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亭夏眼睛一亮:“周臣硯!”
看到她一臉雀躍跑來,周臣硯眼底不覺浮起笑容。
圍觀的人一震,嘿,瞅瞅倆人這熱乎勁兒,有情況!
一群人抬眼脧過去,沐亭夏是村里出了名的漂亮姑娘,想娶她的人一茬又一茬,如果不是李秋紅一直推拒,門檻子早被人踏破了。
再看那男的一身筆挺的綠軍裝,濃眉大眼俊俏得很,跟小夏一塊兒男俊女俏,般配得很。
就是還坐著輪椅,怕不是個殘疾的?
“小夏,這是誰呀?”有人好奇問道。
這時一個人從車的另一邊鉆了出來,笑瞇瞇地看著大伙兒:“他就是不久前在咱們大隊后山抓了三名敵特的軍人同志小周啊,不過現(xiàn)在是小夏對象,我給保的媒!”
說話的人正是大隊長媳婦兒孫嬸子。
圍觀的大娘嬸子們眼神瞬間變了,從暗暗嚼舌變成了夸夸模式。
這可是保護(hù)他們生命和財產(chǎn)安全的大英雄,他身上那些傷,肯定是那些敵特干的!
聽大隊長說,今年他們大隊有非常大的希望能評上先進(jìn),就是因為這位軍人同志給公社寫了感謝信,感謝他們大隊的人幫忙抓敵特。
好同志啊!
孫嬸子給沐亭夏保了個媒,男方今天帶著三轉(zhuǎn)一響上門提親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大隊。
李秋紅自然也聽說了這事。
“這不可能,晴晴,你不會聽錯了吧?”沐亭夏可是一直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啥時候搭上這么個軍人,她咋不知道?
這個消息,正是她的閨女沐春晴帶回來的。
沐春晴見親娘質(zhì)疑她的話,有些不高興:“我親眼所見還能有錯!”
她沒說的是,她當(dāng)時是看上了那個年輕英俊的拖拉機(jī)手,這才沒忍住跟了過去。
哪曉得會看到那樣一幕。
“不過,沐亭夏眼光也不怎么樣嘛,那個男人是個殘疾的軍人,以后他好不起來恐怕要伺候他一輩子了。”想到這,沐春晴不由幸災(zāi)樂禍。
她也是中午回來的時候才知道她娘打算將沐亭夏嫁給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可惜被沐亭夏知道了,當(dāng)場翻臉離開大房。
嘿,如今她自己找了一個,還不如嫁給老男人呢。
好歹人家四肢健全,還是個工人。
總比嫁給一個殘廢強(qiáng)。
李秋紅陰沉著臉,兒子的工作還要靠李大年去幫忙周旋,不行,不能讓沐亭夏嫁給別人。
“走,我們也去看看。”
大房在村中,二房在村尾,離得不算太遠(yuǎn),她們到的時候,沐亭夏和孫嬸子正在給村里那些碎嘴婆子和小孩發(fā)喜糖。
李秋紅一眼就看見停在門口那輛嶄新的二六式自行車。
這種自行車個頭比二八大杠小一些,更適合女子騎乘,聽說只有縣城百貨大樓才有得賣,一百五十八塊錢一輛。
除此之外,從敞開的門里她還看到了一臺黑色縫紉機(jī),上面描著亮閃閃的金色花紋,氣派極了。
她打聽過,這樣式的約莫一百六十一臺。
耳邊傳來一陣清亮悅耳的歌聲,李秋紅定睛一瞧。
只見縫紉機(jī)上頭擱著一臺收音機(jī),此刻收音機(jī)里正應(yīng)景地放著喜慶的歌曲。
這個聽說不好買,得有門路才買得著,別看小小一個,怎么也得一兩百塊才能拿下。
李秋紅被刺激得眼睛發(fā)紅,目光一移,落在了沐亭夏那截白生生的手腕上。
上頭戴著個銀色的女式手表。
她心頭一顫。
我的老天奶,這可是將近三百塊一個的梅花牌手表!
竟然把三轉(zhuǎn)一響都湊齊了!
光這些彩禮加起來得有七八百塊!
聽說城里人娶親就流行三轉(zhuǎn)一響,可不說這些彩禮多少錢,光是買這三轉(zhuǎn)一響的票都極其難得。
在鎮(zhèn)上女方嫁人,能得其中一樣彩禮都能叫人羨慕不已。
他們鄉(xiāng)下娶媳婦兒就更不用說了,不久前大隊黃四家小兒子才娶了媳婦兒,人才出了一百塊彩禮,這都算高的了,至于這些大件,那是一樣都買不起。
沐亭夏這個對象到底什么來頭,竟然舍得花這么多彩禮娶一個鄉(xiāng)下姑娘?
沐春晴瞅得眼熱:“娘,我們家養(yǎng)了她這么多年,這些彩禮不該送到我們家嗎?”
她早就想要一輛自行車了,出門也方便。
收音機(jī)是不用想了,肯定要被她哥霸占了,縫紉機(jī)她娘可以用.
她又看向了沐亭夏手腕上的表,這表戴她手上,估計不好哄過來......
李秋紅沉下眉眼,如今那死丫頭跟他們鬧翻了,想要她的彩禮怕是沒那么容易。
況且,李大年那邊......
李秋紅想著要給兒子弄的工作名額,又看了看簡陋的土坯房里價值驚人的三轉(zhuǎn)一箱,一時間難以抉擇。
這時,大房鄰居張嬸子眼尖地瞅見她們母女,立刻嚷嚷起來:“李秋紅,你咋來了?”
隨著沐亭夏獨自搬到二房,加上今天她訂親男方送來這么多貴重又稀罕的彩禮,沐亭夏跟大房鬧掰了的事也傳開了。
看到李秋紅過來,不少人秉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湊了過來。
李秋紅沉著臉:“我怎么就不能來了,她翅膀硬了,自己給自己訂了一門親事,我這當(dāng)大伯娘的還是今兒才知道,她眼里還有我們這些長輩嗎?”
沐亭夏冷笑:“你也說了,你只是隔房的伯娘,可不是我娘,我的婚事自然由我自己做主?!?/p>
哦豁!
掐起來了!
旁邊有人聽了不滿,仗著輩分高斥責(zé)她:“小夏,不是我說你,你大伯娘他們把你養(yǎng)大也不容易,做人得知道感恩!”
“感恩?感恩她以三百塊的高價彩禮將我賣給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
這話一出,眾人嘩然。
“秋紅,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可太缺德了,她自己還有閨女沒嫁人呢,咋能做這種缺德事,也不怕遭報應(yīng)。”
李秋紅仗著早上他們跟李大年商量婚事時沒人在場,當(dāng)然極力否認(rèn):“當(dāng)然不是真的!小夏,你撒這種謊不管不顧跟我們鬧翻,是怕你攀了高枝兒,被我們這些鄉(xiāng)下泥腿子賴上吧?”
一群人又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沐亭夏,仿佛她真是這樣想的。
李秋紅見狀,再接再厲:“大伙兒給 評評理,想當(dāng)年,她沒了爹,她娘也不要她,要不是我們收養(yǎng),她哪能好好站在這跟我鬧?我看你就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確實,李秋紅再不好,那也養(yǎng)了她好幾年,難道真如李秋紅說的,她是攀了高枝兒就開始翻臉不認(rèn)人?
怕人家說她不知感恩,還撒謊編排李秋紅?
“你給我閉嘴!”突然,一道中氣十足的怒喝聲從屋里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