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宋安然愛慕紀云禪入骨,天下誰人不知。
文武百官不敢想象,宋安然會背叛紀云禪,連紀云禪自己都不相信。
“宋安然!”
“宋安然你給孤滾出來!”
鳳儀宮里,男子腳下生風,吼聲震天。
然而,就在昨日小產(chǎn)后,傷痕累累的宋安然,這會兒卻不知所蹤。
“你們主子呢?”他暴躁地拎起宮娥,額頭青筋似乎要爆裂開來。
宮娥嚇得面無血色,腦袋搖得似撥浪鼓。
紀云禪怒火中燒地將宮娥扔到了一邊,一腳踹翻了殿中桌椅,“宋安然,你真不愧是名將之女,骨氣錚錚!”
他本以為宋安然的妥協(xié),是以退為進。
哪能想到,傾心于他,甘愿為他舍身赴死的宋安然,居然會倒戈向八弟!
蒼狼鐵騎鎮(zhèn)守邊關(guān),她是如何把調(diào)兵符送出宮去,給到八弟手中的?
到底籌謀了多久?
他在等封妃,給心上人一個名分,宋安然卻在等起兵,與他反目成仇!
火氣漸漸壓下,紀云禪冷不丁笑出了聲,鳳眸里透出嗜血的光,“宋安然,你最好活著,再讓孤好好看看你!”
八王爺揭竿而起的戰(zhàn)亂,持續(xù)了整整半年。
這半年里,你來我往,分庭抗禮。
然而北虞本就百廢待興,國庫空虛,糧草接濟不上,反而是背靠肥沃江南的蒼狼鐵騎有足夠的后援,徐徐有了反客為主之勢。
“陛下,如今之計,不如派使者談和,畢竟是手足兄弟,尚有回旋之機!”
“陛下,我朝名將不輸蒼狼鐵騎,臣主張蒙圖將軍率親衛(wèi)營抵死抗衡,破釜沉舟,方能震懾天下!”
太和殿上,眾說紛紜,主戰(zhàn)派和義和派吵得不可開交。
蒙圖?
坐于金鑾殿寶座的紀云禪失笑,那曾是開國元勛,與宋安然父親齊名的神將,就在半個時辰前,投降叛敵了。
或許,他真是不得民心。
可建朝至今,他致力于改善民生,削藩王,拆門閥,一切以百姓衣食冷暖為重。
為何,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紀云禪耳畔又回蕩開宋安然說的那句話。
她說,他是昏君。
讓人沒想到的是,神將蒙圖投誠只是個開端,當蒼狼鐵騎兵臨城下,守城的禁衛(wèi)軍首領(lǐng),在和敵軍交涉之后,竟也義無反顧地大開城門。
紀云禪再見到宋安然,那是八王爺紀凌霄帶著金戈鐵馬,闖入皇庭。
她已不是后宮中驕養(yǎng)的模樣,銀色的甲胄,在晨曦中,泛著幽冷的光。
宋安然坐于馬上,英姿勃發(fā),手中提著的人頭,滴答著鮮血。
她遠遠地望著紀云禪,看不出他有任何亡國君的落魄。
紀云禪特意穿了袞服,頭戴流蘇的冕,挺拔地站在太和殿前,刀削的面容,俊白,清寒。
而宋七七就在他身邊,憂心忡忡地望著宋安然,驚慌失措地扯住紀云禪的袖子,“陛下, 一定還有法子的是么?還有法子的......”
她剛封妃,叛軍便揭竿而起。
在后宮沒有一天安生日子,往昔與紀云禪吟風弄月的生活也不復存在。
鳳印,她是一刻也未曾擁有過。
本以為,她能踩在宋安然頭上作威作福,誰知,宋安然這么狠,領(lǐng)著蒼狼鐵騎擁躉他人為主!
說到底,都是那偏心的爹爹,將軍權(quán),都交由宋安然把持!
憑什么!
憑什么,宋安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她不是愛紀云禪,愛得死去活來嗎?
紀云禪目不斜視, 聲色疲倦暗啞,“輸了就是輸了,絕無退路可言。”
宋七七不甘心地癟嘴,“要不,跟她認個錯,等她放松警惕,再秋后算賬?”
這次,紀云禪不作回答。
宋七七六神無主,“陛下,總不能就這么死了吧? 奴家不想死......”
什么明爭暗斗,奪寵奪愛,她只愿茍活下去,雙手將紀云禪拱手相讓也好。
“噠噠噠——”
白馬的鐵蹄踩在大理石地磚上,清脆的聲音越來越近。
宋安然揚起手來,那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拋到了紀云禪面前。
紀云禪不動如鐘,倒是宋七七尖叫連連。
“孤在位時,問心無愧,哪怕死,也可到閻羅殿面見父皇?!彼咳绻啪怀领o,從容地邀請宋安然道,“動手吧,以身殉國,不丟人。”
他的脖子,白膩如瓷,喉結(jié)微微凸起,若是利劍劃過,血液四濺,該是什么樣的景象?
宋安然瞇了瞇眼,唇角勾弄嘲道,“陛下嫌我雙手污濁,這回陛下還滿意么?”
宋七七一聽紀云禪鐵了心殉國,花容失色,當即暴跳如雷,指著宋安然鼻子唾罵,“宋安然,你勾結(jié)亂黨,禍亂朝綱,你......你不得好死!”
她罵的越狠,證明她越心虛。
宋安然老神在在地笑,一躍下馬,周身的鎧甲,隨之發(fā)出金屬的悶響。
當她緩步走向紀云禪和宋七七時,宋七七的懼意表現(xiàn)得更為明顯,她不自覺地往后退縮,臉色慘白如紙。
宋安然目光在宋七七面上一掠而過,抽出腰側(cè)的匕首,遞給紀云禪,“我可以打道回府,即刻撤兵,但是,宋七七,必須死?!?/p>
她要這江山何用,要的是舒緩心口的一股子惡氣。
手刃親妹妹的事,她辦不到。
那就由傷她最深的人,親自了結(jié)這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