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徐老三，沒人懂沈知書那句話的含金量。
其他人更是哄笑：
“這閨女，大早上的說什么鬼啊神的？”
“就是，你注意點，要是被革命小將聽到了，先革你這個牛鬼蛇神！”
“……”
沈知書笑道：“我也是聽人家說，說是從五六十年代-開始，盜墓賊手里都有一個寶物，這個寶貝就是犀角香！”
“一來，說這盜墓賊下墓的時候，會點燃犀角香，用來回避墓主的魂魄?！?/p>
“二來呢，這犀牛角在中醫(yī)上來說，還有清心明目的功效，一旦出現(xiàn)缺氧暈厥的情況，磨點犀牛角還是可以續(xù)命的?！?/p>
“……”
見沈知書說的認真，那幾個老頭再次起哄。
“徐老三，你怎么不說話了？是不是人家女娃娃讀的書，你都沒讀過??？”
“……”
徐老三抽了抽嘴角，不動聲色的將煙袋鍋子上的犀角香收起來。
“走了，說了老半天，回去喝口茶?！?/p>
沈知書也跟著起身：“老爺爺，我也渴了，能上您家討口水喝嗎？”
徐老三加快腳步：“我一個孤老頭子在家，沒得熱水！”
“我就喝一口涼水，不用燒熱水的?！?/p>
“嘶！你這小閨女真是的，怎么就賴上我家了呢？”
“我就是討一口水，又不是討您手上的犀角香，您怕什么呢！”
“……”
徐老三局促的站住腳，迅速掃了一眼周圍。
一大早上的，街上人來人往，他不敢鬧事，轉(zhuǎn)身時，惡狠狠道：“小閨女，你胡說什么東西呢！小心禍從口出！”
“你威脅我？”
沈知書呵呵一笑，攔下一個路過的婦女。
“大姨，問您一個事，這里到安保會怎么走？”
“……嘶??！”
說真的，徐老三在這一刻仿佛看到了太奶。
連忙一手把她扯回來：“你瞎打聽什么？去安保會，去安保會我?guī)闳ゾ托小?/p>
閑話兩句半，把婦女打發(fā)走了，拽著沈知書進了小巷子。
沒等沈知書開口，“噗通”一聲跪下，雙手合十。
“政府，我錯了，我真的已經(jīng)改過自新了，自從大運動以來，我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沒沾過地下的東西，求國家饒過我這條狗命吧，我，我真的沒東西，進了監(jiān)獄只會是國家的累贅，求黨和人民再給我一次機會……”
“……”
沈知書此時才明白他在害怕什么。
眼下是除四舊的嚴打時期。
徐老三盜墓賊的身份一旦公之于眾，那他必死無疑。
死之前還會被百般折磨，生不如死。
“徐老三，我……”
沈知書剛要解釋自己的身份，陡然想到了一件事，當(dāng)下?lián)Q了語調(diào)。
“實不相瞞，我是國家秘密特工，專門來監(jiān)視你們這種大案要案的在逃人員……徐老三，你犯過多少案子，不用我在這里一一替你說出來了吧？”
“不需要，不需要，我有愧！不，我有罪，我愿意將功贖罪，我愿意改過自新……”徐老三磕頭如搗蒜。
“行了，別磕了，再磕下去，我這秘密警察的身份曝光，你這盜墓賊的身份也瞞不??！”
沈知書將他拽起來，壓下聲音。
“實話同你說了吧，眼下……時局動蕩，這上頭天天斗來斗去，我們底下的人也跟著受累?！?/p>
“是，是是……”
“所以說，只要你們不惹事，我們也就不上報了，但是，這該有的程序還是要走的，”沈知書從背包里拿出鉛筆和本子，遞給徐老三：“先交代一下你下過什么墓，見過什么東西。”
“這是要我……交代罪行了？”
“這是備案處理，等以后有類似大案發(fā)生的時候，我們也有線索可尋！你這是立功表現(xiàn)！”
“……”
沈知書一頓忽悠，徐老三真就信了，當(dāng)下坐在小巷子里把自己做過的事情寫了一些。
這些東西沈知書也無從查詢，除非是從公安局內(nèi)部調(diào)檔案，所以也不在乎他寫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今天另有目的。
“徐老三，剛才聽你說，你眼睛很毒啊？”
“報告政府，我那是在吹牛?！?/p>
“我問你一個東西，你看好了再回答我?！?/p>
沈知書拿過紙筆，很快在本子上畫出了玉墜的素描。
“你見到這個嗎？”
“沒見過！”徐老三想都不想就回答：“報告政府，我就是下到一些小墓，那些帝王墓都是我在吹牛……”
沈知書一眼看透他在撒謊。
“行！就當(dāng)我沒問過，你也什么都沒寫過，我這就回去稟告上級，看看對你怎么處理！”
她冷臉起步，轉(zhuǎn)身就走。
徐老三急了，手指抽了抽，硬是握成一個拳：“沒見到那個東西，我也不敢胡說，但是，從這個輪廓上看，應(yīng)該是五胡亂華時那個慕容家族的東西……”
“慕容鮮卑？”
“對，如果，如果里面的珠子是粉色，黑色，綠色的話……就是慕容家族的東西，但不是墓葬品，而是他們家族的傳家寶，名為滄淵，是為大海的意思……因為他們胡人崇拜大海。”
“胡人……”
“胡人被冉閔殺了太多，幾乎滅族，族中的寶物很少流傳下來，而這種鎮(zhèn)國之寶一類的東西更是少見……政府同-志，您是要找這個寶貝嗎？”
“你知道在哪？”
“大概在三十多年前，我在上海那邊見過，是在一個拍賣會上，那時候還是亂世，聽說是被一個姓杜的人買走的，據(jù)說這杜家是山西袍澤的杜家，那個隱世家族，戰(zhàn)亂時，他們那個家族基本上都出國了，這滄淵如今是在國內(nèi)還是在國外，我就不知道了。”
“……”
杜家？
沈母說，這個珠子是她生母的，難道原身的生母是杜家人？
見她不說話，徐老三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好再次跪下起誓。
“報告政府，我說的都是真的，沒胡說，我可以對黨和毛--主席發(fā)誓，我要是胡說八道，有所隱瞞，就讓我被批-斗至死?！?/p>
這個時代來說，這個誓言很毒。
想必，他說的都是實話。
沈知書畫風(fēng)一轉(zhuǎn)，在紙上畫出一個名片。
名片上有國徽和黨徽的徽印。
最重要的是，下面寫出了【秘密聯(lián)絡(luò)員 徐老三】的字樣。
徐老三一整個震驚：“政府，這是……”
“這是你的編外身份，從現(xiàn)在開始，你是我的下線，我是你的唯一的聯(lián)絡(luò)上級，以后，我會發(fā)工資給你，一個月20塊錢，工資不高，但是是國家編制，當(dāng)然了，前提是你要保證隨叫隨到……”
做為看過無數(shù)諜戰(zhàn)片又精修過心理學(xué)的知識分子，拿捏一個盜墓賊的本事還是手到擒來的。
——在這個動蕩時代，錢不錢的無所謂，徐老三求的是一個安穩(wěn)的生存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