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握緊了懷中冰冷的舊筆筒。手指因?yàn)橛昧Χ⑽l(fā)白?？諝庀袷悄痰你U塊，

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胸口。暖閣里的藥味、熏香、還有那龍榻上透出的死亡氣息，交織在一起，

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他避無可避。深吸一口那幾乎令人暈厥的渾濁暖氣，

馬良走到早已為他備下的巨大紫檀木畫案前。畫案厚重，雕龍刻鳳，

上面鋪著潔白如雪、觸手生溫的御貢生宣。一旁的翡翠玉硯里，研好了濃得發(fā)亮的貢品龍墨，

旁邊還特意放著一盆滾燙的清水，蒸汽裊裊。杜遠(yuǎn)山退后幾步，坐回錦凳上，重新捻動(dòng)念珠，

目光卻如鷹隼般死死鎖在馬良和那張巨大的白宣上。整個(gè)暖閣陷入了可怕的寂靜，

連那小皇帝微弱的呼吸聲都幾不可聞。馬良緩緩抽出那支神筆。筆桿油亮的木頭，

觸碰到他微涼的掌心時(shí)，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仿佛心跳般的搏動(dòng)。他心頭一震，

這感覺……多久沒有過了？他定了定神，指尖拂過那略顯稀疏卻依舊柔軟堅(jiān)韌的毫尖。

畫什么？永恒是什么樣子？是凝固的時(shí)間？不滅的星辰？

還是……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穹。那只早已飛逝無蹤的仙鶴身影，

帶著童年純粹無瑕的自由和無拘無束的翱翔，無比清晰地再次撞入他的腦海！它飛得那么高，

那么自在，羽翼劃過的軌跡，仿佛就是凝固的永恒！是它！只能是它！

是它帶走了自己畫鳥的靈魂，還是那份靈魂本就屬于它？馬良猛地閉上雙眼，再睜開時(shí)，

眼底所有的猶豫、恐懼都被一種近乎決絕的光芒所取代。他不再看榻上瀕死的幼帝，

也不再看一旁虎視眈眈的宰相。他將全部的心神，壓向了那桿筆，壓向了那片白紙！筆尖，

猛地攫取了一大團(tuán)濃到化不開的龍墨。那墨在硯中閃爍著一種奇異的、近乎粘稠的光澤。

落筆！毫無章法，不循常理。不是工筆細(xì)描的翎羽紋路，也不是寫意潑墨的形態(tài)勾勒。

馬良的手腕、手臂乃至整個(gè)身體，都在隨著一種深埋在血脈深處的、早已被遺忘的本能狂舞！

筆走龍蛇，墨汁飛濺！不是他在畫，是神筆，或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