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的嗓音突如天籟之聲,讓陳寶霜心中的忐忑不安瞬間平靜下來。
“世子爺”陳寶霜忙迎了出去。
宋梓瑜沉著臉,見到她并沒有好臉色。
“世子......”陳寶霜見到他陰沉的臉色時笑容也消失不見。
“你是否派人去給大哥送藥?”宋梓瑜冷著臉問,先前陳氏跟他說應(yīng)該召見羅進(jìn),問清楚宋霆鈺的情況,于是他便找了羅進(jìn)過去問話。
不想韓昭方才氣沖沖地責(zé)問他為何要把羅進(jìn)叫走?說宋霆鈺險些遭周嬤嬤毒手,且懷疑周嬤嬤是奸細(xì)。
“這......我......我只是讓周嬤嬤去送點滋補(bǔ)的藥給將軍服用,世子是責(zé)怪妾身不能給將軍送藥嗎?若世子不喜,我再不送東西去?!闭f完已經(jīng)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宋梓瑜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心想或許是那皺嬤嬤自作主張要幫她除去宋霆鈺而已,她定是不知情的,方才他也是被韓昭氣著了,才對她發(fā)火。
“是我的不是,錯怪你了。”宋梓瑜嘆氣把她擁入懷中:“但周嬤嬤是不能留在府中了,須盡快打發(fā)了她?!?/p>
“世子”陳寶霜一驚,從他懷里掙開,抱住他手臂:“世子,我如今懷著身子,其他丫鬟都還年輕,還需要嬤嬤在旁照拂一二,若是這個時候把她送走,我該該如何是好......”
“再說了,周嬤嬤只不過奉命去給將軍送藥而已,那藥只是給將軍滋補(bǔ)身子的,怎的就變成對將軍下毒手了呢?韓副將有證據(jù)拿出來說話,不能這么冤枉妾身?!?/p>
宋梓瑜被陳寶霜哭得心軟,又覺得她說的在理,韓昭他們連證據(jù)都沒有,只是懷疑而已,這是草木皆兵,也是欺人太甚。
宋梓瑜想到這,便應(yīng)承她:“那就先不送走,只是你行事也得需謹(jǐn)慎,莫再去送什么補(bǔ)藥。大哥如今跟死人無異,但他何時咽氣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一旦皇上懷疑上侯府,你我恐有大禍?!?/p>
陳寶霜乖巧地點頭應(yīng)下,宋梓瑜神色也輕松起來,他正要離開,陳寶霜卻扯住他袖子。
“妾身如今不能伺候世子,不如,不如就讓芙蓉來伺候爺吧。”陳寶霜想把人牢牢捆住,就只能忍痛把芙蓉推出來籠絡(luò)住人。
宋梓瑜朝門口的芙蓉看去,芙蓉也正含羞帶笑地看向他,雖說這婢女也有幾分姿色,但宋梓瑜想起那張?zhí)一?,便覺得都不夠看,興致缺缺。
“罷了,你的人還是留下伺候你吧,我還有事處理,先回去了?!?/p>
走了兩步停住,從袖中拿出一個香囊來,對陳寶霜說:“忘了重要的事情,這是我請慈恩寺慧覺大師為你求來的平安符,保佑你”
他頓了頓,手撫向她的腹部,說道:“保佑你和我們的孩子,都平安健康的?!?/p>
“世子”陳寶霜眼睛亮了:“你,你同意留下這個孩子了?”
陳寶霜頓時心花怒放,宋梓瑜同意她留下孩子,那他一定會給她世子妃之位,現(xiàn)在只要宋霆鈺一死,她就是世子妃了。
宋梓瑜離開時看都沒看芙蓉一眼,芙蓉遭世子厭棄,抬姨娘無望,便掩面跑了出去。
陳寶霜自不會去安撫她,她已經(jīng)按照承諾把她推給世子,世子不愿接受她也沒辦法,手中握著宋梓瑜給的平安符,美滋滋地把她掛在床頭。
從寶蓮苑出來,小廝手持八角宮燈照著雋濤院的方向,宋梓瑜道:“去錦麟院?!?/p>
突然很想見她。
走了幾步,宋梓瑜想起這時候過去,以那丫頭的倔脾氣定然又是鬧得不愉快,女人還是得哄才行。
“算了,回雋濤院?!?/p>
明日他出去給她買一點首飾,又許她貴妾之位,她總能滿意了吧。
想到日后有如花美眷相伴,宋梓瑜心情不由愉快起來。
— — — — — —
夜闌人靜的院子里,偶有幾聲蟋蟀的叫聲傳來,抬頭看向園中的梨樹,冒出嫩綠的枝椏,忽覺春天已來。
韓昭走出院子,便聽見姜漓房中傳出鼓搗什么東西的聲響。
他走到門前,伸出敲門的手又停住了,這冒昧打擾姜姑娘,又說不出個正當(dāng)?shù)睦碛蓙?,韓昭想想還是轉(zhuǎn)身離去。
“韓大哥?!?/p>
姜漓的門開了,她也不再叫他韓將軍,應(yīng)韓昭的要求改為了韓大哥。韓昭心中一暖,點頭:“聽見姑娘房里有響動,便過來看看?!?/p>
“我正在制藥丸呢?!苯熘扑幫璨]有瞞韓昭等人,甚至韓昭還幫她去祁宏處取過幾次藥材。
“韓大哥,明日我能出府一趟嗎?我想出去買點東西?!?/p>
藥丸已經(jīng)制好了,她得送去德馨醫(yī)館。
“好,需要我派人保護(hù)姜姑娘嗎?”
“不勞韓大哥了,我和春桃去就好?!?/p>
韓昭頷首,讓姜漓早些安歇,便離開了。
姜漓想起宋霆鈺房中的安神香該燃完了,便朝宋霆鈺的寢室走去.....
宋霆鈺是被一陣極輕的銀器碰撞聲喚醒的。
眼皮仿佛壓著千斤重石,他費力掀開一道縫隙,看見青紗帳外晃動著模糊人影。
檀香味混著淡淡的艾草氣息鉆入鼻腔,有人正用銅匙撥弄香爐里的灰燼,炭火發(fā)出細(xì)微的噼啪聲。
視線逐漸清晰起來。
女子背對著床榻跪坐在蒲團(tuán)上,素白中衣外罩著天青色比甲,烏發(fā)松松挽成單螺髻,斜插的桃木簪頭雕著歪歪扭扭的花苞。
宋霆鈺的目光落在她左手指節(jié)——那里橫著一道暗紅舊疤,像是被利刃劃傷后未仔細(xì)調(diào)理留下的。
此刻這雙手正靈巧地分揀銀針,細(xì)如牛毛的針尖在晨光里泛著冷芒,被她用軟布一根根擦拭干凈,按長短排列放入進(jìn)鹿皮囊中。
窗欞忽然漏進(jìn)一陣風(fēng),卷起她袖口半截,如雪般的肌膚上也有一道舊傷疤。
姜漓轉(zhuǎn)過身來,宋霆鈺呼吸微滯,夢中那個立在桃花雨里的白衣女子倏然浮現(xiàn),發(fā)間也散發(fā)著幽香的桃花香。
“咳......”
喉間癢意來得猝不及防,他慌忙閉眼裝睡。
聽見聲響,姜漓猛然抬頭朝宋霆鈺看去,卻見他一如往日般沉睡,便懷疑剛才聽見的聲音是自己的幻覺。
姜漓跪坐在床榻邊,雙手替他掖被角時,拇指無意識摩挲過他的左側(cè)臉頰,酥酥癢癢的,讓宋霆鈺眼皮輕顫。
“呀,這臉怎么就紅了?”
姜漓抬手撫上他的額頭,深怕他發(fā)熱,仔細(xì)貼了貼,確定他沒有發(fā)熱才放下心。
清凌凌的嗓音如清泉般動聽,宋霆鈺屏住呼吸,卻忽覺她的氣息噴在他臉上:“將軍生得真好看?!?/p>
宋霆鈺忽地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