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穿著貂皮大衣的陌生女人手掩著壞笑了一下,微微動了動抹得通紅的嘴唇,想要再說點什么,可她回頭望了一下后座的兩個孩子,似乎覺得有些太過于尷尬,芊指一伸調皮地戳了戳范永貴的腦袋。
范大哥,后面還有孩子呢!范大哥?胡強心中覺得好笑,這女的年紀和自己差也不差幾歲,竟然叫范叔叔大哥,那大成不知道要喊她大姐,還是應該叫她阿姨呢?老夫少妻的情況自己也沒少見,但當這種事情真正離得自己如此之近的時候,才會知道這里面有多么別扭。
反正胡強現(xiàn)在看范大成坐在那兒就一點都不自在,總是想要偷著瞄上幾眼那女的。其實就連胡強也忍不住想去多看看那女的,因為她實在是太誘人了,讓人禁不住想去上前摸上一把。
爸,咱們去哪吃飯啊?范大成似乎覺得總是盯著老爹的女人看有些不妥,忙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到別的方向上。胡強偷瞄了一眼他胡強搞壞地用肩膀碰了碰他。
大成,是不是體育課的時候把羽毛球偷著拿回來了。
大成這才現(xiàn)了身體的異狀,慌慌張張地用手去掩飾。
呵呵,拿回來玩玩,明天就送回去。
胡強見他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去再開他的玩笑,看來現(xiàn)在大家的這個年齡,對于這種話題還不是很適應,這要是換在大學寢室里面,一定互相比一比誰大誰小不可。
大成,咱們家不是有羽毛球嗎,再說那東西能值幾個錢,那副羽毛球拍買了都快一年多了,夏夜樓下那群小孩玩的時候也沒見你動一下,這都已經入冬了,手都伸不出來了,你又弄個羽毛球回來干什么。
范永貴的臉一黑,對大成一頓訓斥,別看他文化水平不高,但說出來的東西卻頭頭是道,把大成數(shù)落的連連點頭稱是,就連胡強也心里面暗暗佩服,畢竟是走南闖北的人物,見多識廣懂得道理多。
既然是胡強惹出來的禍端,他自然要為大成著想,他見范永貴數(shù)落起人就沒完,忙開口問道。
范叔,你看是不是先回我家一趟,我好收拾點換洗的衣服。
換洗衣服那個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家是干什么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要衣服都一堆一堆的,堆在我們家衣櫥里面都快霉了,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到里面挑著穿,要是有合適的話,給你爸媽也挑兩件,我前幾次看見你爸,都是穿他那件綠色的軍裝,這都什么年代了,還弄的那么土,也該讓他多捯飭捯飭了1。
有錢人的生活方式是不一樣,人家穿衣服都穿不過來,穿的衣服都霉了??稍倏纯茨切┥钤谏鐣讓拥母F人呢,辛辛苦苦地忙活了大半輩子,只能混個溫飽,一年四季翻過來掉過去就那么兩件衣服,走親訪友的時候頭都抬不起來。
那可就多謝謝范叔了。
呵呵,這是說的哪里話,現(xiàn)在你學習成績這么好,日后考上清華北大什么的,興許還不認識范叔了呢。
范叔,打死我也不能忘了您啊!這么多年來,您對我們家這么關照,我可不是那么忘恩負義的人。
胡強這句話的確是自肺腑說出來的,范永貴雖然要劃在奸商那個范圍,但是對朋友還是挺夠意思的,多年來在生活也沒少幫助胡強他們家,單是衣服這一樣上,就為胡家省去了不少的開支,盡管那些都是樣式不太好的,那也算是一份心意。
當然,范永貴和胡國富的關系并非如此簡單,他們倆個在胡強和范大成成為朋友之前就早已經相識。大概那還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初中才畢業(yè)的兩個人響應黨的號召,到地方上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當時那個年代的生活很困苦,對于大城市來的年輕人是一種特殊的考驗??墒牵贻p人們在彼此互相的協(xié)助下,也漸漸地適應了那種生活方式,而就在這個過程中,范永貴和胡國富彼此成為了朋友。
再后來知青的生活結束,兩個人分別都成了家,由于那個年代的通訊手段匱乏,所以漸漸地兩個人就失去了聯(lián)系,雖然都在一個地方混生活,卻是很難有機會再碰面了。
那似乎是個巧合,或許也是上天安排的一個機緣,胡強上初中的時候與范大成分到了同一個班,而兩個人更是被分到了同桌,在一次家長會上,胡國富與范永貴見面了,這才了解了彼此的現(xiàn)狀。
范永貴之所以能夠達,那還是要靠老婆那邊的資助,他憑著那點本錢,從南方的批過來衣服,然后轉手販賣給那些小商販們賺取利潤,盡管賺的不是很多,又非常的辛苦,但多年來的勤奮也讓他小有積蓄。
與范永貴差不多,胡國富的工作關系,也是靠著老婆那邊的關系弄來的,一開始的時候能夠再一家國有企業(yè)工作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胡國富也因此風光好一陣子。可漸漸地不知道什么時候風向突然轉了,企業(yè)走上了自負盈虧的道路,職工的工資放也成了大問題。
在得知了朋友的困難之后,范永貴并沒有裝聾作啞,而是主動伸出雙手想要幫忙,讓胡國富跟自己一起做生意??墒?,坐慣了辦公室的胡國富,吃不了范永貴的那份辛苦,也只能蜿蜒拒絕了。
但,在以后的日子里,范永貴每次從外地回來,都要和胡國富還有他的家人聚上一聚,都像是對待家人一樣每次都給他們帶回來一堆的禮物。當然,范大成和胡強之間的友誼,并不是靠著父輩的關系而來的,而是靠著多年積攢成成,如果范永貴和胡國富是互不相識的路人,大成和胡強也會成為要好的朋友。
好了好了!你跟你老爹怎么一個樣,真不愧是他的種。不過,那么點小事也別總掛在嘴邊上?,F(xiàn)在范叔帶你們就去廣寒樓好好地去吃一頓,想吃什么就點什么,千萬別和叔叔客氣。
范永貴一點架子都沒有地笑著,這種大方爽快的人很難讓人拒絕,況且胡強知道滿城的餐館里面,只有廣寒樓一家有海鮮,這兩天的粗茶淡飯吃的自己現(xiàn)在胃都疼,也該是時候去換換口味了,于是也就沒有反對。
廣寒樓位于城北的郊外,地理位置很是偏僻,平時很少會有客人去那里吃飯,所以顯得有些冷清,快到飯食的當口,門前也只停了兩輛吉普車,看下面的牌照大概是駐防部隊的軍車。
雖然客人偏少一些,但是服務卻極其熱情,轎車還未停穩(wěn),門童就急忙來幫著開車門,范叔叔開車的技術實在不怎么樣,停車的時候差點車轱轆壓了門童的腳,多虧他還及時想起來踩了一腳剎車。
等范叔叔從車上下來之后,他尷尬地從錢包里面拿出了一張十元的小費,半刻不想在此停留地招呼著眾人下車進了大廳。
廣寒樓的大廳裝修的確不錯,所有的結構都是木制的,類似那種仿古的建筑,侍立兩旁的服務員們也都穿著各式的旗袍,就連碗碟杯子茶壺之類的也都印上了廣寒樓特有的標志,可以看得出來老板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
范永貴似乎是這里的老客,一進門服務小姐就一口一個范哥的叫著,帶著他們這些人上了二樓的貴賓包房,范永貴自覺非常有面子,聽著那服務小姐介紹菜單上的招牌菜,就全點了一遍,說是要讓大家嘗嘗鮮。
服務小姐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忙給沏了壺最好的茶,她正想給每個人都倒上,范永貴卻要出去打個電話。服務小姐二話沒說屁顛屁顛地頭前帶路,領著范永貴去打電話了。
誘人的茶香勾著在座的每個人,可干等著服務小姐也不見回來,胡強才預起身倒茶,就見包房的門突然開了,本以為是服務小姐和范叔叔回來了,可一看竟然是個憨態(tài)可掬的中年大胖子。
胡強一見到此人,立刻就認出了他,這不就是飲食大王宋喜民嘛!盡管現(xiàn)在的他較之報紙上的照片看起來要胖上許多,但從他那充滿自信的笑容就能看出來,必定是日后的飲食大王。
宋老板,有什么事嗎?胡強似乎有點激動地站了起來,還未等宋喜民說話,就問道。
啊!最近實在忙得不可開交,恕我冒昧,您是?宋喜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著胡強點了點頭,因為他以為胡強是以前來過的客人,大概之前碰過面自己沒記住,這是做生意的人很忌諱的,所以他說起話來非常的客氣。不過,他大概怎么也不會猜到胡強是在幾年后的報紙上認識他的。
我叫胡強。
胡強,胡強!宋喜民在嘴里面叨咕了幾句,怎么就也想不起來這名字,但表面上還是要客客氣氣的。
原來是胡老板,失敬失敬,還請以后多多關顧小店,我給諸位開了瓶紅酒,還請慢慢享用。
宋喜民說著將懷里面抱著的一瓶打開的紅酒放在桌邊,然后轉身就想馬上離開這個包房,本來他是聽說范永貴這個老客人來了,而且還點了一大堆菜,這可是難得有人來照顧他的生意,他作為老板是必須要來客套一下的,誰想進來之后卻遇到個叫胡強的,他認為是服務員弄錯房間了,所以準備出去好好教訓一下。
可是,他才將門打開想要出去,范永貴就和他撞在了一起。
這不是宋老板,來來,陪我喝兩杯再走。
范永貴還是和宋喜民很熟悉的,每次到廣寒樓吃飯他都要贈送點什么,盡管范永貴不差那幾個飯菜錢,但那總算是人家老板的一番心意。之前的場合都是談生意,不便邀他一起,現(xiàn)在桌上的都不是外人,所以他就一手拉著宋喜民,將他按到了酒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