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警報拉響時,我正在給23床換點滴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層永不褪色的漆,
糊在市一院急診區(qū)的每一寸空氣里。4月12日,周五,下午三點十七分,
我剛給23床的老爺子換完抗生素點滴,
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滴”聲突然被一陣刺耳的警報切斷。不是儀器故障的警報,
是醫(yī)院內(nèi)部緊急廣播系統(tǒng)的蜂鳴?!爸貜?fù),
所有非緊急科室醫(yī)護人員立即前往負一樓物資儲備中心集合。重復(fù),
這不是演習(xí)——”護士長王姐手里的病歷夾“啪”地掉在地上,
她那張永遠帶著溫和笑意的臉?biāo)查g煞白:“小棠,跟我來!把急救箱帶上!”我叫林棠,
急診區(qū)最年輕的護士,入職剛滿一年。攥著急救箱跟在王姐身后時,
走廊里的白熾燈突然開始頻閃,像某種不祥的預(yù)兆。拐角處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接著是一聲短促的尖叫,被某種沉悶的、類似骨頭錯位的聲響打斷。“別回頭!
”王姐猛地拽住我的手腕,她的指尖冰涼得像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鑷子。我們沖進消防通道,
樓梯間里擠滿了人。有人在哭,有人在喊著家屬的名字,更多的是像我們一樣,
被未知恐懼攥住喉嚨的沉默。下到三樓時,身后突然傳來驚恐的尖叫:“他怎么了?!血!
好多血!”我下意識回頭,看見一個穿病號服的男人正撲倒在樓梯扶手上,
他的脖頸處裂開一道猙獰的傷口,暗紅色的血液不是流出來的,
而是像高壓水槍一樣噴射出來,濺在旁邊一個小女孩的粉色裙子上。然后,我看見他動了。
不是痛苦的抽搐,而是像提線木偶被扯斷了所有關(guān)節(jié),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態(tài)猛地轉(zhuǎn)過身,
對著離他最近的一個護工張開了嘴。那不是咬,是撕——他的牙齒深深嵌進護工的脖頸,
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護工的慘叫聲戛然而止,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喪尸……”有人顫抖著吐出這個詞,像吐出一口冰水??只潘查g爆炸。
人群開始瘋狂向下?lián)頂D,哭喊聲、咒罵聲、骨頭碰撞墻壁的悶響混雜在一起。
王姐把我死死護在懷里,用后背抵住推搡的人潮:“林棠!跟著我!別松手!
”我的急救箱被撞掉了,白色的繃帶和酒精棉球散落一地,像一場荒誕的葬禮。
那個咬人的病號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他的眼睛變成了渾濁的灰白色,嘴角掛著血沫,
搖搖晃晃地朝我們走來。他的動作很慢,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翱?!快關(guān)門!
”有人大喊。三樓通往走廊的防火門被“砰”地關(guān)上,
金屬門閂落下的聲音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
聽見門外傳來抓撓聲和低沉的嘶吼,那聲音不像是人類能發(fā)出的,
更像是某種被困在血肉之軀里的野獸。王姐的手還在發(fā)抖,她掏出手機,
屏幕上全是“無服務(wù)”的字樣?!靶盘枖嗔恕彼溃缓笸蝗蛔プ∥业募绨?,
“小棠,聽著,負一樓物資中心肯定不安全,我們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樓梯間的應(yīng)急燈忽明忽暗,映著一張張驚恐扭曲的臉。有人在捶打防火門,
喊著要出去;有人癱在地上哭泣;還有人,像我一樣,
死死盯著那扇隨時可能被撞開的金屬門,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沖破喉嚨。
消毒水的味道被另一種氣味覆蓋——鐵銹般的血腥氣,混合著某種腐敗的酸臭,
從門縫里滲進來,鉆進我的鼻腔。我突然想起23床的老爺子,他剛才該換藥了,
現(xiàn)在……不敢想。王姐拉著我往樓上跑,我們躲進了三樓的一間儲物室。她用拖把頂住門,
又搬來幾個沉重的紙箱堵在后面。儲物室很小,堆滿了過期的病歷和清潔用品,
唯一的窗戶被鐵柵欄封死?!艾F(xiàn)在怎么辦?”我的聲音也在抖,像秋風(fēng)中的落葉。
王姐靠著門滑坐在地上,額頭上全是冷汗:“等。等外面安靜下來,
我們再想辦法去找其他同事,或者……找出口。”她的眼神里有恐懼,
但更多的是一種護士本能的鎮(zhèn)定。我想起崗前培訓(xùn)時,她說過的話:“穿上白大褂,
就得把害怕咽下去,先想著救人?!笨涩F(xiàn)在,我們要救的,是自己。門外的抓撓聲還在繼續(xù),
偶爾夾雜著沉悶的撞擊聲。我和王姐背靠著背坐在黑暗里,聽著彼此急促的呼吸聲。
墻上的電子鐘顯示,下午三點四十分。距離警報拉響,才過去了二十三分鐘。這二十三分鐘,
像一個世紀那么長。我的世界,從消毒水和病歷夾的日常,徹底滑進了白大褂染血的噩夢。
第二章:被撕碎的白大褂,和藏在病歷里的秘密儲物室的空氣越來越渾濁,
混合著灰塵和我們壓抑的呼吸。王姐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依舊是無服務(wù)。
她嘆了口氣,把手機塞回兜里:“不知道外面怎么樣了……”我不敢接話。
腦海里反復(fù)回放著樓梯間那個病號撕咬護工的畫面,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王姐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別怕,小棠,我們都是受過訓(xùn)練的,
要冷靜?!崩潇o。說起來容易。外面的聲音漸漸小了,只剩下偶爾幾聲模糊的嘶吼,
像是離得遠了。王姐示意我安靜,然后慢慢挪到門邊,透過貓眼看外面?!皼]人。
”她低聲說,小心地移開紙箱,拉開一條門縫。走廊里空蕩蕩的,
白色的瓷磚上潑灑著幾攤暗紅的血跡,一直延伸到走廊盡頭。幾具白大褂散落在地上,
像是被隨手丟棄的破布。其中一件,我認得,是急診科李醫(yī)生的,他早上還笑著跟我打招呼,
說等下了班要去接女兒放學(xué)?!拔覀兊谜覀€安全的地方,還要找水和吃的。
”王姐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先去護士站看看,那里可能有備用物資。
”我們貓著腰走出儲物室,腳步踩在血跡上,發(fā)出輕微的“滋滋”聲。我強忍著惡心,
跟著王姐往前挪。醫(yī)院里太安靜了,這種安靜比剛才的尖叫更讓人恐懼,
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某種無形的東西吞噬了。護士站一片狼藉,抽屜被拉開,文件散落一地。
王姐在柜子里翻找,找出幾瓶礦泉水和半袋壓縮餅干?!跋饶弥粔?。
”她把東西塞進我的口袋,自己則撿起一把掉在地上的止血鉗,緊緊攥在手里。就在這時,
走廊盡頭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在地上。我們立刻蹲下,屏住呼吸。
一個身影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是個穿著病號服的老太太,她的半邊臉血肉模糊,
一只眼睛翻白,嘴角掛著肉絲。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拖著千斤重的腿,
但那雙灰白的眼睛卻死死盯著我們藏身的護士站?!笆菃适蔽蚁乱庾R地捂住嘴,
心臟快要跳出胸腔。王姐按住我的肩膀,對我比了個“噓”的手勢。
老太太似乎聞到了活人的氣息,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加快了腳步。她的手指很長,
指甲縫里全是干涸的血垢,猛地抓向護士站的桌子。“砰!”她的手撞在桌角上,
發(fā)出一聲悶響。王姐對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從另一邊繞過去。我們像兩只受驚的兔子,
貼著墻壁慢慢移動。老太太的注意力被桌子吸引,暫時沒發(fā)現(xiàn)我們。
就在我們快要溜到走廊拐角時,我不小心踢到了一個掉在地上的金屬藥盤。“哐當(dāng)!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刺耳。老太太猛地轉(zhuǎn)過頭,那雙灰白的眼睛鎖定了我們,
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咆哮,張開嘴就撲了過來。“快跑!”王姐一把推開我,自己卻慢了半步。
老太太的手抓住了她的白大褂,嘶拉一聲,袖子被扯下一塊。我嚇得魂飛魄散,
下意識地撿起地上的一個病歷夾,狠狠砸向老太太的頭。病歷夾“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里面的文件散落出來。老太太被砸得晃了一下,松開了手。就是這個空檔,
王姐拉著我沖進了旁邊的一間病房——307號。她迅速關(guān)上門,用身體頂住,
我則手忙腳亂地搬來一張病床,死死抵住門板。外面?zhèn)鱽砝咸查T的聲音,“咚!咚!
”每一下都像砸在我的心上?!斑€好……門是實木的……”王姐喘著氣,后背靠著門,
臉色蒼白。我驚魂未定地看著她被扯破的袖子,上面還有幾道深深的抓痕,幸好沒破皮。
“王姐,你沒事吧?”“沒事?!彼龘u搖頭,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病歷文件上,
“剛才你砸她的……是病歷?”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地上散落著幾張A4紙,
上面印著患者的基本信息和檢查報告。其中一張,
照片上的人有點眼熟——是剛才在樓梯間那個咬人的病號!“他叫張力,45歲,急診入院,
診斷是……急性腦炎?”王姐撿起一張紙,眉頭緊鎖,“不對,
腦炎怎么會……”她翻看著其他文件,突然愣住了:“小棠,你看這個。”我湊過去,
看見一張化驗單,上面的項目名稱很奇怪,不是常見的血常規(guī)、生化,
而是“T-19逆轉(zhuǎn)錄酶活性檢測”,結(jié)果那一欄寫著:陽性(+++)。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備注:接觸隔離,樣本立即送微生物實驗室?!癟-19?
”我從沒聽過這個項目,“這是什么病毒?”王姐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她翻出另一張病程記錄,上面是主治醫(yī)生的手寫體,字跡有些潦草,
但“攻擊性增強”、“神經(jīng)中樞異?!薄ⅰ敖ㄗh聯(lián)系疾控中心”幾個詞格外醒目。
記錄的時間,是今天早上八點?!霸缟习它c……”我喃喃道,
“那時候還好好的……”“不是好好的,”王姐的聲音有些發(fā)顫,“是潛伏期。
張力可能是第一個感染者,他的癥狀被當(dāng)成了腦炎,直到……”直到他失去控制,
變成了樓梯間那個咬人的怪物。我猛地想起什么,抓起病歷夾里的入院登記表,
上面寫著張力的職業(yè)——市生物研究所研究員。生物研究所?T-19病毒?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里成型。這不是普通的傳染病,不是流感,也不是狂犬病,
這是一種……能把人變成喪尸的病毒。而這家醫(yī)院,很可能就是爆發(fā)的源頭之一。
王姐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恐懼:“小棠,我們可能……被困在一個病毒培養(yǎng)皿里了。
”病房外,老太太撞門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咚!咚!”每一聲都像是在敲打我們脆弱的神經(jīng)。
我看著地上散落的病歷,那些冰冷的文字和數(shù)據(jù),此刻卻像一把把尖刀,
剖開了這場災(zāi)難的真相。白大褂曾經(jīng)是救死扶傷的象征,現(xiàn)在卻被染上了洗不掉的血色。
而藏在病歷里的秘密,讓我明白,我們面對的不僅僅是失去理智的喪尸,
還有未知的、致命的病毒。307號病房,這個臨時的避難所,能保護我們多久?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從警報拉響的那一刻起,我熟悉的那個世界,已經(jīng)死了。第三章:針管里的希望,
和被鎖死的實驗室307號病房是間單人病房,靠窗的位置有張病床,
床頭柜上還放著半杯沒喝完的水。墻上貼著一張卡通貼紙,大概是哪個小患者留下的。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如果不是門外持續(xù)的撞門聲,
這里甚至可以稱得上溫馨?!暗孟朕k法離開這里?!蓖踅阕叩酱斑叄噲D推開窗戶,
但外面裝了防盜網(wǎng),鐵條焊得很結(jié)實?!皹窍掠袉适?,電梯肯定不能用,
樓梯間……”她頓了頓,沒再說下去。我知道她想說什么。樓梯間有那個被咬的護工,
還有可能出現(xiàn)的其他喪尸。我們手里只有一把止血鉗和一個病歷夾,根本沒有戰(zhàn)斗力。
“王姐,”我拿起那張寫著“T-19”的化驗單,
“你說這個病毒……生物研究所的人會不會知道怎么應(yīng)對?如果我們能找到他們的研究資料,
說不定……”“說不定能找到疫苗或者解藥?”王姐接過化驗單,眼神復(fù)雜,“小棠,
你想得太簡單了。首先,我們不知道研究所的具體位置;其次,就算知道,我們怎么過去?
現(xiàn)在外面是什么情況都不知道;最重要的是,張力是研究員,他都感染了,
說明這病毒可能早就失控了?!彼脑捪褚慌枥渌瑵矞缌宋覄倓?cè)计鸬南M?。是?。?/p>
我們只是兩個護士,不是超級英雄,在這種末日場景里,能活下來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但是……”我不死心,“病歷上寫著樣本送去了微生物實驗室,就在我們醫(yī)院里!
如果實驗室里有關(guān)于T-19的研究資料,或者……哪怕是一點線索呢?”王姐沉默了。
她看著窗外,醫(yī)院的花園里靜悄悄的,只有風(fēng)吹過樹葉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她轉(zhuǎn)過身,
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微生物實驗室在住院部頂樓,15樓。去那里,
我們需要穿過至少12層樓,每層樓都可能有喪尸。而且,實驗室肯定上了鎖,
我們沒有鑰匙?!薄拌€匙……”我想起剛才在護士站看到的鑰匙柜,“護士站有備用鑰匙!
每個科室的門鑰匙都有!”“對!”王姐眼睛一亮,“但是護士站剛才太危險了,
那個老太太還在外面晃悠?!薄暗人怖哿?,或者離開呢?”我提議,
“我們可以先觀察一下,找機會去護士站拿鑰匙?!边@個計劃聽起來很冒險,
但這是我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偙壤г诓》坷锏人缽?。接下來的幾個小時,
我們一邊豎著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一邊整理病房里能找到的“武器”。
王姐把止血鉗掰直了,做成一個簡易的錐子;我則找到了一根掉在床底下的金屬床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