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帽的狼皮日記》森林在黃昏時分總是最危險的。海因里?!じ耵敳o了緊手中的獵槍,
靴子踩在厚厚的落葉上發(fā)出輕微的碎裂聲。三周以來,
這頭狼已經(jīng)叼走了村里四只羊和一個小女孩。今天,他必須結(jié)束這一切。"來吧,你這畜生,
"他低聲喃喃,灰白的胡須隨著呼吸微微顫動,"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遠處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海因里希立刻蹲下身,手指搭在扳機上。
二十年的狩獵經(jīng)驗讓他的感官像刀鋒一樣銳利。
他能聞到空氣中那股混合著血腥與腐肉的獨特氣味——狼的味道。樹叢晃動,
一個巨大的灰色身影緩緩現(xiàn)身。海因里希的瞳孔收縮。這頭狼比他見過的任何一頭都要大,
肩高幾乎及腰,黃色的眼睛在暮色中閃爍著不祥的光芒。更詭異的是,
它的動作不像普通狼那樣敏捷矯健,反而帶著某種近乎人類的...刻意。狼突然停下,
鼻子抽動著轉(zhuǎn)向海因里希的方向。獵人屏住呼吸,但為時已晚。
狼發(fā)出一聲介于嚎叫與笑聲之間的怪異聲音,猛地撲來。槍聲劃破森林的寂靜。
狼在半空中扭曲身體,但子彈還是擊中了它的后腿。它摔在地上,又立刻爬起,
拖著受傷的腿向密林深處逃去。海因里希咒罵一聲,快步追了上去。
血跡在昏暗的光線下幾乎難以辨認,但他還是循著氣味和零星的血滴追蹤了將近半小時。
當他撥開一片茂密的灌木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僵在了原地。那頭巨狼躺在一塊平坦的巖石上,
胸膛微弱地起伏著。令海因里希震驚的不是狼將死的狀態(tài),
而是它前爪的動作——它正用爪子抓撓自己的腹部,仿佛在試圖...打開自己。
"上帝啊..."海因里希喃喃道。狼聽到聲音,黃色的眼睛轉(zhuǎn)向他。那一刻,
海因里希確信他在一頭野獸眼中看到了人類的情緒——痛苦、解脫,還有某種詭異的期待。
然后,狼的爪子最后一次用力劃過自己的腹部,頭垂了下去,再也不動了。
海因里希謹慎地靠近,獵槍始終指著狼的尸體。當他確信這頭野獸真的死了,
才蹲下身檢查那個被狼自己劃開的傷口。他的獵刀劃開狼腹的剩余部分時,
一股比預(yù)期更濃重的腐臭味撲面而來。"這是什么..."他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在狼的胃袋旁邊,有一個用某種防水材料包裹的物體。海因里希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挑開包裹,
露出一個皮面裝訂的小本子。封面是深紅色的,
摸起來異常柔軟...幾乎像是..."人皮,"海因里希猛地縮回手,胃部一陣翻騰。
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再次拿起那個本子。
這次他注意到封面上用燙金字母印著幾個字:"我的日記"。好奇心戰(zhàn)勝了惡心,
他翻開第一頁。字跡工整得近乎刻意,
像是有人在模仿兒童的筆跡:"親愛的日記:今天外婆又講了一遍小紅帽的故事。
她說森林里的狼都很壞,會假裝友善然后吃掉小女孩。但我知道她錯了。狼比人誠實多了。
當狼想吃你時,
它會露出牙齒;而人卻會微笑..."海因里希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他快速翻了幾頁,每一頁都記錄著日?,嵤拢?/p>
但字里行間透著某種扭曲的思維:"...漢斯今天又嘲笑我的紅斗篷了。
我想象著他的喉嚨在我的牙齒下斷裂的樣子。外婆說我不該這樣想,但狼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它們餓了就捕獵,這是自然法則..."日記中間有幾頁被撕掉了,
后面的內(nèi)容變得更加黑暗:"實驗失敗了。狗和狼終究不一樣。我需要一頭真正的狼。
老樵夫說黑森林深處還有狼群。明天我要去找它們..."海因里希的手開始顫抖。
他翻到最后一篇有字的記錄,日期是三天前:"終于成功了。
皮毛與血肉的融合比想象中痛苦,但值得。現(xiàn)在我可以完成我的清單了。
下一個是磨坊主的兒子,然后是牧師...最后是外婆。她必須親眼看著自己的童話被撕碎。
小紅帽要回家了,帶著滿嘴鮮血。"日記本從海因里希手中滑落。他盯著狼的尸體,
突然意識到那些不協(xié)調(diào)的地方——過于靈活的爪子,眼睛里的人類神情,
還有腹部的傷口位置...太精確了,不可能是動物自己造成的。
"這不是狼..."他喃喃自語,"這是..."一陣風吹過樹梢,發(fā)出類似嗚咽的聲音。
海因里希猛地抬頭,突然感到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他。他迅速撿起日記本塞進外套,
割下狼的一只耳朵作為證明,然后頭也不回地向村莊方向奔去。村莊的燈火在遠處閃爍時,
海因里希才放慢腳步。他的思緒亂成一團。那本日記的筆跡看起來像是孩子的,
但內(nèi)容卻令人毛骨悚然。最讓他不安的是那個署名——"小紅帽"。
村里確實流傳著小紅帽的童話,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難道有人以此為靈感進行殺戮?
還是說..."格魯伯先生!"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小路上,
磨坊主的妻子正焦急地向他招手,"您找到那頭野獸了嗎?我的雅各布還沒回家,
我擔心..."海因里希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我殺死了那頭狼,夫人。
至于雅各布..."他想起了日記中的"清單",胃部一陣絞痛,"我會組織搜尋隊。
"他沒有告訴磨坊主妻子關(guān)于日記的事。在弄清楚真相前,這消息會引起恐慌。而且,
他需要先見一個人——村里唯一還活著的那位"外婆"。格蕾特女士的小屋坐落在村莊邊緣,
靠近森林。據(jù)說她年輕時是村里最美的姑娘,但現(xiàn)在,歲月和悲傷將她壓彎了腰。三年前,
她的孫女瑪爾塔在森林中失蹤,從此杳無音信。海因里希敲門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門開得很慢,格蕾特女士蒼老的面孔在燭光中浮現(xiàn)。盡管年過七旬,她的眼睛依然銳利。
"格魯伯先生,"她的聲音沙啞,"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女士,我需要您的幫助。
"海因里希猶豫了一下,"是關(guān)于...您孫女的事。
"格蕾特女士的眼睛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然后側(cè)身讓他進屋。小屋內(nèi)部整潔樸素,
壁爐上方掛著一幅畫像——一個金發(fā)小女孩穿著紅色斗篷,懷里抱著一本童話書。
海因里希盯著那件紅斗篷,喉嚨發(fā)緊。"您找到瑪爾塔了?
"格蕾特女士的聲音突然年輕了十歲,充滿希冀。"不,女士。但我發(fā)現(xiàn)了這個。
"海因里希從懷中取出那本日記,"您能看看這個筆跡嗎?"格蕾特女士接過日記,
翻開第一頁的瞬間,她的手劇烈顫抖起來:"這...這是瑪爾塔的筆跡。
但不可能...這本子看起來太新了...""您確定?""我撫養(yǎng)她十二年,格魯伯先生。
我認得她的每一個字母。"她抬起頭,眼中充滿恐懼和某種奇怪的...了然,
"你在哪里找到的?"海因里希深吸一口氣:"在一頭狼的肚子里。
"格蕾特女士發(fā)出一聲介于啜泣與笑聲之間的聲音:"所以最終還是發(fā)生了。
""您知道些什么?"海因里希追問。老婦人緩緩走向壁爐,
從架子上取下一本破舊的童話書:"瑪爾塔五歲那年,
她父親——我兒子——被狼群襲擊而死。她親眼目睹了一切。""我很抱歉...""不,
你不明白。"格蕾特女士的聲音突然變得鋒利,"那之后,瑪爾塔變得...癡迷于狼。
起初我以為只是孩子的好奇,
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在收集關(guān)于狼的一切——它們的習性、狩獵方式、群體結(jié)構(gòu)。十歲那年,
她在谷倉后肢解了一只流浪狗,說是在'研究'。
"海因里希感到一陣寒意:"您沒有尋求幫助?""我當然找了牧師和醫(yī)生!
"老婦人激動地說,"他們說這只是階段性的,會過去的。然后三年前的一天,
瑪爾塔去了森林...再也沒回來。"她的聲音低了下來,"但我一直知道她還活著。
森林在呼喚她。"海因里希翻開日記的最后一頁:"女士,您需要看看這個。
"格蕾特女士讀完最后一段,臉色變得慘白:"這不是我的瑪爾塔寫的。
我的孫女不會傷害任何人...不會..."但她的聲音缺乏說服力。
海因里希注意到她的目光不斷飄向壁爐旁的一個小木箱,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絞在一起。"女士,
還有什么我應(yīng)該知道的嗎?"格蕾特女士沉默了很久,最后嘆了口氣:"三年前,
就在瑪爾塔失蹤前一周...村里的牧羊童死了。喉嚨被撕開,就像..."她的聲音顫抖,
"就像狼的杰作。但那天森林里沒有狼的蹤跡。
"海因里希感到一陣眩暈:"您認為...""我不知道該想什么!"老婦人突然激動起來,
"但如果那本日記真的來自狼腹,如果那真的是瑪爾塔的筆跡...上帝啊,
她到底變成了什么?"就在這時,遠處的森林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不是一頭,而是一群。
海因里希和格蕾特女士同時轉(zhuǎn)向窗戶。嚎叫聲此起彼伏,越來越近,
最后匯集成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但最讓海因里希血液凝固的是,在那野性的嚎叫中,
他分明聽到了一個女孩的笑聲。格蕾特女士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指甲幾乎陷入他的皮肉:"她回來了。小紅帽要回家了。
"第二章 皮囊之下狼嚎聲漸漸遠去,但小屋內(nèi)的空氣依然凝固。
海因里希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獵槍扳機,眼睛緊盯著窗外漆黑的森林。
"我們需要通知村長,"他最終打破沉默,"組織一支武裝隊伍搜索森林。
"格蕾特女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不!不能傷害她!"她的指甲像爪子一樣陷入他的皮膚,
"瑪爾塔只是...病了。她需要幫助,不是獵殺。
"海因里希皺眉看著老婦人反常的激動:"女士,如果您的孫女真的變成了某種...怪物,
殺死了村民,那么—""你不明白!"格蕾特女士猛地站起,打翻了桌上的燭臺。
火焰在地板上跳動,照亮了她扭曲的面容,"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海因里希迅速踩滅火焰,抬頭時卻愣住了。在閃爍的光影中,
格蕾特女士的臉似乎...變形了。她的下顎過于突出,眼睛反射著詭異的黃光。但轉(zhuǎn)瞬間,
那幻覺又消失了,只剩下一個悲痛的老婦人。"女士,"他謹慎地說,"您看起來需要休息。
我明天一早再來。"格蕾特女士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是的...是的,你說得對。明天。
"她走向壁爐旁的小木箱,從脖子上取下一把鑰匙,"但在你走之前,有些東西你應(yīng)該看看。
"木箱打開的瞬間,一股刺鼻的藥草和防腐劑氣味充滿了小屋。海因里希探頭看去,
箱子里整齊地排列著玻璃瓶,每個瓶子里都漂浮著某種動物器官—心臟、眼睛、爪子。
"這是...""瑪爾塔的收藏,"格蕾特女士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從她七歲開始。
起初是死鳥和老鼠,然后是貓、狗...最后是這個。"她取出一個稍大的瓶子,
里面是一顆人類的手指,指尖涂著紅色顏料。海因里希的胃部翻騰:"您一直保存著這些?
""我需要記住,"老婦人的手指輕撫瓶身,"記住她變得多...不同。
醫(yī)生們說這是某種瘋狂,但我知道真相。"她抬頭直視海因里希的眼睛,"森林選擇了她。
就像它曾經(jīng)選擇了我丈夫,和我兒子。"屋外突然刮起一陣強風,吹得窗戶咔噠作響。
因里希感到一陣寒意竄上脊背:"您是說...您家族中的男性都...""都被狼殺死了?
官方說法是這樣。"格蕾特女士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但真相更復(fù)雜。
我們家族的血脈中流淌著古老的詛咒—有些人會聽到森林的呼喚,有些人則成為獵物。
"海因里希后退一步:"您相信瑪爾塔被這種...詛咒影響了?""不是相信,
格魯伯先生。我知道。"格蕾特女士合上木箱,"三年前的那個滿月之夜,
我跟著瑪爾塔進入森林。我看到她站在狼群中央,
皮毛從她的皮膚下長出...看到她咬斷牧羊童的喉嚨時眼中的喜悅。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那晚我失去了孫女,森林得到了一個新的孩子。
"海因里希的思緒飛速運轉(zhuǎn)。這老婦人顯然精神不正常,
記和那些瓶子...還有那頭行為詭異的狼...這一切都指向某種超出他理解范圍的恐怖。
"女士,我明天會帶牧師來—""不!"格蕾特女士厲聲打斷,"你還不明白嗎?
教會的人只會燒死她!就像他們差點燒死我一樣!"她的表情突然變得警覺,頭轉(zhuǎn)向窗戶,
"她來了。你必須走。現(xiàn)在。"海因里希也聽到了—森林邊緣的灌木叢沙沙作響,
伴隨著一種奇怪的、像是指甲刮擦樹皮的聲響。"我們一起走,"他抓住老婦人的手臂,
"去村里—""太晚了。"格蕾特女士掙脫他的手,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記住,
格魯伯先生,有些怪物是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不是天生的。"她將他推向后門,"走!別回頭!
"前門傳來沉重的撞擊聲,木頭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海因里希猶豫了一秒,
然后抓起獵槍和日記本沖向后門。就在他踏入黑夜的瞬間,他聽到前門被撞開,
和格蕾特女士最后的話語:"歡迎回家,我的小紅帽。"海因里希沒有回頭。
他在月光下狂奔,
耳邊是自己劇烈的心跳和身后小屋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尖叫—那聲音既像人類,又像野獸。
村莊的燈火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中時,他的肺部像著了火一樣灼痛。村口的第一棟房子是鐵匠鋪,
燈還亮著。海因里希用盡全力拍打屋門:"約翰!開門!緊急情況!"鐵匠約翰打開門,
滿臉驚訝:"格魯伯?發(fā)生什么—""召集所有能拿武器的男人,"海因里希氣喘吁吁地說,
"帶上火把和銀器。""銀器?"約翰皺眉,"你瘋了嗎?現(xiàn)在是—""照我說的做!
"海因里希怒吼,"否則天亮前會死更多人!"一小時后,
十五個手持各式武器的村民聚集在廣場上。
海因里希簡短地講述了狼的異常行為和格蕾特女士的危險處境,
但略過了日記和變形的那部分—沒人會相信這些。"我們分成三組,"他指揮道,
"一組從東邊接近小屋,二組守住森林邊緣,三組..."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遠處的森林上空,一團橙紅色的光芒正在擴散。"著火了!"有人喊道。
海因里希的心沉了下去:"格蕾特女士的小屋...快!"當他們趕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