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著冰冷潮濕的衣服回到房中，冷得直發(fā)抖。
恍惚中聽見小梨驚呼：
「哎呀，怎么這么燙！來人抓緊去請大爺?！?/p>
我感覺有人放了一顆熾熱的火炭在我頭顱中。
只有小梨一次又一次更換手帕，暫時緩解了炙烤。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我與顧衍初見在打馬球的賽場上。
那時我還是個有朝氣的少女，好勝心強，無憂無慮。
我與顧衍一隊，酣暢淋漓地打贏了。
但那顆球鞠，被趙家女兒一氣之下，打到旁邊的樹林里。
我愛那顆球，便趁人散了去找。
我在樹林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找到時才發(fā)現(xiàn)，天色已晚。
「這顆球?qū)δ銇碚f，就這么重要嗎？」黑暗中，傳來男子的聲音。
我縮在樹旁，并不應(yīng)答。
「天黑樹多，你不識得路，我?guī)慊厝グ??！?/p>
我仍然不敢發(fā)出聲音。
那人似乎覺察到我的顧慮：「你拉著我的扇子?！?/p>
我感覺被什么東西抵住手，輕輕握住扇骨。
那人在前，我在后，一路在林子里穿行。
我能聽到衣擺掃過樹葉的「簌簌」聲，能嗅到那人身上淡淡的墨香。
我們漸漸并肩而行，步調(diào)出奇得一致。
遠遠地，看到小梨的身影，我才敢說話：「謝謝公子?！?/p>
一轉(zhuǎn)身，身旁空空，手里只有一把白折扇。
我問小梨，可見我剛才身旁站的人？
小梨說：「遠看著，似乎是顧小侯爺?！?/p>
顧衍一會兒在我前面拉著我，一會兒與我并肩而行。
在夢里，我們一直走沒有盡頭的路.
直到我睜開眼，看到一臉不耐煩的顧衍：
「阿昭，何時你的身子這么弱了？不過是碰了你一下，不過是沾了點水?！?/p>
他說得那么隨意。
我攥緊被子，止住因憤怒而引起的顫抖：
「你走，顧衍，你離開我的房間，我不想再看見你?！?/p>
他果真起身走了，走之前冷眼看眼睛通紅的小梨：
「別出現(xiàn)在阿清眼前，別讓我在壹心樓看見你?！?/p>
小梨想讓顧衍來看我，跑去了壹心樓，應(yīng)該惹姐姐不快了。
我勉強能坐起來時，姐姐來了，她屏退左右，屋子里只有我們兩人。
她站在床前，垂眸看我：
「阿昭，你知道我過得有多不好嗎？我本以為林書均是個溫潤公子，誰知他是個披著人皮的禽獸?！?/p>
「他幾乎要把我打死了?！?/p>
「我經(jīng)歷過被人冷眼、輕視、虐待，我不愿去愛了?！?/p>
「我想要被愛。阿昭，顧衍的愛太滿了，他愛的是我，不是你?！?/p>
「要是你和離了，還能回家，母親絕不會允許我踏進家門?！?/p>
或許吧。
從小我養(yǎng)在祖母屋里，姐姐跟著母親。
母親似乎要與祖母比誰養(yǎng)得更好，讓姐姐處處壓我一頭。
姐姐一會兒痛苦，一會兒得意，最終她恢復了一貫的高傲：
「阿昭，我不會和任何人共侍一夫，識趣你就自請和離。」
她的清高，一直都是以犧牲我為代價。
我厲聲叫小梨：
「小梨，你睜眼看清楚，這府里沒名沒分的人，以后不經(jīng)通報，不許踏進我的屋門。」
「我這幾日沒有力氣，過兩天，也該掃掃門戶了?！?/p>
我笑著看姐姐：
「姐姐，你要是沒錢找住處，妹妹可以周濟你些錢財，這幾日，也可暫時收留你。」
姐姐冷笑轉(zhuǎn)身：
「不待阿昭趕，姐姐自己走?！?/p>
「阿昭，你以后就知道了，這高門大院里，被寵愛的才有勢，不被寵愛，正妻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