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獄當天,假千金送我進精神病院,我為沈家假千金頂罪入獄三年。那天,
真千金妹妹挽著未婚夫的手說:“姐姐,謝謝你替我坐牢。
”“現(xiàn)在該把季太太的位置還給我了?!彼麄儾恢馈?這三年我在監(jiān)獄里,
早就成了地下世界的王。當精神病院的鐵門關(guān)上時,我笑著撥通加密電話:“游戲開始。
”…………冰冷的雨絲,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扎在裸露的皮膚上,
又順著濕透的廉價囚衣往下淌,帶走最后一絲體溫。厚重的鉛灰色云層沉沉壓在頭頂,
幾乎觸手可及,把這座矗立在荒原邊緣、如同巨大鋼鐵墓碑的城北女子監(jiān)獄,
襯得更加陰森死寂??諝饫飶浡F銹、劣質(zhì)消毒水,
還有一種更深沉、更令人作嘔的——絕望腐爛的氣息。
沈清秋站在監(jiān)獄那扇巨大、銹跡斑斑的鐵門外,微微佝僂著背。
刺骨的寒意順著濕透的布料直往骨頭縫里鉆,凍得她指尖麻木,連帶著那雙藏在袖口里的手,
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這不是冷,是烙印在神經(jīng)深處的舊傷疤,在這樣陰郁的天氣里,
無聲地叫囂。三年。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個日夜。每一天,她都在心里刻下一道痕。
不是計算刑期,是在積蓄力量,是在等待這個走出牢籠、親手點燃地獄之火的瞬間。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舌尖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腥甜,目光卻沉靜得可怕,
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倒映著眼前這片令人窒息的荒涼。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只有一輛與這灰敗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純黑色加長賓利,像一頭蟄伏的鋼鐵巨獸,
悄無聲息地停在幾米開外。雨水沖刷著它锃亮的車身,流下道道蜿蜒的水痕。車窗是深色的,
隔絕了所有窺探的視線,透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與傲慢。車門無聲滑開。
一個穿著剪裁完美、一絲不茍的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下來,手里撐開一把巨大的黑傘。
他面容冷硬,眼神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不帶任何溫度地掃過沈清秋此刻狼狽不堪的模樣。
雨水濺濕了他锃亮的皮鞋尖,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隨即恢復成完美的刻板。
“沈清秋小姐?”他的聲音和他的外表一樣,平直、專業(yè),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像在宣讀一份普通的商業(yè)文件。沈清秋沒說話,只是用那雙沉寂的眼眸看著他。
雨水順著她額前幾縷濕透的黑發(fā)滑落,流過蒼白的臉頰。西裝男——周律師,
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應。他公事公辦地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紙張嶄新挺括,
在晦暗的天光下白得刺眼?!拔沂羌編Z川先生和沈家的代表律師,周銘。
”他毫無波瀾地陳述,“受委托,前來處理你出獄的相關(guān)事宜,
并向你傳達沈老夫人臨終前簽署的一份重要文件內(nèi)容。”沈老夫人……死了?
沈清秋的呼吸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那個在她記憶中總是坐在沈家老宅陽光房里,
戴著老花鏡翻看舊相冊,偶爾會對她露出溫和笑容的老人?
她甚至沒來得及……見她最后一面?一絲尖銳的痛楚,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心底冰封的湖面,
但轉(zhuǎn)瞬即逝,快得讓人抓不住痕跡。她的表情依舊是一片沉寂的死水。
周銘似乎沒注意到她那一瞬間的異樣,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他低頭,目光落在文件上,
的專業(yè)腔調(diào)開始宣讀:“根據(jù)沈老夫人沈林氏于臨終前三日親筆簽署并公證的遺囑補充條款,
現(xiàn)做如下宣告:經(jīng)權(quán)威機構(gòu)最新DNA鑒定報告確認,沈清秋女士,與沈家并無血緣關(guān)系。
”冰冷的宣判,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砸在潮濕冰冷的空氣中。
“其身份為二十余年前醫(yī)院意外抱錯的嬰兒。沈家真正的血脈,為沈夢瑤小姐。
”沈夢瑤……這三個字像帶著倒刺的冰錐,狠狠扎進沈清秋的耳膜。
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四肢百骸,比這冰冷的雨水更甚百倍。
她垂在身側(cè)、微微顫抖的手指,猛地蜷縮起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試圖用這點微不足道的刺痛來對抗那席卷而來的、足以摧毀理智的荒謬與寒意。
周銘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繼續(xù)著這場殘酷的單方面裁決:“基于上述事實,
及沈清秋女士因個人行為不端,
曾對沈家聲譽造成嚴重損害(特指三年前其因‘故意傷害罪’獲刑入獄事件),
沈老夫人遺命如下:自即日起,
沈清秋女士不再享有任何與沈家有關(guān)的權(quán)利、身份及財產(chǎn)繼承權(quán)?!彼⑽⑻Ц吡艘袅?,
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落:“同時,鑒于沈清秋女士精神狀態(tài)長期不穩(wěn)定,
有嚴重自殘及危害他人傾向,為保障社會安全及其自身健康,
遺命要求——即刻將沈清秋女士送往‘南山靜養(yǎng)中心’,
接受長期、封閉式的專業(yè)治療與監(jiān)護。所有相關(guān)法律文件及入院手續(xù),
已由沈家及季嶼川先生全權(quán)委托本律師辦理完畢?!蹦仙届o養(yǎng)中心。這六個字,沈清秋聽過。
在監(jiān)獄里,在那些絕望的低語和隱秘的恐懼中。那根本不是什么療養(yǎng)院,
那是上流社會用來處理“麻煩”的、披著合法外衣的人間煉獄。
一個進去就再也別想活著出來的地方,一個比監(jiān)獄更黑暗、更徹底的墳墓。沈家……不,
是沈夢瑤。還有季嶼川。他們不僅要抹掉她沈清秋的存在,
還要把她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徹底埋葬。用最體面、最合法的方式,
讓她永遠消失。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在沈清秋的口腔里彌漫開來,是她自己咬破了舌尖。
劇烈的憤怒和刻骨的恨意如同巖漿在冰層下奔涌咆哮,幾乎要沖破那層看似平靜的軀殼。
她強行壓制著,身體繃得像一張拉到極致的弓,微微顫抖。雨水順著她的睫毛流下,
像是無聲的淚,沖刷著臉上最后一絲殘存的血色。就在這時,一道甜美得近乎膩人的女聲,
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和虛偽的關(guān)切,穿透冰冷的雨幕飄了過來:“姐姐,雨這么大,
怎么傻站在這里淋著呢?快上車吧,別凍壞了身子?!鄙蚯迩锞従彽亍O其緩慢地轉(zhuǎn)過頭。
視線穿過迷蒙的雨簾,落在那輛賓利的后車窗上。車窗已經(jīng)降下了一半。
沈夢瑤那張精心描繪過的臉,出現(xiàn)在視野里。她的妝容完美無瑕,
每一根睫毛都卷翹得恰到好處,嘴唇是當下最流行的水紅色,飽滿誘人。
身上穿著當季限量款的高定羊絨連衣裙,柔和的米白色襯得她肌膚勝雪。
脖子上那條璀璨奪目的鉆石項鏈,即使在這樣陰沉的天色下,也折射出冰冷而昂貴的光芒。
她依偎在一個男人身側(cè),姿態(tài)親昵。那個男人,沈清秋刻在骨血里的男人——季嶼川。
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大衣,側(cè)臉線條冷峻如刀削斧鑿,薄唇緊抿,
深邃的眼眸隔著雨幕望過來,里面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漠然。
仿佛眼前這個剛從監(jiān)獄出來、形容狼狽的女人,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甚至,
是一個需要被清除的障礙物。他的手臂,以一種宣告所有權(quán)般的姿態(tài),
自然地攬在沈夢瑤纖細的腰肢上。沈夢瑤笑靨如花,
那雙曾經(jīng)在沈清秋面前總是盛滿無辜和依賴的大眼睛,
此刻清晰地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嘲弄,如同淬了毒的蜜糖。她的目光,
尤其刻意地、緩慢地掃過沈清秋那雙藏在濕透袖子里、無法控制地細微顫抖的手?!把剑?/p>
”她故作驚訝地掩了掩嘴,聲音又甜又膩,帶著一種勝利者居高臨下的悲憫,“姐姐,
你的手……怎么抖得這么厲害呀?”她刻意拖長了尾音,每一個字都像沾了鹽的鞭子,
抽打在沈清秋最痛的傷口上?!笆窃诶锩妗芰耸裁次鼏??”沈夢瑤微微歪著頭,
臉上是純?nèi)坏臒o辜,眼底卻淬著毒,“姐姐,真是辛苦你了呢?!彼p輕嘆了口氣,
仿佛真的心疼,“替我……受了這三年牢獄之苦?!碧嫖?。這兩個字,被她咬得又輕又重,
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精準地捅進沈清秋的心臟。三年前那個混亂血腥的夜晚,
沈夢瑤失手將那個糾纏她的富家子推下樓梯,當場死亡。是她沈清秋,
這個被所有人認定沖動易怒的“假千金”,
在沈家那對“父母”冰冷而隱含威脅的目光、在季嶼川那帶著一絲復雜卻最終沉默的注視下,
站了出來,頂下了“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重罪。為了所謂的“保護妹妹”,
為了保全沈家的“顏面”,為了……那個男人一絲可能的憐惜。她像一個可悲的祭品,
被獻上了名為“親情”和“愛情”的祭壇。而如今,祭壇下的真相,竟是如此丑陋不堪,
如此鮮血淋漓。沈夢瑤看著她瞬間慘白如紙的臉,唇角的笑意更深,帶著一種殘忍的天真,
繼續(xù)說道:“哦,對了,姐姐還不知道吧?我和嶼川哥哥下個月就要舉行婚禮了。你看,
時間過得真快呢。”她微微側(cè)身,更加親昵地依偎進季嶼川的懷里,
仰起那張精致得毫無瑕疵的臉,聲音甜得發(fā)膩:“嶼川哥哥,你說是不是呀?等了三年,
我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做你的季太太了。姐姐當年替我‘保管’這個位置這么久,現(xiàn)在,
也該物歸原主了,對吧?”季太太……這三個字,
曾經(jīng)是沈清秋黯淡人生里唯一的光亮和期許。是她和季嶼川之間,心照不宣的約定。如今,
從沈夢瑤的口中說出,帶著勝利的炫耀和徹底的剝奪,像一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她的靈魂上。季嶼川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卻比這冬雨更冷,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是對周銘說的,目光卻沉沉地落在沈清秋身上,銳利如鷹隼,
審視著她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爸苈蓭煟掷m(xù)都辦妥了?”“是的,季先生。
”周銘立刻躬身回應,姿態(tài)恭敬,“南山那邊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隨時可以接收。
”季嶼川微微頷首,視線掠過沈清秋濕透的囚衣和蒼白顫抖的臉,
那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憐惜或波動,
只有一種處理棘手物品般的漠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仿佛在確認一件垃圾是否被妥當打包?!班?。”他淡漠地應了一聲,收回了目光,
不再看沈清秋一眼,只對周銘吩咐,“送她過去。處理干凈點。
”語氣平淡得像在交代一件最尋常不過的公務。處理干凈點。這幾個字,輕飄飄的,
卻重逾千斤,徹底碾碎了沈清秋心底最后一絲微弱的、可笑的幻想。原來,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是頂罪,知道她是被設計的,知道沈夢瑤才是真兇。甚至,
可能連今天這場“精神病院”的戲碼,都是他默許甚至參與策劃的。
為了給他的“真命天女”沈夢瑤,掃清最后的障礙——她這個礙眼又礙事的“假貨”。
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shù)暮抟馑查g吞噬了沈清秋。眼前的一切——冰冷的雨,豪華的賓利,
律師冷酷的宣判,沈夢瑤惡毒的炫耀,季嶼川漠然的指令——都開始旋轉(zhuǎn)、扭曲、變形,
如同光怪陸離的地獄圖景。耳邊嗡嗡作響,是血液沖上頭頂?shù)穆曇簦?/p>
是無數(shù)個夜晚監(jiān)獄里那些痛苦的嘶喊和獰笑。
替罪羊……假千金……精神病……處理干凈……這些詞在她腦海里瘋狂地沖撞、炸裂!
“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再也壓抑不住。沈清秋身體劇烈一晃,猛地彎下腰,
一口滾燙的鮮血直接噴濺在冰冷骯臟的泥水地上。暗紅的血花在渾濁的水洼里迅速暈開,
如同開敗的殘梅,刺目驚心。“??!”沈夢瑤夸張地驚呼一聲,迅速往季嶼川懷里縮了縮,
臉上卻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姐姐!你怎么了?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她后面的話沒說完,但那眼神,那語氣,
分明就是在坐實沈清秋“精神病發(fā)作”的“事實”。季嶼川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看著地上那灘刺目的血跡和沈清秋搖搖欲墜的身影,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暗流,
但快得讓人無法捕捉,瞬間又恢復了那種冰冷的漠然。他攬著沈夢瑤的手臂緊了緊,
仿佛在無聲地安撫,也像是在隔絕某種“臟東西”?!爸苈蓭?。”季嶼川的聲音更冷了,
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立刻帶她走。別在這里耽誤時間?!薄笆牵鞠壬?!
”周銘臉色一凜,立刻朝賓利駕駛座的方向做了個手勢。一直沉默的司機立刻下車,同時,
從副駕駛也下來一個穿著灰色制服、身材異常高大魁梧的男人。那男人面無表情,眼神兇悍,
一看就是專門處理“特殊事務”的打手。兩人一左一右,像兩座鐵塔,
帶著毫不掩飾的壓迫感,大步朝沈清秋逼來。冰冷的雨水澆在身上,
刺骨的寒意卻比不上心底萬分之一。沈清秋劇烈地喘息著,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她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殘留的血跡,
動作帶著一種困獸般的兇狠。她挺直了那被雨水和寒意壓得幾乎要折斷的脊背,抬起頭,
目光像淬了寒冰的刀子,直直射向車窗里那兩張此刻在她眼中如同惡鬼般的臉。那眼神里,
沒有了剛才的震驚、痛苦和絕望,只剩下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的平靜。
一種如同火山噴發(fā)前,大地深處醞釀的、毀滅一切的恐怖力量。
“呵……”一聲極輕、極冷的笑,從沈清秋蒼白的唇邊溢出。短促,沙啞,
卻帶著一種毛骨悚然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嘩嘩的雨聲。
正準備上前鉗制她的魁梧男人和周銘,動作都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
心頭莫名地掠過一絲寒意。沈夢瑤臉上的得意笑容也僵了一瞬,隨即被更大的惱怒取代,
尖聲道:“還愣著干什么!沒看她都瘋得吐血了嗎?快把她弄走!”季嶼川的眉頭鎖得更緊,
盯著沈清秋那雙死水般沉寂卻又仿佛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眸,
心中那股莫名莫名的煩躁和不祥預感驟然加劇。他薄唇微啟,正要再次厲聲催促。就在這時!
凄厲的剎車聲猛地撕裂了雨幕!
一輛通體慘白、車身上印著刺目的“南山靜養(yǎng)中心”字樣和巨大紅十字標記的救護車,
如同地獄派來的使者,一個急轉(zhuǎn),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粗暴地橫插在了沈清秋和那輛黑色賓利之間。濺起的巨大泥水花,
劈頭蓋臉地潑灑在賓利锃亮的車身上,留下骯臟的印記。車剛停穩(wěn),
后車門“嘩啦”一聲被粗暴地拉開。
兩個穿著同樣慘白色制服、戴著口罩的壯碩男護工跳了下來。他們的眼神冷漠麻木,
動作粗暴利落,沒有絲毫猶豫,如同抓捕逃犯般,一左一右猛地架住了沈清秋纖細的胳膊!
那力道極大,帶著不容反抗的蠻橫,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病人沈清秋,確認接收!
”其中一個護工毫無感情地對著對講機報告。冰冷的雨水混合著泥濘,
沈清秋被拖拽得一個趔趄。那雙已經(jīng)無法控制顫抖的手,
在劇烈的拉扯下顯得更加無力而怪異。她沒有任何掙扎,
只是任由他們粗魯?shù)赝舷蚰巧热缤肢F巨口般的白色車門。
只是在身體被強行塞進車廂、視線被遮蔽的前一秒,她最后側(cè)過頭。隔著雨幕,
隔著白色的車身,她的目光精準地、死死地釘在了賓利后座。季嶼川正透過車窗看著她,
那雙深邃的眼里,終于不再是全然的漠然,而是清晰地映出了驚愕,
甚至是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仿佛被那口鮮血和那個冰冷的眼神刺穿了什么。
而沈夢瑤,則躲在季嶼川的臂彎里,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大功告成的、扭曲而暢快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在說:看,你這個冒牌貨,終于滾蛋了!永遠消失吧!車門被猛地關(guān)上!
沉悶的撞擊聲隔絕了外面冰冷的雨和那兩張令人作嘔的臉。
車廂內(nèi)充斥著消毒水和某種劣質(zhì)清潔劑的刺鼻氣味,光線昏暗。只有車頂一盞慘白的小燈,
發(fā)出微弱的光。沈清秋被粗暴地推搡著,跌坐在冰冷堅硬的不銹鋼座椅上。
兩個護工一左一右,如同看守重刑犯般牢牢鉗制著她。車子發(fā)動,引擎發(fā)出沉悶的轟鳴,
開始顛簸著駛離?!袄蠈嶞c!”左邊的護工惡聲惡氣地警告,眼神兇狠地瞪著她。
沈清秋低垂著頭,濕透的黑發(fā)黏在蒼白的臉頰上,遮住了大半表情。
她像是被徹底抽走了靈魂,只剩下一個破敗的軀殼,在冰冷的禁錮中瑟瑟發(fā)抖,
脆弱得不堪一擊。右邊的護工似乎有些不耐煩,伸手用力推搡了她一下:“聽見沒有!
別裝死!”就在他粗糙的手掌接觸到她肩膀的瞬間——一直低垂著頭的沈清秋,
猛地抬起了臉!昏暗的光線下,那張臉上哪里還有半分脆弱和絕望?!蒼白的唇角,
正以一種極其詭異、極其緩慢的弧度向上勾起,形成一個冰冷到極致、也瘋狂到極致的笑容!
那雙原本死寂如同寒潭的眼眸,此刻亮得驚人!如同被點燃的鬼火,
里面燃燒著赤裸裸的、足以焚毀一切的仇恨和一種近乎愉悅的瘋狂!
兩個護工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判若兩人的表情駭?shù)眯念^一凜,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鉗制她的手下意識地松了幾分。就在這時!
清秋一直藏在濕透囚服袖口里的、那雙被所有人認定因“監(jiān)獄虐待”而廢掉、只會顫抖的手,
動了!動作快如鬼魅!她的右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和速度,
精準地探入自己左臂內(nèi)側(cè)一個極其隱蔽、幾乎與囚服破洞融為一體的暗袋里。
那動作流暢、穩(wěn)定,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仿佛那雙手從未受過傷,
甚至比最頂尖的魔術(shù)師還要靈活!
、只有指甲蓋大小的微型物體——一個特制的、具有加密和信號屏蔽穿透功能的微型通訊器。
她的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拇指在微型通訊器側(cè)面一個極其微小的凸起上,用力一按!
“滴——”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引擎轟鳴完全掩蓋的啟動音響起。通訊器內(nèi)部,
一道肉眼不可見的幽藍光芒瞬間亮起,穿透了車廂的金屬壁障,
連接上了一個隱藏在浩瀚網(wǎng)絡陰影深處、代號為“歸墟”的頂級加密衛(wèi)星頻道。
沈清秋微微側(cè)過頭,避開那兩個護工驚疑不定的視線,嘴唇無聲地翕動,對著袖口,
用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氣流,吐出幾個字。那聲音冰冷、清晰,帶著一種宣判般的殘酷,
如同地獄君主在撥動毀滅的琴弦:“‘歸墟’,激活最高權(quán)限指令:‘涅槃’。
”她的聲音頓了頓,冰冷的笑意在唇邊擴大,如同黑暗中盛放的曼陀羅,美麗而致命。
“通知‘暗影議會’——”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睛,
透過車廂狹小的、布滿雨痕的透氣窗,望向車外飛速倒退的、越來越荒涼的景色。遠處,
一座被巨大電網(wǎng)和灰色高墻環(huán)繞、如同中世紀堡壘般的建筑群,
在鉛灰色的雨幕中逐漸顯現(xiàn)出它陰森猙獰的輪廓——南山靜養(yǎng)中心?!矮C物已入場。
”“狩獵……”她的舌尖輕輕舔過沾染著血絲的牙齒,吐出的最后兩個字,
帶著一種令人骨髓凍結(jié)的興奮和殺意:“……開始?!敝噶畎l(fā)出的瞬間,
微型通訊器那微不可聞的幽藍光芒無聲熄滅,重新歸于沉寂,仿佛從未被啟動過。
沈清秋的身體也仿佛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猛地向后一靠,重重撞在冰冷的車廂壁上。
她劇烈地喘息著,胸口起伏,臉色比剛才更加慘白,額頭上甚至滲出細密的冷汗。
剛才那爆發(fā)性的動作似乎耗盡了她僅存的體力,那雙手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地顫抖起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厲害。她痛苦地蜷縮起來,發(fā)出細碎而壓抑的呻吟,
脆弱得像暴風雨中即將破碎的蝶翼?!皨尩?!嚇老子一跳!”左邊的護工回過神來,
罵罵咧咧地,剛才那一瞬間的驚懼化作了被戲耍的惱怒。
他毫不客氣地一巴掌狠狠拍在沈清秋的后腦勺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裝神弄鬼!
進了南山,看你還怎么折騰!”“就是!一個瘋子,還敢瞪眼!
”右邊的護工也惡狠狠地附和,用力擰了一把沈清秋的胳膊。沈清秋被打得頭偏向一邊,
身體蜷縮得更緊,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喉嚨里發(fā)出更加痛苦的嗚咽,
仿佛隨時會昏死過去。任誰看來,這都是一個精神崩潰、身體孱弱、毫無威脅的可憐蟲。
兩個護工看著她這副樣子,徹底放下了戒心,臉上只剩下鄙夷和不耐煩。
車廂里只剩下引擎的轟鳴、雨打車頂?shù)泥枧韭暎?/p>
以及沈清秋那壓抑的、仿佛隨時會斷掉的喘息。沒有人看到,在那凌亂黑發(fā)的遮掩下,
她緊貼著冰冷車廂壁的臉頰上,那抹瘋狂冰冷的笑容,非但沒有消失,
反而更加清晰地、無聲地綻放開來。如同深淵之底,悄然睜開的魔瞳。
…………“南山靜養(yǎng)中心”的鐵門在身后沉重地合攏,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隔絕了最后一絲外界的光線。空氣里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到刺鼻,
混合著一種陳舊的霉味、排泄物的騷臭以及……恐懼本身的氣息。
慘白的燈光從高高的、布滿鐵網(wǎng)的天花板投下,
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沈清秋被兩個護工粗暴地拖拽著,
穿過一條漫長而壓抑的走廊。兩側(cè)是一扇扇緊閉的厚重鐵門,
門上只有一個小小的、被金屬網(wǎng)覆蓋的觀察窗。
聲音:歇斯底里的尖叫、空洞的囈語、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噪音、還有壓抑的、絕望的哭泣。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魂曲”。她被帶到一個空曠的房間,
墻壁是令人發(fā)瘋的純白色,只有一張焊死在地面的鐵床和一個不銹鋼便盆。
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面容刻薄的中年女人等在那里,手里拿著一個硬殼文件夾。
她就是王主任,這座地獄分區(qū)的掌權(quán)者?!吧蚯迩铮俊蓖踔魅蔚穆曇粝裆凹埬Σ?,
冰冷而公式化。她甚至沒有抬眼仔細看沈清秋,目光落在文件夾上,
“診斷:重度精神分裂癥,伴隨嚴重暴力傾向及自殘行為。
有明確傷害他人及自身安全的歷史記錄。需最高等級封閉看護。”她念著文件上的內(nèi)容,
語氣平淡得像在念一份購物清單?!拔覜]有病?!鄙蚯迩锏穆曇羲粏?,
帶著長途顛簸后的虛弱,但異常清晰。王主任終于抬眼,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銳利而充滿審視,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看透一切的冷漠?!斑@里的每一個人,都說自己沒有病。
”她嘴角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你的‘家人’和季先生提供了詳盡的‘病史’,
包括你在監(jiān)獄里的‘異常表現(xiàn)’和出獄當天的‘暴力傾向’——當眾吐血,情緒失控,對吧?
證據(jù)很充分?!薄澳鞘窍莺??!鄙蚯迩镏币曋难劬?,
試圖在那片冰冷的鏡片后找到一絲人性的痕跡?!跋莺??
”王主任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可笑的事情,嗤笑一聲,“沈小姐,這里是專業(yè)醫(yī)療機構(gòu),
我們只看事實和診斷報告。你的‘家人’花了重金,要求對你進行‘最妥善’的照顧。
”她特意加重了“妥善”二字,眼神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和冷酷,“所以,
收起你那套無謂的辯解。在這里,服從是唯一的出路?!彼仙衔募A,
對護工抬了抬下巴:“給她換上病號服?!颅h(huán)境適應期’,按最高規(guī)格流程走。
”所謂的“最高規(guī)格流程”,就是一場徹底的羞辱和摧毀意志的酷刑。
兩個身材壯碩的女護工獰笑著上前,不由分說地撕扯沈清秋身上那件濕透、骯臟的囚服。
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住她赤裸的身體,激起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她試圖掙扎,
但虛弱的身體和對方絕對的力量壓制讓她如同砧板上的魚肉。囚服被粗暴地剝下,扔在地上,
像一團骯臟的抹布。一件粗糙、散發(fā)著濃重消毒水和汗臭味的藍白條紋病號服被套在她身上,
布料摩擦著皮膚,帶來陣陣刺痛。她的頭發(fā)被粗暴地捋到腦后,
一個冰冷的金屬號碼牌被強行扣在她纖細的手腕上——“0739”。從此,她不再是人,
只是一個編號?!昂昧?,0739號,歡迎來到你的‘新家’。
”王主任滿意地看著沈清秋狼狽的樣子,仿佛在欣賞一件被打磨好的作品,
“帶她去‘靜心室’,讓她好好‘清醒’一下。”所謂的“靜心室”,
是一個完全隔音、沒有窗戶、只有四堵慘白墻壁的狹小房間。
墻壁和地面都覆蓋著厚厚的軟包材料。
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一個被鐵網(wǎng)罩住的、發(fā)出慘白微光的小燈泡。門被從外面反鎖,
世界瞬間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絕對寂靜。沈清秋被猛地推進去,身后的門“哐當”一聲關(guān)上,
隔絕了最后一絲聲響。絕對的黑暗和死寂瞬間將她吞噬。沒有聲音,沒有光,
沒有時間流逝的參照物。只有自己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在耳邊無限放大,
如同擂鼓。這不是懲罰,這是摧毀。摧毀人的感官,摧毀人的時間感,摧毀人的理智。
在這種極致的寂靜和黑暗中,大腦會不受控制地制造出各種恐怖的幻象,
過去的創(chuàng)傷會如同潮水般涌來,將人徹底淹沒。沈清秋靠在冰冷的軟包墻壁上,
緩緩滑坐在地。手腕上冰冷的“0739”號碼牌硌著皮膚。她沒有尖叫,沒有哭喊,
甚至沒有流露出明顯的恐懼。在監(jiān)獄的最后一年,她經(jīng)歷過比這更黑暗、更絕望的時刻。
黑暗中,她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的不是恐懼的幻象,而是那輛黑色賓利車窗后,
沈夢瑤那張得意扭曲的臉,和季嶼川那雙冷漠如冰、最后卻掠過一絲驚愕的眼睛。
“季嶼川……”她在心底無聲地咀嚼著這個名字,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淬毒的恨意。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是替罪羊,知道她是被設計的。
他甚至可能是這個“精神病院”計劃的策劃者之一!為了沈夢瑤,為了沈家的“體面”,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將她徹底抹殺,像一個處理掉有瑕疵的文件。
還有沈家……那對虛偽的“父母”。三年前,
是他們用“家族榮譽”和“養(yǎng)育之恩”壓垮了她,逼她頂罪。三年后,
他們甚至吝嗇于親自到場,只派了一個律師,
就輕易地將她這個“假貨”像垃圾一樣丟進了精神病院,徹底抹去她的存在,
好讓他們的“真千金”沈夢瑤名正言順地繼承一切!“呵……”一聲極輕、極冷的笑,
在死寂的“靜心室”里回蕩,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恨意,如同最熾烈的巖漿,
在她冰冷的心底瘋狂奔涌、咆哮!這恨意不僅沒有摧毀她,反而像一劑最猛烈的強心針,
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意志,驅(qū)散了感官剝奪帶來的恐懼。“沈夢瑤,季嶼川,
沈家……”她在黑暗中無聲地低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你們給我的地獄,
我會十倍、百倍地還給你們!用你們的血,來洗刷我的恥辱!”她蜷縮在絕對的黑暗里,
像一頭蟄伏在深淵、舔舐傷口的兇獸。身體因為虛弱和寒冷而微微顫抖,
但那雙緊閉的眼睛深處,卻燃燒著比地獄之火更幽深、更瘋狂的光芒。
“歸墟……暗影議會……”她默念著這兩個名字,
那是她在地獄中掙扎時意外抓住的、足以打敗一切的繩索?!暗戎摇螒颍艅傞_始。
”時間,在死寂中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小時,也可能是十小時,
鐵門上的小窗“哐啷”一聲被拉開。一個護工冷漠的臉出現(xiàn)在外面,
手電筒刺眼的光柱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沈清秋臉上?!?739!出來!吃飯!
”光線刺得沈清秋眼睛生疼。她用手擋了一下,艱難地從冰冷的地上爬起來,
身體因為長時間的蜷縮而僵硬酸痛。她沒有反抗,順從地低著頭,被護工粗暴地拽了出去。
走廊里依舊是壓抑的慘白燈光和此起彼伏的瘋狂噪音。
她被帶到食堂——一個巨大的、空曠的房間,擺放著簡陋的長條桌椅。
空氣中彌漫著食物餿掉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領(lǐng)到的食物是一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湯和半個硬得像石頭、散發(fā)著霉味的饅頭。
周圍坐著的病人,有的目光呆滯,機械地吞咽著;有的狂躁不安,
拍打著桌子;有的則對著空氣喃喃自語。沈清秋找了個角落坐下,
小口地、機械地喝著那寡淡的米湯。她的目光看似低垂,
護工巡邏的規(guī)律、哪些病人看起來相對“清醒”、哪些是護工重點“關(guān)照”的對象……突然,
一個穿著同樣藍白條紋病號服、身材瘦小、眼神卻異常靈活的女人,端著餐盤,
看似不經(jīng)意地坐到了她對面。“新來的?”女人的聲音壓得很低,語速很快,
“編號0739?我叫劉小慧,0357?!彼w快地瞥了一眼沈清秋手腕上的號碼牌,
又迅速觀察了一下四周的護工。沈清秋沒有抬頭,只是小口地啃著那堅硬的饅頭,
仿佛沒聽見。劉小慧也不在意,自顧自地低語,像在自言自語,
又像是在傳遞信息:“別信那些穿白大褂的,都是披著人皮的狼……王主任?哼,
沈家塞進來的狗罷了……想活命,得找靠山……‘黑蜘蛛’知道嗎?她是這里真正的老大,
連王主任都讓她三分……不過她脾氣怪,輕易不收人……”沈清秋啃饅頭的動作微微一頓。
劉小慧……黑蜘蛛……有意思。這個看似混亂絕望的地獄,
內(nèi)部竟然也有自己的秩序和勢力劃分?!澳憧雌饋怼惶粯印?/p>
”劉小慧盯著沈清秋過于沉靜、沒有絲毫瘋狂跡象的眼睛,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絲探究,
“不像真瘋的?!鄙蚯迩锝K于抬起了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像兩口深井,
讓劉小慧心頭莫名一跳?!拔抑皇恰哿??!鄙蚯迩锏穆曇粢琅f嘶啞,帶著疲憊,
卻異常清晰。劉小慧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眼神里掠過一絲了然和……不易察覺的同情。她沒再說什么,
只是快速地扒拉完自己碗里那點可憐的食物,然后端著餐盤起身離開,臨走前,
又飛快地低聲說了一句:“小心點,這里……吃人不吐骨頭。
”沈清秋默默地看著劉小慧瘦小的背影消失在混亂的人群中。這個劉小慧,
似乎是個不錯的“信息源”。生存的第一步,是了解環(huán)境,找到盟友,
或者……可以利用的棋子。日子在非人的折磨中緩慢流逝?!爸委煛遍_始了。
所謂的“電療”,是王主任最喜歡的“常規(guī)手段”。巨大的電流通過貼片沖擊大腦,
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無法控制的抽搐。每一次,沈清秋都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熔爐,
靈魂都在尖叫。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滿口血腥,也絕不發(fā)出一聲求饒或慘叫。
她只是用那雙越來越沉靜、也越來越冰冷的眼睛,
死死地盯著操作儀器的醫(yī)生和王主任那冷漠的臉,
將他們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刻進骨髓深處。冰冷刺骨的“水療”浸泡,
讓她的身體失去知覺,每一次都像是在死亡的邊緣掙扎。強制喂下的“特效藥”,
苦澀得令人作嘔,帶來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感,讓她昏昏沉沉,思維混亂。
護工們隨意的打罵更是家常便飯,任何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不合他們的意,
都可能招來一頓拳腳。沈清秋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臉色蒼白得像紙,
手腕上的骨頭清晰地凸出來。她的眼神大部分時間都呈現(xiàn)出一種空洞和呆滯,
像所有被折磨得失去靈魂的病人一樣。她學會了在護工面前瑟瑟發(fā)抖,
學會了在他們靠近時表現(xiàn)出恐懼和順從。但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在她蜷縮在冰冷的病床上,
用被子蒙住頭的時候,那雙空洞的眼睛會瞬間變得清明銳利。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zhuǎn),
回憶著劉小慧提供的零碎信息,觀察著病區(qū)里每一個人的動向,分析著護工換班的規(guī)律,
在腦海中一遍遍勾勒著這個地獄的詳細地圖。她需要力量。需要在這座銅墻鐵壁的內(nèi)部,
找到撬動它的支點?!昂谥┲搿薄@個名字頻繁地出現(xiàn)在劉小慧的“自言自語”中。
她是三號病區(qū)的“無冕之王”,據(jù)說進來前是個叱咤風云的黑道大姐大,
因為得罪了某個大人物被構(gòu)陷送了進來。她手段狠辣,頭腦清醒,在病人中擁有極高的威望,
連護工都對她忌憚三分。她住在一個單獨的小隔間里,享受某種程度的“特權(quán)”,但代價是,
她必須維持病區(qū)的“秩序”,壓制那些真正危險的重癥患者,成為王主任的“幫兇”。
這是一個矛盾的存在。既是壓迫者的一部分,又是被壓迫者中最強大的反抗者。
一個絕佳的……合作對象?或者,需要征服的目標?機會在一個深夜降臨。
病區(qū)里爆發(fā)了嚴重的騷亂。一個患有嚴重被害妄想癥的高大男病人“鐵?!?,
在藥物的副作用下徹底失控。他力大無窮,掙脫了約束帶,搶過一根拖把桿當武器,
瘋狂地攻擊著護工和其他靠近他的病人。幾個護工被他打得頭破血流,哀嚎著倒地。
其他病人嚇得尖叫逃竄,場面一片混亂。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病區(qū)。
王主任穿著睡衣匆匆趕來,看著發(fā)狂的“鐵?!焙偷沟氐淖o工,臉色鐵青,
氣急敗壞地對著對講機喊:“鎮(zhèn)靜劑!快拿最大劑量的鎮(zhèn)靜劑!再叫增援!把他按??!
”然而,發(fā)狂的“鐵牛”如同戰(zhàn)神附體,幾個增援的護工拿著防爆叉和電擊棒圍上去,
都被他兇猛地打退,一時竟無人能近身。他猩紅的眼睛掃視著人群,
最后竟朝著王主任的方向嘶吼著沖了過來!王主任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連連后退。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混亂的人群邊緣閃出!動作快得不可思議!
是沈清秋!她沒有沖向“鐵?!?,
而是猛地撲向了地上一個被打倒的護工身邊——那里掉落了一根閃著藍色電弧的電擊棒!
就在“鐵?!本薮蟮氖终萍磳⒆プ⊥踔魅蔚乃查g,沈清秋如同獵豹般彈射而起!
她利用“鐵?!鼻皼_的慣性,身體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滑入他的攻擊死角,
手中的電擊棒沒有選擇他堅實的后背或手臂,
而是精準無比地、狠狠地捅在了“鐵牛”左腿膝關(guān)節(jié)后方的腘窩處!“滋啦——!
”刺耳的電流爆鳴聲響起!“呃啊——!”鐵牛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膝關(guān)節(jié)是人體最脆弱的關(guān)節(jié)之一,后方神經(jīng)叢密集,
遭受強電流沖擊帶來的劇痛和瞬間的肌肉失控是毀滅性的!
他那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轟然向前跪倒!
巨大的慣性讓他像一座山一樣砸在地板上!這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快得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沈清秋一擊得手,沒有絲毫停留,
身體如同沒有重量的羽毛般向后急退,瞬間又隱入了混亂的人群陰影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她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眼神重新變得空洞呆滯,
仿佛剛才那驚鴻一瞥的狠辣和果決只是眾人的錯覺。幾個反應過來的護工立刻一擁而上,
將因為劇痛和電擊而暫時失去反抗能力的“鐵牛”死死按住,
大劑量的鎮(zhèn)靜劑終于成功地注射進了他的身體。騷亂被平息了。王主任驚魂未定,臉色煞白,
大口喘著氣。她驚疑不定地掃視著混亂的現(xiàn)場,
目光最終落在了蜷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看起來嚇傻了的沈清秋身上。
“剛……剛才……”一個被“鐵牛”打傷的護工捂著流血的額頭,指著沈清秋的方向,
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是……是0739!是她用電擊棒放倒了鐵牛!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沈清秋身上。王主任的眼神變得極其復雜。有審視,有懷疑,
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和后怕。她剛才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是這個她認定“精神分裂”、“有暴力傾向”的0739救了她?
而且用的是如此精準、狠辣、一擊致命的手法?這根本不像一個瘋子能做出來的事!
沈清秋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痕(是剛才混亂中蹭上的灰和汗水),眼神驚恐無助,
太害怕了……看到他沖過來……我撿到了那個……就……就亂按了一下……我是不是做錯了?
”她說著,身體抖得更厲害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看起來脆弱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