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清溪村坐落在山腳,人煙比較少的緣故,這里比鎮(zhèn)上更冷。
呼出來的氣變成了實質的白霧,鼻腔全是冷冽又清新的空氣,輕吸一口,連肺都涼涼的。
周歲稔沒戴手套,指尖冰冷,她找出口罩戴上。
她在網店主頁看到過白云農莊的圖片,綿延白墻與黑瓦,仿佛被云霧籠罩的山間白色農家小院,光看圖片就很有意境。
可現在出現在她眼前的,分明是道木質的大門。
約莫三米高的大門兩側柱子雕刻著古樸的花紋,上方一根架著一根渾圓發(fā)亮的木頭。
木頭的上方有塊牌匾,飄逸的寫著白云莊三個字,再上去是黑瓦飛檐,層層疊疊的榫卯結構拼接而成,厚重感撲面而來。
她對著大門拍了張照片傳給姚淼,又給姚淼發(fā)了一個定位,用語音說了句:“小水,我到聶弈家大門口了?!?/p>
之所以用語音,是為了讓姚淼確定發(fā)消息的人是她。
發(fā)完消息,她拉著箱子上前,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柱子。
或許是她手指太僵了,她竟然感覺這柱子有些溫熱。
這里應該就是聶弈家沒錯,但這里的門怎么就只有一個框架,唯獨沒有門板,這里是公開區(qū)域,不需要防人的嗎?
周歲稔探頭進去看了一眼,正前方有一座木質的兩層小樓,左右兩側是一層的木房。
里面靜悄悄的,什么動靜都沒有。
聶弈應該沒有出事吧。
周歲稔踏進去一只腳,又連忙撤回,轉而站在木柱子旁撥通了聶弈的電話。
打電話問問聶弈在不在家,如果在,她先以顧客來買菜的身份見見聶弈。
一聲——
周歲稔周圍響起手機鈴聲。
咦?
她把手機拿遠一點,猛地看向木門內。
是從里面?zhèn)鱽淼氖謾C鈴聲,聶弈就在里面。
周歲稔當即掛斷手機,扒在柱子邊,悄悄探頭往里看。
網戀了那么久,她對聶弈有很多想象。
通過聶弈美顏后的形象,她對聶弈真實普通的樣貌挺接受的,她怕的是萬一聶弈在現實中的動作和談吐與網絡上呈現給她的形象不一樣。
隔著網絡,她又不能時時刻刻、全面的看到聶弈。
萬一現實的聶弈會隨地吐痰、抖腿、做些惡心的動作,那她……
算了,別多想,直接看吧。
人沒看到,她看到了一只脖子上掛著手機的大黃狗,在她掛斷手機的一瞬間,里面的音樂也停止了。
聶弈把手機掛在了狗脖子上?
他人呢?
還沒等周歲稔想通,她就看到大黃狗將手機放在地上,爪子按了按,然后——
她的手機屏幕亮起來,來電顯示聶弈。
周歲稔:?
周歲稔的手機是靜音模式,盯著那個來電看了三秒,她點擊接聽,將手機湊在耳邊,眼睛死死的盯著里面的大黃狗。
“歲歲,你怎么掛斷電話了?”
她聽了無數次,熟的不能再熟的清冷嗓音從狗嘴里吐了出來。
手機里的聲音與不遠處的聲線重合,讓周歲稔有些恍惚。
周歲稔死死扣住柱子,連呼吸都不敢呼吸了。
是不是這里的空氣有毒,她一下車就產生幻覺了?
不然她怎么聽見狗說話了呢。
就在她懷疑人生的時候,大黃狗又說話了:“我寄給你的符咒你收到了吧?”
“昨天忘記和你說了,這個符咒不能給別人碰到,碰到的話就會失效。”
符咒。
周歲稔抖著手,摸了摸兜里的符咒。
那張小小的黃紙正在她手心發(fā)熱。
她想過各種可能,唯獨沒想過,和她網戀的對象連人都不是。
周歲稔整個人都抖了起來,眼睛緊盯著里面的狗,身體小心翼翼的往后退。
腳跟碰到了行李箱,周歲稔停滯了一下,果斷決定——她不要箱子了。
行李箱的輪子滾動會發(fā)出聲音,一定會被里面的狗聽見,而且拉著那么重的箱子,她根本就跑不起來,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離開這里。
她屏息又退了一步。
“呀,有東西踩到我了?!?/p>
啊啊啊——踩到東西了!
腳下柔軟的觸感嚇得周歲稔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她死命咬著下唇,才讓自己沒有叫出聲來。
這下一定會被發(fā)現了。
周歲稔不悄摸了,直接轉身就逃。
聶弈聽到了手機里傳來了的驚呼聲,猛地回頭望向大門。
門口處,一只橘色的小貓抱著自己的三條尾巴呼呼,碩大的獨眼疑惑的左右看看。
到底什么東西踩她的大尾巴?
聶弈出來,看到了門口的行李箱,這箱子上有股他很熟悉的氣息。
望著面前空無一人的空地,他了然后無奈的對著手機道:“歲歲,別跑了,小心摔跤?!?/p>
這話聽在周歲稔耳中,那就是厲鬼催命——我已經發(fā)現你了,被我抓到就要你命。
周歲稔跑得更快了。
可隨著一聲‘破’,原本應該遠遠在她身后的大黃狗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周歲稔剎不住車,直接撲了上去。
“啊啊啊啊——”
周歲稔真的尖叫了,她瞪著眼睛,情急之下,把捏在手里的符咒按在了大黃狗的腦門上。
聶弈:……
眼看著周歲稔要摔倒,聶弈操控著身軀變大。
大腿高的狗瞬間變成了兩米高的巨犬,那巨大的嘴,一口就能把她的腦袋瓜摘掉。
周歲稔膽從心起,倒在巨犬腹部的同時,猛地抓起包上掛著的皮拍子,對著眼前碩大的狗頭拍了下去。
這皮拍子看著小小的,實際上前端里面有鉛塊。
“啪——”
清脆的拍瓜聲響起,這頭一聽就很棒。
低頭正要查看周歲稔有沒有受傷的聶弈愣了一下。
周歲稔再次揚起手,狠狠——
“歲歲,有點疼,別打了?!?/p>
大黃狗突然撤退,周歲稔的皮拍子狠狠砸下,敲碎了地磚,人也撲到了地面,差點磕到牙。
看著碎裂的地磚,聶弈吸氣。
歲歲的力氣挺大的。
小黃的腦袋都有些嗡鳴了。
聶弈剛想說話,原本在門邊的橘貓飛速沖進周歲稔的懷里。
“歲歲歲歲,剛剛是你踩我呀,你是來找我的嗎?”
剛剛想要爬起來,卻被沖擊得坐在地上的周歲稔看著懷里的東西,瞳孔地震。
耳朵尖尖,橘色條紋像是貓一樣的小動物,小小的三角臉上有著一只碩大的貓眼,三條蓬松的大尾巴搖晃著想纏繞在她手上。
媽媽呀,妖怪!?。?!
周歲稔反手把手里的妖怪丟掉,爬起來就跑,邊跑邊瘋狂按手機關機鍵,想觸發(fā)自動報警功能。
可她才跑了兩步就踩到濕滑的東西,手機飛出去好幾米遠,口罩也掉了。
“嚶嚶嚶,我的頭——”
周歲稔下意識看向聲音傳出來的地方,看到了一個長了金針菇般細小手腳的白色小棍子,邊哭邊抓著地上一灘白色碎末往頭上敷。
周歲稔眼前一黑,有些窒息。
更讓她窒息的是一只大狗爪把她飛出去的手機推到了她面前。
黃色大狗:“你手機壞了,要用我的嗎?”
在大狗身后,被她扔出去的單眼三尾橘貓小心翼翼道:“歲歲,你不開心嗎?為什么要踩掉蘑蘑的頭?”
周歲稔想暈,但或許是她最近實在健康得過分,在這種情況下,她愣是保持著清醒。
她趴在地上,看著對面的狗和貓(?),以及哭唧唧找頭的蘑菇,恍惚間覺得打狗扔貓踩蘑菇的她才是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