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我,失去最愛的人那種感覺該怎么形容。怎么說呢。大概是,身處人海里也覺得孤獨,
看星爺?shù)南矂?,也會哭?!曳_青梅竹馬的情書,它已經(jīng)泛黃。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跡。
潦草,有時又很工整。記錄著一些細碎的事,天真的煩惱,無聊的感想。全都關于我。
「晚今天笑了,真好看。」「周那小子今天打球耍賴,好欠揍?!埂肝锢砭碜影l(fā)下來,
晚又考砸了,偷偷哭鼻子呢?!埂浮? 花與舊畫「勿忘我」今天的生意不好。下午三點,
店面很冷清。我盯著花瓶里快蔫了的玫瑰,想著要不要扔掉?算了,再留兩天。沒生意,
就收拾收拾那間許久未打掃的老庫房。里面堆滿了雜物,像個沒人要的洞穴。
灰塵在陽光里飛舞。角落里,那個舊畫架靠墻豎著,蒙著層層灰布。多久沒動過了?十年?
也許更久。畫架是陳默的。陳默~這名字像根刺,輕輕一碰就扎進肉里。十年了,還是很疼。
我扯下灰布,灰塵嗆得滿嘴都是。鬼使神差,我把它挪到前面來。有點沉。
腳下不知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身體失去平衡。哐當!畫架重重砸在地上,
我差點也跟著摔出去。心跳得砰砰的。畫架散了,畫紙雪片一樣飛出來,撒落一地。
我喘著氣,跪下去撿。紙…好脆,像時間在霉味里。我撿起第一張。愣住了。畫上,
一個女孩的背影。馬尾辮,校服裙。站在操場邊上,陽光勾勒出淡淡的金邊。是我,
十幾歲的我。第二張。還是我,趴在課桌上睡覺,露出白皙的后頸。第三張。
我低頭看書的側影,眉頭微蹙。第四張…張張都是我。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姿態(tài)。
全是陳默的筆觸,熟悉而又陌生。我的手開始抖。似乎十年前的空氣,
一下子涌進這狹小的庫房。心悶得慌。終于,地上的紙都撿完了。手里厚厚一疊紙。
我翻到最底下,壓在支架縫隙里的,不是畫紙。是個牛皮封面的本子。陳默的日記本。
我以為早就丟了。手指碰到冰涼的封面,不想去觸碰,卻忍不住伸出手來。
記不起多久沒碰過和他有關的東西了?那些刻意遺忘的東西。灰塵味,霉味,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安。打開?只看一眼。我坐在地上,靠著雜物堆。
庫房的燈光有些昏暗。翻開本子。它已經(jīng)泛黃潰爛。上面是陳默熟悉的字跡。潦草,
有時又很工整。記錄著一些細碎的事,天真的煩惱,無聊的感想。全都是關于我。
「晚今天笑了,真好看。」「周那小子今天打球耍賴,真欠揍?!埂肝锢砭碜影l(fā)下來,
晚又考砸了,偷偷哭鼻子呢。」「…」回憶像潮水涌上來。甜的,澀的。我翻得很快,
不敢細看。最后一頁了。等等。最后一頁的字,不同。那筆跡,極度的潦草、混亂。
力透紙背。像是…在極度的慌亂或痛苦中寫下的?我湊近。庫房里光線太暗,看不清。手指,
拂過那行狂亂的筆跡。突然,左手腕內側那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舊疤,
毫無征兆地刺疼了一下。像針扎似的。我吸了口涼氣。捧著本子,挪到庫房門口。
那里的光線亮一點。舉起本子。光線落在粗糙的紙頁上??辞辶?。心臟,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猛地收緊!驟然停滯!血液似乎都沖向了頭頂,
又在下一秒凍僵。嗡……耳邊全是蜂鳴。世界失聲。視線死死釘在那一行字上。
身體仍然控制不住地開始哆嗦,牙齒咯咯打顫。冰冷如寒冬,從指尖瞬間蔓延到全身。
比庫房的寒氣刺骨一百倍。那紙上簡單寫著:「晚,別信他…周…?!棺屛覠o法平靜。
日期,是陳默出事前的那天——七月十六號。十年前的那個晚上。那個改變了一切的夜晚。
就在他第二天墜樓之前。他寫下的這句不完整的話。他想告訴我什么?「他」是誰?「周」
是…周正?別信周正?周正…危險?為什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腦子全亂了。
巨大的恐懼和無數(shù)冰冷的問號,像是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從字跡里爬出來,
緊緊扼住了我的喉嚨。我喘不過氣。啪嗒。本子從我劇烈顫抖的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發(fā)出沉悶的一響。外面花店,風鈴,叮鈴響了一聲。有客人?我像觸電一樣,
猛地抬頭看向虛掩的庫房門。2 沉默的故人日記本還躺在地上。我不敢碰。
腦子里一團亂麻?!竸e信他…周…?!怪苷??危險?陳默想說什么?庫房的門虛掩著,
花店的風鈴又響。叮鈴。我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日記本。手指碰到封面,
像碰到陳默最后的心跳。趕緊把它塞進角落的舊紙箱底下。用雜物蓋住。藏好。
藏好這個秘密,它像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整理了下頭發(fā)。深呼吸。再深呼吸。擠出點笑。
推開庫房門,陽光刺眼。是他~周正。他站在柜臺前,背對著我。正在看新到貨的百合花。
一如既往。每周三下午,三點半,像上了發(fā)條的鬧鐘。他聽見動靜后轉過身?!竿硗怼!?/p>
他面帶微笑,很溫和,「今天花不錯?!孤曇羝届o,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如十年前那個夜晚,
從未存在過。我喉嚨發(fā)緊,像堵了團棉花?!膏拧碌降?。」聲音不自然,趕緊低頭,
假裝整理花桶。心跳聲像鼓聲一樣大。咚咚咚。他走近了些,停在常買的勿忘我前面。
「還是老樣子,包一束?!顾f。勿忘我。小小的藍花,陳默也喜歡。我胃里一陣翻攪。
「好?!刮覒?,聲音有點干。拿起剪刀將多余的花枝剪掉。動作有點僵硬。他在旁邊看著。
四周又是一片寂靜,花店里只有我剪花枝的咔嚓聲??諝獬林氐孟胥U。我清了清嗓子,
手沒停?!附裉臁愤^老學校了?!刮艺f。努力顯得隨意。「操場都翻新了,時間真快?!?/p>
用余光瞟向他。周正臉上的笑容,好像…凝固了零點一秒?很短,幾乎抓不住。
但我注意到了?!甘菃幔俊顾Z氣沒變,溫和一些,「好多年沒回去了?!顾斐鍪郑?/p>
指尖輕輕碰了碰花瓣。然后。他的右手的食指和拇指,開始無意識地摩挲。一下。又一下。
摩挲著那枚舊硬幣。我知道,他緊張時就這樣。心一下子沉下去,像掉進冰窟。
「陳默…以前老說操場邊那棵歪脖子樹,像他?!刮医又f。聲音有點抖。
念出這個記憶中的名字時,舌尖發(fā)苦。「他說爬上去看球賽,視野最好?!刮已a充,
剪花的動作停了。等他反應。周正的手指,猛地停住。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神很深,
藏著東西。我看不懂的東西。有一瞬間的…閃躲?對。是閃躲?!竿硗怼!顾_口。
聲音低沉了一點。語氣突然又變得…有點硬?「都過去的事了?!顾f。目光移開,
看向門外?!溉恕蚯翱?。」「別老想那些沒用的?!埂笡]用」兩個字。他咬得有點重。
像是在警告。花店門又被推開,是隔壁開小超市的王阿姨。店里的???。她嗓門大:「喲,
周先生又在買花???給女朋友?」周正臉上瞬間又掛起溫和的笑?!竿跻陶f笑了!習慣了?!?/p>
他含糊道。王阿姨湊到柜臺邊,對我擠擠眼。「小林老板,周先生真是癡情哦?!?/p>
「十年了吧?每周都來你這買這藍花花?!埂革L雨無阻的。嘖嘖…」
王阿姨感嘆著…沒心沒肺。但周正的笑容,在聽到「十年」時,好像僵了一下。很細微。
他接過我包好的花。付錢,動作很快?!缸吡?。晚晚?!顾f完。沒再看我。周正推門出去,
風鈴又響。叮鈴。那束小小的、刺眼的藍,在他手里晃著。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王阿姨還在絮叨些什么,聽不清。腦子里只有他那句話。「都過去了。」「人要向前看。」
「別老想那些沒用的?!惯€有他摩挲硬幣的手指。他躲閃的眼神。他僵硬的嘴角。十年,
風雨無阻,購買相同的「勿忘我」。周正。你到底在掩飾什么?
陳默讓我別信你…你到底…哪里危險?3 天臺的風日記本藏好了。
周正的話還在耳邊嗡嗡響?!付歼^去了?!埂赶蚯翱?。」謊言。怎么過去。我坐在花店角落,
盯著勿忘我。小小的藍花。扎眼。腦子里全是陳默最后那行字?!竿恚瑒e信他…周…?!?/p>
手指無意識摸到左手腕。那道舊疤,又在隱隱發(fā)燙。閉上眼。庫房的灰塵味沒了。
花店的香氣也沒了。只有一股味道沖上來。悶熱的、帶著鐵銹味的…十年前的夏風。
記憶像破閘的洪水。嘩——全涌回來了。那天。也是這么悶。蟬叫得撕心裂肺。我跑上天臺,
喘得忘記了呼吸。陳默在那兒。背對著我,靠著銹跡斑斑的欄桿。校服襯衫被風吹得鼓起來。
像只垂著翅膀的鳥?!肝?!」我喊他。他回頭,臉上有笑容。可那笑…不對勁。沉沉的。
壓著東西?!付氵@兒干嘛?」我走過去。挨著他。欄桿燙手。他沒立刻答。
風把他頭發(fā)吹亂了?!竿缚跉狻!顾f。聲音有點啞。不對勁。太不對勁?!赋鍪裁词铝耍俊?/p>
我追問。他搖頭。嘴角還彎著。「能有什么事。」他在撒謊。睫毛垂著,蓋住眼睛。
我看不清。想再問。他忽然側過身?!竿硗怼!顾形?。很近。呼吸拂過我額前的碎發(fā)。
癢癢的?!膏牛俊顾氖痔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很輕。像害怕碰碎了什么?!赣浿??!?/p>
他說。風把他聲音吹得有點飄?!覆还芤院蟆l(fā)生什么?!顾D住。喉結滾了一下。
「你只要好好的?!埂肝抑幌肽愫煤玫?。」心口像被什么東西撞了。酸酸漲漲。
「說什么呢…」我嘟囔。別開臉。耳朵有點熱。他笑了。手伸進校服口袋。掏了掏。
變戲法似的。捏著一朵小小的藍色野花?;ò臧櫚桶偷模粗?。「給?!顾f過來。
「路邊揪的,像你。」「丑死了!」我嘴上嫌棄。手卻接過來?;ㄇo還帶著他的體溫。
藍得…刺眼。是勿忘我。他看著我攥緊那朵花。笑意更深??裳鄣咨钐帯鞘鞘裁??
像濃得化不開的墨。悲傷?還是…決絕?當時看不懂。真的不懂。「走了。」他拍拍欄桿。
轉身?!赴?!陳默!」我喊住他。他停住,沒有回頭。背影在刺目的陽光里,有些模糊。
「晚上…老地方等你?」我問。籃球場后面。我們常碰頭的小巷。他肩膀似乎僵了一下。
很久。才傳來一聲?!浮??!谷缓?,他走了。樓梯口吞沒了他的背影。風卷著那些藍花瓣,
擦過我手心。我猛地睜開眼?;ǖ甑睦錃饧さ梦乙欢哙?。手心空空。只剩空氣。
還有…腕骨上那道疤?;鹄崩钡靥?。我低頭。死死攥住左手腕。指甲掐進肉里。
那朵花…那句「好好的」…那個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原來那就是最后一面。陳默。
你那時…到底想告訴我什么?4 硬幣的指向周正那句「向前看」,像根刺。扎在心上。
拔不出來。十年了。他每周都來,買勿忘我。風雨無阻。為什么?日記本的話更扎人。
「別信他…周…?!埂钢堋惯€能是誰?周正。危險?他到底…做了什么?我不能再想了。
再想會瘋。后面得做點什么?查清楚。陳默想告訴我什么?必須知道。
手腕的疤又在隱隱作痛。提醒我。忘不掉。也過不去。退休的劉警官,住在城西老社區(qū)。
以前管我們那片。他經(jīng)手過陳默的案子。「意外墜樓」。結案了。我找到他家,老式居民樓,
墻皮已經(jīng)剝落。樓道里一股霉味。敲門時,手有點抖。門開了。一個老頭,頭發(fā)花白。
精神還行?!竸⒕伲俊刮覇?。他瞇眼看我?!改闶恰俊埂噶帧滞?。您記得嗎?
十年前…陳默的事?!刮衣曇舭l(fā)緊。他愣了下。眼神變了,變得復雜?!概丁悄惆?,
進來吧。」屋里很舊。東西堆得滿,桌上攤著舊報紙。我坐下,手心在出汗。
「劉叔…我想問問…當年的事?!刮议_門見山。沒繞彎子?!付歼^去那么久了…」他嘆口氣。
倒了杯水給我?!高^不去?!刮铱粗难劬?,「我過不去?!顾聊种盖弥ドw。
「那案子…沒什么好問的。定性了,意外?!埂刚娴摹皇且馔鈫幔俊刮易穯?。聲音有點啞。
「現(xiàn)場勘查…符合高空墜落。沒打斗痕跡,沒可疑外傷?!顾硶粯?。很熟練。心往下沉。
「一點…特別的都沒有?」我不死心,「任何細節(jié)?」他皺眉許久,似乎在回憶。屋里很靜。
只有老掛鐘的滴答聲。一下。一下。敲在心上?!柑貏e…」他摸著下巴,忽然停住,
像想起了什么?!概丁袀€小東西。」他抬眼?!甘裁??」我坐直。身體繃緊。
「那孩子…摔下來的時候?!顾f,「手里死死攥著個東西?!埂高煤芫o,
掰都掰不開?!埂甘鞘裁??」我聲音發(fā)顫?!敢幻丁螒驇拧!顾f?!改欠N老式的,
帶花紋。是銅,有點舊?!埂府敃r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可能…是掉地上順手撿的?
或者…小玩意?」嗡——腦子里炸了。游戲幣?銅的?帶花紋?舊的?周正!
周正口袋里那枚舊硬幣!他從小就有!習慣性摩挲!無意識的!一模一樣!血好像瞬間凍住。
又猛地沖上頭頂。是他!真的是他!陳默死前攥著的…是周正的硬幣!他們在一起!
就在那一刻!「那硬幣…后來呢?」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飄?!肝镒C啊。結案了,沒疑點,
就…處理了吧。」劉警官搖頭,「問這干嘛?」「沒什么…」我猛地站起來。膝蓋撞到茶幾,
生疼?!钢x謝您!我…先走了。」我?guī)缀跏翘映鰜淼?。樓道里的霉味更重,喘不過氣。
我直接去了周正的公司。前臺認得我。沒攔。推門進去時。他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
陽光照在他身上。金燦燦的,很刺眼?!竿硗??」他轉身。有點驚訝,臉上帶著笑,
「你怎么來了?」那笑容,溫和得像面具。刺眼?!戈惸赖臅r候?!刮叶⒅?。一步上前,
「手里攥著一枚硬幣?!埂赣螒驇拧c~的。帶花紋?!埂改愕挠矌?,周正?!顾男θ?,
瞬間僵在臉上。像被一拳打碎的面具。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慘白。眼睛里的光。
猛地暗下去,變成深不見底的潭。辦公室很靜。死一樣的靜。我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
和他驟然加速的心跳聲?還是我的幻覺?他右手下意識地伸進口袋。又猛地停住。
手指蜷縮著,像被燙到?!改恪瓘哪穆爜淼模俊顾曇舭l(fā)干。很低,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抖。「這不重要。」我逼視他。指甲掐進掌心,
「重要的是…它在陳默手里!死的時候!在你口袋里揣了十年的東西!」
他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線。眼神閃躲。不敢看我?!父嬖V我…」
我聲音抖得厲害。像繃緊的弦,「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和他…在天臺!
是不是?」「那硬幣…怎么會在陳默手里?!」「晚晚!」他突然厲聲打斷我。聲音拔高。
很尖,像玻璃劃破空氣。嚇了我一跳。他胸膛起伏。眼神變得…很兇?不。是恐懼,
巨大的恐懼。藏在兇狠下面的恐懼。像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別問了!」他幾乎是吼出來。
逼近一步,氣息噴在我臉上?!高^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再說一遍!向前看!
聽見沒有!」「都是為了你好!」「為我好?」我看著他扭曲的臉。心像被狠狠捅了一刀。
「陳默死了!他讓我別信你!說你有危險!」「現(xiàn)在…他的死和你有關!」
「你告訴我…這叫為我好?!」「閉嘴!」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氣很大,捏得我生疼。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的眼睛紅了。布滿血絲,死死瞪著我。
像要活吞了我。又像在…哀求?「別再查了!」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
「再查下去…對你…沒好處!」「聽見沒有?!」肩膀很痛。心更痛。
我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這張從小看到大的臉。第一次覺得…這么冷。
辦公室的門沒關嚴。外面。陽光刺眼。里面。一片冰寒。
5 破碎的三角周正辦公室的門在身后關上。冷颼颼的。像刀。
他最后那句話還在耳朵里嗡嗡響:「再查下去…對你沒好處!」肩膀被他捏過的地方還在疼。
火辣辣的。硬幣。周正的硬幣,陳默死時攥著的硬幣。亂。腦子里全是碎片。
我靠在電梯邊冰涼的墻上。閉眼。深呼吸。那股熟悉的鐵銹味又漫上來?;熘f球鞋的汗味。
還有…周正發(fā)抖的聲音。記憶閃回:十年前,籃球場后巷天快黑了。巷子很窄,
里面堆滿垃圾桶。酸臭味沖鼻。陳默堵著周正。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臉。
但脊梁繃得像弓。「說話!」陳默聲音壓著。啞的,「是不是真的?」周正縮在墻角。
校服蹭滿灰。頭埋著,不吭聲?!肝覇柲阍?!」陳默突然吼出來。嚇我一跳。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揉得皺巴巴?!负氵h集團…詐騙…三千萬…」他手指戳著紙。
關節(jié)發(fā)白?!高@名字!周正!是你爸公司!」周正猛地抬頭,臉慘白?!讣俚摹?/p>
他聲音發(fā)飄,「偽造的…」「偽造?」陳默冷笑。紙幾乎擦到周正臉上?!搞y行流水!