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暖帶著寒意的呵斥,蘇城原本倔強的神色瞬間委頓下來,仿佛一只被馴服的小獸。
還沒等他開口辯解,頭上裹著的毛巾突然被人用力一扯,少年猝不及防,不自覺地低了頭。
蘇暖十分強勢,像是牽著一只大型犬般,將他拉到沙發(fā)邊坐下。
下一秒,她的動作卻溫柔得不可思議,輕輕拿起毛巾,細致地為他擦拭著發(fā)間殘留的雨水。
柔軟的毛巾拂過發(fā)梢,帶著熟悉的溫度和芬芳,蘇城的眼眶瞬間泛紅,壓抑許久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姐———”
少年像是尋求庇護的幼崽,猛地撲進蘇暖懷中。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蘇暖身體瞬間僵硬,她愣在原地,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過往畫面。
半晌,她緩緩伸出手,指腹輕輕按摩著他潮濕的發(fā)尾,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我不會原諒蘇承乾,因為是他欠我的?!?/p>
她語氣微微一頓后繼續(xù)說道:“但我也不會對林婉下手,畢竟她生養(yǎng)了我?!?/p>
提到林婉,蘇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怨恨,也有一絲難以言說的糾結。
“至于蘇諾,我和他有另一筆賬要算。”
蘇暖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眼中寒光閃爍,“只要你不阻攔,你就永遠是我弟弟。”
第二天,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蘇暖悠悠轉醒,昨晚姐弟二人在客廳談心到了深夜,她怎么回的房間都忘了。
蘇暖坐起身,在床頭發(fā)現(xiàn)了一張字條,上面是蘇城熟悉的字跡:“姐,你永遠是我姐姐?!?/p>
看著這簡短的話語,蘇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紙面,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
“小少爺今天一早就登上了去往廣省的輪渡?!彼未豪拙従徴f道。
蘇暖沉默了許久,輕輕吐出一句:“他是個聰明的?!?/p>
話語中既有欣慰,也有一絲淡淡的失落。
吃過早飯,陽光正好,蘇暖卻無心欣賞。
她和宋春雷立刻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開始馬不停蹄地處理蘇家的財產(chǎn)。
根據(jù)蘇老爺子曾經(jīng)留下的遺囑,蘇家家主之位傳給蘇承恩,這也就意味著蘇家90%的財產(chǎn)都會落入蘇承恩手中。
那么這些年來蘇承乾名下所有的東西,都應該是她的
想到這里,蘇暖眼神堅定,果斷行動。
她不僅要收回屬于自己的,還包括蘇承乾轉給蘇諾和蘇母的財產(chǎn)。
很快,一紙申請遞交銀行,蘇承乾名下相關財產(chǎn)被迅速凍結。
雖然他們已經(jīng)將大部分財產(chǎn)轉移到了國外,但現(xiàn)在因為種種原因去不了國外,國內(nèi)的財產(chǎn)被凍結后那對母女將很快捉襟見肘。
她們的好日子即將到頭了!
然而,有些事情的發(fā)展比她預想的還要快。
還沒等蘇諾和蘇母發(fā)覺國內(nèi)銀行賬戶被凍結,知青辦的人就找上門來。
原來,到了去甘省下鄉(xiāng)的時間,本該去火車站報到的人卻不見蹤影。
“我沒去過知青辦啊,我們?nèi)乙呀?jīng)要去廣省了,怎么可能去下鄉(xiāng),還主動要求去甘???”蘇諾滿臉震驚,不敢相信地問道。
“你叫蘇諾?”工作人員上下打量著她。
“是啊?!?/p>
“之前一直在蘇市上學、生活,才來滬市一個月?”
“沒錯?!?/p>
“那就是你了,你這小同志怎么回事?”
工作人員語氣中帶著不滿,“上次來的時候還說想要扎根農(nóng)村。
為當?shù)氐睦习傩辙k點實事,說不想去廣省,這怎么還后悔了呢?”
工作人員又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她的身形、長發(fā)、臉型,都和記錄相符。
心里想著這肯定是后悔了,可錢都收了,后悔也晚了。
這時,蘇母哭著撲了上來,聲音帶著哭腔:“同志,他父親被人誣陷進了監(jiān)獄,她怎么會選擇下鄉(xiāng),那這里面肯定是有誤會呀?!?/p>
“你看看,這是你們家戶口本號不。”工作人員將登記資料遞給蘇母。
蘇母接過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蘇諾,轉身腳步匆匆地噔噔噔上了樓。
蘇家戶口本一直放在書房,之前因為要坐船,蘇母把一些重要證件都收好放進行李箱。
此刻,她心急如焚地翻遍了所有可能放戶口本的地方,卻一無所獲。
意識到事情不妙,她臉色鐵青地走下樓,強裝鎮(zhèn)定地對工作人員說道:“同志,我家里最近真的出事兒了,
能再寬限幾天嗎?如果現(xiàn)在下鄉(xiāng),估計連父親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了?!?/p>
見二人服軟,模樣也著實可憐,工作人員動了惻隱之心,松口道:“一周后還有一班火車去甘省,
這是這個月最后一趟了,可不能再錯過了?!碧K母連忙點頭,母女倆賠著笑臉,好說歹說才將人送走。
工作人員一走,蘇諾立刻撲到母親懷中,聲音帶著哭腔:“母親,一定是蘇暖,一定是她,我不想去甘省,
怎么辦??!”蘇母輕輕拍著蘇諾的后背,眼神卻陰鷙得可怕:“別慌,她以為這樣就能把我們逼上絕路?”
她轉身拉開抽屜,翻出一個泛黃的信封,里面藏著幾張皺巴巴的老照片,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當年蘇老爺子在滬市還有些老關系,我就不信,她能堵死所有路?!?/p>
與此同時,蘇暖正坐在書房里,聽著宋春雷匯報:“蘇承乾在牢里突然翻供,說大少爺?shù)剿篮退麩o關
他只是下了毒,他的致命傷是后腦的重擊?!?/p>
“現(xiàn)在調查組已經(jīng)盯上了幾個關鍵人物,正在排查中?!彼未豪桌^續(xù)說道。
蘇暖摩挲著手中的鋼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翻不出什么浪花,把他在監(jiān)獄里攀咬別人的消息放出來,
我保準他死得更快?!彼穆曇舯洌路鸩粠б唤z感情。
談完正事兒,宋春雷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你不給顧家發(fā)個電報解釋一下嗎?畢竟按照時間來講,你應該已經(jīng)到首都了。”
這兩天蘇暖忙得腳不沾地,壓根就沒想起來這事兒。
她心里清楚,既然想著嫁給顧硯舟,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蘇暖看了一眼時間,今天應該還來得及,立刻說道:“我現(xiàn)在就去?!?/p>
蘇暖攥著電報稿沖進郵電局時,暮色正染紅玻璃窗。她筆尖懸在電報紙上方,猶豫片刻后,寫下:“突發(fā)家事滯留滬市,改期赴京?!?/p>
首都顧家———
“蘇家出事了?!鳖欆娚侥弥妶髲耐饷孀哌M來,臉色嚴肅至極。
今天,顧老將軍也來看了孫子,天色不早便留在了老大家吃飯,沒成想聽到了孫媳婦的消息。
正在吃飯的一家四口相互對視一眼,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出事?蘇家不是去廣省了?難道是蘇家大丫頭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顧老將軍問道。
顧軍山將電報重重拍在桌上,油墨字跡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現(xiàn)在的蘇家老大竟然是蘇家老二假扮,
被蘇家老大的親閨女蘇暖送進了監(jiān)獄。蘇暖正在清查蘇家資產(chǎn),還把蘇諾的下鄉(xiāng)名額給定死了。”
他看向妻子,眼底泛起疑慮,“這丫頭手段夠狠,怕是要把蘇家人往絕路上逼?!?/p>
顧硯舟的母親洛凡捏著湯匙的手微微收緊,瓷碗磕在碟沿發(fā)出輕響:“沒想到這小姑娘倒是……
這電報是她發(fā)過來的?”顧軍山點了點頭。
坐在對面的顧奶奶心里卻有些不樂意了。
她原本以為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會很好擺弄,失去家人后會一心一意照顧她孫子。
但現(xiàn)在看來,這蘇暖倒是個有心機的主,這樣的人還能安心留在顧家嗎?
“軍山,”顧奶奶放下碗筷,拿起餐巾輕拭唇角,“蘇暖滯留滬市,該不會是想借機毀約吧?”
顧老將軍聞言皺了皺眉:“婚姻大事,講求的是你情我愿?!?/p>
“老蘇當初和我訂這個娃娃親時說的也是如果兩個孩子都同意的情況下。
“若那孩子不愿意,誰也不許再逼他,否則別怪我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