈未晞,

你以前那股勁兒呢?大學(xué)辯論賽把對方辯手懟哭的勁兒哪去了?”許昭意恨鐵不成鋼,

“你就不能偷偷找點(diǎn)事?哪怕接點(diǎn)私活呢?總得給自己留條后路吧!”許昭意的話,

像一顆種子,悄悄埋進(jìn)了我死水般的心底。我開始偷偷地,在江臨川不知道的時候,

接一些零散的設(shè)計私活。用大學(xué)時攢下的舊電腦,在夜深人靜時,躲在書房里做。錢不多,

但每一分都是我自己掙的。那種久違的、掌控自己生活的感覺,

讓我麻木的神經(jīng)有了一絲微弱的刺痛和……活泛。我小心翼翼地藏著這點(diǎn)微光,

像藏著一個見不得光的秘密。直到我發(fā)現(xiàn),我懷孕了。那天早晨醒來,

一陣強(qiáng)烈的惡心感毫無預(yù)兆地涌上喉嚨。我沖進(jìn)洗手間,吐得天昏地暗。

看著鏡子里臉色蒼白、眼下發(fā)青的自己,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我顫抖著手,

翻出抽屜里上次買來備用的驗(yàn)孕棒。當(dāng)那清晰的兩道紅杠出現(xiàn)在眼前時,我整個人都懵了。

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狂喜瞬間淹沒了我!像在無邊無際的黑暗里,驟然看到了一束光!孩子!

我和江臨川的孩子!這個突如其來的小生命,像一把鑰匙,

瞬間打開了我心中所有被壓抑的期待和渴望。也許,這個孩子能改變什么?也許,有了孩子,

他就會多看看這個家,多看看我?也許,冰冷的婚姻會因?yàn)檫@個新生命的到來,

注入一絲暖意?我捂著依舊平坦的小腹,激動得渾身發(fā)抖。那一刻,

我忘記了這三年的委屈和隱忍,滿腦子都是對未來三口之家的憧憬。我要告訴他!

馬上告訴他!我?guī)缀跏穷澏吨鴵芡怂碾娫?。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拔梗?/p>

”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不耐,“什么事?”“臨川!

”我聲音里的喜悅幾乎要溢出來,“你在哪兒?我有個好消息……”“在酒店,剛下飛機(jī),

倒時差?!彼驍辔遥Z氣冷淡,“有事快說。”滿腔的熱切被他兜頭一盆冷水澆下,

我哽了一下,但還是按捺不住興奮:“我…我懷孕了!臨川,我們要當(dāng)爸爸媽媽了!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靜。那沉默像冰冷的潮水,一點(diǎn)點(diǎn)漫上來,

淹沒了我的喜悅,凍僵了我的血液。我的心,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沉?!澳愦_定?”他終于開口,

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按_定!驗(yàn)孕棒測了兩次!兩道杠!”我急切地解釋著,

試圖喚回他一絲可能存在的溫情,“臨川,我們……”“打掉。

”冰冷、清晰、不容置疑的兩個字,像兩顆子彈,瞬間擊穿了我的心臟。我握著手機(jī),

渾身冰涼,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耳朵里嗡嗡作響,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笆病裁??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拔艺f,打掉?!彼恼Z氣沒有絲毫起伏,冷靜得近乎殘忍,

“沈未晞,現(xiàn)在不是要孩子的時候。我很忙,公司正在關(guān)鍵階段,沒精力應(yīng)付這些。

你身體也不好,生什么孩子?聽話,預(yù)約個時間,處理掉。

”“處理掉”……他輕描淡寫地用這三個字,定義了我們尚未出世的孩子。

巨大的悲憤和難以置信瞬間沖垮了我:“江臨川!這是你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

你怎么能……”“夠了!”他厲聲打斷我,帶著上位者慣有的不耐煩和威壓,“我說了,

現(xiàn)在不行!你聽不懂嗎?別給我添麻煩!就這樣,我還有會。

”“嘟…嘟…嘟……”忙音傳來,像尖銳的嘲笑,刺得我耳膜生疼。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手機(jī)從掌心滑落,“啪”地一聲掉在地板上。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干了,

我順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地上,緊緊抱住自己,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心口的位置,

像是被人生生剜走了一大塊,空蕩蕩的,灌滿了刺骨的寒風(fēng)。接下來的幾天,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江臨川沒有再聯(lián)系我。我試圖再打給他,要么被掛斷,

要么就是他的助理接的,公式化地說“江總在忙”。他徹底屏蔽了我。

我守著這個不被歡迎的小生命,在空曠的公寓里,體會著前所未有的孤獨(dú)和絕望。

許昭意知道后,氣得差點(diǎn)砸了我的手機(jī)。“江臨川這個王八蛋!他還是不是人?!

那是他的種!”她紅著眼睛,抱著我,“晞晞,別聽他的!孩子在你肚子里,生不生,

你自己說了算!大不了我養(yǎng)你們娘倆!”許昭意的支持給了我一絲微弱的勇氣。對,

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有權(quán)利決定!我撫摸著依舊平坦的小腹,

那里似乎傳來微弱的、與我血脈相連的悸動。一股母性的決絕油然而生。我要留下他/她!

我開始偷偷地、更努力地接私活,像倉鼠一樣,把掙來的每一分錢都小心翼翼地存起來。

這是我孩子的奶粉錢,是我逃離這個金絲籠的啟動資金。我甚至開始偷偷看一些育兒書籍,

想象著孩子出生后的樣子,心里充滿了苦澀又堅韌的希望。我以為我瞞得很好。

直到那個周末,江臨川突然回來了。他帶著一身酒氣和陌生的香水味,臉色陰沉。

我正坐在書房的電腦前,修改一個客戶的Logo初稿,過于專注,沒聽到他開門的聲音。

“你在干什么?”冰冷的聲音像毒蛇一樣在身后響起,嚇得我渾身一哆嗦,

猛地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皼]…沒什么,隨便看看?!蔽蚁乱庾R地護(hù)住小腹,心臟狂跳。

他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帶著濃重的壓迫感,目光銳利地掃過我的電腦,

又落在我因?yàn)榫o張而微微凸起的小腹上。那里,還看不太出來,但我心虛地覺得已經(jīng)很明顯。

“呵?!彼l(fā)出一聲短促的冷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沈未晞,我是不是對你太寬容了?

”“臨川,我……”“把電腦打開?!彼畹?,語氣森然。

“真的沒什么……”“我讓你打開!”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帶著雷霆之怒。我嚇得一顫,

手指哆嗦著,不敢違抗。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起,

那個未完成的Logo設(shè)計界面清晰地呈現(xiàn)在他眼前??諝馑查g凝固。他的臉色,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鐵青,眼神陰鷙得可怕。“很好?!彼c(diǎn)點(diǎn)頭,

聲音低沉得像是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背著我搞這些不入流的小動作?沈未晞,

看來你是把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彼话淹崎_我,力氣大得我一個踉蹌,

后背重重撞在書架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他根本不在乎,徑直打開我的電腦,

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眼神越來越冷。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那里面,不僅有我的設(shè)計稿,

還有我瀏覽過的育兒網(wǎng)站記錄,甚至有我偷偷記錄的小賬本……完了。他猛地合上電腦,

動作粗暴。然后,他轉(zhuǎn)過頭,一步步逼近我。高大的陰影完全籠罩了我,

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翱磥?,你不僅不聽話,”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針,

直直刺向我護(hù)著小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至極的弧度,“還妄想把那個不該存在的累贅,

也生下來?”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護(hù)著小腹的手收得更緊,

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頂:“江臨川!你不能……”“我不能?”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猛地俯身,冰冷的手指用力捏住我的下巴,強(qiáng)迫我抬頭看他。他的眼睛里沒有絲毫溫度,

只有一片凍死人的寒冰,“沈未晞,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你的吃穿用度,你住的房子,

你呼吸的空氣,哪一樣不是我的?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說‘不能’?”他的手指像鐵鉗,

捏得我骨頭生疼?!斑@個孩子,我說了不要,他就不能存在!

”他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進(jìn)我心里,“明天,我會讓助理聯(lián)系醫(yī)院。

你最好乖乖去處理掉。否則……”他湊近我的耳邊,溫?zé)岬臍庀娫谖业钠つw上,

卻只讓我感到徹骨的寒意?!拔矣械氖寝k法,讓你在這個城市,徹底消失。”說完,

他嫌惡地甩開我,仿佛我是什么骯臟的東西。整理了一下沒有絲毫褶皺的昂貴西裝袖口,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書房。巨大的關(guān)門聲,震得整個公寓都在顫抖。我癱軟在地,

后背抵著冰冷的書架,下巴被他捏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心口那個地方。

冰冷的絕望,像無數(shù)只帶著吸盤的手,從四面八方伸過來,死死攥住了我,拖向無底的深淵。

那天晚上,我徹夜未眠。江臨川沒有再出現(xiàn),大概是去了別的住處。我蜷縮在冰冷的床上,

撫摸著依舊平坦的小腹,眼淚無聲地流了一夜。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絕望,異常地安靜。

許昭意打來電話,聲音帶著哭腔:“晞晞,你怎么樣了?那個混蛋有沒有把你怎么樣?

你別怕,我這就過來陪你!”“別,昭意?!蔽衣曇羲粏〉脜柡Γ衿婆f的風(fēng)箱,“別來。

他……不想看到外人?!备匾氖?,我不想讓昭意看到我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

“那你怎么辦啊?他真要把孩子……”許昭意說不下去了。怎么辦?我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城市璀璨的燈火在淚眼中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斑。反抗?拿什么反抗?他捏死我,

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他說的“消失”,絕不是危言聳聽。留下孩子,

然后帶著孩子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我不能。

冰冷的恐懼最終吞噬了那點(diǎn)微弱的母性和反抗的勇氣。在絕對的力量面前,

我的堅持脆弱得可笑。天亮?xí)r,我像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撥通了他助理的電話。

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害怕:“告訴江總,我……去?!敝磙k事效率極高。第二天一早,

我就被專車接到了這家昂貴的私立婦產(chǎn)醫(yī)院。環(huán)境優(yōu)雅得像高級會所,護(hù)士笑容甜美。

但再好的環(huán)境,也掩蓋不了這里進(jìn)行著怎樣冰冷殘酷的事實(shí)。助理全程陪同,像押送犯人。

他面無表情地幫我辦理各種手續(xù),繳費(fèi),把我送進(jìn)診室做術(shù)前檢查。醫(yī)生很和藹,

詢問著病史。當(dāng)問到“家屬是否同意”時,

助理在一旁平靜地開口:“江先生已經(jīng)簽過同意書了?!贬t(yī)生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多問。

我像個提線木偶,被護(hù)士帶著去做一項項檢查。抽血,B超……躺在B超床上,

冰涼的耦合劑涂在肚皮上。我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才能勉強(qiáng)控制住身體的顫抖。醫(yī)生移動著探頭,屏幕上出現(xiàn)了那個小小的孕囊。“看,

就在這里?!贬t(yī)生的聲音很溫和,“發(fā)育得還不錯,有心管搏動了。”我的心猛地一縮,

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有心跳了……我的孩子……他/她有心跳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慟和巨大的不舍瞬間沖垮了我好不容易筑起的堤壩。我猛地側(cè)過頭,

淚水洶涌而出,瞬間打濕了鬢角的頭發(fā)。“醫(yī)生……”我哽咽著,

幾乎要脫口而出“我不做了!”“沈小姐,放松點(diǎn)?!贬t(yī)生以為我只是害怕手術(shù),

安撫地拍了拍我的手臂,“很快的,無痛的,睡一覺就好了。”助理冰冷的目光掃過來,

帶著無聲的警告。那句“我不做了”死死卡在喉嚨里,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燙得我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所有的掙扎和不甘,最終都化為深深的無力感。檢查做完,

我被安排在休息室等待。助理像一尊門神守在外面。時間一分一秒,都像是在凌遲。

手機(jī)震動了一下,是江臨川發(fā)來的信息,只有冷冰冰的四個字:【聽話,別鬧。

】我看著那四個字,突然很想笑。鬧?在他眼里,我失去自己的孩子,只是在“鬧”?

巨大的悲憤和荒謬感席卷了我,反而讓我徹底平靜下來。心死如灰,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我刪掉了他的信息。然后,就是手術(shù)室門口那一幕。護(hù)士拿著那張他早已代簽好的同意書,

像拿著最后的判決書。麻藥的效力漸漸退去。意識像是從深海里艱難地往上浮,

耳邊嗡嗡作響,夾雜著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眼皮沉重得抬不起來,全身軟綿綿的,

使不上一點(diǎn)力氣。只有小腹深處傳來一陣陣鈍痛,清晰地提醒著我,剛剛失去了什么。那里,

空了。像被人生生掏走了一塊血肉。我慢慢睜開眼,視線模糊了好一會兒才聚焦。

映入眼簾的是VIP病房素雅的天花板,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某種昂貴香氛混合的味道。

床邊站著一個身影。挺拔,矜貴,穿著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一絲褶皺也無。是江臨川。

他終于來了。在我失去了孩子之后。他背對著我,望著窗外,只留給我一個冷漠的側(cè)影。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身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卻驅(qū)不散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動靜,緩緩轉(zhuǎn)過身。那張英俊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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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7 09:5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