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宋安然在鳳儀宮醒來,掖庭的老嬤嬤正在推卸責(zé)任,“陛下,都是七七姑娘吩咐的,跟老奴無關(guān)啊!陛下!”
她們以為,供出幕后主使就能免除罪責(zé),沒想到,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拖出去砍了。
宋安然沒有睜開眼,佯裝昏睡。
她跟宋七七斗了三年,紀(jì)云禪堅定不移地偏頗宋七七,紀(jì)云禪對宋七七的信任,哪是幾個老嬤嬤三言兩語就能動搖的?
紀(jì)云禪心煩意亂,他看著床榻上閉目昏睡的宋安然,眉心隱現(xiàn)一個‘川’字。
他是怎么也沒想到,宋安然居然懷有他的骨肉。
可是她為什么不說?
愧疚悄然滋生,他輕柔地給宋安然掖好了被子角。
離開鳳儀宮的時候,侍奉宋安然的宮娥跪在殿前,“陛下,這是未出世的孩子,斗膽問陛下,如何處置?!?/p>
木盆里盛滿了血水,那一塊血肉,就沉在水中。
紀(jì)云禪說不出心底是何滋味,老嬤嬤的喊冤,在耳畔揮之不去。
這孩子,還看不出模樣,就草草地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第一個孩子,夭折了。
“埋了吧。”
他避開視線,喉頭宛如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掐著他,快要窒息。
封妃大典在次日,加冕的袞衣,配上宋安然為他繡的腰帶,佇立太和殿外的陽光下,紀(jì)云禪胸口堵得慌。
漢白玉石的臺階下,宋七七盛裝加身,正向著他走來。
她一如往日,笑容明媚,梨渦深深,猶如朝陽般,動人心魄。
明明是期待了無數(shù)次的封妃之禮,而今,卻感受不到半分喜悅。
“陛下。”
宋七七甜甜地喚了聲,捧著笏板,萬眾矚目。
她終于熬到朝臣首肯,熬到宋安然落幕。
雖說只是封妃,但紀(jì)云禪的心在她這里,終有一日,廢去宋安然,她必將成為這北虞朝的王后,無人與之爭鋒。
宋安然啊,宋安然,英姿颯爽又如何,為王朝浴血奮戰(zhàn)又如何?
終究是棄子,輸?shù)脧貜氐椎祝?/p>
紀(jì)云禪面色陰郁,遲遲沒能給宋七七賜予鳳冠。
他凝重地看著宋七七,終是忍不住問道,“她腹中之子,可是你指使掖庭之人所害?”
宋七七怔忪,萬萬沒料到,紀(jì)云禪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問出來。
難不成,宋安然那個短命的孩子,比她更重要?
她哪里懂得,在紀(jì)云禪的心里,她是如白紙般純凈無暇的,若真有其事,那他推心置腹守護的,到底是一條毒蛇,還是一輪皎月?
往深處想,宋安然屢次聲稱是宋七七自導(dǎo)自演,是否也屬事實?
如此一來,他確是昏君無疑了。
更讓紀(jì)云禪痛心的是,四目相對,他竟在宋七七眼中捕捉到了一絲心虛。
然而,向來謊話成癮的宋七七,張口就否認,“臣妾沒有,陛下是不信七七了么?”
信,拿什么信?
宋安然和他的孩子,沒了!
像是一灘爛泥漂浮在血水中!
眼見男子冷峻的臉陰晴不定,宋七七慣會撒嬌,揪扯著紀(jì)云禪袖子,嬌嗲道,“陛下,姐姐小產(chǎn),臣妾也很難過,斷然要給姐姐一個交代,大典之后,追查到底?!?/p>
紀(jì)云禪遲疑了。
宋七七若是兇手,又怎敢信誓旦旦,揚言要查清真相?
約莫是他想多了。
他取過鳳冠,舒開了眉目,宋七七也如釋重負。
然而,正在禮部宣告封妃之禮頌詞時,一人高舉旗報闖入,“八百里加急,督親王紀(jì)凌霄率蒼狼鐵騎攻破河口,直指京城!”
天下大定已數(shù)年,蒼狼符由鎮(zhèn)疆候之女宋安然保管。
當(dāng)年蒼狼鐵騎扭轉(zhuǎn)乾坤,輔佐紀(jì)云禪坐穩(wěn)九五之尊的寶座,宋安然也位居皇后,也算是杯酒釋兵權(quán)。
蒼狼鐵騎怎么突然掀起風(fēng)浪來,且由八王爺率領(lǐng)。
莫非,皇后娘娘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