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壞學(xué)生初中時的我,大概是被刻在“壞”字碑上的人。名字叫陳默,但一點也不沉默,
反而像個永不停歇的爆竹,一點就著。上課睡覺,下課惹事,課本永遠(yuǎn)嶄新,
打架的傷痕倒是舊了添新。老師提到我,眉頭能夾死蒼蠅,同學(xué)見了我,要么繞著走,
要么就湊上來當(dāng)跟班,圖個“安全”。那時候,前桌坐著個叫林晚的女生。印象里,
她總是安安靜靜的,頭發(fā)扎得一絲不茍,校服洗得發(fā)白,永遠(yuǎn)埋著頭,
像是跟書本長在了一起。我跟她沒什么交集,
甚至覺得她這種“好學(xué)生”跟我是兩個世界的人,透著一股讓我不耐煩的“正經(jīng)”味。
那天課間,我剛跟隔壁班的人打完一架,臉上掛了點彩,趴在桌子上補(bǔ)覺。教室里鬧哄哄的,
我正煩著,桌子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接著是林晚壓抑的驚呼聲。“喂,小眼鏡,
借點作業(yè)抄抄,墨跡什么呢?”是王浩,跟我一樣屬于“壞孩子”梯隊的,
平時也沒少跟我稱兄道弟,但此刻他正扒在林晚的桌子上,手里搶著她的練習(xí)冊。
林晚小聲說:“我還沒寫完……”“沒寫完?沒寫完也得給我!”王浩伸手就去扯她的頭發(fā),
動作粗魯?!皠e碰我!”林晚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往后縮?!俺乘懒?!”我被徹底吵醒,
一股無名火直沖頭頂。不是因為同情林晚,純粹是睡覺被打擾了,脾氣就上來了。
我猛地抬起頭,抄起桌上的課本就朝王浩后腦勺拍了過去,“滾蛋!吵你爹睡覺了!
”王浩被打得一個趔趄,回頭見是我,愣了一下,臉上有點掛不?。骸澳?,你干嘛呀,
我就跟她鬧著玩呢?!薄巴婺銒寕€頭!”我站起身,比他高出半個頭,眼神兇狠,
“再敢打擾我睡覺,我的打得你起不了床?”我打架不要命是出了名的,王浩雖然橫,
但也怕我真跟他拼命。他嘟囔了幾句,狠狠瞪了林晚一眼,到底是灰溜溜地走了。
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我。林晚也轉(zhuǎn)過頭,眼睛紅紅的,帶著水汽,
小聲說了句:“陳默,謝謝你?!蔽野櫫税櫭迹X得這聲“謝謝”格外刺耳,
好像我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好事一樣。我沒理她,重新趴下,心里想著趕緊把覺補(bǔ)回來,
懶得跟這些“正經(jīng)人”扯上關(guān)系。但我沒注意到,林晚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感激,
還有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更沒料到,王浩那家伙,大概是覺得在我這兒吃了癟,
又不敢直接找我麻煩,就把氣撒在了林晚身上。之后的日子,
我偶爾會看到王浩或者他的跟班在放學(xué)路上堵林晚,不是搶她的書包,就是故意撞她一下,
說些難聽的話。我這人雖然壞,但欺負(fù)女生,尤其是這種看起來就很弱的女生,
我還不屑于干。有那么幾次,我正好路過,看到了就隨手喝止一聲,或者把王浩他們趕走。
林晚每次都會看我,眼神里有感激,也有疑惑。但我從不停留,也不跟她說話,
就好像順手拍死一只蚊子一樣自然。我猜她可能也不知道,
那些人之所以敢明目張膽地欺負(fù)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覺得我喜歡她,
是想通過欺負(fù)她來間接報復(fù)我,只是她可能以為,只是自己運(yùn)氣不好,遇到了無賴。
2 命運(yùn)的再遇初中三年,過得飛快。我這種成績,自然是考不上高中的。畢業(yè)典禮那天,
大家穿著統(tǒng)一的校服,拍畢業(yè)照,互相寫同學(xué)錄。林晚穿著干凈的白裙子,站在人群里,
像一朵安靜的梔子花。我沒去湊那個熱鬧,跟幾個“兄弟”在操場邊抽了最后一根煙,
就離開了。聽說她考上了市里的重點高中,挺好的,跟我這種人,本來就該走不同的路。
后來,我去了省城的一所中專,學(xué)了點汽修的皮毛,日子過得依舊渾渾噩噩。中專畢業(yè)后,
我沒回老家,就在省城找了份工作,先是在汽配城打雜,后來那家店倒閉了,
我一時間沒了著落。有一天,我去商場想給自己買件新衣服,正瞎逛著,
突然在一個化妝品柜臺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林晚。她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
長發(fā)披肩,臉上帶著淡淡的妝容,比初中時更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我有點意外,
走過去叫了她一聲:“林晚?”她轉(zhuǎn)過頭,看到我,先是驚訝,然后笑了:“陳默?
真的是你!”“你怎么在這兒?”我問。“我在這邊打工,”她指了指手里的小瓶子,
“你呢?”“我來買東西?!蔽矣悬c不好意思說自己剛失業(yè),含糊了一下,
“你考上哪所大學(xué)了?”“省大。”她語氣里帶著一絲驕傲,那是理所當(dāng)然的,
省大是我們省里最好的大學(xué)了?!皡柡Π !蔽艺嫘馁潎@了一句。曾經(jīng)的壞學(xué)生和優(yōu)等生,
在這樣的場合相遇,有點微妙。我們聊了幾句初中的事,她說起當(dāng)時被王浩欺負(fù),
還好有我?guī)状螏兔ΓZ氣里滿是感激。我擺擺手,說都是小事?!凹觽€微信吧,
以后有事可以聯(lián)系?!彼贸鍪謾C(jī)?!昂?。”我趕緊掏出我那部舊手機(jī),加上了她的微信。
聊了幾句后,她說還有事,就先走了。看著她的背影,我心里有點感慨,人和人的差距,
還真是越來越大了。3 酒吧的秘密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又不想回老家,我經(jīng)人介紹,
去了一家挺有名的酒吧當(dāng)陪酒男。這活兒說起來不好聽,但工資高,小費(fèi)也不少,
就是得喝酒,傷胃。剛開始我還有點不習(xí)慣,但時間長了,也就麻木了,
反正就是陪客人喝酒聊天,哄他們開心。干了沒多久,有一次我在包廂里陪客人,門開了,
走進(jìn)來一個穿著暴露、濃妝艷抹的女生,我一看,心猛地一沉——又是林晚。她也看到了我,
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慌亂,甚至還有一絲難堪??腿艘娝M(jìn)來,
不耐煩地說:“怎么才來?磨磨蹭蹭的!”我趕緊打圓場:“不好意思啊哥,她新來的,
可能有點緊張?!比缓蟀阉揭贿?,低聲問,“林晚,你怎么……怎么也干這個?
”她咬著嘴唇,眼圈一下子紅了,沒說話。等客人催得緊了,她才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走過去倒酒。
那天晚上,等客人走了,我在后臺找到了她。她正在卸妝,臉上沒了妝容,顯得疲憊又蒼白。
“到底怎么回事?”我追問。她沉默了很久,才哽咽著說:“我爸……我爸生病了,
很重的病,要很多錢。家里為了給他治病,借了好多債,我不打工,
大學(xué)都上不起了……”原來如此。我心里五味雜陳,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安靜美好的女生,
如今為了生活不得不做這種工作,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澳阍趺床桓艺f一聲?”我問。
“跟你說什么?說我需要錢,讓你幫忙嗎?”她苦笑著,“而且,你也幫不了我什么。
”也是。我一個小小的陪酒男,能幫什么呢?但畢竟是同學(xué)一場,看著她這樣,我心里難受。
從那以后,在酒吧里,只要碰到她陪的客人灌她酒,我都會找機(jī)會幫她擋一下,
或者跟客人說幾句好話,讓他們少為難她。她一開始很不好意思,后來也就習(xí)慣了,
有時會對我露出感激的笑容。一來二去,我們的關(guān)系也近了很多。在那個喧囂混亂的環(huán)境里,
我們好像成了彼此唯一的一點慰藉。她會跟我說起她爸爸的病情,說起她的壓力,
我會跟她講我那些不著邊際的過去。慢慢地,我們就走到了一起,成了情侶。在一起的日子,
甜蜜中帶著苦澀。我們會在下班后,找一家便宜的小飯館吃碗面,
會在深夜的街頭牽著手散步,聊聊對未來的期望。她希望她爸爸能好起來,希望能順利畢業(yè),
找一份好工作。我希望能多賺點錢,能給她一點安全感。
4 富代的挑釁直到那個富二代的出現(xiàn)。他叫張揚(yáng),家里很有錢,經(jīng)常來我們酒吧,
出手闊綽,但脾氣很差,尤其喜歡刁難人。有一次,他點了林晚陪酒,不知道為什么,
就看她不順眼,變著法地灌她酒,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林晚不肯喝,
張揚(yáng)就拍著桌子吼:“給你臉了是吧?一個陪酒的,裝什么清高!”我在隔壁包廂聽到動靜,
趕緊跑過去??吹搅滞硌劾锖鴾I,手里的酒杯都在抖,我一下子就火了?!皬埳?,
差不多行了,”我擋在林晚身前,“她酒量不好,我替她喝?!薄澳闼隳母[?
”張揚(yáng)斜眼看我,“我讓你替了嗎?”“我是她男朋友,”我盯著他,“她喝不了,我喝。
”張揚(yáng)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男朋友?一個陪酒的還有男朋友?行啊,
你想替她喝是吧?好啊,這桌上所有的酒,你全干了,我就放過她?!弊郎蠑[著好幾瓶洋酒,
還有啤酒,加起來得有十幾瓶。我知道這是刁難,但看著林晚害怕的眼神,我沒猶豫?!靶?,
我喝?!蔽夷闷鹁破?,一瓶接一瓶地灌下去。酒精灼燒著我的喉嚨和胃,眼前開始發(fā)黑,
頭也暈得厲害。但我咬牙堅持著,一瓶,又一瓶……最后我是怎么倒下的,我不記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醫(yī)院了。胃里翻江倒海,疼得我直冒冷汗。林晚守在床邊,眼睛紅腫,
看到我醒了,趕緊問:“你怎么樣?感覺好點了嗎?”“沒事……”我聲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