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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勇氣沖進(jìn)房間去質(zhì)問她,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傾訴,我為她究竟付出了多少。
我更沒有說出口,當(dāng)初,明明是她的兄長季愷跪地求我,是她季云自己,字字泣血地哀求我,先救她的“徐師兄”......
可如今,作為一個修為盡喪的廢人,這些話,我又該向誰去說?說了......又有誰會信?
宗門慶典之時,有不少昔日煉丹堂的舊友前來探望。也正是這些朋友,替我診出了癥候——我已身患“經(jīng)脈消融之癥”。
其病根,便是當(dāng)初過度透支靈力,強行煉制那兩枚遠(yuǎn)超自身品階的靈丹,加之承受丹爐爆炸的靈氣反噬所致。
經(jīng)脈消融之癥,一旦發(fā)作,便會逐漸蠶食全身經(jīng)脈,直至最后一絲生機斷絕。而我,顯然早已錯過了最佳的救治時機。
季云,也通過這些道友之口,知曉了我的病情。
然而,在那些殘存的歲月里,她依舊裝作若無其事。而我,亦尋不到任何延緩病癥的良方。
我救了她季云一命,這是不爭的事實??晌乙虼俗兂闪艘粋€行將就木的廢物,也同樣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彌留之際,我模糊的視線中,映出季云的面容。那張曾讓我魂牽夢縈的臉上,沒有半分愧疚,亦無一絲悲傷,有的,只是......如釋重負(fù)的輕松。
那一刻,我忽然在想,倘若上蒼當(dāng)真再給我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我......還會那般不顧一切,用自己的性命與前程,去換取她季云和她那位“徐師兄”的安然無恙么?
我,是否真的應(yīng)該,替別人去承擔(dān)如此慘烈的后果?
未曾想,蒼天有眼,我......竟真的重生了。
這一次,我不會再重蹈覆轍。我要續(xù)寫我陸策煉丹天才的傳奇,至于季云和徐時云......我選擇成全。我亦不會再去做她口中那個......拆散他們姻緣的“惡人”。
“季愷師兄,”我語氣平淡,不帶一絲波瀾,“宗門之內(nèi)自有長老坐鎮(zhèn),季云師妹倘若當(dāng)真有礙,也自有他們出手施救。我不過一介普通內(nèi)門弟子,修為淺薄,又哪有那通天徹地的本事,去救一位即將走火入魔之人呢?”
言罷,我不著痕跡地將手臂從季愷攥得生疼的鐵鉗般的手中抽出,目光冷然地瞥了一眼那依舊閃爍著不祥紅光的“地字三號”練功房。
季愷一時竟忘了先前的慌亂,那憨厚的國字臉上,此刻寫滿了難以置信與錯愕。
“陸策......你......你不是素來最是心悅阿云么?你......你怎么能見死不救?!”他語氣中帶著一絲被背叛的憤怒。
這句話,前世我倒未曾聽聞。
未曾想,重活一世,竟還能聽到這般蠻不講理的強盜邏輯!竟能將與自己毫不相干的禍?zhǔn)?,這般理直氣壯地歸咎于旁人身上!
我心下冷笑。前世,季家那般“大度”地愿用季云的一生來“償還”我的救命之恩,如今想來,不過是早早便覬覦我這三品煉丹師積攢下的全部身家罷了!
即便后來我容貌盡毀,修為盡喪,但在財物上,卻也從未曾虧待過季家分毫。新婚燕爾,我奉上的聘禮,在整個宗門,也算得上是相當(dāng)豐厚了。
仔細(xì)回想,那徐時云,不過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窮酸貨色罷了!連地字號練功房一日兩枚下品靈石的租用費都付不起,竟還要去蹭季云的練功房。
想來,定是二人共處一室,分薄了練功房內(nèi)的靈氣,才導(dǎo)致運轉(zhuǎn)心法之時靈氣不濟,雙雙走火入魔吧!
這樁禍?zhǔn)碌脑搭^,說到底,也只能怪在那徐時云自己頭上!
我故作訝異地望向季愷,挑了挑眉:
“季愷師兄,你這話可就有些冤枉人了。我與季云師妹,雖自幼一同在宗門學(xué)法修行,情誼確實深厚,可那也只是兄妹之情,與師兄你一般無二。何曾......到了‘喜歡’的地步?”
“再者,我的煉丹術(shù),亦不過區(qū)區(qū)三品,尚無起死回生之能,更遑論去救一位已然走火入魔的同門。此地靈氣本就躁動不堪,若我強行在此開爐煉制對癥丹藥,萬一不慎炸了爐,這損失......我陸策可承擔(dān)不起啊。”
前世,不過是年少輕狂,一時逞英雄罷了。殊不知,自己根本沒有那份能耐,去跨越品階煉制那等逆天丹藥。
以己身盡毀為代價,去換取那兩個白眼狼的茍延殘喘?這等蠢事,我絕不會再經(jīng)歷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