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器材室里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橡膠老化后刺鼻的臭味。
年久失修的燈管在天花板上茍延殘喘，光線昏黃黯淡。每一次閃爍，
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電流嗡鳴，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將這狹小的空間徹底拖入黑暗。
空氣像是凝固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我，林默。此時后背正緊緊抵著金屬置物架，
那冰冷的觸感，正在透過單薄的校服滲入皮膚。在我的面前，
是張強和他兩個跟班——王鵬、李超。此時張強的臉，正在閃爍的光線下扭曲變形。
他的嘴角咧開，露出一個混雜著暴戾和戲謔的笑容，惡心得讓人反胃?！皢?，
這不是我們班的大聰明林默嘛？”張強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帶著一股刻意的黏膩，
像爬行動物的鱗片刮過我的耳膜。他伸出一根粗壯的手指，帶著侮辱性地戳了戳我的頭，
力道很重?！澳憬裉旎瘜W課又出風頭了呀？給班花李薇講題？”王鵬在一旁嘿嘿笑著，
隨手從旁邊的籃筐里抓起一個破舊的籃球，漫不經(jīng)心地拍打著。
沉悶的“砰砰”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每一下都砸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
李超則斜靠在另一排架子上，眼神像淬了毒的鉤子，在我身上來回逡巡，
尋找著可供發(fā)泄的地方。我心中冷笑，因為不論我說什么，這頓打都在所難免。而李薇，
那個惡毒的女人，明知道我經(jīng)常因為她挨揍，還故意找各種機會，當眾接近我。
“強哥問你話呢，啞巴了？”李超陰惻惻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明顯的威脅意味。
我的思緒被打斷，汗水沿著額角滑下，流進眼角，帶來一陣刺痛感。
我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每一次收縮都牽扯著肋骨，帶來近乎真實的痛感。
恐懼和如藤蔓般纏繞而上，勒得我?guī)缀踔舷?。但在這滅頂?shù)目謶种拢?/p>
一種與之截然相反的、近乎沸騰的亢奮，也在我的血管深處悄然奔涌。我知道，就是現(xiàn)在。
我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灰塵、汗味和橡膠的空氣嗆得喉嚨發(fā)癢。我強迫自己抬起眼，
目光不再躲閃，直直迎上張強那雙充滿惡意的眼睛。我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穩(wěn)，
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的、非人的空洞。那聲音如同從幽深的地底傳來：“張強，褻瀆者。
神罰……將至?！薄吧锻嬉鈨?？”張強愣了一下，隨即爆發(fā)出響亮的狂笑。
他的巴掌如雨點般扇在我的臉上：“神罰？你他媽嚇傻了吧？
跟我在這裝神弄鬼……”我如往常一般，默默忍受著疼痛，同時也是在這一刻，
終于下定了決心。只見他在我如刀般的目光下，笑聲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扼住，
卡死在喉嚨中。呼——一股憑空出現(xiàn)的、強勁冰冷的怪風猛地卷過器材室！
灰塵打著旋瘋狂飛舞，頭頂上那幾根茍延殘喘的燈管發(fā)出瀕死般的“噼啪”爆響，
猛地炸裂開來！無數(shù)的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砸落，叮當作響。
整個空間瞬間陷入一片絕對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只有窗外路燈投進來的微弱光線，
在地板上切割出幾道扭曲模糊的光痕。“操！怎么回事？”王鵬的聲音憤怒而恐懼。
“燈炸了？媽的！”李超的聲音也透著慌亂。就在這絕對的黑暗與死寂降臨的剎那，
就在他們驚魂未定、雙眼還在徒勞地適應(yīng)黑暗的瞬間。嗡！
一聲低沉、宏大、非人所能發(fā)出的嗡鳴毫無預(yù)兆地響起！這聲音并非來自耳朵，
更像是直接作用于顱骨，震蕩著每一根神經(jīng)！伴隨著這令人牙酸的嗡鳴，
在所有人頭頂正上方，那片最濃重的黑暗虛空之中，一點刺目的猩紅陡然亮起！
那紅點迅速膨脹、拉伸、扭曲！它燃燒著！一只巨大到令人魂飛魄散的眼球，
憑空懸浮在器材室的天花板下。它的輪廓由跳動的火焰構(gòu)成，邊緣不斷扭曲，
散發(fā)出灼熱氣息。眼球深處是一片黑暗漩渦，仿佛能吞噬靈魂，
它如同神明般俯視著下方渺小的人類。它緩緩轉(zhuǎn)動著，每一次轉(zhuǎn)動都帶起周圍空氣的漣漪，
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響。熱浪和硫磺氣味瞬間彌漫開來，如同地獄之門在此刻洞開！
“呃啊——！”張強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他臉上的獰笑，
也徹底被極致的驚駭取代，他的雙眼因極度恐懼而暴突。緊接著，
張強像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猛地佝僂下去，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膝蓋撞擊地面的同時，他雙手捂住腹部，身體劇烈地痙攣、抽搐。
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倒氣聲。下一秒，“哇”地一聲，
穢物不可控制地從張強口中狂噴而出，濺了一地。“鬼……鬼?。?！
”王鵬被嚇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連滾帶爬地向門口撲去?？蓞s被雜物絆倒，
摔了個狗吃屎?！把邸劬Γ难劬?！”李超則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渾身篩糠般抖個不停。他的牙齒咯咯作響，褲襠處迅速洇開一片水漬，腥臊味也彌漫開來。
我站在置物架的陰影里，背對著他們。我的身體保持著微微顫抖的姿態(tài)，
仿佛也承受著巨大的恐懼。然而，我的手指卻異常穩(wěn)定，在寬大校服袖口的掩護下，
精準地操控著那個界面。霎時間，燃燒巨眼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呃！
”張強的身體不受控制的一彈，嘔吐得更加兇猛，幾乎要把內(nèi)臟都嘔出來。
他的意識在劇烈的生理痛苦，和超自然的視覺沖擊下幾近崩潰，只剩下最原始的生物本能。
他涕淚橫流，額頭“咚咚咚”地磕在冰冷骯臟的地面上，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悶響。
他的嘴里哭嚎著：“饒……饒命！神……神仙爺爺饒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饒了我……求求您饒了我??！”火焰巨眼依舊無聲地燃燒著，
冷漠地“注視”著腳下卑微如蟲豸的求饒者。幾秒鐘后，如同它出現(xiàn)時一樣突兀。
那燃燒巨眼的輪廓開始變得不穩(wěn)定，接著劇烈地扭曲、閃爍了幾下。最后發(fā)出“噗”的一聲，
如同一個被戳破的氣泡，連同那令人窒息的硫磺味和熱浪，瞬間消散在空氣中。
燈管炸裂的碎片還散落在地上，器材室重新被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勉強照亮。
世界陷入死寂。
只有張強那壓抑不住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和干嘔聲；以及王鵬、李超粗重如破風箱般的喘息，
在這片空間中回蕩。濃烈的嘔吐物酸腐味，和尿臊味混合著灰塵的氣息，
構(gòu)成了一幅無比污穢的景象。我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殘留著一絲蒼白和驚魂未定。
在張強的視線與我接觸的剎那，我捕捉到了，他靈魂深處那濃濃的恐懼。
一種絕對掌控的快感，如同毒液注入心臟，瞬間流遍我的四肢百骸。我什么都沒說。
只是看了一眼如同爛泥的張強，然后邁開腳步，踩過地上的穢物和玻璃碎渣，
走向那扇緊閉的器材室鐵門。我的腳步聲，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
吱呀——生銹的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呻吟，走廊里明亮的光線涌了進來，刺得我眼睛生疼。門外，
有幾個被剛才動靜吸引過來的學生，臉上寫滿了驚疑和好奇。
而當他們看清器材室內(nèi)的一片狼藉，尤其是看到，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張強，正像條死狗一樣，
跪在地上嘔吐發(fā)抖時。他們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我微微低著頭，
快步穿過他們，將身后的污穢景象徹底隔絕在門內(nèi)。走廊的燈光照在我臉上，
那絲蒼白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平靜。只有嘴角，勾出了一絲極淡、極冷，
且只有我自己才能察覺的弧度。那弧度如同冰面下劃過的暗流，轉(zhuǎn)瞬即逝。我知道，風暴，
才剛剛開始。二、僅僅一周后，那場發(fā)生在器材室里的“神罰”，
已經(jīng)發(fā)酵成了校園里的傳說。事件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反復(fù)咀嚼、添油加醋，口耳相傳。
而那只燃燒的巨眼，則被描繪得愈發(fā)可怖，甚至連張強等人的崩潰，
也被賦予了更多神秘色彩。而我的名字，也不再僅僅與“成績好”、“有點孤僻”掛鉤。
它被敬畏、好奇和恐懼包裹起來，成了某種難以言說的符號。而這種詭異的氛圍，
在周三下午的全體學生大會上，被推向了一個高潮。老舊的大禮堂，空氣悶熱渾濁，
幾百名學生擠在硬邦邦的木椅上，像一片蔫頭耷腦的蘑菇。教導主任趙德柱站在臺上，
他肥胖的身體裹在深藍色西裝里，汗珠順著腦門不斷滾落，浸濕了稀疏的幾縷頭發(fā)。
此時他正揮舞著手中的講稿，唾沫橫飛地訓斥著，關(guān)于近期“紀律渙散、學風不正”的現(xiàn)象。
他的聲音通過劣質(zhì)的麥克風放大，帶著刺耳的電流噪音，嗡嗡地折磨著所有人的耳膜。
“……尤其是個別同學！搞些神神鬼鬼、裝神弄鬼的名堂！嘩眾取寵！擾亂教學秩序！
這是絕對不允許的！”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麥克風發(fā)出一陣尖銳的嗡鳴。
我坐在禮堂靠后的角落，位置偏僻，光線昏暗。我的指尖在口袋里，
無聲地撥弄著那個冰涼的金屬小盒?！斑@種歪風邪氣，必須……”趙德柱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虛張聲勢的嚴厲。就是現(xiàn)在！嗡——！趙德柱揮舞的手臂停在半空，
他那張因激動而漲紅的臉龐，也瞬間褪去血色，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
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涌出。他的左手猛地攥住了胸口的西裝布料，
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的身體無法控制地搖晃起來，喉嚨里發(fā)出艱難抽氣的聲音。砰！
他沉重的身軀像一個破麻袋般，帶著沉悶的響聲，砸倒在水磨石地面上！麥克風被帶倒，
發(fā)出一連串刺耳的噪音，在禮堂里無限放大?！鞍 薄爸魅?！”“趙主任！
”臺下先是一片死寂，隨即便爆發(fā)出嘈雜的驚呼和混亂！前排的老師和學生干部們，
驚慌失措地沖上臺去。接著整個禮堂炸開了鍋，學生們紛紛站起，伸長脖子看向主席臺。
“是心臟病！快！叫救護車！”一個老師帶著哭腔嘶喊。就在混亂像瘟疫般蔓延的時刻，
我的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精準地落在了臺上。我知道，時機到了。我深吸一口氣，
然后站起身，默默向主席臺走去。由于我的座位在角落，所以在混亂中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直到我開始向前走，穿過一排排座椅之間的狹窄過道。我的腳步很穩(wěn)，
每一步都踏在木質(zhì)地板上，發(fā)出輕微卻清晰的聲響。隨著我的不斷前行，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我，并不由自主地，為我讓開了一條通道。所有擋在我面前的人，
在接觸到我的目光時，都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畏懼，
似乎是想起了之前器材室里的那一幕。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一般，在我經(jīng)過的地方迅速擴散。
“是他……林默！”“他過去了！他想干什么？
眼睛……張強……”“難道他……”各種驚疑、恐懼、難以置信的碎片化詞語鉆入我的耳朵。
但我沒有理會，我的目光始終鎖定臺上那個倒下的身影。終于，我走到了主席臺下。
幾個圍在趙德柱身邊的老師，下意識地停下了急救動作，愣愣地抬頭看著我，
眼神驚訝且疑惑?！白岄_，我能救他?！蔽业穆曇舨桓撸瑓s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他們面面相覷，一時竟僵在原地。我無視了這一切，
徑直走到趙德柱身邊蹲下。只見他躺在地上，雙眼翻白，嘴唇呈現(xiàn)出可怕的紺紫色。
他的胸口幾乎沒有起伏，只有喉嚨里發(fā)出極其微弱的“嘶嘶”聲。
此時無數(shù)雙眼睛聚焦在我身上，整個禮堂鴉雀無聲，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那幾百道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灼燒著我的后背。巨大的壓力，混合著一種掌控生死的，
近乎于褻瀆神明的興奮感，在我體內(nèi)沖撞。我伸出手，覆蓋在趙德柱冰冷汗?jié)竦念~頭上。
我的動作看起來，就像一個虔誠的牧師，在進行臨終祈禱。寬大的袖口垂落，
巧妙地遮掩了掌心里握著的裝置。我的手指在他身上摸索著，借著動作的掩護，
我將掌心隔著襯衫布料，緊緊按在了他左胸心臟的位置。指尖在袖內(nèi)，無聲地撥動了兩下。
滋……啪兩聲微弱的輕響過后，趙德柱像一條離水的魚，身體猛地向上彈了一下?！班馈?！
”他翻白的眼睛驟然轉(zhuǎn)動，喉嚨里那微弱的“嘶嘶”聲，變成了一聲短促而響亮的倒抽氣。
緊接著，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如同一個剛剛被拉出水面的溺水者！原本慘白的臉色，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涌上血色，嘴唇的紺紫也逐漸消退。最后他猛地咳嗽起來，
有渾濁的痰液從嘴角溢出。而我則適時地收回手，保持著半蹲的姿勢，
臉上依舊是那種深潭般的平靜，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醒了！主任醒了！
”“天哪！他……他做了什么？”“摸了一下心臟？就……就好了？”“神跡！真的是神跡！
”短暫的死寂后，更大的聲浪轟然爆發(fā)！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敬畏！
趙德柱茫然地睜開眼睛，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我沒有看他。
只是緩緩站起身，目光平靜地掃過臺下。幾百張年輕的面孔，此刻的表情竟驚人地一致。
那是親眼目睹了，超越他們理解的絕對震撼！是某種東西在瞬間被點燃的狂熱！
張強第一個帶頭之后，臺下如同被風吹倒的麥浪?？拷芭诺膶W生，竟一個接著一個，
帶著無比的激動，朝著主席臺的方向、朝著我站立的方向，跪了下去！撲通！撲通！撲通！
膝蓋撞擊地板的聲音連成一片，在空曠的禮堂里回蕩，如同沉悶的鼓點。
這跪拜的浪潮迅速向后排蔓延，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漣漪擴散。越來越多的人跪下，
雙手合十，或是將額頭抵在冰冷的地板上，口中喃喃著我的名字。
“林默……”“神……”“神跡……”整個禮堂，除了臺上那幾個目瞪口呆的和趙德柱之外，
臺下黑壓壓跪倒了一片！幾百個年輕的生命，竟在我的“神跡”之下，低下了他們的頭顱。
我站在主席臺上，望著匍匐的信徒，如同孤峰。雖然這一切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但卻不影響那巨大的滿足感，正如同海嘯般沖刷著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沸騰起來。這就是力量！支配人心的、至高無上的力量！
它比任何物理的暴力都更令人迷醉！我的目光緩緩掃過，看著臺下那一顆顆低垂的頭顱，
如同君王巡視自己的疆土。但在這片狂熱的跪拜之潮中，我的視線如同最精準的探針，
瞬間捕捉到了那個身影。她站在禮堂側(cè)門附近，沒有跪下。在一片匍匐的虔誠中，
她像一株遺世獨立的幽蘭。是蘇晚。被譽為?；ǖ奶K晚。她的目光穿過混亂的人群，
先是在一個我的身上停留片刻，而后直直地落在人群中一個女孩身上。剛才我看到，
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沒有狂熱，沒有敬畏，甚至沒有太多震驚。那眼神像針一樣，
極其短暫地刺穿了我被權(quán)力快感充斥的心房。
一絲極其細微的、與這狂熱氛圍格格不入的冰冷預(yù)感，如同毒蛇舔舐我的心臟。
不過那感覺并沒有維持很久，很快就被臺下洶涌的狂熱呼喊聲淹沒了?！傲帜?！”“林默！
”“林默！”呼喊聲從最初的雜亂，漸漸匯聚成整齊劃一的聲浪。如同信徒的圣詠，
一遍遍沖擊著禮堂的穹頂，也沖擊著我的耳膜。我微微抬起下巴，目光重新變得幽深而平靜。
我將蘇晚的眼神，和她注視著的女孩暫時拋諸腦后。這片跪倒的海洋，這片狂熱的呼喊，
才是屬于我的王國。而蘇晚？只是這宏大樂章里，有待處理的音符罷了。
三、禮堂的跪拜與呼喊聲浪，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整個校園。我，林默。
這個名字，不再只是一個學生代號。它成了某種象征，
一個活生生的、行走在校園的的“神跡”。張強、王鵬、李超三人，
成了我最初的、也是最忠實的“門徒”。而在三人之中，張強的信仰尤其狂熱。
器材室那晚的“神罰”，徹底重塑了他的靈魂?；蛘哒f，摧毀了他原有的靈魂。
他看我的眼神，混雜著極致的恐懼和病態(tài)的狂熱。他像一條被徹底馴服的惡犬，
甚至帶著某種扭曲的虔誠。他成了我無形的鞭子，而王鵬和李超則成了爪牙，
替我“維持”著信徒間的秩序，彈壓任何一絲質(zhì)疑的苗頭?！吧褊E”需要神秘，需要儀式感，
更需要將偶然的“神跡”，去固化為常態(tài)的“信仰”。我的超自然手段，
便是這新宗教的基石。已經(jīng)廢棄的舊實驗樓地下室，成了我們最初的“圣所”。
這里潮濕陰冷，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化學試劑的刺鼻氣息。頂棚昏黃的應(yīng)急燈，是唯一光源，
在布滿灰塵的管道，還有銹跡斑斑的鐵架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幾十個被篩選過的，
第一批“核心信徒”，共同聚集在這里。他們之中，大多是容易被神秘主義吸引，
或是在校園里飽受欺凌的邊緣學生。他們圍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眼神在昏暗中閃爍著不安又亢奮的光芒。我站在廢棄的實驗臺前，背對著他們，
身影被燈光拉得很長。那影子投在斑駁的墻壁上，如同巨大的、沉默的神祇剪影。
而張強則像一尊門神，侍立在我側(cè)后方，兇悍的目光掃視著人群，確保絕對的肅靜?！吧裾f，
信者得見真知。”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室回蕩，帶著一種奇異的空洞感。
接著我緩緩抬起右手。嗡——！隨著我的動作，“神跡”再度降臨。
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慌感，瞬間在每個人心底炸開！有人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有人臉色煞白，捂住胸口?！翱?！神正在凝視你們！”我飄渺的聲音陡然拔高。呼！
只見我前方幾米處，空氣猛地扭曲，一個模糊、巨大、燃燒著暗紅色火焰的巨眼輪廓，
再度憑空出現(xiàn)！雖然這次比器材室那次小得多，也虛幻得多。但那跳動的火焰邊緣，
和那深邃冰冷的瞳孔，足以喚起所有人心底關(guān)于“神罰”的恐怖傳說！“神罰！是神罰！
”人群中爆發(fā)出壓抑的驚呼和抽泣。恐懼被點燃后，迅速轉(zhuǎn)化為對“神威”的敬畏。
我手指微動，只見燃燒之眼緩緩轉(zhuǎn)動，那無形的“視線”掃過每一個信徒的臉龐。
被“注視”到的人無不渾身僵硬，低下頭顱，如同待宰的羔羊?！靶拇娌痪吹囊C瀆者，
當受業(yè)火焚身之苦！”我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審判。其實我的目標早已決定，
是人群中一個叫劉宇的男生。在之前的時候，他由于嫉妒，經(jīng)常會向老師告密，
編造關(guān)于我的謠言，讓我失去了老師的信任。因此每次我被霸凌后，老師都會視而不見。
張強獰笑著，像拖死狗一樣將他從人群中拽出，粗暴地按在冰冷的地上。劉宇嚇得魂飛魄散，
涕淚橫流。他語無倫次地求饒：“神！我錯了！饒了我！饒了我啊林默……不，神使大人！
”而我則面無表情，指尖輕輕一劃。嗤啦！一聲輕微但清晰的，皮肉被灼燒的聲音響起！
與此同時，劉宇后背的衣服猛地鼓起一小塊，隨即冒起一縷白煙！
一股蛋白質(zhì)燒焦的糊味瞬間擴散開來！“啊——！”劉宇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嚎，
身體瘋狂扭動，仿佛被無形的火焰舔舐！人群一片死寂，只有劉宇痛苦的嚎叫在回蕩。
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極致的恐懼。他們親眼看到了“神罰”降臨！看到了褻瀆者的下場！
我緩緩抬手，劉宇的慘嚎也隨之戛然而止，只剩下劇烈的喘息和抽搐。雖然他的痛苦停止了，
但那份對未知力量恐懼，已深深刻入每個人的骨髓?！靶欧钫?，得庇佑。
”我的聲音恢復(fù)了那種空洞的平靜：“褻瀆者，永墮深淵?！睋渫?！撲通！撲通！這一次，
不需要任何引導。所有信徒，包括剛剛還在施暴的張強，都朝著我的方向，顫抖著跪拜下去，
額頭緊貼冰冷的水泥地。地下室只剩下粗重的呼吸，還有一些壓抑的啜泣。一種絕對的恐懼，
轉(zhuǎn)化成了臣服的信仰，在這陰冷的地下空間里，如菌群般瘋狂滋生。神國，初具雛形。
四、權(quán)力的甘醇令人沉醉，而沉醉往往伴隨著肆無忌憚的墮落。自從我的“神國”，
在陰影中膨脹之后，圣所里信徒的供奉，便堆滿了角落。但是物質(zhì)的填塞，
根本無法滿足我靈魂深處，那些日益增長的欲望。我渴望更多，
渴望將那些曾高不可攀的星辰，一點點拽入我的泥沼。我想看著她們在恐懼中臣服，
在絕望中綻放出扭曲的美麗。李薇，我們班班花，更是眾人眼中的的冰山女神。她天鵝頸，
清冷眸，是所有男生只能隔著人海窺視的幻影。但只有我知道，她其實是個腹黑的女人，
也是導致我被霸凌罪魁禍首之一。所以，她需要被凈化！趁著她父母出差的空檔，
我讓張強向她傳達神諭，輕易的將她誘出家門。黑夜中咣當一聲巨響，
一輛破舊面包車的門關(guān)上了。那扇門不但隔絕了路燈的光芒，也隔絕了李薇求救的可能。
學校附近一個廢棄倉庫中，空曠而冰冷的月光，照亮了縱橫交錯的鋼梁，和高懸的維修平臺。
李薇被綁在一張吱呀作響的木椅上，厚厚的膠帶，封住了她所有的聲音。
那雙曾如寒星般的眼眸，此刻早已盈滿淚水，只剩下純粹的恐懼。
看著她的身體因絕望而劇烈顫抖，我心中大快。清冷？高傲？腹黑？在絕對的暴力，
與未知的恐怖面前，她所倚仗的一切，全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坐在一張鋪著絨毯的嶄新椅子上，與這銹跡斑斑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而張強、王鵬、李超幾人，則垂涎欲滴地圍在李薇周圍，如同等待開餐的野獸?！吧駩凼廊耍?/p>
”我開口道。我的聲音帶著空洞的回響，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針，扎在李薇緊繃的神經(jīng)上。
“而神尤其眷顧純凈而美麗信徒。李薇，你的美麗，是神恩賜的榮光?！蔽艺酒鹕?，
踱步到她面前，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我伸出手，
冰冷的指尖緩慢地拂過她沾滿淚水的臉頰，感受著她肌膚下靈魂的顫抖。她拼命搖頭，
被封住的嘴只能發(fā)出模糊、絕望的嗚咽?！吧褓n給你一切，也需要純凈的你為世人做出奉獻。
”我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如同淬毒的刀鋒。“告訴我，你是否能敞開一切去擁抱世人，
又是否配得上這份恩寵？”說著我后退一步，目光轉(zhuǎn)向燃燒著欲望的張強。
我的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去吧，迷途的孩子，神需要你……去檢驗她的虔誠。
”張強聞言，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吼，迫不及待地就要撲上去。而李薇的嗚咽，
也瞬間變成瀕死的哀鳴，她的身體瘋狂地扭動，讓木椅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王鵬和李超也獰笑著上前一步，準備幫王強按住她。而就在這欲望與絕望，
即將到達碰撞的臨界點時?！斑菄}?！币宦晿O其輕微、如同枯枝折斷般的脆響，
從倉庫深處突兀地響起！那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湖中，打破了倉庫里的寂靜！
我的心臟猛地一沉！而張強撲向李薇的動作，也不得不硬生生剎住。王鵬和李超迅速轉(zhuǎn)身，
用兇戾的目光投向倉庫的黑暗角落?！罢l？”張強被打斷好事，厲聲咆哮道。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里激起回響，充滿了被冒犯的暴怒：“快給老子滾出來！
”那片陰影里，再度恢復(fù)死寂。“你以為不出聲就沒事了？”我冷笑一聲，
聲音刻意放得平穩(wěn)，但眼神銳利如刀。呼！伴隨著我聲音，一團幽藍色的模糊光暈，
在那片陰影處憑空亮起?！斑馈 币宦暥檀俣鴫阂值?、仿佛喉嚨被扼住的驚喘猛地響起！
緊接著，一個極其瘦弱的身影，從那堆巨大的齒輪后面，踉蹌著跌撞出來。
慘淡的月光短暫地勾勒出她的輪廓。陳小雨？那個總是低著頭，
像隨時會消散的影子般的女孩，也是我最虔誠的信徒之一。此時她的臉上，
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嘴唇?jīng)]有一絲血色，渾身微微顫抖著。她那雙總是躲閃的大眼睛里，
流露出一種混合著震驚、恐懼和……信仰崩塌后的絕望！因為她看到了！她看到了李薇被綁，
也看到了張強他們要做的事?！瓣愋∮辏 蔽矣行┦B(tài)的低呼，那份刻意維持的威嚴，
變成被撞破秘密的驚怒。她應(yīng)該還在圣所里祈禱，求神治療她的重度抑郁才對呀。
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在我震驚的同時，陳小雨那雙盈滿破碎光芒的眼睛，
也正死死地盯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所有的控訴和憤怒逐漸消失，而后只剩下絕望。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的大顆淚珠，
從她那雙絕望的眼睛里滾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皨尩?！是那個怪胎！
”張強也認出了她，臉上兇光畢露：“她打擾了奉獻的儀式！也應(yīng)該收到懲罰！”“抓住她！
”此時我也回過神來，聲音有些扭曲的命令道。我明白，絕不能讓陳小雨這么離開！
患有重度抑郁的她，狀況太不穩(wěn)定了，一旦她出去亂說，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張強和王鵬得到命令，立刻像餓狼般撲了過去。陳小雨見狀，發(fā)出一聲充滿恐懼的嗚咽，
轉(zhuǎn)身就朝著維修平臺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她的腳步虛浮，身體搖晃得厲害，
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罢咀?！”張強一邊怒吼，一邊在她身后緊追不舍。
倉庫深處堆滿了各種廢棄機械和雜物，通道狹窄曲折，極難通過。陳小雨慌不擇路，
只能沿著一個由生銹鐵板組形成的簡易斜坡，手腳并用地，向空中的維修平臺爬去。
她的動作笨拙無比，有好幾次都險些滑倒?！安?！她上去了！”王鵬罵道。張強獰笑一聲，
也毫不猶豫地跟著往上爬：“看你往哪跑！”在求生本能的驅(qū)使下，陳小雨奮力爬上了平臺。
但可惜，這是一條死路。在張強的逼迫下，陳小雨只能退向平臺的最邊緣。
那里沒有任何護欄，且下面是冰冷堅硬的水泥地。“跑??！再跑??！”張強也爬上了平臺，
一邊逼近，一邊喘著粗氣。他臉上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敢破壞儀式？找死！
”陳小雨聞言，猛地轉(zhuǎn)過那滿是淚水的臉龐。她直直的盯著我，嘴唇無聲地動了動，看口型，
似乎是在重復(fù)著一句話：“假……的……都是假的”在張強伸手抓向她的瞬間，
她身體毫不猶豫的向后，輕飄飄地一仰。她像一片終于脫離枝頭的枯葉。沒有尖叫，
沒有掙扎。只有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砰”！那聲音不大，卻如同重錘，
狠狠砸在倉庫每一個人的心上！時間仿佛凝固了。張強的手還僵在半空，此時臉上的獰笑，
變成了呆滯。而王鵬和李超則是在平臺下方，張大了嘴。就連被封住嘴的李薇，
也發(fā)出了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嗚咽，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此時月光穿過縫隙，
剛好照亮了平臺下方的那片區(qū)域。陳小雨那小小的身體，正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
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攤暗色的液體，在她身旁迅速地蔓延開來，在慘白的月光下，
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作嘔的粘稠。她那大大的眼睛依舊睜著，空洞地望著倉庫破敗的穹頂。
我看著眼前的一幕，既感到恐懼又松了一口氣，至少……她不會出去亂說了。
張強連滾帶爬地跑了下來。他臉色煞白，聲音帶著顫抖：“她……她自己掉下去的！
我……我沒碰她！真的！”他急于撇清關(guān)系，眼神慌亂。王鵬和李超也圍了過來，
看著地上那一動不動的身體，兩人嘔吐不止。那是對生命如此輕易消逝，
產(chǎn)生的最原始的恐懼。我走到陳小雨的尸體旁，低頭看著她那雙空洞的眼睛。
那雙眼睛里再也映不出月光，也映不出我的倒影，只有一片死寂的虛無。
那句無聲的“假的”，像冰冷的嘲諷，刺在我的神經(jīng)上。麻煩，
以一種最意外、最徹底的方式解決了。但我總覺得，倉庫深處最濃重的陰影里，
似乎還有什么東西在凝視著我?？僧斘颐顝垙娙ニ褜r，卻一無所獲。我知道，
可能是我的神經(jīng)過度緊張了。但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安，如同毒蛇的芯子，
悄然舔舐過我剛剛升起的那點輕松感。不過我明白，現(xiàn)在不是糾結(jié)這些的時候。
我看向魂不守舍的張強，聲音重新恢復(fù)了冰冷：“這當然不是你的錯，而因為是她對神不敬，
才得到的惡果。”“這里，還有那個李薇。處理干凈吧，不要留下任何痕跡?！薄笆恰?！
”張強他們聞言松了口氣，慌忙答應(yīng)道，可聲音中依舊帶著驚悸。我又最后看了一眼，
地上那灘愈發(fā)暗沉的液體。而后轉(zhuǎn)身，走向倉庫大門。月光將我的影子拉長，
扭曲地投射在水泥地上，如同一個擇人而噬的怪物。而倉庫深處那片陰影，
似乎比剛才更加濃重了。空氣里彌漫的血腥味，
似乎也帶上了若有若無的、被淚水浸透的悲傷氣息？一定是錯覺，我推開鐵門，
將那點微弱的不安，隔絕在了里面。神國的道路，不容任何阻礙。五、倉庫的大火，
燒掉了所有的痕跡，也像一劑強效的凝固劑，將張強三人更加牢固地，捆綁在我的戰(zhàn)車上。
他們看向我的眼神里，恐懼和狂熱已經(jīng)融為一體，變成了一種近乎本能的絕對服從。
那晚的“處理”過程，則成了我們之間最骯臟的秘密紐帶。他們徹底明白了背叛的代價，
也嘗到了“神使”庇護下為所欲為的甜頭。而我以恐懼和信仰作為燃料，
讓我的“神國”引擎，轟鳴著駛向更肆無忌憚的軌道。舊實驗樓的地下室，
已經(jīng)無法容納日益膨脹的信徒。所以我們搬到了城郊，一座廢棄已久的教堂。
這里殘破的尖頂，還有蒙塵的彩繪玻璃，完美契合了我需要的儀式感。信徒的數(shù)量激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