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然后就癱倒了！奴…想著…想著殿下您素來厭惡駙馬…就…就謊稱是奴…”
“殿下饒命！奴知錯了！奴再也不敢了！”
死寂。
我甚至能聽到云昭的呼吸聲在瞬間停滯了。
“好…好一個沈墨！好一個…‘救命恩人’！”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如同厲鬼嘶嚎。
“拖下去！給本宮打！往死里打！把他加諸在駙馬身上的百倍！千倍！給本宮討回來??！”
“殿下饒命啊——！”沈墨殺豬般的慘嚎被侍衛(wèi)粗暴地捂住，再次拖了出去。
這一次，等待他的，是真正的地獄。
云昭沒有再回頭看我一眼。
她猛地轉身，腳步踉蹌了一下，幾乎是逃也似的沖出了這間屋子。
那倉惶的背影，像是被什么東西徹底擊碎了。
真相…終于大白了嗎？
可惜……太晚了。
血靈芝那霸道的東西，終究是吊住了我這口氣。
我緩緩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柴房破敗的屋頂，身下是柔軟的錦被。
空氣里彌漫著濃郁到化不開的藥味，卻驅不散那股縈繞在鼻尖若有若無的腐爛的氣息。
那是從我自己身體里散發(fā)出來的，死亡臨近的味道。
視線模糊地移動，榻邊，一個纖細的身影伏在矮幾上，似乎睡著了。
只穿著一身素色的常服，烏發(fā)有些凌亂地散落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
是云昭。
她怎么會在這里？守著…我？
這個念頭荒謬得讓我想扯動嘴角。
許是我的目光停留太久，她猛地驚醒過來，倏然抬起頭。
四目相對。
她的眼睛布滿血絲，眼下是濃重的青黑，臉色蒼白，嘴唇干裂。
整個人憔悴得像是大病了一場，哪里還有半分往日長公主的矜貴冷傲？
那雙曾經滿是冰冷和厭棄的眼眸，此刻翻涌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慌亂和小心翼翼。
“你…”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聲音沙啞的像被砂紙磨過，“…醒了？”
我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目光空洞，沒有任何情緒，像是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
心口的位置一片荒蕪，沒有恨，沒有怨，沒有期待，什么都沒有。
我的沉默似乎刺痛了她。
她猛地站起身慌亂地沖到桌邊，那里放著一個溫在暖爐上的白玉藥盅。
她小心翼翼地端起，又快步走回榻邊，動作帶著笨拙的急切。
“藥…剛煎好的，太醫(yī)說…血靈芝的藥性要持續(xù)…”
她端著藥盅，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
她舀起一勺藥汁，笨拙地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遞到我唇邊。
我看著那勺藥，看著勺子里倒映的自己枯槁如鬼的影子。
然后，我極其費力地，將頭偏了過去。
“……”云昭的手僵在半空。藥勺里的藥汁因為她微微的顫抖而晃動著。
她眼中的慌亂瞬間被巨大的的難堪和痛楚淹沒。
她看著我，嘴唇抿得死緊。
“喝藥?！彼俅伍_口，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命令，卻掩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